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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权 上——by虞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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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弓藏

耳边有碌碌声响,王惟朝被颠得难受,慢慢撩起眼。胸口还闷得难受,干呕了两声,恨不能吐出来痛快。

他一歪身从软塌上滚下来,一头磕在地板上,疼得清醒了些。窗帘被小风掀得飘了几飘,他打量四周,瞧出这是在车厢里。

车停了下来,侍卫听见动静掀起门帘,探头瞧进来,见他醒了忙道:“王爷可醒了。您可是渴了饿了,要不要休息片刻?”

外头入了夜,晚风刮得人神志清明稍许。王惟朝想明白了,从凌啸让他送信起,就给他设了个套。刘锲看了信上的指示给他点了迷香,连夜打包塞上马车往京里运。

他的手藏在袖子里,活动关节,还脱不去骨头里透出来的酸麻。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赶了几天路?”

侍卫道:“已经走了一天,再有两天便能到京城。”

王惟朝掀起帘子下车,侍卫作势拦他,被他狠狠盯了一眼。

“本王在里头待久了,下去活动活动筋骨还不成!”

侍卫退到一旁,王惟朝下车,深吸了口气,吐出肺里的浊气。车外一队人马约有十人,皆是侍卫打扮,想来是刘知府派人护送他的人。头上满月被云遮了半边,阴测恻地透着股不祥。

枝头栖鸦惊起,扑楞楞一阵拍翅,抖落几根羽毛。

王惟朝电光火石间出手,捏着身旁侍卫头领的喉咙,一手拔了那人腰间长剑提在手里。

十几人一瞬间慌了神,下意识伸手拔剑,又想起这主子是皇族冒犯不得,一时间进退不得。

王惟朝道:“给我牵匹马来。”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最终有一个下了马,让出坐骑给王惟朝牵到面前。

王惟朝拖着侍卫队长上了马,有几个欲拦,王惟朝捏着侍卫队长喉咙的手紧了紧。

“不想让他活的尽管上。”

月光下,明显的看出那人脸色青了又白,身子直挺挺地僵着。众人抽出半截的剑,又乖乖地还鞘。

王惟朝看准了众人片刻犹豫的时机,调头往回打马,跑出约有一里地后将队长放下,说声对不住,策马急驰而去。

凌啸斩杀使者还将其头颅高悬于竿头的行为激怒了鞑子,他们没等到三天后,而是在次日半夜发动了夜袭。

凌啸已将兵马转移进宣府,坚壁清野,固守不出。

鞑子白白奔袭一场,一怒之下冲往宣府城下,对着城门发狠劈砍。凌啸站在城头上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放箭。”

千百支箭顿时密密麻麻地压下来,跑得快的尚能捡回条性命,跑得慢的就当了活靶子,直挺挺地插满一身箭,死在城下。

跑回去报信的将战况报给鞑子首领乌力吉,乌力吉大怒,叫人立刻准备攻城。

凌啸这边休息了一上午,到中午见黑压压的来了一片兵马,摆好阵势,那边把路上逮住的汉民推到阵前喊话劝降。

凌啸这边默默地拉满了弓弦,齐齐射出十几支箭,将那喊话的汉奸放倒算是回答。

乌力吉大怒,扬鞭大吼:“给我攻城!”

这一仗从中午开始一直打到傍晚。鞑子骑兵发起冲锋时,城头上便放箭,密密麻麻的箭幕压下来,冲锋的骑兵躲闪不及,一个个中箭栽的人仰马翻。后头的顶着前面的尸体往前冲,再冲再倒,一拨又一拨的人倒下,像割韭菜一茬接着一茬。

整整一个下午,鞑子骑兵都未能靠近城池。到傍晚乌力吉损兵折将到手软心虚,喝令停止冲锋,暂时休息。该做饭的做饭,该处理尸体的处理尸体。

凌啸在城头上看那一片尸首,不由叹息。叫人取了支羌笛来,幽幽地吹了一段曲子。

下头往回拖尸体的士兵听那幽咽笛声,不由得悲从中来,抹一把眼泪,加把劲往回拖尸体。乌力吉听见悠悠笛声传来,掀开帐帘问怎么回事。

士兵举起千里眼往城头上一望,傻了眼,支支吾吾不敢说。乌力吉火了,一把抓过千里眼瞧过去,却见敌方大将在城楼上吹笛,神情自若,曲声悠扬。

他气的扔了千里眼,指着城头大吼:“给我射!”

弓兵有些犹豫:“大王不是说休战……”

乌力吉一脚踹翻那个弓兵,夺过把弓来,拉满弓弦,却已找不见人影。

曲声已住了,空山里还带着丝丝袅袅的余韵。

乌力吉一把将弓折成两段,怒气冲天地咆哮:“看什么看,吃了饭连夜攻城!”

火把通明,火光将无月之夜照得如同白昼。乌力吉命手下兵将再度发起冲锋,黑压压一片人马直向城下冲来。

刘锲检视完军备粮草,登上城楼。凌啸站在城头,发丝迎风狂舞。他的脸上映了摇曳火光,双鬓又新添华发。

身旁不断有士兵扛着成捆的箭跑上城楼。凌啸沉声道:“箭簇还够支撑多久?”

刘锲道:“大概能再撑两天。”

城下遍野尸横累累,凌啸思忖片刻,叫人传令,抽一半弓兵下城,换些有力气的将石磙碾子推上城头。

骑兵见城头上的攻击缓了些,兴奋地呼喝起来,玩了命的往前冲,可到了城下却傻了眼。头顶上一块块大石隆隆滚下,鞑子兵躲不及被砸在下面,连血带肉一滩被压成肉泥。

凌啸又叫弓兵注意攻击包抄去攻击南门的骑队,一时之间,骑兵又被逼退回去。

乌力吉连喊了几声冲锋,手下兵士却不甚积极。

派去包抄后门的骑队也折损的七零八落,乌力吉无计可施,只得暂时停止攻击。

这一消停便到了第二天下午,鞑子清理战场焚烧尸体,烟气呛人,却又没风,散不去烟尘。荒原上一片遮天蔽日,正逢着阴雨天气,空气中迷蒙蒙一片。

凌啸站在城头眺望,片刻露出喜色,大步下了城楼,命人抓紧扎五百个草人。

兵士觉得奇怪,领人赶紧扎出来些。草靶子一个个都人模人样的,还给找了些衣服来穿上,头上顶着红缨盔。

凌啸叫人把那些草靶子放上城楼,竖着固定好。又找了批大嗓门的上城楼,蹲在墙后头敲锣打鼓亮嗓子,一时之间有叫骂的、嘲笑的、唱戏的,唱戏的又根据兵源地不同分为京剧昆曲秦腔信天游等等,天南地北,各有各自的风情。命令一下,城头上像是炸开了锅。合着有节奏的锣鼓声,吵吵嚷嚷,让城下驻扎的鞑子莫名其妙。

乌力吉派了个懂汉语的出去听了一会儿,那人回来禀报:“城头上黑压压的站了不少人,像是叫阵……又像是开堂会……”

乌力吉瞪圆双眼:“什么是开堂会!”

那人畏缩道:“一群人在城头上……唱、唱戏……”

乌力吉火冒三丈:“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那帮南蛮欺我军中无人么!来人——”

“将军且慢。”

一个马脸男子掀帐进来,截口道:“外头雾大,南蛮狡猾奸诈,不知这回又有什么诡计,还是莫要妄动为好。”

乌力吉强压着怒火:“彻辰,你是我的军师,你说要如何应对!”

彻辰微微一笑:“大王,他南蛮会放箭,咱们难道不会!这雾天也不宜发起进攻,咱们只管往墙头上射箭,给他些厉害瞧瞧!”

乌力吉沉思片刻,颇为深沉地点头称是,忙命人组织弓箭手。

一声号令之下,万箭齐发,城头上的草靶子簌簌地挨着箭,躲在墙下的士兵明白了凌啸的用意,见计成功,大喜过望,更加卖力地叫嚷。

一时间敲锣打鼓声、喧嚷声、拉弓射箭声、箭簇破空入靶之声不绝。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凌啸叫人把草靶子翻个身,继续。

城下的箭依然如被捅了窝的黄蜂,黑压压扑来,前赴后继。

凌啸跟刘锲喝完一壶茶,抬头打量一眼。叫人换第二批草靶子上去。

插着无数支箭的草人堆成一座山,士兵们扛着,来来去去都乐得合不拢嘴。凌啸吩咐士兵将箭收点好了,扎成捆待用。

刘锲看着那捆箭山,叹了口气:“没想到如今这借箭的老梗还能让人上当。漠北果然是荒蛮之地,跟咱们打仗真难为他们了。”

凌啸掸一掸衣袖:“诸葛武侯这出借箭,没想用起来还分外顺畅,能得这么多箭,也是多蒙他老人家庇佑了。”

刘锲一笑:“凌将军说的是,等这场仗打完,你我当一同去拜谢武侯。”

凌啸沉默不语,片刻道:“且看好眼下,之后如何,到时候再慢慢打算。”

鞑子一番送箭送的大方,从过了午就开始放箭,一直放到申时才歇。估计要不是下午雾渐散了,拨云见日看明白了城头上隐约竖着些什么,估计他们得一直慷慨送箭到入夜。

乌力吉愤怒了,后果很严重。他亲手赏了他的狗头军师三十鞭子,怒气冲冲地在营帐里来回踱步。

他就不明白了,那帮南蛮瘦小单薄,肯怎么会一个赛过一个的狡猾可恨!

他当然不明白,正如凌啸他们也不能够理解,堂堂一个鞑靼首领,怎会缺乏智计到这种地步。

已到了夏末,天渐渐有了凉意。凌啸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树荫里凄恻的蝉鸣声,辗转反侧。

自他带兵进驻宣府之日,他就向朝廷写信告急,自然,那几封信多半石沉大海了。

靠着眼下的粮草硬扛,坚持一个月没有问题。然而作为一个将领,他明白这这场仗的胜负,还是要看朝廷。

他是在打一场朝廷让他败的仗,他没有希望。

门被敲的一阵紧似一阵,亲兵队长李颐来报:“将军!六殿下自昌平门回来了!”

凌啸深深拧起眉头,披衣便要出门:“人呢!带我去见!”

王惟朝正迎面而来,见了凌啸,单膝跪下:“将军,我回来了。”

凌啸期的手不住发抖,拎起他的衣领搡了一把,前跨一步一脚踹翻他:“你回来?!你回来做什么!你可知道宣府被鞑子围困,情势有多危险!多少人想逃还逃不出去,你竟不要命地回来!”

他气到极点,捂着胸口一阵猛咳。下人听了动静,点了灯进来,手忙脚乱地端水伺候。王惟朝欲上前,被李颐扯住往外拽:“殿下,将军正在气头上,你先出去避避!”

王惟朝被他拽到外面,连日赶路赶的满身尘土,疲惫不堪。

李颐跪在王惟朝面前:“将军是担心殿下安危,一时气急了,冒犯了殿下,末将替他向您赔罪!”

王惟朝扶他起来:“将军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几句斥责我怎会放在心上。”

他从返程之时就已舍了生死,便是能死在这边关,也没什么遗憾。

屋里的咳声不断,映在窗纸上的剪影弓着身子,苍老的让人心疼。

他在门外待了片刻,有侍卫送上药来,王惟朝接过去。那侍卫还怕凌啸再次把他赶出来,王惟朝笑笑说了声无妨,便端着托盘进了屋。

凌啸这回果然没有赶他出去,却是背着身咳嗽,不看他一眼。

王惟朝把药碗端到他跟前,像对待父亲那样恭敬,垂首道:“凌将军,先服药罢。”

凌啸不语,王惟朝把药放在桌上,悄然无声地跪在他身后。凌啸许久未曾听见他的动静,回头看时,却见王惟朝跪在他身后。凌啸慌忙站起来,双手搀扶他起来,连声道:“你这是干什么,这我如何当得起!”

王惟朝并不起身,垂首道:“我违逆您的意思,私自回来,理应受罚。只是惟朝心中,一直敬您如父,若没有您,我不可能活到今天。皇上几次派来刺客杀我,都是有您救护,我才能保得性命安然活到今日。您虽从不曾说起,惟朝却渐渐晓事,您的照料保护,惟朝都记在心里。如今您有危难,我又如何能坐视不管!”

凌啸扶着他的手微微颤抖,他抬起手来拨开他汗湿凌乱的发丝,注视着他,许久才道:“你还是回去……明天一早,不,我这就叫人给你准备好马,趁天未亮往京城去。”他见王惟朝有话要说,截口道,“你听我说,自古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先帝待我如肱骨手足,我万死不能报先帝恩情。他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不能让你犯险。如今你成人了,皇上即便要对你不利,也不敢再使明显的手段,你平日里小心举止,多加防范,别让人抓住错处。先帝有遗命在,要他善待兄弟,他不敢明着违逆先帝,与你为难。”

王惟朝听他说这些,心头一酸,几乎要淌下泪来。他咬紧牙不肯起身,口中道:“启羽已经走了,我若再走,谁陪着您。”

凌啸道:“我不需人陪,这城池有我守着,固若金汤。我戎马半生,何需你来为我担忧!”

王惟朝知道他是强撑,铁了心道:“若是如此,那我就更不必走。”

凌啸被他气得语塞,像一个气急败坏的父亲,抬起手来,巴掌几乎要落在王惟朝脸上,却在半空生生顿住。

王惟朝抬起头道:“您若要打,动手便是,但我绝不会走,我要与这一城百姓共存亡!”

凌啸背过身去,气得浑身发抖。桌上的药渐渐凉了,王惟朝起身端起药碗,再次捧到凌啸面前,低声道:“请服药。”

凌啸看着那碗药汤,片刻目光又落到王惟朝脸上,注视片刻,长叹一声。推开药碗转身出了门,大步往别处去了。

王惟朝在房里静立片刻,心知他终于是拗不过自己,默许了他留下。

可他心里并没有胜利的快乐,他知道,自己身处的境况已经有如泥潭沼泽般危险,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从不曾经受过的艰险。

翌日一早,乌力吉抬出了冲车上阵。凌啸便叫人把投石机架上城楼。

城楼下冲车冒着箭雨前进,满天飞的,不仅是箭,还有巨石。

五六架冲车被投石机掷出的巨石砸碎,乌力吉心疼得要命,气急败坏地到阵前叫骂。

箭楼上的弓兵瞄着他一顿乱射,几根箭堪堪擦着乌力吉的耳朵边飞过去,骇得他又赶紧缩了回去。

凌啸叫了探子来问:“他们何时又运了冲车来助战?”

探子道:“快天明时瞧着黑压压的一队人,运了些器械过去,想必就是那冲车。”

凌啸道:“他们的粮道可察探清楚了?”

探子道:“是。”

王惟朝本欲请缨,凌啸看了他一眼,脸色铁青。王惟朝识相不再多言。

凌啸道:“叫李颐带上五百骑兵,去断他粮道。”

探子领命下去。城门前依然满天飞着流矢巨石,冲杀声惨呼声不绝,满目疮痍。

到了傍晚捷报传来,李颐带着一帮兄弟回来复命。

他们到了鞑子军运粮必经之地埋伏下,等有粮队经过便杀出来,斩杀了运粮兵士,粮草能带走的就带,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运粮的士兵个个喜气洋洋,凌啸脸色稍霁,吩咐道:“叫人摆些酒,晚上给李颐庆功。”

侍卫得令,下去准备了。到了晚上,众人齐聚,就连一直抱病不出的严屏严监军也露了面。

还在战事当中,庆功也不过备了几杯薄酒,喝到肚里,却是甘苦与共的兄弟情分。

一顿酒喝到入夜,各自散了。次日一早,鞑子因屡战屡败,久攻不下,连粮草都被抢了,无可奈何地派来了使者,提出议和。

信上提了几点要求,要他们撤军,大旭王朝要开放封贡互市;还要给白银五百万两、牛羊牲畜五千匹、丝帛一万匹。

凌啸看完了把信扔在地上:“若要议和就诚心开条件,这不是议和书,是勒索信。”

使者早听说凌啸有杀使者的爱好,他这次自告奋勇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来的,拼了命硬气了一把:“我常听人说天朝上国物产丰饶,怎会连这点议和抚恤都拿不出来。将军还是莫逞一时意气,多为边境子民着想,赐了抚恤我们退兵,两边从此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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