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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权 上——by虞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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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俊卿嘴角抽了几抽,强顶着一张快要龟裂的笑脸道:“表哥莫跟我开玩笑了,我已跟戏班老板谈拢了,白银壹千两,换锦袖在我府上单独唱三个月曲。表哥你手头宽裕,借我这笔钱,我将来一定连本带利还给表哥!”

王惟朝瞧着他,似笑非笑:“朝夕相对三个月,只为听曲?”

葛俊卿搓着手,颇为窘迫:“表哥莫再取笑,就成全了我吧。”

王惟朝叹息道:“好罢,只是你那美人,到手之后也领来让我见一见,看看你的眼光如何。”

葛俊卿大喜过望:“那就一言为定了,表哥您看……咱们这就去账房支银子吧?”

王惟朝额角上青筋突突跳了几下,拈着扇子敲了敲手心,叹了一声头前往账房走去。葛俊卿笑嘻嘻地跟在后头。

账房先生见了王惟朝,忙起身躬身行礼。葛俊卿后脚进了门,笑吟吟地向账房李先生行了个礼:“李先生,又来麻烦你了。”

李先生不紧不慢地还了个礼,越过老花镜上下打量葛俊卿一番,满意地点头:“最近国丧,章台街上不做生意了,葛大人因此气色略胜从前,可喜可贺。”

葛俊卿的脸色青了又红,勉强说了一声:“有劳李先生记挂了。”

这李先生在宣王府里做了十年,年纪大了,看府里出入的公子哥儿还当是孩子,尤其是葛俊卿,隔三岔五就来账房支银子,且向来是有借无还,给李先生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李先生上了年纪格外注重养生,每逢索檀进府给人诊病,总是请他到账房饮两杯茶聊聊养生之道。而李先生又特别关照葛俊卿,三五不时给他支银子的时候,总是顺便把从索檀那里学来的养生之道灌输给葛俊卿,絮絮地提点些珍爱生命远离酒色之类的真理,唠叨的葛俊卿看见他老人家就发憷。

偏偏李先生还格外爱跟人聊天,一旦逮着葛俊卿,不跟他耗上个把时辰不放人。唠叨的葛俊卿每当想来宣王府蹭银子花的时候,想起李先生,十回得有九回硬生生地把念头熄了。

有一回李先生跟他促膝长谈了两个时辰,最后总结说:“老头子也不是要干涉大人您的兴趣,只是有句话说得好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天还活蹦乱跳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虽说葛大人您现在还年轻,这么下去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要是哪天不幸马上风去了,您让老头子跟谁要账去。您看看您之前给我写的借条攒了一摞都在这儿呢。王爷他不太在乎这些,钱账不怎么过眼,可老头子管一天账就得尽一天责。说来说去耗了这么长时间,您看您打算什么时候还钱啊……”

李先生从怀里掏出把钥匙,转到桌案后头蹲下身,咔嚓开了把小巧的银锁,从里头颤巍巍地拿出一叠纸放在桌上,笑容满面地抖着一把胡子道:“难得今天王爷和葛大人都到了,这是来清账的吧。葛大人您看借据都在这里,我念给您听听,您看看对不对啊:戊寅年十月初四,借白银伍百两整;己卯年正月二十七,借白银柒百两整;己卯年九月十六……”

葛俊卿抹了把汗,赶紧打岔:“李先生,你且慢些,我这回不是——”

李先生充耳不闻,从戊寅年一直念到癸未年,多少年的老账都被他翻得清楚明白。

末了李先生慈祥地看着葛俊卿,一脸欣慰地说:“老头子等多少年了,一直在盼这一天,葛大人您终于肯还钱了!”

葛俊卿这会儿只觉得无比的燥热,脸上烧得要命,窘迫的无地自容。他求救地望向王惟朝,后者倚在桌案上,随手拨弄着算盘珠,笑吟吟地瞧热闹。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若没主子撑腰,李先生哪有这胆子闲来无事来教训他。

李先生一番唠叨滔滔不绝,直说得天地为之变色。葛俊卿晃了神去想那美人担着水袖回眸一笑的神采,顿时觉得若能得美人朝夕相对,豁出脸去又有什么。

李先生正讲到陈子昂的空色皆寂灭,葛俊卿硬着头皮截口道:“李先生,我今日是来借银子的。”

李先生一怔,捋着胡子道:“老头子没听错吧,葛大人您还借?”

葛俊卿回想着锦袖的一颦一笑,硬是挺住一口气,淡定道:“您没听错,我今天来是请您给支壹千两银子。

李先生瞧了他片刻,摘下老花镜揉了揉鼻梁,长叹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啊,总不爱惜身体。为了些过眼浮云,往狠里作践自己身子不说,还打得一把好算盘,专拿别人家的银子打水漂……”

出了账房门,葛俊卿狠狠掬一把汗,看着手里那张银票,打心底觉得这钱来得不容易。

王惟朝在他身后抱着臂轻轻地笑:“钱都拿了,还不快去接人去?”

葛俊卿收好银票,端端正正地作了个揖道:“此事若成了,表哥便是媒人,俊卿少不得请表哥过府来喝两杯酒。”

他说着大步往外去了,那身影像是恨不得一步跨到戏班子门口,立时将美人迎回家,急得连一时半刻都等不得。

李先生溜达出账房,站在王惟朝身边眯起眼看葛俊卿的背影,叹了口气。

“到底没指望他能还钱。好歹多唠叨两句,只求他能少来几回罢。”

13.长生

隔了几天都没见葛俊卿来王府,想必是新得了美人,正温存着,难得腾得出余裕来谢媒。

王惟朝闲来无事,信步逛到东院,看着小桥流水,心境平和了不少。自打东院给了凌启羽,他就极少过来。

这东院的流水花木,都是按着当年宣府的将军别院修的。他未曾说起过,凌启羽却必然心里明白。这花木格局,比着当年丝毫不差,都是用了心的。

他坐在岸边,静了心听流水声,闭上眼就不愿睁开。

仿佛又回到十多岁上,他身边坐着凌启羽,两个人坐在柳荫里分吃一包糖糕、背靠着背睡着。恍如大梦一场,却愿长梦不醒。

咪呜一声,娇软的猫叫声传来。

一只猫从小桥上跳了下来,绕着王惟朝的腿转了几圈,懒洋洋地蹭了蹭他。

那只猫是仓库里养着逮耗子的,三花脸,身上一块儿黑一块白,活像只奶牛。它平时常到厨房周围转悠,干活的下人常随手给它点鱼干碎肉吃,养得胃口刁了,连耗子都不逮。

王惟朝手头没东西喂它,随手摸了他两把。它仰着头盯了他片刻,一扬尾巴,失望地掉头走了。

王惟朝觉得有些好笑,看着它窜了几窜,跃上屋檐消失了。

太阳暖的刚好,他信步迎着阳光转了过去,却见那只猫跳上的房顶上,还躺着个人。

凌启羽迎着阳光躺在屋顶上,慵懒地闭着眼晒太阳。先前那只猫迈着小步靠近他,咪咪地叫了两声,凌启羽一动不动地躺着,像是睡熟了,嘴角却弯起一丝笑意。

那只猫围着绕了几圈,终于挡不住诱惑,小心翼翼地把脸埋进凌启羽半张开的手中,伸出湿漉漉的舌头去舔他手里的碎肉干。

凌启羽眼睛仍然闭着,却轻缓地抬起另一只手,慢慢地顺着猫的毛。

猫的耳朵动了动,埋头继续啃肉干。

凌启羽低低一笑,突然一把拎起那只猫的后颈毛,翻身坐起来,戳着它鼻子做出副狠模样道:“我房里的那只琉璃屏风是不是你给我打翻的,说!”

猫儿被他吓了一跳,龇牙咧嘴地嘶叫着,刨着四条小短腿连抓带挠,活像是要被宰了似的拼命挣扎。

凌启羽不小心被它挠了两爪,嘶的一声吃疼,把它拎得远些。却没防脚下一滑,哗啦啦一大片瓦塌了,他整个人也随着跌了下去。那百忙之中那只猫都没忘挠了他一把,迅速地踩着房檐窜了。

王惟朝想也没想,直接纵身跃过去,担了他一把。

凌启羽落了地,神色有些不自然:“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王惟朝抿着嘴笑道:“没多久,刚好见你喂猫来着。”

凌启羽脸色僵了僵,神情颇为尴尬。

王惟朝道:“方才听你说被猫打了的琉璃屏风,可是我年前送你的那个?”

凌启羽淡淡道:“不是。王爷赐的那个,臣还没用过。”

王惟朝有些失望:“如此便是不中意了。用惯的物件没了也挺不方便的,你得空去库房挑一个喜欢的罢。”

凌启羽垂首道:“多谢王爷。”

他说着转身往屋里走,却完全没了方才在屋檐上逗猫的神采,平时只留他一人时多少还有些真性情,可一面对王惟朝,他却总是冷漠的让人心寒。

王惟朝心脏让人捏紧似的疼,忍不住叫住他。

凌启羽站住了,却没转身。

“王爷还有何吩咐?”

王惟朝道:“你从前是怎么叫我的,惟朝、王小五,”他自嘲地笑了笑,“除了你再没人这么叫我,如今连你也跟我这般生分起来了么?”

凌启羽回过头来,微微扬起的嘴角带了些嘲讽。

“尊卑有别,臣下不敢。”

路边一丛丛迎春开到了凋零,落英遍地,香泥成尘。

心底残存的那一点念想随着风散了化了,他凉薄的笑容像是提醒他自己这番话傻到什么境界。还念着当年情分的,恐怕只有自己那一点放不下的执着了。

到晚上吃过饭,王惟朝想起白天的事,专程去找曹管家,捧着杯茶拐弯抹角地聊了些琐事,最后忍不住还是问了。

“我看启羽房里碎了扇屏风,让他得空去库房挑一个,他去过了么?”

曹管家道:“没到盘点的日子,我也不知道他去过没有。他若去过,管库房的定然记下了,等我去查查。”

王惟朝端着茶撇了撇沫,饮了一口。

“不必麻烦了,我不过随口一问,他若去了,只让他挑中意的便是。”

曹管家道:“少将军也不是娇气人,便是没了屏风也不碍更衣沐洗。王爷不必连这些琐事都惦记着,过几日他不来,我选一个给他送去就是。”

王惟朝道:“他那脾气是宁可为难自己,也不给人面子上好看的不饶人。多半得退回来,罢了罢了,由他去。”

曹管家捻着胡子笑的为难,布满鱼尾纹的眼角带了那么几分惆怅,撂下茶杯。

“恕老奴直来直去地说句僭越的话,少将军从小性子就倔,却比谁都心软,只是好面子不低头。王爷跟少将军之间……这许多年过去,也说不上谁是谁非,总须有一个放下面子担错的。老奴看着您跟少将军长大,到今天见面尴尬,老奴瞧了心里也不是滋味。王爷您也知道少将军的脾气,就不该跟他计较这些,只当他是块冰,揣着慢慢捂,总有化的一天。”

王惟朝端着茶没言语,任曹管家絮絮的说,自己出了神瞧杯里茶叶。

杯里泡的是他最爱喝的君山银针,茶芽几番起落,最终一根根竖在杯底,刀枪林立,耳边仿佛回响起沙场纵横呼啸之声。眼前不觉回现当年练兵场边,他抹一把汗甩下盔甲,满脸汗水尘沙。头顶上烈日炎炎,连空气都黏得让人窒息。

凌启羽翻身下马,身后跟来的侍卫从车上卸下绿豆汤给士兵解暑。士兵们一拥而上,王惟朝也抓了瓢去舀。凌启羽拎着他领子把他揪回来,一脸嫌弃地说:“这倒是身先士卒了,连碗水都抢!”说着转身从马上卸下只小桶,拽了他上树荫下头,倒了碗水出来。

那水颜色青碧,清香幽幽,王惟朝渴到极点,自然不顾欣赏,仰头一饮而尽。凌启羽笑着瞧他,多少有些惋惜。连斟三碗,都被当刷锅水灌了下去。

王惟朝多少还有点良心,喝完一抹嘴,又把碗递了过去:“好茶,什么来头?”

凌启羽道:“慰劳你今天练兵辛苦,特地从我爹那儿弄来的,君山银针,连我都未曾尝过,却让你生生糟蹋了。”

他说这话时,王惟朝喝了一口,觉得温度适宜,正扬手兜头往身上淋,浑身一湿,小风一吹,自然凉快不少。一扭头,凌启羽脸色比锅底还黑。王惟朝抹一把脸,心虚地笑:“嗯,不错,果然不错……”

凌启羽瞧着他,嘴角微微挑着笑,慢慢地说:“果然是糟蹋了,原是我专拿大麦喂给那什么吃,糟蹋了也只合怪我。”说着提起那半桶茶,翩然离去。

王惟朝目送着凌启羽一路烟尘滚滚地骑马回府,一转头,发现旁边抢水的兵士们都默默地看着他,目光中一致流露的,是毫不掩饰的同情。

他向来没把心思放在茶之类风雅物事上,经那一回,却也下了几分功夫。南北东西的茶叶名酒,他一一品过,喝来喝去,却总觉得什么都不如当初在那片绿荫下喝的那几碗沉着沙土的茶水有滋味。

经年累月,府里的人都知道王爷只喝价压天下的君山银针,却不知,若是当初那双手递过来的只是碗绿豆汤,他也甘之如饴。

茶已渐凉了,门外已有人提着火点灯,一盏盏灯笼依次亮起来。

他望着灯笼,慢慢道:“曹管家你今晚只有一件事说的没偏差,你僭越了。”

曹管家脸上褶子一抖,起身作揖,不冷不热道:“是老奴忘本了,不该仗着上了年纪就犯糊涂,要倚老卖老也需得先掂量自个儿身份再说话。”

这便是带了几分气话的意思在里头,毕竟年长辈尊,就是王惟朝一向也是对他尊敬有加,老爷子一番好意推心置腹被堵了回去,撂几句气话也是自然。

王惟朝没说也没动,越过他的身子瞧远处摇曳的灯笼,定定地看了些许时候,这才站起来,淡淡道:“曹叔起来吧,你是长辈,我当不起。”

曹管家仍是低着头:“老奴僭越,请王爷责罚。”

王惟朝绕过面前的曹管家,走到门口,略略住了一住,说:“那就给你个责罚,领了就去睡吧。明天去库房把龟兹进献的流光屏,还有和田进献的那扇镂玉屏一并送到东院,让启羽挑,他若都看上了便都给他留下。”

他没等曹管家应声便举步出了房,头顶明月皎皎,身边灯火飘摇,一冷一暖,交相辉映,却仍是寂寞。

曹管家的话尤在耳边——“王爷既知道少将军的脾气,就不该跟他计较这些,只当他是块冰,揣着慢慢捂,总有化的一天。”

他不由笑了,苦涩而又无可奈何。凌启羽不是冰,倒像足了火,他的脾气,简直是一团烧尽一切方休的烈焰,心却干净剔透的像头顶月光。

冰总有捂化的一天,可那若是块水晶,又该如何?

在火中凝结而成,却清凌凌比冰还要纯净,冻不裂,烧不化,让人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月光慢慢游移,如水荡漾。裹了层月华的灯火,在风里轻轻摇摆,仿佛是那个人飘飘渺渺的神情。

14.花明

安然打发了两天,朝中无事,葛俊卿难得登门拜访,却是从后门偷偷摸摸地进来的。他带着几个人,贼溜溜地抬着顶青皮小轿,悄无声息地停在王府后院。

葛俊卿一路直闯进书房,扑通一声跪在王惟朝书案前:“表哥,表哥好歹帮小弟一把!”

王惟朝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手扯他站起来:“不是前两天刚给了你银子么……我说你跪我做什么,起来说话。”

葛俊卿一张脸皱得不行,扶着桌案站起来时还偻佝着身子,像是伤着了什么地方,姿势别别扭扭的,稍一动就龇牙咧嘴。

王惟朝扯过张椅子给他:“怎么回事,看你这样是伤着屁股还是腿了,能坐吗?”

葛俊卿苦着脸小心翼翼地挨了椅子边坐下,背不敢贴着椅背,略略向前倾着。那形容怎一个凄惨了得。

“说来丢人,昨儿个背上挨了二十鞭子,老爷子年纪大了劲儿还不小。抽得那叫一个狠……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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