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傲殇一拳砸了过去，韩唯笑着躲开。
韩唯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平躺了下来，陈傲殇站着踢踢韩唯：“你也不嫌脏？”
“又不用我洗，你也躺下来吧。”
“……”陈傲殇就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地面，似乎有些潮，思考了半晌从车上拿下来垫子才躺了下来。
韩唯看着陈傲殇的举动，无语道：“你不至于吧。洁癖的毛病怎么都改不掉。”
“那是好习惯，我不乐意改。”
“那你这么爱干净，为什么不找一个好点的地方。”
陈傲殇听韩唯这么说，突然恼火，坐起身就要站起来走人。韩唯连忙拽着陈傲殇，压他重新躺下，赔笑道：“我不就这么说说么。”
韩唯看着满眼的星空，缓缓道：“你以前抬头看过星星么？”
陈傲殇歪头看着韩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阴腔怪调的。现在听你说话总有点发寒。”
“傲殇，你跟着我十年了。我现在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这么决然的逼你留在我身边。”
“我自己乐意的！你能逼得了我么！”
“你恨我么？”
“韩唯。”陈傲殇坐起来，看着韩唯：“我说了，我当时只是一时冲动才说的恨，如果我真的恨你，我能跟在你身边十年吗？如果我恨你，我早上警察局把你贩毒的事儿捅出去了！”
“可是我恨我自己。如果不是我硬要那么固执的开车，如果那天我听天引的话，他就不会死了。”
“韩唯……”
韩唯闭上眼睛，安静的感受夜风带来的凉爽。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的躺下来回忆一下过去。十年紧凑的生活使精神一直处于绷紧状态，不论说任何一句话做任何一件事都要深思熟虑步步为营。
陈傲殇看着韩唯，有些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去。他们两个人，实在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互诉衷肠”。
韩唯心里也明白，他只是有些贪恋这个感觉。
“回家吧。”
“你不是想聊天吗？”
韩唯坐起身，对着陈傲殇坏笑道：“我和你的聊天内容，除了想让你上我的床之外……似乎没别的了。”
陈傲殇拿起地上的垫子朝韩唯砸了过去，恶狠狠道：“信了你就他妈是找死的！”
辰时咖啡厅。
韩唯算是常客，倒也不是因为这里的咖啡比别人磨的香，只是因为这个名字让韩唯觉得顺眼顺心顺听。
窗外淅沥的下着小雨，路上的行人看起来似乎都是行色匆匆，都市人的生活。韩唯食指轻敲着桌面，抬眼看看落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今天天气不好。”
“3号粉不要走我这里了。”韩唯喝了口咖啡，并不看对面那人。声音低沉的伴随着轻音乐，有种魅惑感。
“出什么事了。”
“有鬼。”
那人缓缓坐直了身体，有些苍老的眼睛盯着韩唯：“什么时候发觉的。”
“上次交易的时候。”
“你认为这只鬼在你身边有多久。”
“最少十年。”
那人手里正搅动的小勺“乒”的一声碰到咖啡杯子，韩唯抬头看他一眼，嘴角一弯，笑起来：“老爷子紧张些什么，紧张的应该是我。”
“韩唯，你就那么肯定是十年前就被安插进来的卧底？”
韩唯拿起桌边的纸巾擦擦嘴角：“跟着我做事的，只有40个人。那40个人里，每一个都是十年。”
“那没有可能会是40个人之外？”
“百分之零。”韩唯叫服务生上了些点心，拿起一个慢慢吃起来：“老爷子，后悔不后悔当初这么做？”
“什么意思。”
韩唯冷笑一声，嘴里嚼着点心，手指指着咬剩下半个的点心道：“这家点心吃起来挺松软，您试一个。”
“韩唯，说清楚。”那人微微挪开了身子，靠在沙发上直视着韩唯。
韩唯将手里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慢慢嚼着，还不忘冲着对方笑。
等到嘴里点心吃完，喝了口咖啡才缓缓道：“老爷子后悔不后悔当初陷害我走到这一步？反而拉了您下水？”
那人冷冷一哼，道：“你我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不如赶快想想把那只鬼给除掉！”
“最好最快的方法是把那40个人，全杀了。”
韩唯声音轻轻地淡淡的，并没有丝毫的杀气，却令对面的那人心底生寒。
韩唯抬起头看着对方，哈哈笑起来：“您还真紧张了？这是个什么社会啊，法制社会！我再怎么猖狂也不敢这么干啊。随口说说而已。”
“你有办法了？”
韩唯微微耸肩：“没有。不过……请老爷子放心，韩唯即便是落网，不会咬出您的。您对我来说虽然是我憎恨的人，但是对……傲殇来说，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即使是为了傲殇，我也决不会背叛了您。请放心。”
韩唯站起身，从衣服内拿出几张钞票放在桌子上，对着那人微微躬身：“先走一步。”
细密的雨丝钻进韩唯的衣领，韩唯深吸口气透过落地窗回望了下那个人。眼睛里，深埋着疲惫。
如果有权利选择人生，韩唯不会选择这样的人生。他的人生应该是平凡乏味，应该是为了三餐为了房车劳苦奔波的。
韩唯渐渐的，预见了自己的结局。他心里明白，自己正在慢慢走入末路。
徐逸发现自己手里的工作在慢慢缩减，开始并没有特别的发觉出什么，但是今天早上却真正明白董事长是在抽走他手里负责的工作。
徐逸开始变得心神不宁，他脑子平时被陆风讽刺为不够用，但是这个时候却突然灵光的很，他知道韩唯在这个时候突然抽走他的工作是为了什么，徐逸推开办公室的门直冲韩唯办公室去。
韩唯办公室没人。徐逸颓丧的退出来，还没有等徐逸有时间悲伤春秋，就看见韩唯从电梯出来，西装上带着湿意。韩唯看着徐逸：“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
韩唯没有等徐逸开口，微微推开他一些，打开办公室门，走进去拿了毛巾擦头发：“等会儿把车钥匙放在这里。”
“董事长……”
韩唯擦着头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任命书递给徐逸：“下属分公司是主管东方兴元房产的开发，你过去担任总经理，接手那边的事务。一些不上手的东西跟着以前的老经理多学习一下。”
“董事长！现在这个时候您怎么能让我走！”
“什么时候是时候？收拾一下，交接手里的工作，下午就去那边报道。”
“董事长！！”
韩唯突然回头看着徐逸，眼神冷冽：“徐逸，不要让我再把我过去说过的话重复一遍！收拾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今后进这个门你要经过我的同意！！”
徐逸被韩唯的眼神吓到，一时怔住无言。韩唯伸手：“车钥匙。”
徐逸眼眶渐红，低下头：“我不。”
“徐逸，车钥匙不给也无所谓，那部车也当我送你了。你出去。”
“我不走。”徐逸声音有些哽咽。
韩唯看着徐逸的样子忍不住长叹口气，扔下毛巾转到办公桌坐下：“我为了给你漂白，陪着那群政党喝了一夜的酒，还答应帮忙解决了很多事。徐逸，你不要让我做的这些全部白费。”
“我没有要求漂白！”
“徐逸。”韩唯看着徐逸，微微皱着眉：“你父母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现在我们每一笔交易都有可能被曝光。你希望有一天你父母从电视上或者报纸上看见你被警察扭送走的新闻吗？”
徐逸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低声抽泣起来。
“出去吧。”
徐逸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抽泣着放在韩唯面前。韩唯忍不住笑道：“你这样出去别人会认为我解雇你了。”
徐逸擦了眼泪，看了看韩唯。拿了桌上的任命书转身走出去。
董事长，既然你煞费苦心的送我出去这个泥浆，那我便听着你的。但是，明着我不能再帮，暗地我会为你揪出那个卧底！
韩唯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握在手里。眼神望着桌面，不知道在神游些什么。
“是郭松吗？呵呵……老同学，请你吃个饭怎么样。嗯……就约在上次那个酒店吧。”
韩唯挂掉手机，看着屏幕若有所思。
假日大酒店。
韩唯搭着郭松的肩膀坐下，简单划了几样菜递给服务员，然后从口袋抽支烟出来递给郭松：“我以前不是记得你戒烟的么。”
“一参加工作，还戒烟呢。这玩意儿都跟毒品差不多了，离都离不了。”
韩唯挑着嘴角，颇有些地痞的味道：“真正的毒品你是没碰过吧，这烟跟那个，比不得。”
郭松胳膊肘捣了韩唯一下，斜眼道：“你干什么呢，吸过么？”
韩唯摊手：“如果我吸过，我身材能这么好么？”
郭松捣鼓着手机，像是给谁回复了条信息。
韩唯看着服务员上菜，等菜上齐了吩咐服务员没事不要进来。
郭松抬眼看了下韩唯：“你小子找我吃饭是有事吧？”
韩唯打了个响指：“聪明。以前在学校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个智商呢！”
“滚你的！都三十几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阴不阳的。说吧！什么事！”
韩唯手指夹着烟，任烟雾缭绕在眼前：“我先帮你解决一件事吧。”韩唯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在空中抖动了几下，似乎是让郭松听听这个声音：“一千万。够不够解决你的问题？不够我还有。”
郭松皱眉，手机扔到一边，坐正了看韩唯：“你知道些什么？”
韩唯狠狠吸口烟，将烟头灭了扔进烟灰缸里：“不知道什么，就是知道你用钱，很急。”
第10章
郭松看了看那张支票，又看看韩唯：“你生意做这么大，还有什么要找我帮忙的？”
“生意再大，也大不过地方官。我就拜托你帮我一件事，让我的货走你的海关。”
“是什么货？你不是做房地产的么。”
韩唯低下头笑笑：“只是房地产，能让我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么？地皮这个东西是一阵子的，我能赚的也不是那么多。”
“那是什么？”
韩唯拿了桌上的酒，倒了一杯给郭松：“文物。”
郭松震惊的看着韩唯：“文物？！你走私文物？！”
“郭松，老同学我不会害你。你只要让我的货安全过海关，今天我们就从来没有见过面，同时这一千万，我也没有给过。”
“韩唯……这是犯法。”
韩唯喝了口酒：“这是一场交易，你慢慢考虑。”
郭松看着韩唯，心底有些摸不着底儿，一千万……确实能帮自己度过难关，对自己来说无疑是一种雪中送炭。但是，却是藏了一把利剑的炭火，怕的是无福消受。但是……如果没有这笔钱，郭松都不能保证一家老小是不是能安然度过今年。
“韩唯，你做这个，做了多久？”
“十年。”
“十年？！”郭松惊异的看着韩唯，十年前大学刚毕业的韩唯和陈傲殇突然消失，等一年后有他们的消息时已经如日中天的做了房地产生意。那时候郭松对这个老同学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在学校本就是风云人物，出了校门自然不是那水中虾。可不想……十年前便已经进了浑水。
“韩唯……你太糊涂！这种事迟早要出事！”
韩唯苦笑：“第一次做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可是做起来，就无法收手。”
郭松看着桌子上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重重叹气：“支票我收了，海关那边我帮你一次。韩唯，老同学劝你一句，趁早收手。”
郭松拍了拍韩唯的肩膀，拿着支票走了出去。
韩唯趴在桌子上，看着酒瓶子里的酒，笑道：“收手？呵呵……我也想。真想。”
陆风顶替了徐逸成为韩唯的司机。陆风被韩唯叫过来做司机的时候，对于徐逸的离开他没有开口问过一句，韩唯对陆风暗暗赞叹，很有定力的一个人。
陆风从后视镜里看着韩唯，从韩唯坐上车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也不开口说去哪里，只是让陆风开车。
停了一会儿韩唯出声让陆风把车停在路边。
韩唯下了车，看见李放。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韩唯看着李放坐在护栏上，一只脚空悬在护栏外，下面是一片黑暗的河水。
李放回头看着韩唯，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韩唯抬抬头示意李放看马路那边的汽车：“我到处溜达。”
李放扭过头看着黑乎乎的河水，突然笑道：“你不会认为我是想自杀吧？”
韩唯撇嘴：“我会看着你自杀的。”
李放递给韩唯一罐啤酒：“我就是没事吹吹风，让脑子冷静一下。”
“我应该谢谢你上次的提醒。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大约现在已经被执行枪决了。”
这次李放脸上的震惊就更加的明显了，愣了好半晌才开口：“真的有？！”
“真的有。你说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到现在都不会想到。”
李放从护栏上跳下来，背靠着护栏看着韩唯：“警察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韩唯摇头：“应该是卧底，那些卧底潜伏这么久，能不被反扑已经是个奇迹了。”
“是我们太信任被我们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了。”
“李放，如果是你，你现在发现你当初培养起来的40个人中，有一个可能是卧底。你怎么办。”
“你现在想怎么办。”
“不知道。”韩唯很坦白的看着李放：“十年，跟了我十年。我对任何人下手都不忍心。”
“如果我是你，我会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李放看着韩唯的眼睛坚定而狠毒。韩唯皱眉：“ 40个人突然一下子全部消失，是不是目标太大？”
李放喝了一大口酒：“韩唯，你心里已经有方法了。何必找我来确认？”
“这个方法，并不是我想用的。”
“可是必须得用。”
“李放，你不东山再起么？”
“疲乏了。不想做。”
“帮我。”韩唯看着李放。
李放笑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办公室
韩唯递给李放一份文件：“三天后，新型3号粉走海口，海关那边已经打好关系。我们这边出去的消息是在另外一个码头接货。我安排一些人手在合适的位置守着。你本人到海口那边守货，跟在货轮是上有对方的人，只需要把货安全的运输到地点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