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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权 下——by虞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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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鸾随手捋了一把马鬃,垂眼看着千丝万缕从手指间滑落下去,扬声道:“我若摆出阵势来,王爷仍然破不了,该当如何?”

王惟朝道:“巧取有巧取的法子,力取有力取的门道,吴大人何必为小王担心。”

吴鸾大笑道:“好,那就请王爷好好参详了。”

他一声令下,众军士摆开阵势,将昨日那阵列了出来。

索檀早已登高等待,见他阵势已成,拿千里眼望去。他微皱起眉头,思索些许时候,忽然现出了丝喜色,连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惟朝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便有了底气,迎上去问:“先生有破解之法了?”

索檀执着他的手连声道:“有、有!若是这阵法,虽然凶险,却有法子可轻易破之!”

王惟朝大喜道:“先生有何妙法?”

索檀叫人拿来纸笔铺在台上,等不及士兵研墨,撩起衣袖伸手沾了清水,抿了些砚台里的枯墨,便往纸上画去。

他将敌军布下的阵势草草勾勒下来,指着草图道:“这阵名叫坎水阵,八卦之中,以坎水最为凶险,其势深浅不可捉摸,变幻如水不定——”他抬头看王惟朝,见他颇为不耐,便长话短说,“这阵虽然凶,却只借了坎水流转变动之势。王爷可令两人引兵自西北东南两个方位切入,将其阵中上下两个虚处充盈,他这阵便流转不动,威力全失。届时王爷再领人与正面冲杀而至,大军压下,必然能打他个落花流水!”

他脸说带画,将阵势解得分明,王惟朝听得跃动不已,喜上眉梢:“先生妙法,果然是天赐先生与我!”

他这便下令使祁东及另一先锋各带一千人分两路,按索檀吩咐的,令其自阵列西北及东南杀入。凌启羽大步上前,压着怒气道:“王爷怎么不使我领兵上阵?莫不是昨日我失了手,王爷不敢用我了?”

王惟朝安抚道:“这破阵小事如何要劳动你,待会儿真正冲杀起来少不得让你施展本事。你且稍安勿躁,看咱们索先生跟那吴大学士斗法。”

战场上,那两支人马向着禁军冲杀过去,到了阵前由东南西北两角切入,犹如一支箭,将那阵射了个对穿。王惟朝狭起眼来看那阵势变化,渐渐露出了一丝喜色。

果然如索檀所说,那阵眼被点破之后,那阵再不能留转自如,湍急漩涡成了一潭死水,再兴不起波澜。

王惟朝当即下令全军压下,千万骑人马如滚滚浪涛奔腾而下,大地震颤不已。

凌启羽打马到王惟朝身前,恨声道:“待我把那姓吴的活捉回来,卸下他两条胳膊,给花聘兄弟解恨。”

王惟朝还不待说话,凌启羽已打马冲锋,身影湮没在远处了。

凌启羽于乱军中寻找吴鸾的身影,却见溃败的禁军当中,几个副将护着吴鸾,往后方撤去。他打马欲追时,却忽听身后风声作响,他闪身避过,拨马回头,却见个将领,手里提着一双四棱锏,向他当头劈下来。

凌启羽撩起长枪架住双锏,定睛一看,认出这人是统领那坎水阵的将领楚寅,他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新科武探花,赶在这关节上来救你那书生将军么!”

楚寅并不回话,与他交手几个回合,便掣着缰拨马便走。

凌启羽提枪追上去,却见他离了战场,径自拐上一条小路。那山路狭窄,到路两旁怪石夹道树林茂密,是个险要所在。

凌启羽见他败退至此,心知必然有诈,勒住马并不追击。

楚寅拨马回头,扬声道:“姓凌的,你不敢与我来决个胜负么!”

凌启羽打量那山林中影影幢幢,自然不入他彀中去,冷笑道:“你这伎俩也哉我面前使么,当我看不出这两道埋伏了多少人马!”

楚寅被他看穿埋伏,正进退不得。那山道两旁一声号令,喊杀声震天,埋伏下的人冲杀了出来。

凌启羽不在他埋伏圈里,见那些步卒端着刀枪冲来,也不惧他。提枪横挑斜劈,将伏兵杀得不敢上前。乱军之中,有个男子提着把阔剑抢上前来,两眼通红地向凌启羽劈来。

凌启羽闪身避过,那男子一个踉跄跌过去,气喘吁吁。凌启羽见他使剑全无章法,只凭着蛮力横批竖砍,看他披挂却是些身份的,便喝道:“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那人抹一把脸上的汗,嘶吼道:“少废话!你害死我妻子,我要拿你人头祭她!”

凌启羽架住他劈来的剑,问道:“你妻子是谁?”

那人目眦尽裂,咬牙道:“我妻子是镇守天津卫城的女将赵悦雍,我就是郑效!”

凌启羽手一颤,失声道:“你说她怎么了?”

郑效嘶声道:“你装什么糊涂,她死守城池,宁死不降你们这些贼子,以身殉城了!”

凌启羽心中猛地一紧,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想起与赵悦雍年幼相识时的情境,心像是被捏住一般,剧烈疼痛起来。他忽觉脸上一凉,却是郑效的刀锋擦过他的脸庞,将他的头盔掀了下去。

凌启羽看着郑效,却又好似透过他看着别人。他声音恍惚,慢慢道:“你既是她的夫婿,她死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口中说着,手上突然发狠,长枪穿透郑效的胸膛,霍然拔出枪来时,鲜血飞溅,染得凌启羽浑身是血,犹如嗜血修罗一般。

郑效扑倒在尘土里,直到断气,眼都死死地瞪着凌启羽,不曾移开。

郑效的死状将其余步卒骇得手足发软,不敢上前。凌启羽捏着枪杆的手颤得厉害,蓦然拨马回头,撇下残局而去。

战场上杀声渐止,胜败已尘埃落定。

众骑兵围着禁军主帅,手中刀枪指着吴鸾,白耀耀的光慢慢流转过他们手中的兵器,织成一个牢笼。

王惟朝看着被围困住的吴鸾,露出一丝怜悯的笑。

吴鸾也看着他,既无惧色,也无怒意。神情只如一泓湖水,淡淡地不泛一丝波澜。

“王爷好手段,吴某佩服。”

王惟朝拱手道:“吴大人镇定自若,宠辱不惊,想是已经想好了出路,可是要就此降于我军?”

吴鸾淡然道:“王爷已经赢了,又何必惦记我这一颗废棋。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只是劝降之事,不必再言。”

王惟朝越过他看那一片凋零的战场,凄风呼啸尸横遍野,满目皆是鲜血。他终于赢了,他踏着荆棘趟出一条血路,这条路的终点在等着他。

已经没有什么横亘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拦得住他。

他目光落在吴鸾身上,静了片刻,疲惫道:“把他押下去。”他顿了顿,下令道,“整集大军,拿下京城!”

52.余音

朝中最后的兵力皆已交与吴鸾统领,击败了他的军队就等同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京城最后一道防线形同虚设,守御城池的皆是些老弱残兵,不堪一击。只消半日,大军便破城而入。

王惟朝麾下将士军纪严明,进城之后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并着人贴榜安抚民众。百姓起初惶恐不安,提心吊胆了半日,见士兵并不抢掠烧杀,这才放下心来。

朝中大臣有肯降的,明里暗中送来降书无数。其余不肯降者,服毒投缳,皆已殉节。

王惟朝早叫人拟了榜文,痛斥靖远昏庸无能,列出其一十五条罪状昭告天下。又拟了一道书信,请靖远将皇位禅让于己。草拟完书信,他叫人给苏州知府梁喻梳洗干净了,换身衣服带上来。

梁喻连日来被关在囚车里,吃了不少苦头,精神十分萎顿,全然没了当初的气节。王惟朝上前迎接。梁喻受惊不小,以为又要受什么罪,连忙跪倒在地,伏地不起。祁东在旁边见他这副嘴脸,冷笑一声转过脸去,似是觉得看他都脏了眼。

王惟朝却笑吟吟道:“梁大人,这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如今咱们都在这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小王再想起当初梁大人怒斥之言,万分感慨。”

梁喻原本喝骂王惟朝也并不因为身为人臣,怒斥叛臣贼子,只是惧怕他夺城使自己无法与上交待。如今他亲眼见大军攻破京城,靖远大势已去,他自然不再挺那副傲骨,连声道:“小人昏昧,跟随王爷讨伐上京这些时日,方才看清国祸根由。靖远倒行逆施、昏庸无能,且是庶子,窃居帝位祸国殃民,早该退位让贤。如今宣王贤德英明,为民请命,自然应该取靖远而代之!”

梁喻这一番话说得极其肉麻,让听者为之侧目,王惟朝却神色如常坦然受之。他笑道:“梁大人果然明理。”

梁喻连忙叩首道:“小人是戴罪之身,如何党的起大人二字。那些话都是小人肺腑之言,天地可鉴!”

王惟朝笑道:“梁大人是小王的客人,又怎么是戴罪之身。小王请梁大人前来,是有事相托。我有意请你为使,给你个符信,请你为我送一封信。”

梁喻一怔,王惟朝已亲手将书信交到他手中,笑道:“请你把这信送与靖远,好言相劝,让他禅位。”

梁喻瞬间意识到接过这封信意味着什么,捧着信的手仿佛承担不住它的分量,不住发抖,嘴唇灰白尽失血色。

王惟朝双手握着他的手,扶他起身,笑道:“我那皇兄如肯退位自然是好,若是他不肯,梁大人便使出三寸不烂之舌的本事劝他明理。此事一成,本王不但不计前嫌,还要好生感谢大人劝进尊储之功。”

梁喻脸色苍白,口舌讷讷不能言语,冷汗不住淌下。他心知无论此事成不成,自己都脱不了千古骂名,欲张口推辞时,却见仪仗两旁刀枪林立,不由得他说半个不字。

王惟朝吩咐完毕,不管他情愿与否,径自挥手道:“来人,护送梁大人启程。”

靖远得知王惟朝入城时,一时间没有反应,仿佛不能理解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他原地立了许久,想说什么,嗓子却喑哑不能作声。

宫婢都已逃光了,只剩下三五个侍卫,一个老宫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老臣郑光耀在御书房里长跪不起,口中絮絮而言,无非是让他尽快出宫避难。靖远看着他蠕动的嘴唇,却分辨不出他说了些什么。

靖远挥了挥手,疲惫道:“走吧,你们都走吧,让朕清静一会儿。”

侍卫们面面相觑,零零落落地走了。郑光耀却跪在他身后,不肯离去。

几十个披甲持剑的士兵大步而来,郑光耀起身怒斥道:“尔等何人,怎敢仗剑入内冲撞陛下!”

那几十名士兵并不回答,上前将郑光耀按在地上,任他喝骂得恼怒起来,拿刀背敲在他脑后,将他打昏在地,这才安静下来。

那十几人带头的自称宣王特使,手捧书信跪于靖远面前。

靖远取来看了几眼,怒发起来,赤红着眼把那信攥成一团,捏在手里发抖。

梁喻见他如此,壮着胆子起身劝道:“昔时有尧禅位于舜,舜禅与禹,天下有德者居之。今陛下失德,宣王恩加四海,万民拥戴,陛下还请及早顺应天命人心,禅于宣王才是。”

靖远并不回话,审视着面前之人,忽地笑了。

“朕记得你,你是苏州知府,梁喻。”他前进了一步,看着梁喻不由自主后退的模样,嘴角浮起一丝蔑然的笑,“朕记得你政绩不过尔尔,惟有一笔青词写得极好,花团锦簇,颇有凌然登仙之意,朕很是欣赏。”

他虽然大势已去,身为人君的威仪却并未散尽。梁喻被他注视着,只觉得心中惶惑不已,双腿发软,几乎要立时跪倒在地。他早年靠写青词媚上,博了个苏州知府的差事,此情此景下由靖远提起来,当真是莫大的讽刺。

他强自撑着颜面道:“陛下既然醉心于修道,何不将大宝传于宣王,免去世俗烦恼,以图早日修得正果。”

靖远闻言冷笑,却不理会他的言辞,径自回御案前提起笔,饱蘸浓墨,提笔亲手书写檄文,洋洋洒洒,片刻草就,将布帛掷于梁喻脸上道:“把这拿去给宣王,告诉他,朕不会禅位,有胆量便来杀了朕!”

他说着与梁喻擦肩而过,踉踉跄跄地走出书房。远处火炮声隆隆,一声响似一声传来。他停下来,抬起头看宫门外的天空,湛蓝如洗,那万顷碧空笼罩的河山已经不属于他。

他霍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嘶声道:“来拿罢——全都拿去——”

梁喻看那檄文上,洋洋洒洒千余字,尽是痛斥宣王犯上作乱之词。他看得手心直冒冷汗,回头见靖远独自一人,摇摇晃晃地渐行渐远。

王惟朝的话回响起来——“皇兄如肯退位自然是好,若是他不肯,梁大人便使出三寸不烂之舌的本事劝他明理。此事一成,本王不但不计前嫌,还要好生感谢大人劝进尊储之功。”

梁喻慢慢将那张檄文攥成一团,指节捏得发白,咬牙道:“动手罢。”

那几十个士兵早已在等他下令,听得这一声叹息,立刻挺剑而上。众士兵在庭中扯住靖远,捂住他口鼻,十几把刀剑一起下去,顿时血流成河。

郑光耀转醒过来,见靖远倒在血泊里,已然没了气息。郑光耀手脚颤抖不能言语,半晌挣扎着爬跪过去,抚尸痛哭不已。

梁喻见了了差事,不敢多待,领着人急匆匆地回去复命。任郑光耀痛哭喝骂也不敢回头。

王惟朝统兵到皇城前,抵挡他的只有些零散的禁卫军士,一个个也只是端着枪戟,犹豫着不敢上前。梁喻慌慌张张地赶回来,跌扑在马前,半是惊惶半是狂喜,说起话来颠三倒四。

“禀宣王殿下,臣将书信送到,靖远读后愧思己过,待欲禅让时,却又觉得愧对于民,遂……遂自绝以谢天下。”

王惟朝拧起眉头,沉声道:“死了?”

梁喻道:“是,靖远崩了。”

正在此时,皇城中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烟尘滚滚地弥漫了整个皇宫。

王惟朝略皱眉头,还并未说话,却见老臣郑光耀手捧一卷布帛踽踽而来,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背却依然笔挺。

王惟朝狭起眼审视他,翻身下马,上前道:“郑大人,皇兄何在,小王请求一见。”

郑光耀站定,却不答话,颤巍巍的手展开手中那一卷布帛,当着几十万铁骑,声嘶力竭地诵读起靖远亲手书写的那篇檄文。

“先帝五子宣王,奸柔刁滑,拥兵自重,素有不臣之心。今其集结匪寇,犯上作乱,致使生灵涂炭,万民倒悬……”

王惟朝听着他读檄文,却恍然想起当初身在朝堂,靖远高坐在龙椅之上,轻声慢语斥责凌啸镇守边关不利,羁押以待定罪。那时的自己求告无门,叩首叩到头破血流也阻拦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凌啸走上死路。如今再一次听靖远的谕旨,其言辞字字带血刻毒之极,不再掩饰对他的憎恶,却又能如何。如今这些言辞入耳只犹如狗吠,即便再狠,也不过是丧家之犬临死之前绝望的狺吼,骂得有多狠,他内心就有多绝望。

他终于让靖远也尝到了绝望的滋味。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久到胜利到来的时候他已经感受不到喜悦。他听着那些斥骂的言辞有些茫然,他想自己应该无谓地一笑来显示自己的大度,表现出胜利者的姿态,可他十分疲倦,懒于在他的追随者面前做戏。

他挥了挥手,轻声打断他的宣读。

“郑大人年纪大了,又于乱军之中受了惊,一时精神错乱口出狂言,把他扶下去罢。”

左右早就听得怒火中烧,得令上前,将他按在地上。郑光耀挣扎之中仍然口中不停喝骂:“你谋逆篡位,弑君犯上,逃得过悠悠众口,也逃不过青史一笔逆臣贼子的骂名!”

王惟朝走到他跟前停下,在他耳旁轻声道:“那又如何?当世安稳已不容易,哪个还顾得了百年之后?功过是非,留给后世慢慢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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