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劭:“逍遥?自在?你整日看着俩儿子试试!”
纪项:“那不也是你儿子么?谁看还不是一样,是吧?”
池劭:“当初认儿子你可快着!你自个儿数数,你带了几天孩子?”
纪项:“你也别跟我吼!咱儿子不全赖着殷元一个人?”
池劭:“可不!我媳妇苦着呢!”
“不错,你觉悟挺高的啊!”殷元伺候完儿子,过来找池劭伺候自己。“过来帮我揉揉胳膊!累死我了!”
“儿子睡了?”池劭真个儿帮殷元捶背、捏胳膊。
殷元瘫坐在椅子上,舒服地闭上眼睛,“嗯。轻点!这儿,用力些……”
这两人若无其事地秀恩爱,那厢的纪项妒忌得眼红红的,“怎得不见我家郑衡如此待我?哎!我命苦啊!真个命苦!”
郑衡拎着一捆东西进来,“我回来了!”
纪项扑了过去,“爱郎!我来也!”
郑衡:“纪项,你先坐好。我有话跟你说。”
纪项:“这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
郑衡:“你们也知道,我家中只有一个老母。她老人家多次念叨着我,说我也老大不小了,让我娶妻生子……”
池劭:“……”
殷元:“……”
纪项愣了愣,随即强颜欢笑道:“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像你这般人物,成个亲,算哪门子难事?什么时候成亲?让我也沾沾喜气!喝杯喜酒!”
郑衡:“纪项,我……”
纪项:“有什么事,明儿再说!我困了,先睡!池劭,今晚我来守着儿子睡,你两口子逍遥快活去吧!”说罢,他倏地跃出房门。
池劭:“郑衡,这事,我们也不好插手。你是要一辈子后悔,还是一辈子快活?你自个儿琢磨着吧!”
要说池劭这人吧,说不插手,是大话。你看,他牵着两个小家伙,风风火火地跑去郑衡老母亲跟前,道:“老夫人,这是您的亲孙子,请您老人家过目!”
池劭信口胡诌,说什么郑衡在外边弄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那姑娘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她死了,留下俩孩子,云云。
这两个小家伙自认是孔郑纪与孔池殷了。这对鬼精灵把老太太哄得笑眯眯的,老太太一个劲儿骂郑衡不孝顺,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领回家!这孙子都有了,媳妇一事,老太太再也不提了。郑衡总算松口气,拼命地哄着纪项,求他原谅。这纪项不是蛮横之人,闹了几日,把郑衡折腾够了,也就与他和好了。
快过年了,池劭把双胞胎儿子托付给郑衡跟纪项,不,还托付给老夫人,便拉着殷元回老家了。
“怪想咱儿子的!”殷元叹道。
池劭酸道:“才不见一日而已,一日而已!我若是消失了一月,我看你也不念着我!”
“跟咱儿子你吃什么醋啊?”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来气!你看看你,满腹心思都用在那两个小鬼身上了!我有半点想着我?”
“就不想你了,怎么着?”
“这么着!”说罢,池劭勒住马,抱着殷元没头没脑地深吻着。吻到动情处,池劭一把搂着殷元,滚到草丛中,两人翻云覆雨去了。马儿嘶吼听不见,树上鸟儿唱歌正好!
云雨毕,殷元依偎在池劭怀里,看着夕阳,觉得人生在世,得君如此,足矣。
殷元:“咱们是进城找客栈歇脚,还是露宿荒野啊?”
池劭:“夜里凉,为夫怕你冷着。住客栈吧!”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路,天黑之前,已找了客栈歇息。一早,两人又出发,傍晚时分,两人远远望见池府大门了。此时殷元心中胆怯,道:“我就不跟你进去了,我自个儿找间客栈歇脚。”
池劭:“说什么胡话!跟为夫进去!”
池劭一露脸,池府上上下下都热闹起来。
“老爷!二少爷回来了!”
“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
“二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二少爷,您都几年没回来了!奴才可想您了!”
“二少爷,这位公子是……”
“瞅瞅,二少爷身边这位公子,可俊呢!”
“是啊是啊,佳公子啊!”
……
“爹,孩儿回来了。”池劭拜见池老爷子。池老爷子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还记得爹没死呢!不错!不错!”
池劭拉过殷元,道:“殷元,这是我爹。”殷元浑身不自在,却也施礼,道:“小侄殷元,拜见池老爷!”
池老爷子的耳目广着呢。池劭有啥举动,他总能知道个大概。这池劭与殷元之间是什么关系,他早已心中有数,他只当做儿子在胡闹。如今儿子竟然领着殷元回家,那池老爷子的脸色能好看到哪去?自是黑得不能再黑了!只见他侧眼打量着殷元,讥笑道:“这年头,小倌也长得如此秀气啊!”
池劭吼道:“爹!”
殷元身子微颤,苦笑道:“池老爷,池少爷,小的先行告退!”说罢,殷元便跑了出去。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如今,正是伤心之时。殷元唯恐走晚一步,他怕自己当众落泪,或拆了池府!
殷元这么莽撞地跑了出去,定会撞在某人身上。可巧了,殷元撞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池劭的亲哥哥,池晁。殷元随口道歉,不顾身后的池劭鬼吼,自个儿飞奔出门。这殷元跑得再快,也快不过池劭。大街上的,两大男人搂搂抱抱的,自是引来不少围观者。殷元急道:“你疯了?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快放手!”
池劭当然知道这是大庭广众,可此番若是放开了殷元,没准一不留神,殷元便开溜了。池劭当机立断,搂着殷元跃上房顶,一路掠去,直到空无一人之地,方才停住脚步。
殷元:“放开我!”
池劭:“不放!”
殷元:“小心脏了你大少爷的衣裳!”
池劭:“殷元!我爹他……”
殷元放声痛哭:“我不是小倌!我是夫子!我是夫子!你爹凭什么污蔑我?!凭什么?!”
殷元的哭声,池劭的抚慰,都掺杂在一起。池劭也没指望老爷子同意他与殷元这桩事,可他容忍不了老爷子羞辱殷元。池劭吻着殷元的泪痕,柔声道:“咱们回学堂吧!再也不来这里了!”
殷元:“你打算与你爹老死不相往来?为了我,值得么?”
池劭:“值得!”
殷元:“有你这句话,我心足矣!他终究是你爹,你可不能跟他翻脸。你先回去吧。这几日,我现在客栈住着,我答应你,我绝不独自离去。”
池劭:“再过几日,便是大年三十了。我答应你,决不让你一人在外过除夕!”
池劭把殷元安顿在上好的客栈,千叮万嘱后,便回家了。一进家门,池劭便给老爷子放狠话了,“你若还认我这个儿子,便好生对待殷元!您记着,您儿子这辈子,就看上殷元这么个人了!您休要百般阻挠!”
老爷子拍桌吼道:“放肆!你还当我是爹么?”
池劭也不服软,吼道:“那您有当我是您儿子么?”
老爷子骂道:“那殷元,明明是男儿身!你这不是违背伦常么?”
池劭反问道:“我娘可是女儿身,那您有好好爱护我娘么?我只知道,我娘致死,也不瞑目!”
老爷子气得双手发抖,指着池劭鼻子骂道:“逆子!逆子……”池晁一把扶住老爷子,语气平和道:“爹,您消消气儿!二弟,你也别跟爹争执不休。”
池晁的夫人也劝道:“爹,你消消气儿!二叔也是一时口快,您老人家千万别记着。”老爷子瞧见大儿媳挺着大肚子站着,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甩手回房。
池晁:“爹,您慢着。”
老爷子这一走,池劭觉着也没意思,琢磨着回客栈陪殷元。池晁支开夫人,拉着池劭坐到一边,淡淡道:“二弟,你也好几年没回家了。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别跟爹叫板了。”
池劭:“哥,我与你不同。你一向是爹的好儿子、好帮手!”
池晁抿了一口茶,道:“我知道你一向看不惯我这个做哥哥的,但我既是你哥哥,那我便有资格说你两句。那殷元,姿色不错。可他毕竟是个男的,别说爹不接受他,就是我,也不能够!”
池劭站起来,喝道:“你不接受我接受!老子喜欢谁,跟谁在一起,由不得你道个‘不’字!看来,这个家,我是回错了!”
池劭要走,谁也拦不住。他直接奔去客栈,可客栈里哪有殷元的影子?
池劭抓住店小二,吼道:“那殷公子去哪了?”
小二哥颤声道:“那……殷公子说……说在房里气闷,便出去走走。至于去哪了,小的没问……”
话说,殷元随意走着,却不料走到一穷苦人家里。那户人家只有两口人,爷爷跟孙子。这令他想起自己与爷爷相依为命的那些苦日子。一时感慨,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银两,都给了人家,自个儿囊中空空如也。告别爷孙俩,殷元毫无目的的走着。路见一酒肆,他便走了进去,喝个大醉。方起身要走,却想起自身没了银子。那掌柜的喊来几个武夫,把殷元打个半死,方才扔出门。殷元身怀武艺,却不逃跑,甘心挨打,原因有三:一是他醉了,没力气还手;二是他没付酒钱,自我暗示自己实在该打;三是他心情不好,他不想打人,便想挨打。浑身是伤的殷元,连滚带爬地回到客栈时,客栈也打烊了。不知为何,他不想喊小二,自个儿横卧在门槛上。他想:我就这么委屈自己一夜,明儿开始,我要幸福!
池劭自不见殷元起,便疯了似地满街找他。按道理说,这两人该遇上才对啊!事实上,池劭曾经过殷元身旁的,但他俩都没察觉。那时:池劭满脑子想的都是寒梅般的殷元,俊俏如仙的殷元……而殷元的外衣已被掌柜的扒下抵钱,他只剩一件满是血痕的薄衣。殷元在地上趴着,头发散落在脸庞,哪里还能认出与被认出呢?若是平日,池劭定要管管闲事,丢些银两。可如今他只想找到殷元,哪有心思管这等闲事?于是乎,他俩错过了。
池劭找不着人,天也深黑,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还有几位路人。池劭很是着急,却也无济于事。他安慰自己:殷元会武功的,没人敢欺负他的。他只是一时闷着,出去走走而已,会回来的。嗯,这就是这样。
池劭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殷元曾在的客栈。此时客栈早已关门,有个无家可归之人在门槛上趴着。池劭大发善心,喝道:“兄台,夜寒难熬,你跟我进去吧!”说罢,池劭大力拍打着门,喊道:“小二,快快开门!快!”
那店小二打着哈欠,拿着油灯,开门照了照,立马精神道:“哟!原是池二少爷!快进!快进!”
池劭道:“把这人搬进屋,他的房钱,我来付。”
店小二吃力地扶起地上之人,哪料此人昏睡不已,店小二喊道:“池二少爷,请留步!这人太沉,您搭把手,帮帮小的!”
池劭骂了句脏话,便一把抱起那人,不抱则已,一抱震惊:“这感觉,像是在抱我的殷元啊!”他赶紧拨开此人凌乱散落在脸上的头发,一看,他双腿一软,摊在地上。
“我这是干什么去了?!啊啊啊……”深夜里,池劭的吼叫声,迎来一片叫骂声。
殷元负伤,又感染风寒。自他在门槛上被发现至今,已昏迷两日了。亏他身子一向强健,又有池劭的好药喂着,若是寻常人,早已奄奄一息了。
池劭一直守在殷元床边,心里百感交集:自己,自己怎么就不能一眼认出媳妇来呢!?当年在外打仗,也没见殷元伤得如此之重。怎么落到自己手里,却变得如此不堪呢?
今日已是除夕,城里一片喜庆。可池劭的殷元没醒,池劭哪里能高兴起来呢?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连扇自己几个耳光。霹雳啪啦,掌声惊醒了殷元。殷元心疼道:“你你干嘛打自己?疼么?”
池劭狂喜,几欲落泪,道:“你醒了?身上还疼么?”
殷元:“你我二人,怎得如此狼狈?哈!”
池劭:“你还笑!”池劭抱起殷元,低声道:“饿么?我叫小二上菜!”
殷元:“嗯。”
池劭:“我揍了那掌柜的,顺便拆了那间酒肆。”
殷元一把推开他,骂道:“你这叫帮我出气?你你怎么能这样?”
池劭:“你生气也没用,我已经干了。”
殷元:“你这人……”
池劭:“好了,除夕夜了,明日便是大年初一了!咱俩好好庆祝一番吧!”
殷元哼笑道:“大年初一在客栈过啊?”
池劭:“回池府?”
殷元:“你回去吧!陪陪家人。我,留在这就行。”
池劭:“要回,就一块回!你也是我的家人!”
殷元:“也罢!我也挨过打,谁打不是打?我阔出去了!不过,大过年的,我不能两袖清风而去啊!怎么着,也要置办些礼物送与老爷子不是?”
池劭:“应当,应当!”
殷元:“可是,我没银子……”
池劭:“你男人我有的是银子!你看上什么就尽管买,甭给我客气!”
殷元:“显摆什么!?”
于是乎,池劭二人大包小裹地踏进池府。池劭本事大,又不服管。这池老爷子被气得不轻,却也无可奈何。加之新年将至,老爷子也不敢触犯神明,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一家之主都不吭声,那池劭的哥哥和嫂子,自是不多事了。
池府的下人们多少知道些主子的事,却也不觉得池劭与殷元站在一块,有何不妥。相反,倒是觉得两人非常般配。为何?你说,两大翩翩公子靠一块,能不赏心悦目么?
第七章
这年春节,与殷元来说,真是苦笑不得。除夕夜团圆饭,池劭硬拉着他,一块坐在老爷子正对面,还故意说些言语气老爷子。大年初一,池劭领着他走街串巷,各种玩意尝个遍。大年初二,池劭拽着他去拜月老,羞得他无处可逃。大年初三,池劭推着殷元,厚着脸皮跟长辈讨红包。大年初四,正是今日,池劭的好友从远方而来,那好友是一番好意,不料也能闹一出笑话来,令殷元尴尬不已。
池劭:“这位是张诚,我发小!前几年去了京师混吃,如今也混得不错,算个大官吧!老子一向不待见官差,只因他情况特殊……那个,老子除了他,芝麻绿豆官都记恨着!”这张诚长得一表人才,为人又风趣,他与池劭相处甚欢。当年两人可是这城里出了名的‘小混混’。
殷元:“原是张兄,幸会幸会!在下姓殷名元。”
张诚:“池劭曾有来信,多次与我提及过你。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好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