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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花落,李花开——bysindy迪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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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亲是谁?他进我们这支小队到底是要干什么的?!”长孙顺德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竭尽了平生之力,才这样叫得几句,声音便已开始显出嘶哑之意。

“他父亲……这我怎么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你把他的名字登记上册的时候,不是都该有记录这些的吗?”长孙顺德眼睛变得血红,也等不及柴绍再说什么,一手就抢过放置在案面一角的那本他认得用来登记队中人员身份资料的册子,哗啦哗啦的翻看起来。可是他一直翻到空白之处,都没看到李世民的名字。

“你不用翻了。”柴绍看着他仍然死心不息地又往前更仔细地逐一翻阅,“李世民的名字并没有登记上册。”

“什么?”长孙顺德诧异万分地抬起头,“为什么他的名字没有登记上册?是因为他刚刚才进来,还没来得及给他登记吗?”

“不是的……”柴绍迟疑了一下,仍是说出了真相,“带他来的是在皇帝身边侍候的殿内监魏忠魏公公,是他说不要给李世民登记上册的。他还说……这是皇帝的意思,我照办就是,不要多问。”

长孙顺德,还有一直就站在他身后的刘弘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那到底是谁引荐这李世民进来这千牛卫的?柴队正你知道吗?”长孙顺德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又问了一句。

柴绍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既然是魏公公领他来的,只怕……就是皇帝让他进来的。”

“啪”的一声大响,是长孙顺德的手重重地拍落在案面上:“那就怪不得了!”

柴绍皱皱眉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应该正当值着近侍班的吗?现在还没到交班的时辰啊?你怎么就回来了?”

长孙顺德咬牙切齿的道:“阿琮今天闹肚子,我就让小段顶了他,和我一起去值近侍班。小段的巡逻班就由那新来的李世民顶了,刘大哥领着他去当班。可是……可是皇帝刚才突然说要乘步舆出巡,走到凝云阁附近的时候,遇上刘大哥和李世民,皇帝……皇帝竟然认得李世民这么一个新来的千牛备身,还竟然……竟然让他……”说到此处,他气得一口气喘不过来,一时之间说不下去了。

“皇帝怎么了?”柴绍追问。

刘弘基见长孙顺德仍是气得说不出话,便替他说道:“皇帝让李世民跟长孙队副换班,还说以后都要让李世民当近侍班,不许我们再给他分派巡逻班那样的苦差……”

柴绍的眉头皱得更深,道:“巡逻班怎么会是比近侍班更苦的差事呢?应该倒过来才对啊。近侍班要在御前侍候,一时三刻都大意分神不得,李世民才新进来,规矩不熟,近侍班责大任重,是不该让他这样的新手马上就当的啊。”

“一般人当近侍班当然是苦差,可是那李世民来当,就完全是美差了!”长孙顺德以满是讥嘲之意如此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柴队正你刚刚没有在场亲眼看见,所以不知道我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李世民是用什么来侍候皇帝的?”

柴绍听得更糊涂了,只是瞪着一双迷惑的眼睛望着长孙顺德。

“他……他是用身体来侍候皇帝的!”

“身……身体?”柴绍仍是一脸大惑不解之色。

“柴队正……”刘弘基低声的道,“刚才……刚才皇帝在我们这么多千牛备身和骁果禁卫的众目睽睽之下,一手挑起那李世民的脸,还一手……一手揽着他的腰……”

这时轮到柴绍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你们没看错吧?或者……或者皇帝是……是别的意思?”

“这绝对错不了!”长孙顺德又怒吼了出来,“皇帝甚至连今天晚上要他‘侍寝’的话都说出来了!这还会有错吗?”

柴绍张大了嘴巴,良久良久,既说不出话来,也合不拢嘴。

“柴队正,这李世民到底是什么来历出身,你真的不知道吗?”刘弘基又低声问了一句。

柴绍缓缓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三人都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面面相觑,各自心中转着无数的念头。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柴绍首先再次开口:“那现在他……李世民,在哪里?”

长孙顺德嘴角一撇,露出一个鄙夷至极的神色,道:“他还能在哪里?当然是跟在皇帝身边了。”

“那小段呢?”

“小段还在当近侍班,所以也跟着皇帝。不过他这班很快就会当完了,他回来你就可以再问问他我们走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柴绍点点头,道:“那我们先等小段回来再说吧。”

于是三人便默默地坐在那里,互相不再说一句话,就这样等着段志玄回来。

不久,他们便听到外面的庭院响起脚步声,往窗外一望,果然是段志玄回来了,却只有他孤身一人。

刘弘基出去叫了他进来,三人围着他追问后来的情况。

段志玄道:“长孙队副和刘大哥你们走了之后,皇帝又折回到承香殿——看来他此前从承香殿出来,说要出外巡游,却又不说是到哪里去,其实就只是想在路上碰到那李世民。那一路上,李世民走在皇帝乘坐的步舆旁边,皇帝仍是一直伸着一手揽在他腰间。回到承香殿后,皇帝就拉着那李世民直入最里一进的寝殿,我们这些值着近侍班的千牛备身和骁果禁卫按规矩最多只能进到寝殿外的庭院那里,所以李世民跟着皇帝进了寝殿之后做了什么事,我们就不知道了。”

长孙顺德又怒吼了起来,叫道:“除了皇帝之外,寝殿向来只有侍候皇帝起居的宫人和给皇帝侍寝的妃嫔可以进入,男子是严禁内进的,皇帝却公然拉着李世民内进,还能做什么好事?不就是做那种本应女人才会做的事么?”

柴绍霍然站起,道:“这件事你们先不要胡思乱想,毕竟你们谁都没有亲眼目睹。我这就出去办点事,你们今晚的上半夜还要在这里值待命班的,这事就先别管了,过了今晚再说吧。”说罢,他转身快步走出了临湖殿。

28.定计

长孙顺德、刘弘基、段志玄三人回到右首的房间。

这时本应是晚饭的时间,可三人都呆呆地坐在那里,谁也不去吃饭,也没有人提起这事。房中的气氛阴郁消沉得活像一个坟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孙顺德首先开口,嘶哑着嗓子道:“刘大哥,小段,这事……你们怎么看?”

段志玄毕竟年轻,哪里懂得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只是拿眼望着他们之中年纪最长、经验最丰富的刘弘基。

刘弘基沉吟着道:“看今天的情形,那李世民其实也并非心甘情愿被皇帝玩弄——他后来不就是因为想挣脱皇帝的搂抱,这才把步舆连皇帝都掀翻在地了吗?”

“他是不是心甘情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现在跟我们有关系的是,他名义上是我们这个小队里的人,可是今天不但其他小队的千牛备身看见了,就连骁果禁军那边的人也亲眼目睹,他这所谓的千牛备身,其实只是用来掩饰他是一个被皇帝留在身边肆意玩弄的娈童的幌子!这事情很快就会地传遍整个千牛卫、乃至骁果军、甚至很可能最后会传出宫外,我们这小队里的人以后还怎么有脸面出去抬头做人啊?人家全都会戳着我们的后背指指点点,说我们就是那支有着一个被皇帝当女人一般宠幸的娈童的小队!”

听着长孙顺德这样切齿痛恨的说着,段志玄那张年轻的脸已变得一片煞白。他不觉叫了起来:“不!我不要这样!人言可畏,而且谣言这东西越传就会越荒腔走板,传到最后,只怕甚至会传成我们也是皇帝宠幸的娈童!长孙队副,你想个办法吧,你是队副,你会有办法的,对不对?”段志玄是这小队里最年轻的一个,自然是他最害怕这种谣言了。

乌云在长孙顺德的眉间聚拢,他的声音低沉而可怕:“小段,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容忍李世民这样卖羊头挂狗肉的假侍卫、真娈童呆在我们这支小队里的。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想办法把他赶走,从我们这支小队里清除出去!”

“怎么……怎么赶走他啊?长孙队副你有什么办法了吗?”段志玄急切的追问着。

长孙顺德又想了一阵子,才说:“等那李世民回来,我们就想方设法的欺负他、羞辱他,逼得他没法在我们这支小队里呆下去,不得不自己离开,那不就行了吗?”

“欺……欺负他?”段志玄苦恼地搔着自己的脑瓜,“可是……可是我不懂得怎么欺负人的呀!我从来就没有欺负过人。”

“小段你不懂就只管听我吩咐做事便是,话由我来讲,你不用操心。”长孙顺德又望向刘弘基,“刘大哥,你说这个办法怎么样?”

刘弘基皱眉道:“这……这好像不是太好吧?他也是被皇帝所迫,我们这样做岂不是等同助纣为虐?”

长孙顺德冷笑道:“他为皇帝所迫?他要真是个有骨气的男子汉大丈夫,那就应该宁可跟皇帝拼命,也不肯哑忍这样的奇耻大辱!可是他后来不是乖乖的跟着皇帝走进那寝殿里去了吗?小段,你说,那时他有反抗挣扎过吗?”

段志玄摇了摇头。

“可是……之前他不是为着要挣脱皇帝的搂抱而把皇帝也拖倒在地了吗?”刘弘基道。

“那只说明他是个惺惺作态的伪君子!当着我们这些同一支小队里的人的脸,他就不好意思跟皇帝亲热;可是进了寝殿,我们没法看得见,他便乖乖就范了。这个贱人也真是把皇帝的性情都摸透了,知道皇帝宠他是宠得根本舍不得伤害他的,所以他就算是当着我们的脸把皇帝从步舆上拖了下来,这样换了别的普通侍卫早就是砍手杀头的大罪,他却连半点惩罚都不必领受。可是他在我们面前表现得那样的刚强不屈,不就能博取我们的同情了吗?”

刘弘基听长孙顺德说到“皇帝的性情”,猛的想起刚才与李世民一起当值巡逻班时,自己跟他说过当值近侍班最大的难处不是那些繁琐的规矩、而是皇帝的性情,李世民曾一副天真烂漫之色问自己,现在的皇帝不会让当近侍班的千牛备身过了时间还不能交班,是不是因为他比先帝更能体恤下情。当时自己只道他是刚刚进来这千牛卫,对皇帝的性情完全不了解,只以一颗年轻的心去善意地揣测皇帝,于是自己还暗暗地替他担心。现在他才突然想到,其实皇帝早就跟这李世民有着那样亲密得不正常的关系,他怎么可能对皇帝的性情是如此一无所知?可见当时李世民脸上那一副天真烂漫之态,全是装出来骗自己的!

想到此处,一股寒意从他心底直冒上来。

什么天真烂漫啊?天真烂漫的其实是自己!可笑自己还傻乎乎的为他担心,替他着想。只怕那时在他那副天真烂漫的脸庞之下,其实正在暗暗的嘲笑着自己这个比他年长那么多的人却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不知吧?!

心惊胆寒之后,便是一股怒火直蹿上刘弘基的胸膛。他的眉宇之间,也渐渐的聚拢起一片乌云。

终于,他恨恨不已地点了点头,道:“长孙队副说的不错,这小子城府深沉、心口不一,根本不可信赖!这样的人,就算并不是什么皇帝的娈童,也决不会是我们的同道中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这种卑鄙小人,还是尽快把他清理出去为好。”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么,我们就如此这般,依计行事吧!”

李世民被皇帝揽着腰部,半拖半抱的拉进了承香殿最里一进的寝殿里。

才一踏进殿门,便听得皇帝向跟在身后的宫人道:“魏忠,出去叫那些当值近侍班的千牛备身和骁果禁卫都退得远远的——要远得没法听见这寝殿里传出的任何声音!不过,不要让他们离开,尤其是那些千牛备身,待朕用过晚膳之后才让他们走。明白了吗?”

“是,小人这就去传命。”

李世民听见皇帝这样的吩咐,心中马上是暗暗一惊。

为什么皇帝要让那些当值近侍班的千牛备身和骁果禁卫都退到无法听到这寝殿里传出任何声音的远处去?莫非……莫非他要在这里对我……有什么不轨企图?

一想到这,他立时用力往外一挣,想挣开皇帝的搂抱。

谁知与此同时,杨广也正用力把他往外一甩。他这一挣之力与杨广的一甩之力都是向同一方向用力,两股力量叠加在一起,登时推得他整个人都扑倒在地,摔得身上好一阵疼痛。

他诧异地翻过身来,望向皇帝。却见此时皇帝的脸上已完全没有了刚才在外面时那副笑咪咪、却也是色迷迷的神情,而是变作乌云密布一般的阴鸷冷峻。

“陛下……”

他才叫了这么一声,却看到皇帝向着殿内一个角落一指,声音低沉却犹如野兽的咆哮:“你给朕滚到那里去跪着!”

他见皇帝突然这般震怒异常,惊诧之情更盛。但他没有多问一句,一言不发的去到皇帝指着的那个角落里,跪了下来。

他才一跪下,皇帝那霹雳般的声音又再迎头劈下:“谁叫你这么跪的?!用昨天在那偏殿里的姿势来跪!”

他心头一震,但仍是咬紧牙关,依言以昨天在那偏殿里跪了一天一夜的那种最累人、最让膝盖疼痛难忍的姿势跪了起来。

皇帝怎么突然这样大发雷霆?还要又以这种跪姿来惩罚我?是因为我刚才当众把他从步舆上拖倒在地吗?可是他当时不是说了这次还是不跟我计较吗?如果他那话是口是心非,那为什么他不当场就惩罚我,要到现在进来了寝殿才惩罚?难道是在来这承香殿的路上,我又做错了什么吗?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他硬要继续揽着我的腰,我都没再挣扎反抗了呀?还是说,正是因为我太过顺从他了,反而把他惹火了,让他又觉得我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了,于是又要这样惩罚我啦?

唉,天啊,皇帝啊皇帝,你能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到底我什么时候应该服从你的话,什么时候应该违抗你的话?你不要再让我这样猜来估去了,好不好?我的脑子现在比我的膝盖……都还更累哩!

29.翻牌

李世民心里是这样想,可嘴上哪能说出来?只好是竭力保持膝盖以上部分的身体都笔直挺立,以免再惹得皇帝怒气勃发。不管怎么样,现在这样罚跪,总比被他剥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为好,甚至也比刚才那样被他当众揽着自己的腰部也要更好。

于是,他又大大地放下心来。看来皇帝命宫人摒退那些当值近侍班的千牛备身和骁果禁卫并不是因为他想掩人耳目地淫辱自己。只要能保住这身体不受侵犯,再要受皇帝多少的折磨惩罚,他都觉得无所谓,全都可以忍受下来。

话虽如此,可他昨日已是一天一晚的这样跪着,昨夜也没睡好,今天又当值巡逻班绕着宫城徒步走了一大圈,腿脚一直没有得到真正很好的休息,现在又要这样罚跪,才跪下来没多久,他渐渐又陷于昨晚那种状态之中——膝盖那处又累又痛得麻木起来,眼睛也不知不觉的紧闭,意识变得模糊不清,除了痛累的感觉,就只剩下汗水在一串串地沿着鬓边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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