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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惜莫让 上——by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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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振林怔了一怔,问:“怎么?”

钟坚锐沉默了一下,道:“我来过这里。”

东振林又是一愕。

钟坚锐摇摇头,又道:“但我分明没有来过。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觉得我好像来过这里,但又一点也记不起来,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神像,但我也一点都想不起来……”他退了一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东振林沉默了一下,上前两步想去拍他肩膀,手伸了一半却又收了回来,只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不用勉强自己。”

钟坚锐摇摇头,突然抬头看他,问:“你想要那花?”

东振林点头:“沁心莲乃是魔教三大法器之一,本教找了它二十年,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现。”

钟坚锐轻声道:“我不知什么沁心莲,我只知道那花乃是不祥之物,在我们家是不许提的。”他顿了一顿,又道,“这花习性古怪,必须热泉寒泉交替浸灌,这池中必有两道活泉,一冷一热交替而行,方能将它养活。你看那花浮在水面似无依踞,但其实它无数根须扎在水下,那根须极为坚韧凡铁难断,我三叔说它遇冷则软,若要摘它必得寒泉之时。”

东振林皱眉道:“这有何难?这区区寒泉还难得倒我不成?”

钟坚锐道:“那花遇铁则萎离水则枯,你将它摘下便成废物,又有何用?”

东振林失声道:“离水则枯遇铁则萎?”他呆得一呆,突然又问,“但你却有法子让它离水而活!”

钟坚锐点头。

“那不结了。”东振林道,“你把法子告诉我,我去摘了就好。”

钟坚锐踌躇了一下,道:“东大哥,这花很是不祥,况且大干天和,你听我的劝,不要也罢。”

东振林淡淡一笑,道:“钟兄弟,你明知我与魔教仇深似海,却叫我放着这魔教至宝不取?”他也不多话,突然闪电般一把将一旁地上的孙晋抓了起来,手掌扼住他咽喉,冷然道,“你若不告诉我取这花的法子,我便杀了他!”

钟坚锐脸色微变,却咬咬牙,道:“你若杀了他,我便更不可能将取这花的法子告诉你!”

东振林冷笑一声,突然抓住孙晋的左臂一扭,只听“咔嚓”一声,竟将他左臂硬生生扯脱了臼!饶是孙晋被他点了睡穴人在昏迷之中,仍然痛的全身一震,双眉死死地皱了起来。

钟坚锐“啊”了一声,脸上又是惊怒又是哀痛,却瞧着他扼在孙晋喉间的手不敢动弹,东振林见他这副神情与当日误会自己击杀那孩子之时一模一样,心中微微一痛,却旋即硬起心肠,淡淡地道:“我何必杀他,你一刻不说,我便一节一节地将他全身的骨头拆开,你狠得下心瞧着,那也由得你。”说着握住孙晋右腕。

“住手!”钟坚锐的喝阻来的比他预期中早了许多,不想这少年竟然这般轻易便屈服,东振林微感意外的同时也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素来不拿人命当回事,但不知怎的,每回在这少年面前伤人心中总是分外不快,即便是那日寿堂之上假意出手亦不例外。

钟坚锐闭了下眼睛,胸膛微微起伏,显是心中痛苦难当,但再睁开时,目光又已恢复平静。他伸手道:“你身上可有兵器?暂借一用。”

东振林不觉一怔,道:“你不说这花遇铁则萎,你要兵器做什么?”

钟坚锐只道:“我自有用处。”

东振林想了一想,在孙晋身上摸了几下,果然摸出一把贴身的匕首。他掷了过去,钟坚锐接过,也不多话,径自往池边走去,他知对方决意亲自去取,也不阻拦,只凝神看他动作。

钟坚锐走到池边脱了衣服步入池中,那水池看着不大却似极深,钟坚锐才走得两步那水便已漫过他胸口,再往里便是游了过去,他游近那花却停住不动,过得半晌,突见池中水流一变,一阵寒意逼面,显是已到寒泉引入的时间,只见钟坚锐虽已冷的脸色发青,神色却极沉稳,他估摸了一下时间,突然左手抓住那莲花根部用力一拔,几乎是与此同时,右手匕首朝着自己胸口刺落!

血光飞溅!

东振林大惊之下扔了孙晋飞身而起,半空中接住钟坚锐向后跃出的身体,只见他左手抓了三朵莲花

右手匕首仍插在胸口,鲜血如细泉般不住喷出,将他手中三朵莲花都染成红色。

东振林又惊又怒隐隐又有些痛楚,抱住他疾点了他伤口四周的要穴,待得血流稍缓,手指用力将匕首拔出来,自怀里取出金创药压在他伤处撕下自己半幅中衣替他裹住,总算他刺得不深,过得一阵血流渐渐止了。

钟坚锐缓过气来,将手中的花递给他,道:“这花离水之后便得以活人心血浇灌,日夜不休,你看这花瓣一旦变色转白,那便是需要喂它饮血之时。是以这花虽每瓣皆有延命续生之效,活着时却不知要吸多少人血伤多少性命,所以我三叔说它本不应存于世上。你拿衣服垫着不要让它落地,这花沾了土会加剧损耗,只怕过不得多久又要喂血。”

他说的这一段又有些气喘,东振林却不说话,只将一旁孙晋的外衣扯了将他手中的花抢过随手扔在上面,随后捡起地上的衣服替他一件一件穿上,钟坚锐见他神色不定心中不觉惴惴,小声叫了声:“东大哥……”

东振林截口道:“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早知这花是这般取法……”他情急之下脱口说了前半,然而心念疾转,绕了许久却仍是说不出“不要也罢”这四个字,只得低声道,“用那人的血也就罢了……”却也知钟坚锐定是不会允他那般做为。

钟坚锐听他这话心中却也有些感动,正待说话,突听得一声轻笑,一人拍掌笑道:“好亲热,好恩爱,好高超的演技!”

十七、

墨息全身心都在下方钟坚锐身上,竟不察这地方还有他人,不觉大吃一惊,幸好墨让反应的快,一掌捂住他的嘴,这才没发出声响。

只见对面另一道石阶之下两人飘然而下,为首的蓝衣少年雪肤星目相貌甚美,身后则跟了个二十多岁年纪相貌普通的青年书生,那书生愁眉苦脸畏畏缩缩,不时拿眼偷瞧身边那少年,似是对他十分畏惧。

只听那少年对东振林道:“沁心莲既已到手,你还在这装什么情圣,难道东护法你假戏真做,连自己本要做什么都忘了?”

东振林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将那衣衫裹住的沁心莲掷过去,道:“我做什么是我的事,南焰,不要多管闲事。”

那少年正是南焰,听他这般说,不怒反笑,接过那莲花看了一眼,笑眯眯地道:“瞧人家对你这情深意重的,舍不得你流血,宁肯自己刺自己一刀。你倒是好忍心,还要骗人家到几时?”

东振林冷冷地道:“南焰,不要欺人太甚。”

“哟!这可是摆好脸色给我看呢!”南焰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仍坐在地上的钟坚锐,道,“我们转了许久也转不出去,不过就想请你家小情人帮忙找找出路,你不会连这么点小忙也舍不得帮吧?”

东振林眉头一皱,也不去纠正他话中缪误,只道:“要找出路自己去找,找他做什么。”

南焰轻笑道:“别当我俩是傻子啊阿林。早听到了,你这小情人自己说的,他来过这儿。他既来过便定然知道出口,就算他没来过,他是魔教中人,定然知道如何走出魔教的地道。”

东振林冷冷地道:“你既早来了,怎没听他说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南焰“吓”了一声,撞了撞身边那书生,道:“他便不记得又有什么打紧,小西,怎么一声不吭的?我带你来可不是叫你来帮闲的。”

那书生愁眉苦脸地道:“你叫我来自不是帮闲,你是叫我来当垫背的。你明知阿林发起火来六亲不认,你这分明是拿我当挡箭牌死道友免死贫道啊。”说着对东振林摆摆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阿林~~”不待他说话,又道,“你可看到了,是南焰逼我的,我可半点想挖你墙角碰你情人的念头都没有。”

南焰退后一步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哪那么多废话!做事!”

他被踹的一个踉跄,向前扑到钟坚锐面前,东振林眉头一皱,却终是没有动作。

钟坚锐自他二人出现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这书生突然扑在他面前也仅是让他撑在地上的手指略动了动并没什么强烈的反应,那书生见他沉着不免也有些佩服,先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却又一屁股坐在他面前,道:“初次见面,我叫西锋。东南西北那个西,刀锋那个锋,不是喝西北风那个风。”

钟坚锐心情虽沉重但听他这话却也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道:“你好。我叫钟坚锐。”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西锋笑吟吟地指指后方的南焰道,“听他说过好多遍了。果然和传言的一样,又老实又乖巧,长的好看心肠又好,讨人喜欢。”

钟坚锐觉得有些尴尬,嘴角扯了两下,勉强道:“谢谢。”

“不过,”他突然向前凑了一凑,正色道,“这么好的孩子,可不该喜欢上不可靠的男人。”

钟坚锐一愣,奇道:“什么意思?”

这回换西锋愣了一愣,眨巴了好几下眼睛,问:“你不喜欢他?”不待钟坚锐回答,他又道,“你没和他上过床……”

一旁东振林怒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钟坚锐隐约明白他话中之意,只觉这人实在好笑,虽是心中烦闷,却也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道:“我又不是女人,和他上什么床……”

西锋嘟囔道:“这和男人女人有什么关系……那就是你不喜欢他或是他不喜欢你……”说着突然注意到南焰怒火万丈的目光,赶紧坐正姿势,对钟坚锐道,“哎这真不关我的事我是被逼的……不过你不要怕,我的技术很好的,绝对不会有危险……”

钟坚锐还没来得及问他的技术是什么,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不止是身体动不了,连目光也无法移动,西锋的眼瞳有如两潭深不可测的漩涡,将他一点一点卷入其中。

书生的声音柔和的就像潺潺流动的溪水:“你叫什么?”

“……钟坚锐……”

“住在哪儿?”

“钟家村。”

“家里有几口人?”

“义父……二叔……三叔……”

“谁教你武功?”

“……我不会武功……”

西锋稍顿了顿,似是在思考如何措词,半晌又问:“那你每天都做些什么?”

“种地、挑水、劈柴、做饭……帮三叔做东西,和二叔玩躲猫猫……”

“你出门做什么?”

“义父有位朋友过生日,要我去送贺礼……”

“贺礼是什么?”

“我三叔做的杯子。”

西锋这回又沉默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听说过夜神教?”

“没有。”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尊神像?他是黑色的,就像最深的黑夜一样黑,他有三个头六只手,每张脸上都有三只眼睛,颜色是金红色,他的六只手上都拿着法器……”

他越说声音越低,钟坚锐的身体却开始微微颤抖,他脸上本是一

片迷惘,此刻却渐渐流露出恐惧之色,西锋形容的越是详细,他颤抖的越是厉害,牙齿打战,空洞的目光似是透过西锋看到了不知什么东西,脸上恐惧痛苦之色愈浓,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地颤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突然身子一晃一口鲜血喷出来,胸前伤口裂开,前襟一片血色迅速扩散开来。

东振林吃了一惊,脚步一动却被南焰拦住,他一时挣不开南焰的纠缠,心中焦躁冲着西锋怒喝道:“住手!够了!”

西锋额上也渗出汗珠,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似是不知是不是该停下来,便在此时,原本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孙晋突然弹身而起向他疾扑而去,同时两道掌风袭向东振林与南焰。南焰惊觉掌风凌厉不敢硬接,更怕碰到了怀中的沁心莲,当下双足一蹬借着掌力向后跃开,却仍是被掌风余劲扫的脸上作痛。他这一退却也让东振林腾出手来,他此刻全部心思都在钟坚锐身上,竟是拼着硬接一掌冲到钟坚锐身边一把将他抱住就地一滚退到数丈开外,手掌抚上他的脸急叫:“坚锐!”说着一口鲜血吐出来,竟有小半喷在钟坚锐脸上。

局势突变,那边西锋毫无反抗之边地被孙晋按在地上,那把还沾着钟坚锐鲜血的匕首就压在他颈上,划出一线鲜血。

一掌逼退南焰的墨让施施然地在池沿坐下,春风拂面地对众人道:“大家好,现在一方手上一个人质,可以开始谈判了吗?”

原来便在西锋对钟坚锐施行摄魂术之时,墨让已与墨息悄悄自另一面的石阶上下到场中,场中三人精神都集中在钟坚锐身上竟是丝毫未觉。墨让凌空解开孙晋的睡穴,后者与他共事多年,一个眼神便明白上司的指示,待得钟坚锐失控南焰与东振林动起手来,三人才突然出手发难,果然成功制住西锋逼退南焰,只没料到东振林那般执着,终是让他将钟坚锐抢了过去。

南焰阴沉着脸狠狠瞪着暗算了他一掌的墨息,东振林却全神贯注于怀里失去意识的钟坚锐,墨息站在一旁想动又不敢动瞅着干着急,墨让笑吟吟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竟没有一人说话。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一阵哭声。

循着哭声望去,除了当事人之外几乎是所有人一起傻了眼,就连作为第二当事人的孙晋也险些张嘴掉了下巴。

发出哭声的正是被他用膝盖压住手臂按在地上脖子上架了把匕首的西锋。

“救命啊……好痛……”

墨让很无语,伸脚在他身上踢了踢,道:“好歹也是四护法之一,怎么这么就哭了……”

“又不是我想当四护法的呜呜……”书生一边哭一边抽气,抽抽哒哒地道,

“我只是四护法里的配牌,你们要找……找南焰和阿林啦呜呜……”

墨让好奇地问:“什么叫配牌?”

“就是凑数的啦……”西锋一边吸鼻子一边哽咽道,“我们西家只有我一个儿子,他们又不肯让我姐姐……不是,是我姐姐不肯当这个劳什子护法……呜呜……我说我干不了……本来我就除了摄魂术什么都不会呜……可是北……北宫骗我……他说只要我站那儿凑个数就行了……因为四护法如果不是东南西北就打不成麻将……”

“住口!”南焰气的跺脚,怒道,“你个白痴!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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