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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三十一朵渣——by苍白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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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沉寂半晌,未有一人开口。

窗外西风剪竹叶,沙沙作响。

容紫终是忍不住,“怎么不说话。”

叶添笑笑,“你想听什么?”

“你恨我不帮你?”

“那倒不是,”叶添抬头盯着容紫,依旧笑得没心没肺,“不过是恨自己遭了你的绊儿罢了。”

容紫勾勾唇,“我使了什么绊儿了?”

“你倒能装。”叶添道:“方才在狱里我仔细想了想这事情原委,只怪自己当初太过粗心,好几次都该看出你不对劲,可竟给你蒙混过关。”

“说来听听。”

“阎雄此次被杀,必定不是夏念白所为,除大平之外,又对阎雄有杀念的,也就只有你。”

“……”

“再者先前你我商量着借阎立之手杀掉阎雄,事出有异,成了阎立猝死,世上怎会有事凑巧如此,我想该是你悉心安排,阎雄向来器重你,若是阎雄先阎立早死,你又岂会有出头之日?”“……”

“所以害死阎立,让阎雄大权在握,在借由两边议和之事,暗中下手,顺便栽赃于夏念白身上,如此,灵州定是愤怒难当,将起兵攻打大平,你便可趁乱名正言顺掌控兵权,晌午我听人唤你统兵,想来正是此番目的。”

容紫盯着叶添,“当初与你同谋,我便知总会有这么一日……”

叶添不去看他,“长江后浪推前浪,是我小觑了你,未料你竟是这等虚情假意愚弄人心之辈。”

容紫喃喃道:“虚情假意……”

叶添继续道:“只不过,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夺了这灵州兵权又有何用……”

容紫起身,离叶添近了些,“还记得当初么?赫连月烈同大平交战,败北逃窜,二十日后,给夏念白围在荒漠里头”

叶添愕然,心头暗暗一惊。

月光照见来,映的人脸惨白。

叶添额头布汗,忽然抬了头,去看容紫。

有些事,混沌成一片,却又似乎越发清晰了,呼之欲出一般。

容紫俯下身子,正对着叶添的脸,“我记得那一日,火色绵延,烧了所有的帐篷,我娘给我穿了她的衣裳,贴妆面,扮成女人的摸样,好容易找到一匹马,想着两个人一起逃出去,”“只可惜那晚上想逃走的人实在太多,一窝蜂的乱窜,敌兵杀红了眼,连女人也不放过,我娘为了救我,帮我挡了一剑,给人砍断了半边脖子,那敌兵见我娘栽倒在我身上,便以为我俩都死了,就没再追着砍杀,这样,我才得以跟冲出包围,朝外围逃窜。”

叶添面色灰白,不由得接了话,“……外头也有埋伏。”

“是啊,外围都是兵……”容紫语气温软如玉,笑意和煦,俩面仿佛含了道不尽的浓情蜜意,“但是我运气不坏,碰上个软柿子,当时那人给吓的半死,幸而得将军来救。”

叶添眼望着对面如花笑魇,不自觉打个寒战,冷到心里。

容紫说的这些个细节,自己本来是记不大清的。

可夏念白为自己挡刀留疤这事,自己却记得很清楚。

世事弄人。

当时那个花妆女人,未成想,竟是眼前人。

容紫眼望着他,“我无意刺中那将军,这才得以逃脱。”

叶添惊悸难当,“那人是你……”

容紫道:“想起来了?”

叶添垂了眼,“……家仇国恨,怨不得你算计如此……”

容紫收了面上笑意,“算计?我却是每一步都在算计,可有些事,我却是无论如何也未算到的,也算计不了,更控制不住……”

顿了顿,又道:“就比如今天,我出刀留你一晚上性命……”

叶添沉思半晌,淡淡道:“……能死的明白,也算不错。”

******

夏念白睁了眼,待看清楚那月白的床帐,猛的坐起身来。

一旁打瞌睡的舒璎听得动静,也瞪大了眼,望着夏念白,竟有些泪意,“少爷,你可醒过来了……”

见夏念白愣在一处,又接着道:“三日前,王副将他们将少爷从城门处抬回来,大夫诊治,说是急火攻心……”

夏念白披散黑发,坐在床榻之上,给那高处的烛火映着,面色愈显苍白。

只见他静了一会,才缓缓道:“自那天……已经过了三日?”

舒璎点点头,正要开口,却给夏念白打断。

“去将王九叫过来。”

舒璎顿了一下,“少爷,边副将在外头守了两日,等着见您……您看这……”

夏念白眸光淡漠,“让他回去吧。”

舒璎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夏念白起身,披了长衫,以玉簪将长发束好,转头去看那窗纸上阴影绰绰。

一高一矮,像是两个人形。

两个人聚在一起,低声说了几句,听不清内容。

最后又归于沉寂。

只剩了一人侧脸,孤零零停在哪里。

不一会又有了动静,“念白……”

夏念白默不作声,深黑的眸子里,空荡荡的,不悲不喜,什么都没有。

“念白,我此番过来,还有别的事……”

……

夏念白目光转向一侧桌案上,几日未起,上面公文已然推得小山一样。

缓踱过去,夏念白随手翻了翻上面的公文,尽是地方战事告急。

窗外低语,对他而言,如风过无痕。

夏念白从公文当间又抽了个镶边兰底儿的文书来。

打开一瞧,竟是京城来信。

这次的人不是王正,却是吏部侍郎亲笔书信。

说的是朝廷不太平,蛮夷死灰复燃,威胁京城,要夏念白上北上勤王,末尾还顺便提了一句边舜的事,字里行间状似不经意,细品其间滋味却也是刚柔并济。

夏念白轻蹙了眉,将文书仍在一边,不予理会。

坐在椅子里,心神一阵恍惚。

窗外的音色渐无,脚步渐远,像是走了。

地当间的铜盆里炭火青蓝,暖的了身,却暖不了心。

门房忽然大开,舒璎立在门口,神色惊慌。

“少爷……”

冷风入屋,吹的人衣炔翩然。

“怎么了?”

舒璎神色古怪,“王九……王九他过来了……带好多人……”

夏念白心头一紧,忙起身迎风而出,还未到门口,就给身后头的舒璎撵上,裹上来一个披风。

“少爷,外头天冷,你穿这样少,当心着凉。”

夏念白不语,才发觉这外头,已然是霜花铺地,浅水成冰。

由着舒璎系紧了披风,转了身,便见着王九领了十几个人过来。

夏念白停在原地,眼望着王九手里提着的布袋,忽然觉得冷寒入骨。

王九一行人见了夏念白,忙赶几步上前,噗通一声,齐刷刷跪了一地。

夏念白僵在一处,只想着可千万别是自己心中所想。

那王九低了头,三两下将布袋差开,露出个粗鄙木盒。

说是木盒,其实就是几个木板钉成的容器,缝子里露了几缕黑发出来,打着缕,给血浸透了,已然冻硬。

王九见状,眼泪登时就下来了,将木盒高举过头后,哽咽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舒璎看王九悲恸至此,虽说不明白,却着实有些吓着了。

眼盯着那沾血的木盒,抬眼去看夏念白。

秋风过,再无繁叶簌簌。

夏念白又怎会看不明白。

垂眼盯着那盒子,想着转身回屋,却无论如何也移不开半步。

舒璎见他浑身哆嗦着,还以为他是畏寒,便伸手将其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而后又仰头问一句,“少爷,还冷么?”

夏念白面无表情,搜肠刮肚的,想着叶添的不好。

想着他当初如何死缠烂打让自己倾心与他,又如何流连花柳误了马车,迷了路。

如何的两相疏离,如何头也不回的去了灵州,便不再回来。

滴水穿石,日久情浓。

历历在目的,哪里是那人的坏,分明是自己在等,等那人收了心,看清了,便回来长相守。

想了半晌,夏念白竟淡淡一笑,万分苦涩。

舒璎见状吓的半死。

自家少爷的秉性,没人比她再熟悉,少爷平日里是极少笑的,上一次,算算日子,也该是五六年前的事。

王九伏在地上哭了半晌,抬了头,“夏总督,王九只求能亲自带兵南下,给叶兄弟报仇!”

舒璎忽然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盯着那盒子,眼底惊怖欲绝,“这……这人头是……”

夏念白敛尽唇边笑意,倦淡而冷漠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困惑,伸了手,搁在那脏血淋漓的盒子上头。

柔声唤道:“……叶添……”

王九闻言,泣不成声。

夏念白轻声道:“舒璎,收起来。”

舒璎忽然哭的伤心,上前捧了盒子,抱在怀里。

夏念白转身回屋,没事人一样的,仍旧冷的像个人偶,对那立在门口阴影里人,只装着没看见。

反倒是舒璎跟在后头,哭哭啼啼的,好不伤心。

边舜目不转睛的盯着夏念白进了屋,心头欲裂。

53、备战

接连几日,总督府都是彻夜灯火通明。

舒璎心疼的紧,汤汤水水的送进去,最后都是原封不动的端出来。

今日也同往日一样,入了夜,思补堂的窗纸上依旧的人影重重。

舒璎端了冷透的的汤碗出来,叹口气,眼睛红肿着,还是缓不过来。

王九轻铠素服,正要进屋,见舒璎立在门口叹气,便上去说话。

“舒璎姑娘?”

舒璎抬一下眼,又垂了眼帘,“快进去吧,少爷方才还寻你了。”

王九应了一声,继续道:“我这便过去,只不过瞧你神情哀愁就有些担心,想着过来看看,你没事便好,也别太伤心了,这生者……总还是要好好活着的……”

舒璎心头一热,却也未说话,只端着汤碗福一福身子,下了阶梯。

王九眼见着舒璎转出拱门,转身进了思补堂。

里面的依旧是那些人,夏念白立在桌案前,正对着那桌面儿上的护城图发呆。

闻的有人进来,便抬眼看过来,目光相接,王九不由得心里一声愁叹。

好端端的一个人,几日下来,熬的面白如纸,清瘦的实在有些过分。

王九抱拳上前,“末将来迟,还望总督莫要怪罪。”

夏念白浓冽的长眉紧蹙着,跟王九招招手,“无妨,过来说话。”

旁人见状,接着方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

“总之,依末将来看,灵州地势险恶,易守难攻,若是我大平挥军南下,该是讨不到半点便宜。”

“我大平现有五万精兵,那灵州不过是一帮山贼莽夫,兵器都是抢来的,你这样担心,分明是长他人志气!”

“怕是将军太过自大,说句难听的,当初张总督在时,还不是依仗西兵取胜,只说这晋周两省的士兵,可是从未胜过那帮流寇!”

“行行行,照你这般,该是等着灵州军队过来,我等按兵不动,只守不攻么?这些年来,晋安的城池,想在座各位也都知道,可实在不怎么样……”

……

颜安闻言道:“晋安的城墙年久失修,确实难以做到固若金汤,可话说回来,通往灵州多有峡谷山道,实在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若是冒然进攻,实在不妥,所以说我军难攻难守,眼下境况的确挠头。”

夏念白脸仿佛是透明的,给烛火映着,竟也没有一丝暖意。

想着以前这个时候,那个人早该站出来,妙语连珠,思绪绝伦。

可眼下,那人却给镇在铜盆中的冰里,冻硬了,再也不出来。

旁边一直未说话的边舜忽然开了口,“难攻难守,倒是有些太过危言了。”

众将一下子哑口无言,全都去看边舜。

边舜看一眼夏念白,“守不住,又攻不得,就在自家门口打,能进能退,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颜安拱拱手,“还望边大人指教。”

边舜见夏念白没有反应,些许失落,“ 灵州大军跋涉百里而来,我们所做的,就是要缠着他们打,让敌军退不舍得退,攻又攻不进来,耗尽他们的粮草,如此一来,我军胜算便更大了些。”

王九道:“两地相距百里,虽说不近,可也不算远,且沿途都是百姓,他们的粮食若是吃光了,或运送或抢劫,总该不太费事……”

边舜看王九一眼,“时日久了,便是粮草耗不尽,士气怕也低落了。”

颜安面朝夏念白,“恕末将斗胆,总督意下如何呢?”

夏念白神情里透着倦淡,剑眉微蹙,“先前在晋安城门口,我军曾不敌流贼,大败而归,虽此次练兵许久,兵力较之前稍有长进,可依旧不能掉以轻心,若是再次战败,再次眼见晋安百姓惨遭屠掠,实为我所不愿。”

眼望着案前图纸,夏念白伸了手指,与图上缓慢摩挲,“先前圣上授念白正二品官衔,求的就是安边平寇。念白不才,自上任以来,唯有假借议和才能勉撑两省宁定,且灵州自古就为大平地界,给流贼占据甚久,也该是收回之时,此一番大战在即,我等必然不能想着御贼与百里之外,而是需要从长计议,裹血力战,攻克灵州。”

众将闻言沉声和诺,******

青冥长天,秋水波澜。

竹林里头的溪水还未冻上,映的上头的人影踉跄,推搡着而过。

叶添被几个灵州侍卫一路推进了门儿,留了两人在外头把手,进去的那个便给自己松了绑。

揉着勒的紫红的手腕,叶添很是疑惑,“这是做什么?”

立在一边卷绳子的侍卫头也不抬,“统兵要见你?”

“前几日不是见了一次么,怎么又要见?”

“能再见到统兵,已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总比去见阎罗王要好上许多。”

叶添怔住,而后又伸手拽住那欲走的侍卫,“……怎么回事?”

那侍卫很是厌烦,“不杀你的头,你已该烧香拜佛,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叶添收紧了指头,“莫非……是容紫?”

侍卫给叶添拦着走不了,“告诉你也无妨,本来于情于理你都是留不得的,还不是容统兵替你求情……”

叶添松了手,“他竟然……”

侍卫转了身,朝门口走去,临了又道了句,“统兵待会就过来,你却也不用想着跑,这外头都是兵,别说人,就连个虫子都飞不出去。”

语毕,便反手关了门。

叶添坐在椅子里等了半晌,听得那门板颤动,抬了头,推门而入的人,正是容紫。

淡紫色的长衫给风吹的飘然欲飞,容紫一双凤眼清澈明亮,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以后你就住这里。”

叶添道:“灵州那些将领,怎么会忽然就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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