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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断扬州——by饮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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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逃脱贼窝,夜奔回城

后日一早,我和子风便告别庄主,骑马带着盘缠包裹沿着庄主指引的路线,向山下奔去。路过山林时,路两边皆是浓密的树丛,阴气飕飕的,让人心里生畏。我们正快速往前奔,想快些离开这儿。谁知,林中竟有一拨拨黑影涌了过来。我和子风立刻牵住马,警惕的看向来人。他们把我们包围了起来,个个是披麻挂袋,粗麻绕顶,有的手执长枪,有的挥舞大刀,有的拖着链锤,赫赫然一帮山贼是也!最前方那人形容粗犷,身高马大,头绕红麻,该是头儿了。“糟糕,是山匪!”子风大呼,“不好!”翻身躲过一箭,跃下马来,又一把将我拉下马来,护在身后。山贼们蜂拥而至,二话不说拿起斧子大刀对着我们就杀了起来。子风杀气骤升,杀出一圈圈剑光银芒,在一片片刀光剑影、哀嚎连天中飞旋腾挪,一时间血肉横飞,恶心的我闭上了眼睛,可鼻腔里却充溢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清莲——!”子风一声疾呼,甩手一剑“——”的一声挡开了砍向我后背的大刀,我吓的一个颤栗,急忙靠向子风,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响起一声“哗啦啦——”的铁链呤响,一个带有倒刺头挂钢锤的长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喤啷啷”把我们拦腰圈了起来,铁链被人一扯一紧,“嗤啦啦”刺入我们的肉里,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钻心的疼痛侵袭而来,我用力撑着铁链,以防子风被铁链压迫的太紧,顾不得不断渗出的鲜血,心下急惶:这下完了,被山匪劫了……他们恶狗般一下子“呼啦”围了上来,对着我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住手——!”那个头系红绳的头儿喝道,“留活口,带回山去审讯!”“是!”众多杂碎们应着声,拉着铁链把我们赶上山去。

我和子风趔趔趄趄的被他们押着转过了一个又一个小道,随着他们的拉扯,刚要凝结的血又被扯破,鲜血又漫了出来,忍着剧痛,心下哀叹:要再不到达山寨,我们恐怕要失血而亡了……转过一个道口,终于见到了大栅栏寨门,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把我们带到一个土培房里,先绑上了一圈圈绳子,撤去倒刺铁链,“呲啦啦”又是一阵剧痛,再把我们捆在了屋中立着的粗木柱上,紧紧实实丝毫不能动弹。有了可以支撑身体的柱子,我终于忍不住瘫了下去,就这么靠着柱子立着,眼前金星乱窜,头一阵阵晕眩,应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子风情况稍稍好些,他当时被我包护着腰部,仅有右侧一点被倒刺挂伤,而我是后腰一圈加上小臂都被挂伤了,噬心的疼痛一波波侵袭而来,我使劲咬着牙,瞪着眼,不让自己晕过去。子风心急火燎的问:“清莲,你怎么样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那些该死的山匪,我定要将他们剥皮锉骨!”“子风,我胆子小,别说那么吓人”我勉强笑了一下说,“我觉得我属乌鸦的。”见子风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我,我便笑笑接着说:“在裕雪山庄时,我编的慌可是路遇匪人,现下倒是成真的了。我个乌鸦嘴……呵呵呵……”子风轻笑道:“清莲,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时,破木门突然“哐当”一声被人推开,来人是那个山大王和几个跟随。我笑着问道:“寨主可否让在下弄个明白,为何大动干戈,将我们劫来?”那个山大王阴笑了几声,怒气冲冲的说:“我们山寨近来总是受官府骚扰,扰我们买卖。深山野林的不常有人出没,你们既不是山民,也不是商队,除了是官府的探子,实在没有更好的解释。哼,你们不用多说什么废话了,等今晚老夫人的寿宴结束后,就会来好好审讯审讯你们,哥儿们的法子可比你们官府多得多,爷就不信你们还会有什么狡辩!走!”呼啦啦一帮便甩门而出了。我听后可真是欲哭无泪了,对子风哀叹道:“子风,完了,这下误会大到人命关天了。”子风内疚的说:“对不起,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你!”我急忙回道:“你这话可真折煞我了,明明是我不会武功,拖你后腿,你倒怨起自己来了。”还从来没有现在这么郁闷过,与其说让我受那些刑讯,倒不如一刀把我杀了来的痛快。我和子风一时无言,估计心情都好不到哪去吧。不知这样沉闷的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又开了,竟然进来一位秀丽温婉的女子和一个小丫头,该女子倒像个大家闺秀,小丫头应是她的丫鬟了。那位女子转身对外面的人说:“你们都给我退下,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是,夫人!”两三个喽啰便应声离开了,丫鬟也随即把门紧紧关起来。原来是山寨夫人啊,来这儿做什么?只见她一脸激动的慢慢走来,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柄银光闪闪的小刀,我和子风皆一惊,子风喝道:“你要做什么?”她急忙解释道:“别误会,我是来救你们的!”救我们,一个山寨主的夫人为什么要救我们?她上前用刀一下下的把捆缚的绳子隔断,我和子风皆放松了一下身子,我问道:“夫人为何救我们?”只见她突然热泪盈眶,用手拍着胸口缓了口气才说:“我本是江州富户宋康齐的二女儿宋涵悦,三年前随家人去豫州拜亲,正好赶上山上有庙会,我和春熙贪玩,不知不觉和家人走散了,这些山匪便趁着人多杂乱把我和春熙劫上了山来,掳了我做压寨夫人,春熙还是我的贴身丫头,却没少受他们欺辱,我保护不了春熙……呜呜呜……”“小姐,春熙不怨你,你别哭了……”小丫头哄道,自己却也哭了起来。听的我们一阵心酸,我安慰道:“小姐莫哭,你来是找我们帮什么忙的吧?你尽管说,我们定当尽力而为!”宋小姐方才镇静下来,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道:“我一直存着这封信,三年了,我从未放弃过逃生的念头,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你们是我头一回遇见的山外人,只能指望公子能把这封信送到江州宋府,爹爹看了就会来救我的。”她又从手腕上摘下了一个玉手镯给了我,说:“只要爹爹看了这个手镯便会相信了。还有,这是我偷的地图,正道后道都标记清楚,你们拿着这个从后山逃走,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你们知道后山的路的。我得再把你们绑起来,要趁他们晚宴时抓紧时间逃走!”她又拿了条一模一样的绳子将我和子风绑了起来,还把一条绳头暗中塞到了我们的手里,说:“这条绳子的绑法可以让你们自己解开,只要一拉绳头,便会开了。我不能久留了,全仗公子相助了,你们保重。”说完便转身要走,我忙道:“小姐请慢,你放了我们,岂不是惹来嫌疑,这样你就危险了。”她笑笑道:“就算冒险,也总比都在这里等死强!”“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我们一定会将信带到的。”我和子风谢过小姐后,门又关了上来。时间好漫长,终于熬到了晚上,他们晚宴前果真又来查看了我们一下,才又放心的去置办晚宴了。耐住性子等了会儿,听到没有人声后,我们方才急忙将绳子拉开,小心的探出身子,确定无人后,来到后墙,子风抱着我一跃,过了墙后,奔至地图上标记的小道,逃了起来。子风搀扶着我,我强忍着腰部伤口扯动的剧痛,一瘸一拐一路下山,一时也不敢停歇。下了山后,又走了很长一段大道,才看到前方路边有一个驿站。子风忙扶着我进了驿站,拿出贴身藏着的银票,换了两匹马,急忙上马向前方奔去。骑马震动的我感觉腰快断了,但只能咬着牙忍着,若是子风带着我骑一匹,速度会慢下来,疼痛也不一定能少到哪去。脑子中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先进了城再说。在大道上飞奔了不知多久,月色漫漫,城郭在荒野上隐隐若现,终于,到了,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再也无力支撑起身子,趴在了马背上……

我这是在哪儿?眼前是一片芦苇荡,灰暗的天色,青色的湖水,茫茫无边的黑色原野,怎么在旷野里,世子府呢?扬州城呢?子风呢?一阵阵寒风吹来,掀起了我月白色的长袍,衣袂翻飞,长发飘扬。一轮圆圆的月亮从湖面升上了黑暗的天空,我望向那轮明月,月色皎洁。不知为何,那轮明月上竟然浸了墨水般慢慢变黑!我又惊讶的看到,自己纯白的长袖衣衫竟也慢慢浸满了墨色,而那墨绿的芦苇却慢慢伸长,变成了无数只手的模样,向我伸来!我大骇,转身想要逃离,可双脚却陷进了泥淖,拔不出也动弹不得。只能任凭那些墨绿色的手紧紧的缠上了我的腰,有无数根尖刺刺进了我的腰里,痛的我额上冒出一层层冷汗,我越是挣扎,它捆得越紧。我无助的大叫:“子风,子风,快来救我——!”可是喉咙却丝毫发不出声音,我痛苦,我呐喊,我绝望,仅有我一个人被遗弃在了这片黑暗的天地里……“清莲,清莲,你醒醒,快醒醒!”是子风的声音,还有人握紧了我的手。我用尽意识,让自己醒来,慢慢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是子风在焦急的看着我,原来,刚刚那是个梦啊!醒来后,身体的疼痛却更加真实了,这才发现,原来我躺在床上,腰部手臂受伤的部位已被包扎了起来。子风慢慢将我扶靠在枕头上,我低声问:“子风,我昏迷了多久了?”子风颤着声音回答:“两天了,我抱着你进了徐州城,先去了医馆,给你包扎好伤后又来了这家客栈。你,你刚刚怎么了?一直喊我的名字,手也冰冷,莫非是做恶梦了?”我“嗯”了声,刚刚那个梦还真叫人心有余悸,不愿再去想它了。便转移话题问:“子风,咱们什么时候回扬州城?”子风给我掖了掖被子,笑笑道:“先把你的伤给养好了再说!”我又问:“你的伤有没有看?”“看过了,大夫都给咱们上过药了,我那是小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你伤的挺厉害,有些刺竟然都刺进了你的骨头!我恨死他们了……”子风说着攥起了拳头。我打了个冷战,刺入骨头,怪不得连做梦都那么钻心的痛。心里却涌过一阵暖流,因为子风很为我担心,便安慰他说:“我又不是纸糊的,这种伤还不是问题。别担心了!”子风又握紧了我的手,无奈的笑道:“你个白痴,要不是你把我包起来,能受这么重的伤吗?等你伤好了,得狠狠惩罚你!”我吓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买饭去。”子风“呵呵”笑着离开了。我们便在徐州城又停留了十来天,每天都是子风抢着给我上药,即使快好的差不多了,我能自己弄,他也不让我自己动手。每天买来饭菜,弄的我想叫他一声“娘”。我们这日清了房钱,去驿站租了两匹马,就快马加鞭往扬州城赶去。

第十七章:世子大婚,独自醉酒

走走停停奔波了五六日才到了扬州城郊,芳草连天,柳絮纷飞,还是扬州让人瞧着舒服。我们把马交还驿站后,便来到一个包子铺前,“客官,来点包子?有鲜香味美的肉包子,还有清淡可口的素包子。”头围白条巾的卖包子大爷乐呵呵的问道。“我要俩素的,子风你要什么的?”我问道,子风笑眯眯的说:“跟你一样。”我故作惊讶的道:“这么没主见!”卖包子老头怪异的瞥了我们一眼,便用纸包了四个素包子递给我们,笑道:“二位收好,欢迎再来!”子风给了他一两银子,老头为难的接过去后,便翻箱倒柜的找起钱来,我趁机拉起子风的手便跑,不管老头在后面喊:“客官,还没找钱呢——!”跑到了闹市上,我才松开子风的手,拍着胸脯喘着气,子风看着我奇怪的问道:“还没找钱,你就拉着我跑开,干什么呢?”我呼出一口气说:“你个傻子,你看不见那位大爷找不起钱吗?而且,我看他屋里还有个小孙子,觉得他们生活挺不容易的就……”“清莲,送钱就送了,你哭什么?”子风疑惑道,嗯?我哭了吗,抹了抹眼睛竟真的有泪。“清莲,你的心地真是比姑娘还软,连这个都哭啊?”子风笑道,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刚刚那一幕也让我想起了爹呢?我和子风说说笑笑的一路来到扬州城主街内,子风问道:“清莲,要不然先去饭馆吃些饭,填饱肚子再回府,那俩素包子刚刚早跑没了。”我笑道:“你消化的还真是快呢!走!”我们便来到板巷街的一家饭馆,点了几个小菜,两碗粥,便吃了起来。“哎,你怎么没去淮阳府看热闹?”“是啊,是啊,轰动了整条街呢!你咋没去?”“别提了,家里娘子坐月子离不开人。你们既然去了,那就给我讲讲……”是后桌的一桌人在拉呱,一听到“淮阳府”,我和子风的耳朵便竖了起来,将近一月未回,王府又发生什么事了?听他们继续道:“那个新娘子啊,以前可是落雁歌坊的头牌舞娘呢!人长得那是叫,怎么说呢,反正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你还别说,人家世子呀,也是一表人才呢,与那柳飞梦啊可真是郎才女貌啊!”“是啊,是啊,今日世子大婚,全扬州城都热闹着呢……”“啪嗒”手中的筷子一个不稳落了下来,我惊诧的看向子风,他亦是一脸惊讶。世子,大婚?落雁歌坊,柳飞梦?莫非是那个救我的白衣女子与世子大婚?听他们又道:“哎,哎,我将要说的可是内幕消息啊,一般人不知道的。”“别卖关子了,快讲,快讲……”“据说呀,那个世子这近一月来,王爷总是给他介绍这样那样的亲事,都被世子一一拒绝了,就单单选了那个无依无靠的柳飞梦,听人说,世子娶她是因为那女子救了世子最重要的人呢……”我听不下去了,起身付了钱,拉起子风就走。

一路无言,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荡着。子风一直在看我,我虽然目视前方,但我能感觉到。“清莲,你很伤心吗?”子风终于憋不住问了这么一句。我转头笑着对他说:“我伤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世子终于成家立业了,我为什么要伤心?”子风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轻声唤道:“清莲……”我热情的拉起他的手,兴奋的说:“世子大婚,怎么能缺了咱们呢!快去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去凑个热闹!”“走啊——!”我拉子风,他却一动不动,过了会儿,子风叹了口气说:“别去了,等他们完婚后再去吧,你一去,世子的婚就结不成了……”“为……”什么还没问出口,我便自己明白了,难道,世子对我还没放下吗?我笑道:“时间会抹平一切的,也许,等世子尝到为人父为人夫的家庭之乐时,便会忘了我了。”子风沉默了片刻后问道:“若是我娶了妻呢?”我听闻,“哈哈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竟然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我看到旁边有一条小巷,便急忙躲了进去,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幅窘态。子风急忙赶了上来,我面对着墙,把拳头砸在石墙上,砸的生疼。“清莲……”子风唤着,一把将我掰过身来,二话不说便狠狠吻了上来,吻的我生疼。“啊——!”一声尖叫打破了我们的吻,子风急忙把我松开,我看到来人后,亦是呆立原地,那人竟是——梳玥!梳玥竟然发现了我们在……只见她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我们,眼里噙满了泪,哽咽着声音道:“清,清莲,你,你竟是,竟是断袖!你,你们……啊——”她突然尖叫着跑开了。我急忙对子风说:“世子完婚后,你先回府说明情况,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便跑着追向梳玥,我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清莲——”子风在我身后唤道,我没有理他,没有放慢步子,我只想向梳玥说明情况,希望她能理解我,因为,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不想她受什么伤害,我不想是自己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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