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柔声道：“不必勉强。我们可以找S91173D帮忙。”
提斯再看丹一眼。丹满不在乎地挠鼻子，说：“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啊。蝙蝠组有比我更有才干的人吗？老子怎么说也是
蝉联十年的第一。”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提斯冷哼：“你那点本事，也只能在蝙蝠露脸。”
“小花，信不信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有种你就来！”
见二人扭打成一团，乌鸦妩媚地笑了，掷出一把手术刀。锋利的刀刃贴着提斯和丹的耳际掠过，深深没入墙中。两名少
年顿时僵了身体。
“姐姐不介意陪你们好好玩。”少女的笑声银铃般悦耳，在提斯和丹听来，却邪恶如魔鬼。他们“切”了一声，放开对
方。提斯重重捏丹的肩，再收手。丹往提斯的膝侧踹一脚。
第11章
西比比里的海下基地，常年恒温，湿度适中。
实验室内，巨大的培育槽呈流水线排列。其内部充满着纯净的培养液，浸泡着一具具赤裸的实验体。工作人员紧张而有
序的忙碌，解读操作台上传来的数据，并同步备份记录。
室内非常安静，唯有仪器偶尔传来的“滴滴”声。两名研究员走出实验室，沿着戒备森严的通道往外走。一排排守卫像
古城堡的雕塑，冰冷而纹丝不动。研究员搭上升降机，出了研究大厅，来到海面的了望台，才松了口气。
他们连续地做深呼吸，使身体得以放松。其中一人说道：“再这么干三天三夜，我真的会想杀人。”
“哈哈，通道的守卫会先杀了你。”
“不过，最近的进度真不错。零号，那个半成品，真是美得无法形容。”
“老天，他或许真的是要找的‘天使’。”
“可惜了桑普拉。”
“谁？”
“那个挺文雅，挺聪明的，被老板看中的人。”
“哦，他怎么了？”
“听说不是很好。”
甲板上传来女性的高跟鞋声。一名女子走下灯塔，柔软卷发扎成一束，唇色艳丽，白色工作服下露出美丽的小腿。她远
远走来，身姿绰约。
“哦，阿加莎博士。”两名研究员迎上前去，与她亲热攀谈，“您的身体还好吗？听说您感染风寒。我们十分担心。”
“谢谢二位关心。我已经痊愈了，请不用挂心。”
三人乘着升降机，回到研究厅，前往消毒室更衣。两名研究员用仪器检测时，还聊到了今晚的工作餐。博士阿加莎问取
了今天的魔导识别密码，才笑道：“二位看起来很累，不如现在好好睡一觉。”
她话音刚落，有人冲到研究员背后，手掌砍向二人后颈。研究员顿时软倒，被袭击者扶住，拖进后备箱。
“把工作服换上。“女子把工作服抛给出现的两名少年，又打开化妆盒，迅速给二人上妆。她灵巧的双手勾抹片刻，少
年们的容貌全然改变。“我负责仪器，02找人，03戒备。事成后03清道，明白？”
二人答：“明白。”
三人行动，离开更衣室，进入通道。他们加快了呼吸频率，加重脚步声，像普通的科研人员，神态自若地通过警戒区。
乌鸦扮演的阿加莎在魔导锁上熟练操作。几秒钟后，移动门发出“滴滴”声，自动打开。三人进入第一实验室，经过工
作人员身旁时，同他们点头示意。
三人来到总台前。乌鸦接过数据资料，开始操作仪器。然后吩咐两名助手行动。丹和提斯点头，分头办事。
丹转过人群，细细识别每名工作人员的外貌。联络人“芯片”经过了易容，但他脸型的每一度变化，每一个细小的区别
，都牢牢记在丹的脑海。
他谨慎地四处搜寻，没有漏过在场任何一人。那些巨大的培育槽亦令他心惊。丹与杜兰曾完成过抢夺“宝贝”的任务。
那两具丑陋的尸体被送回黄金都市的基地，展现在地下实验室的解剖台上。当时，即便是对各种尸体司空见惯的乌鸦，
也扭曲了丽容，在实验室门口徘徊了半天。
海下第一实验室的试验品，已全部进入第三阶段。他们的脸部，依稀可见五官，额头标有条纹码。发青的身体在培养槽
中漂浮，不时剥落出表皮组织。
丹的心脏一阵狂跳，呼吸急促起来。他连忙调整呼吸，略略放松了绷紧的身体。转进第三实验室，输入乌鸦告知的密码
。自动门应声打开。
一名研究员匆匆赶来，说：“嗨，杰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上面有通知，说零号的数据波动有很大变化……”丹出手
如电，一击打晕研究员，抱住他的身体，拖进操作台后。
第三实验室，没有第三人，一切都静悄悄的。十台培育槽里，实验体无声的浮动。丹无心再看，转了出去。
与此同时，乌鸦手抱资料，与大批研究员赶到第九实验室。宽敞的室内遍布仪器，中心仅有一台培育槽。培养液中漂浮
着一名少年。他的五官分明，皮肤呈象牙白色，四肢纤长。金色长发漂动，左耳有一枚紫晶耳钉。即使闭目抱膝，犹如
婴儿睡眠。他的姿态也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魅惑。
有人凑到乌鸦耳边，低语：“怎么样，实在美极了，是不是？他是唯一突破了第五阶段的实验体。大老板非常重视。照
现在的数据看，他也许很快能恢复意识……”
乌鸦震撼着，目光沉醉：“最强的人造生物武器，‘天使‘啊……”
远处，提斯混于人群中，看着培育槽，目光有一瞬间的困惑。他很快警觉，继续观察。
数刻钟后，丹已经寻遍所有实验室，仍未找到联络人“芯片”的踪影。“芯片”是实验的重要参与人员，不可能无故消
失。丹转了转眼，注意到器皿表面折射的人影。
他立刻反应，回掌劈去，但被对方当下。来人的擒拿术极其毒辣，扣住丹的后颈要害，再来勒他双臂。丹放松身体，鱼
一般从袭击者手中滑脱，同时肘击对方腰腹。不料，袭击者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推一扯，登时卸下丹的手骨。手法熟练
无比，甚至没让被袭击者感到痛楚。
丹一惊，随即飞身踢向袭击者耳后，却被抓住。袭击者利落的卸了他的腿骨，反扣丹的双臂，将他压制在地。
丹又惊又怒，低吼：“是你！”
袭击他的男人说道：“S790048，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学员，你的弱点，我太清楚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而且袭击同伴！”
“我必须阻止你们。费利的实验即将成功，我不能让他功亏一篑。”
袭击者保罗堵住了丹的口，对他说：“我知道你的目的，S790048。你是我钟爱的学员。但为了我的挚友，我不得不这么
做。”他扛起少年，转入第三实验室，来到第三台培养槽前。
“W5691做得很好，他保住了零号实验体的命。不愧是法尼杰奥斯一族的天才头脑。随便丢弃实在可惜。”保罗指向培育
槽，“我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叙旧。记住，只有一分钟。”
三号实验体浑身铁青，五官模糊，额头标有条纹码。即便如此，他的身形也十分熟悉。丹仔细的辨认，不可置信的摇头
。他的脑中轰然炸响，像数百吨炸药同时爆炸，摧毁了所有记忆。周遭景物都离他远去，眼前仅剩空白。
整个世界只有心跳声，沉重的，缓慢的。一切赫然支离破碎，坍塌崩溃。
保罗掐算时间。他摸出腰后匕首，只要时间一到，他会令少年一击毙命，毫无痛苦。
他正有所动作。忽然，三号培养槽内的实验体开始活动了。他的全身冒出蓝色小芽，在几十秒内迅速成长为藤蔓植物，
环绕着实验体周身。
保罗大骇，顾不上丹，飞扑向操作台。可植物的成长速度极为惊人，顷刻间布满培养槽，向外扩张。坚固的器皿经受不
住强大的扩张力，渐渐出现裂纹。在几分钟后，破裂粉碎。
枝缠蔓绕的蓝色植物，在昏暗的光线下流光溢彩。实验体全身的肌肉与表皮也在急速重生，渐渐恢复出他俊雅的外表。
红目，银发，法尼杰奥斯一族的容貌。
蓝色藤蔓集结在他背后，犹如蓝光蝴蝶的翅膀。青年开口：“教官，收手吧。”
保罗惊骇无比，道：“你……”
青年跨过培养液，说：“我的异能，蓝·克里斯汀。她可以使我获得重生的机会。”
保罗怔了一怔，脑中急速运转：“被我发现的那天，你就想到这一步了，是么。”
“是的，教官。您教过我们，身为‘黑莎，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不择手段。”杜兰注视着保罗，背后的藤蔓翅膀层层打
开，护住墙边的丹，“被你抓获，成为试验品。这些都在计划之中。身体困于培养槽，我也可以保持神智清醒，更方便
记住全部操作方法和数据。”
保罗惊极反笑，说道：“我不得不承认，我小看了你，毒蝎W5691。不过，这恐怕也是你生命的最后光辉了，是吗，法尼
杰奥斯的后人。”他按下警报器，迅速撤离。实验室内立刻响起刺耳的警报。
研究员们统统大吃一惊，迅速操作手头的仪器，使之休眠。再井然有序地从安全出口撤离。守卫人员冲进室内，将门口
重重包围。却一批批的被一名少年瞬杀。提斯的魔刃出鞘，实验室温度骤降，如落冰窖。
另一边，杜兰跪到丹面前，取下他口中的堵塞物，温柔地端详他。丹怔怔地看杜兰，脸色一刹那发青，呕出口血。杜兰
迅速接回丹的手脚，然后抱着他，抚他的背。
“对不起，丹，对不起。我的时间不多了。”杜兰掐住丹的颈动脉，使他晕厥。丹抓着杜兰肩头的手，慢慢松开。杜兰
低头，轻轻碰丹的嘴唇，小心而怜惜地舔去他嘴角的血迹。
“原谅我。”
他抱起丹，走出第三实验室。
第一实验室内，遍地横尸，冰冻晶莹。提斯的魔刃，一经对手皮肤碰触，立即令其冻结，体温骤降而亡。他封守门口，
守卫兵一时无法攻破。
乌鸦在总台前进行操作。她的目标是摧毁实验半成品，但上千万道魔导防御墙挡住了她，使她花费了大量时间。
蓦然觉察有人逼近，她扬手劈去。但被一束蓝藤包围，柔和的抵消了冲击力。
看清来人，冷静的女研究员第一次大惊失色：“你！！”
杜兰一笑，把怀里的丹交给她：“乌鸦，你和提斯带着丹撤退吧。”
“你呢？”
“我来启动工厂的自毁程序。”
乌鸦反驳：“不可能！自毁程序由基地外围开始执行。就算你输入了完整的程序，你也逃不出去的！”
杜兰淡定地回答：“乌鸦，时间不多了。我被做成了试验品。异能可以恢复我的意识和外貌，但消耗了我的所有时间。
”他边说，边飞快地操作键盘，打开数据对话框，“我仅有二十四小时，来完成最后的使命。费多里普罗的研究室罪恶
的。他得到了保罗教官蝙蝠S42309的支持。请你转达上层。”
乌鸦的眼泪流了下来，怒喊：“我要诅咒你一辈子！”
杜兰笑道：“谢谢你永远记得我，乌鸦。”
提斯冲了过来，抓着杜兰，大吼：“你为什么……”
杜兰敲下确认键，对提斯说：“提斯，你带上乌鸦他们快走。自毁程序一分钟后开始运行！晚了你们也出不去！”
提斯看了一眼丹，又瞪向杜兰，咬牙：“你！”
杜兰身后的蓝色藤蔓动了，纠缠上提斯等三人的身体，将他们往实验室外推送。提斯看到杜兰的口型，依稀说着：代替
我照顾他。
一分钟后，三人被植物送到了升降机前。这些宝石蓝色的藤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行礼般的缓缓退回。
一阵轰隆巨响，天摇地动。室内的灯管接连爆裂，魔导仪器间不停的崩闪火花。各仪表失灵，剧烈摇摆
自毁程序启动。
提斯咬得牙龈出血，扯过乌鸦就跳上升降机。他拔刀跃进大厅，原地挥舞魔刃。刀气凛冽横飞，向埋伏的守卫兵劈去，
连人带枪削开后，冻成接天冰柱。刀气霸道四下横走，无人能挡。冰封雪净的通路，很快被提斯肃清。
海上基地外，S91173D早来接应，解决了甲板上的所有守卫兵。提斯背着丹，与乌鸦跳进小艇。S91173D立即发动小艇，
朝海面飞驰而去。
他们身后，海下梦工厂发出阵阵爆炸，升腾起巨大的烟云。
乌鸦泪流满面，忍受不住，仰天哀号。提斯抱着丹，沉默无声。
第12章
第一实验室内，爆炸此起彼伏。温度不断攀升，室内犹若蒸笼。流电四窜，引燃大火，腾起漫天浓烟。
杜兰站在总操作台前。面对复杂的数字、字母、符号和公式，他心境空明，十指如飞，有条不紊的输入密码和程序。近
数百台培育槽逐一破裂，涌出大量的培养液，遇火即燃。
十分钟后，他输入最后一组程序。零号培育槽破裂。随着培养液的流溢，沉睡其中的金发少年开始恢复自主呼吸。他慢
慢睁开眼睛，茫然地环顾四周。
杜兰避过火舌，来到金发少年面前，跪下与他对视。少年有一双紫罗兰的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陌生人。杜兰心中一动
，柔和地笑道：“你果然也保持有意识。是你左耳耳钉的缘故吗？”
金发少年眨眨眼，摇头，表示不懂杜兰的问题。
“你真小，和丹一样的年纪，却被费多里普罗全身心的改造。”杜兰温柔地说，“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少年歪歪头，依然不懂。烧毁的天花板砸下，吓得他一怔。少年的双目登时蓄满泪水，身体直往杜兰怀里钻。杜兰笑着
安抚他，安详地望着大火。
杜兰想到了很多事情，重温着旧时的记忆。他、丹、乌鸦以及提斯一起长大，吃过苦，挨过骂，闯过祸，完成过任务。
他们一天到晚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只要四人在一起，生活就充满着无尽的乐趣。
一幕幕场景如走马灯般，旋转飞逝。画面中闪烁黄昏的颜色。杜兰觉得自己突然飘了起来，轻盈的，无拘无束。
朦胧的火光中，他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影子。像优雅的死神，踏着火焰，向他走来。是一名少年，有着红色的发，宝石
般宁静的眼睛。
西里尔·弗洛雷德·欧内斯特。
西里尔微笑着，说：“你好，杜兰先生。”
杜兰笑了起来，说：“你好，美丽温柔的神祗。”
西里尔笑答：“感谢你，杜兰先生。请安心的休息吧。”
当日，西比比里海发生爆炸，海下工厂毁坏沉没。
再次迎来一年的冬季。黄金都市的天空飘散着点点雪花。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车辆川流不息。各家各户张灯结彩，笑
声宴宴。
此时，当地传出一条新闻：因失踪超过五年，室内设计师杜兰被当地法庭宣告死亡。他的财产由名义上的亲戚继承。
黄金二街的流水别墅静伫雪中。明日，它将易主。守门人叹气，执起扫帚，最后一次打扫园中的积雪。他边扫边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