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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权 下——by虞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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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喻怒道:“你又耍什么花样!”

王惟朝随着身下踱着步的踏雪乌骓马轻轻地晃着身子,大笑道:“知府大人莫急,稍等片刻,便见分晓。”

话音未落,只听纷乱脚步声重重叠叠地响起来,犹如涨潮时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由寡至众,密密匝匝地压下来,渐渐逼近。

隔了一堵城墙,人声、马嘶声、盔甲摩擦声、兵器出鞘声,汇聚到一起,犹如一股扑天浪头,直往城头打了下来。

梁喻急忙转身望向苏州城内,整个身子立时动弹不得,半晌踉跄几步,颤声道:“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早有内应甲士赶上城头,一刀一个,将梁喻的卫兵砍翻了。三五人将梁喻围在中间,将他按在地上拿牛筋捆了。城内一阵骚动,稍待片刻,城门一声闷响,犹如困狮低吼,震到每个人心里。

城门缓缓开启,随着光透来的,还有黑压压一片直延向目极处的兵马,八千将士披坚执锐,阳光缓缓流转过无数刀兵,明晃晃的耀眼。祁东为首,李颐居次,两人滚鞍下马,跪地高声道:“祁东、李颐恭迎王爷入主苏州!”

他身后军士齐声应道:“恭迎王爷入主苏州!”

其声如雷,其势如涛,雷霆骇浪般的声音在城中回荡,一层一层荡开,直把宣王率军北上之势传到京城。

49.义帜

宣王造反之事传往京城,朝中顿时如炸开了锅,众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三催五请,却依然不见靖远临朝。

葛嘉身为阁老,此时便是再要作壁上观也不能,众臣先是纷纷指责他家门出了宣王这般不忠不孝之徒,骂了半日也不济事,思来想去又软了口,转而又求葛嘉全权调度。

这火烧眉毛的时候,皇上醉生梦死不理朝政,众人总不能坐以待毙。群臣皆以内阁统领,内阁又由首辅马首是瞻,葛嘉即便再要装糊涂也装不下去。没奈何,内阁众人没白没黑地商讨了一日夜,连下了三道文书。司礼监也暂放下跟内阁的积怨,凡内阁拟的加急文书,司礼监皆盖上大印下发执行。

自宣王举事之后,不过两天,宣府也来了急报,说有两万人马打着宣王大旗,自关外而来,直破宣府南下,势如破竹,所过之处秋毫无犯,颁新政令、免去赋税,百姓欢欣鼓舞,甚至小儿的歌谣都开始颂唱宣王功德。

内阁忙得焦头烂额,听说南下那支大军由凌启羽统帅,众臣纷纷又转向国子监祭酒赵渊出气。难为当年赵渊曾想招他这个女婿不成,如今却成了领兵造反的祸害。

赵渊跟郑光耀是儿女亲家,此时自是一头说话。更加之郑光耀当年与凌啸关系甚好,不由叹一句:“凌家世代忠良,却没想出了凌启羽这般叛臣逆子。”

葛嘉看着雪片似的失守奏报,惶惶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大怒拍案道:“此时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凌启羽进兵神速,不过半月他便将到皇城之下,到时候与宣王汇合,围困京城,我等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力挽狂澜了!”

郑光耀冷眼看他:“那阁老有何见解?”

葛嘉被他问得语塞,嘴唇颤抖半天,怒道:“还能有什么法子,惟今之计只有诏藩王进京勤王!前两日我已往云南、山东发了加急诏书,急诏两位王爷勤王了!”

赵渊冷笑道:“这几日过去了,山东和云南可有动静?”

葛嘉语塞,赵渊进而道:“翼王如今人在京城被软禁着,不得趁势一并作乱;平王懦弱,在封地坐拥重兵也不敢来救。说到底,这两位藩王此时不跟宣王一并造反已是天大的幸事,哪里还能进京勤王。阁老别是年纪大了,心思就简单了。”

葛嘉怒道:“那你说该当如何!”

赵渊道:“自然是一面令各州府严防死守,争取时间;另一方面征召将领军士,迎击叛军。”

葛嘉冷笑道:“宣府的守将已被凌启羽杀了,朝中众将,不是年迈体衰提不动刀枪、便是黄口小儿未经沙场,如何能挡得住那身经百战的反贼!”

郑光耀道:“阁老何必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信,堂堂大旭,就没有血性男儿肯为国尽忠尽义!”

葛嘉道:“郑大人这意思是?”

郑光耀道:“这几日来,兵部已调遣军士七万,惟缺将领。依我之见,立即召群臣上朝,与文武百官当中征召将领,迎击叛贼。”

葛嘉蔑然道:“莫不是我听错了,拜将迎敌乃是大事,关乎国家生死存亡,草草征召,岂不成了儿戏!”

赵渊接口道:“到现在这情势地步,还有什么法子!葛大人若是有堪为将才的人选,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葛嘉无话可说,半晌冷笑道:“好,好的很,既是如此,一事不劳二主,征召之事就劳烦郑大人主持了。”

不出半个时辰,众臣皆匆匆赶来,上至从一品阁老,下至新点的翰林学士,济济一堂,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喁喁私语,眉眼间皆有忧色。

郑光耀道:“诸位大人皆知如今情势危急,宣王造反北上,连破六座城池。兵部一日前便已备好虎符及军士,至今仍未能迎敌。只因览遍我大旭朝野,竟无一人能够拿的起将印!皇上病重,我等臣子自当为皇上分忧。时值如此危急存亡之刻,只能把出身阶位都放在一旁,诸位当中,哪为自恃为将帅之才的,请站出来,拜领将印。我大旭江山的命运,交给他了!”

他高高举起将印,说话声中,已然跪了下去。

众人皆吃了一惊,一时间朝堂之中,无人出声,只听得朝堂之外,秋风骤起,落叶萧萧。

郑光耀长跪不起,双手捧着将印,沉声道:“哪位愿意接印!”

群臣沉默许久,个个都在心里掂量自己的分量。那将印虽轻,所系的却是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与大旭王朝的命运。有血性者,未必能当得起此重任,即便有心以身殉国,又如何能背负得起身后那无数军士百姓的命运。

死一般的沉默随着流转的阳光漫过大殿。郑光耀神情不变,高举的双手纹丝不动,光和影在它苍老的面容上慢慢游弋而过。

“臣郑效愿为先锋!”

那声音穿过重重背影,如一把匕首,直插在郑光耀心上。

郑光耀慢慢抬起眼,在众臣的惊叹声中,把目光投向他的儿子。

郑效大步走上前来,扬声道:“臣愿领兵迎击反贼!”

郑光耀的手颤抖起来。

葛嘉站在一旁,慢慢扬起嘴角,冷笑道:“令郎当真是血性男儿!家贫出孝子,板荡识诚臣,古人诚不我欺!”

赵渊忽地大步走了出来,一把扯住郑效的腕子,劈手掴了他一巴掌。

“你不过一介翰林编修,双手再没拿过比笔杆子还重的东西,还想带兵打仗,荒唐!这将印是你拿得么!给我退下!”

郑效踉跄一步,狠狠擦去嘴角的血。

“岳父大人,我确实不过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这存亡关头,总要有人挺身而出!我自负少年时饱读兵书,虽不曾临阵,也怀了一腔沙场建功之心。我便是力不能敌,至少求仁得仁,不负为大旭之臣!”

他义愤填膺,说话语无伦次,说到义愤处,竟怒目圆睁道:“若是不肯让我领兵,便请把这将印交于比郑某更合适的人手中。否则我今日便一头撞在这銮柱上,一腔热血化碧,给这满朝人臣做个榜样!”

赵渊见他说到如此地步,也劝不得了,狠狠拂袖道:“你这、你这忠臣,你这孝子!好的很!好的很!”

葛嘉笑道:“赵大人何必如此激动,令婿有报国之志,你应当欣慰才是,怎么气得浑身发抖了。”

赵渊别过脸去,只做没听见葛嘉冷潮热讽,他双手垂在袖子里,抖得不成样子。

郑效伸出手来,这便要接将印。

忽地一只手拦在他面前,郑效抬起头,却见那人是吴鸾。

吴鸾淡然道:“郑翰林一腔报国之志,令我等敬佩万分。只是带兵打仗非同儿戏,宣王打仗的手段,你不曾见识过,那是身经百战磨练出来的,浸到骨子里的刁滑,不是读几本兵书韬略就能与之匹敌的。郑翰林若有心报国,何妨在后方调度补给,支援前线也是一样贡献。”

郑效怒道:“你讥我纸上谈兵!”

吴鸾但笑不语,竟是默认。

郑效怒极,一拳往吴鸾脸上打去。他拳脚不成章法,只凭着一腔激愤,带着风声狠狠抡了过去。

众人皆以为吴鸾必要生受那一拳,却没想一人忽地闪出,自身后擒了郑效的手。

“郑大人何必如此,文人相殴,有辱斯文。”

郑效回头看时,却见扯住他的是新科武探花楚寅,他怔了一时,眼前忽地亮了起来。顾不得与吴鸾争执,如溺水之人抱着浮木一般扯住他,连声道:“只有你、只有你了!我险些忘了你这个武进士!快快拜领将印!除你之外,复有何人!”

楚寅任他拽着,淡淡道:“郑翰林抬举我了,这将印,我拿不动。”

郑效慢慢瞪圆双眼,大怒道:“国难当头,你是食俸之人,也要后退么!”

楚寅任他发作,脸上并无半分愧色,只淡然道:“郑翰林便是骂到天黑,这印我也接不了。除非——”

郑效听他话中有话,且把满腔怒气忍下,追问道:“除非什么!”

楚寅看向吴鸾:“拼杀疆场,卿不如我;谋略布阵,我不如卿。满朝文武当中,只有吴大人见识过宣王兴兵手段,况且吴大人心思缜密,韬略在胸,调兵遣将必然不在话下。若是吴大人愿意接印,楚寅愿跟随吴大人做一副将,冲锋陷阵,豁出性命来护大旭江山!”

郑效张口结舌了半晌,直着双眼望向吴鸾。

赵渊接口道:“楚寅所言有理。吴翰林,此值危急存亡之刻,唯有你见识过宣王手段,学问胆识,你皆胜郑效百倍,吾等老臣又皆已年迈,心有余而力不足。除了你,无人能拿得起这将印,你可愿领印?”

吴鸾深深一揖:“臣既食君禄,当分君忧,此时唯有竭尽心力报国,又复有何言。”

众位老臣听闻此言面面相觑,皆露出喜色。赵渊将郑光耀扶起来,当即传令,封吴鸾为荡寇将军,楚寅为偏将军,即日统十万兵马,迎击叛军。

吴鸾当着众朝臣的面拜领了将印。郑效看的急切,忍不住出声道:“即便是押运粮草也好,恳请给我个差事,让我也出一分力!”

郑光耀叹了口气:“你自己去问荡寇将军,看他有没有闲差打发给你。”

郑效面对着吴鸾,有几分尴尬,正盘算着怎么开口,吴鸾已笑了。

“郑翰林既然如此说了,我这七万大军的粮草,便交给你来监运。话说在前头,迟了片刻或是少了一石,我都唯你是问。”

郑效搔搔头,咧嘴道:“将军放心,我必然不会误事!”

楚寅看着他二人相对的模样,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往外面,微微狭起眼,好似穿过重重远山,望见了往皇城逼近的熊熊战火。

王惟朝兴兵以来,已连克苏州、齐州、沧州等六座城池,这一日行军到了傍晚,接到凌启羽的信函,报已然攻破宣府,领兵南下,不日便可与大军会合。又一封信送来,京中细作传信,朝中已调集七万大军,吴鸾为将、楚寅为副将,已领兵出京,准备率军迎击。

王惟朝看过信函,霍地一笑,传令下去,今晚行军且驻,养足精神。明日在天津城下,准备打场硬仗。

他出帐巡视,众军士正埋锅造饭,连打了几场胜仗,个个神采飞扬。见了王惟朝,皆是起身唤一声王爷,眼里满是信赖。

王惟朝巡查路过时,见个少年手里拿着火石,反复打不着火星,不由得好笑。他拿过火石,擦出火星引着了,在篝火旁捡了个地方坐下,随口问道:“你多大?为什么从军?”

那少年搔了搔头说:“我下个月就满十二,听人说,跟着王爷有饭吃就跟来了。”

王惟朝没说什么,跟在旁边的祁东笑了,接口道:“听你这口音像是苏州人,我们经过苏州的时候你跟来的?你爹娘让你参加义军?”

少年没说话,两眼直直地盯着篝火。

祁东见他不说话,追问道:“小子,问你话呢。”

少年看了他一眼,一抬眼,祁东这才瞧见他两个眼圈红了,倒吓了一跳,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少年道:“我爹娘早死了……没人管我。”

王惟朝道:“你爹娘过世了,如何过世得这般早?”

少年垂着眼道:“我们家原来在苏州城里开了个绸缎铺子。这任知府老爷来赴任之后,加了好些税钱,我们家的铺子开不下去,还欠了一屁股债。被官差收了铺子,我爹被气死了,我娘也……剩我一个,孤零零的,讨了大半年饭,挣扎着过活罢了。”

祁东半晌没说话,叹了口气,一下子把那少年的头揽到怀里,狠狠地揉了两下。

王惟朝道:“你说的那个知府可是姓梁?”

少年猛然抬起头道:“就是姓梁!我若是见着了他,一定要往他心口狠狠搠上几刀,看看他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祁东接口道:“你认得他?”

少年咬牙道:“他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

祁东站起来,将那少年也拽起来,扯着他往营后走。

“好的很,那我就带你去见见他。”

王惟朝只在原地看篝火,坐了片刻,转过头去,见祁东拉着那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摇了摇头。

祁东带着那少年到了关押梁喻的地方,梁喻被反剪双手捆着,被按在囚车里,他嘴里堵着布条,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少年见了他,两眼瞪得滚圆,目眦尽裂,立时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来,指着梁喻道:“我杀了你这个赃官!”

祁东眼看着他就要往囚车扑去,连忙一把扯住他,道:“杀不得!”

少年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怎么杀不得!义军起义不就是为了杀尽天下赃官么!你不让我杀他,难道是跟他一伙的么!”

祁东被他骂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所措了。王惟朝踱了过来,一把按住那少年脑袋,转头对祁东道:“你既不让他杀这民贼,何必带他来见。”

祁东一脸窘迫,任那少年在怀里踢蹬,只是不放手。

王惟朝低喝一声:“老实点。”

那声音极有威慑力,如同龙吟狮吼,少年骇的一个哆嗦,不由得停了挣扎,仰起头来看他。

王惟朝说:“今天让你看他,是为了让你别忘了仇人的模样。今天不让你杀他,是因为还没到时候。时候到了,我把他的命交给你,让你拿他的心祭你爹娘。”

少年咬牙切齿:“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王惟朝道:“我是什么人你知道么?”

少年道:“你是王爷,是五万义军的头领!”

王惟朝扬眉:“如果我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这五万义军可还会追随我出生入死?”

少年踌躇片刻,又拿眼恨恨去瞪梁喻。王惟朝一把手挡住他的眼,将他拖到身后,沉声道:“看一眼是恨,看多了倒生出可怜来,这等民贼,可恨可怜,你记得他样貌就够了,不必多看。”

少年的僵硬的身体在他臂弯放松下来,半晌不动。王惟朝手指痉挛了一下,从他指缝间,大颗眼泪淌了出来。

祁东欲言又止,王惟朝道:“无妨,让他哭个痛快。”

少年起初呜咽,片刻便颤着肩膀嚎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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