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别过脸，齐子逸的脸彻底地红了。
＊＊＊＊＊＊＊
「林沐海——林沐海——」
早上，刚进校门走没几步，林沐海和齐子逸便被身后传来的绊住，两人停下脚步，林沐海转过身，而
齐子逸老大不高兴地没动作，迳自看着前方。
「早啊。」林沐海礼貌微笑，向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新同学打招呼。
林沐海点点头，蔡明冠在旁边兴高采烈地跟他说些班上的事情，把走在林沐海另一边的齐子逸当空气
，看着蔡明冠再看看齐子逸，林沐海觉得有些尴尬但却不知道要怎么让场面缓和——尤其是齐子逸的
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好在齐子逸并未发作，加上高职部教室所在的大楼到了，林沐海和蔡明冠便一前
一后上了阶梯。
「欸，放学一起回家。」齐子逸趁着人未离开，开口说道。
回头，林沐海露出个安心的笑容，对他摆摆手，道：「好，我知道了，你快去教室。」
「我会来找你。」
「好、好，我知道，我会在教室等你，这样可以吗？老妈子。」无奈地笑，语气中又带点彼此间才存
在的亲腻感。
林沐海的应允让齐子逸心中略略开心了一些，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小幅度，「嗯，放学见。」这才抬起
步伐走了。
「他跟你可真亲近。」上楼的时候蔡明冠这样说，嘴里不是滋味。
「嗯……？大概是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吧？」
「最好是！我跟我家隔壁的阿花从小也就认识啦！但是从来不会像齐子逸一样这么黏。」
「阿花？听起来怎么像宠物的名字？」林沐海皱眉。
「噢……是隔壁人家养的小柴犬。」
「喂！他可不是小柴犬或是其他宠物什么的！」林沐海有些发怒，蹙起了眉头。
「黏你的程度倒是挺像的啊……」
「不要乱说，那些……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懂……」
「喔？说我不懂？说来听听啊？也许我懂呢？」
抹了抹脸，林沐海加快了脚步，口中说着：「那些事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出口的……早自习
快开始了，快点进教室吧。」结束了话题。
背对蔡明冠，微低着头进了教室，林沐海藏起了一脸狼狈，然后动作迅速地拿出了课本，低着头假装
专住地阅读，从其他人视线中遮去了不自在。
也许在其他人眼中齐子逸和他的亲近程度是近乎不可思议的，但就算被指指点点，林沐海还是无法舍
弃和齐子逸的亲腻。
一年多来几乎是形影不离地一起行动和生活，还有当时的陪伴，这些都成了让林沐海无法放手的原因
。对于齐子逸的相伴和言语，他需要，也很喜欢。
没有其他人能够超越齐子逸给他的，像是开心、温暖、陪伴……很多很多，从小到大，即便中间有将
近六年的空白，但在他目前仅过了比十年多一些的生命中，齐子逸是那么的重要。
没有人明白。
但是他也不需要其他人明白，只要齐子逸懂就好，只要齐子逸还会待在他身边就好，这是他唯一想要
与需要的。
他自己懂，即使没说出口，齐子逸也明白，这样就好。
下课时，蔡明冠总是会热情地找林沐海说话，要去操场打球或者运动时也是第一个邀林沐海。
我觉得跟你频率很合啊！所以想跟你当好朋友，这样不可以吗？——开学一个礼拜的时候，蔡明冠对
林沐海如此说。因此对于后来蔡明冠常常找自己一起行动，林沐海并未多说什么，觉得多交一个朋友
也没什么不好，也就由着对方了。
倒是读隔壁班的张竹雅过了几个礼拜后，在某天放学等齐子逸的时候跟林沐海抱怨了一会。
「我不喜欢。」
「啊？」面对张竹雅突如其来、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林沐海从作业中抬起头来。
张竹雅坐在桌上，翘着脚，坐姿非常不淑女，手往后撑在桌上，斜眼看傻楞楞瞧着她的林沐海，补充
道：「蔡明冠啊，我不喜欢他……啊，更正，是我不喜欢他整天缠着你的样子，下课的时候老是看到
你们一起从教室前面走过去，中午的时候来找你也看到他黏着你吃饭，从早到晚……看到的都是你和
蔡明冠在一起的样子。」语末还哼了哼，加强不满的情绪。
失笑，林沐海放下笔，无奈地撑着头，说：「怎么我身边的人都喜欢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啊？蔡明冠说
小逸黏着我，你说蔡明冠黏着我……你们怎么了啊？」
「大概是因为我跟他的波长合不起来吧？」耸肩，张竹雅不以为然道：「光是用看的就觉得我们没办
法当朋友，只能是同学。我在这方面的感觉像来很准，所以……」她以摊手结束了发言。
「可是我觉得他对我没有恶意，只是很单纯地想要跟我当朋友，所以没关系吧？再说刚上高中，除了
你和小逸我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啊，你们又跟我不同班，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我觉得很高兴。」
「你高兴就好，我只是想跟你说我的感觉而已，并没有要干涉你的交友喔！」
「我知道，你关心我嘛，谢谢你。」
「不过齐子逸那家伙没有说什么吗？蔡明冠那么黏你，早上上学神出鬼没，下课又黏……我才不信一
直身为最好的朋友，齐子逸对这样的改变会没有表示什么咧！」
提到齐子逸，林沐海脸上一热，咳了一声后故作镇定，道：「虽然脸很臭，但是他没说什么……嗯。
」
「真的？」一脸狐疑，摆明了不相信，对方可是那个齐子逸耶！当初死不让她和林沐海认识、当朋友
的齐子逸耶！
尴尬地看了看旁边，过了一会林沐海才讪讪地说：「唔！他只有再三强调放学的时候要跟他一起回家
啦……其他的就……」
哎！为什么他要觉得难为情啊！
「噢，我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表示！呿！那个小心眼！小气鬼！」挥了挥拳头，张竹雅一脸
气愤不平。
「对，我就是小心眼，小气鬼，怎样？咬我啊？」
「小逸！」见着进门的人，林沐海眼睛都带上笑意了，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动作过大还撞倒了后面
的桌子。
齐子逸见状后皱眉，加大步伐靠了过去，攫住林沐海的手肘，抬起来子夕地摸了几下，看了看，问：
「有撞伤吗？」
「没、没有。」被抓住和被抚过的地方感觉格外地热。
「那就好，小心点。」确定对方没事，齐子逸这才弯下腰扶起横倒的桌子。
「不只是小气鬼，还是过度保护者！齐子逸你真的很像老妈耶！」
瞪她，齐子逸没好气地回嘴：「只可惜我的过度保护你没福气分享。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转头问身
旁正在收书包的林沐海。
「在讲、在讲蔡明冠的事情。」
「喔」了一声，齐子逸没有表示什么，只在听到蔡明冠的名字时微不可见地扬了眉，随后脸色回归平
淡。
「真难得，你居然没有要蔡明冠滚蛋，当初还对我那么坏心。」张竹雅在旁边凉凉地说。
「男女有别嘛。」齐子逸拎起林沐海的便当袋，悠哉地坐在另一张桌上。
「你这是性别歧视！」
「喔，我不只小气，还性别歧视，你想怎样啊？张竹雅，不当朋友了吗？」笑着睇她，齐子逸脸上写
着得意。
「讨人厌的嘴脸！小沐你怎么可以忍受这种人当你最好的朋友啊！啊啊啊——真受不了！恶心巴拉的
占有欲！臭男生！」张竹雅口中嚷着受不了，跳下了桌子，抓起书包后扔下一句「你们慢慢去培养感
情！小姐我要回家了！」，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洋洋得意地看着张竹雅跑出教室的背影，齐子逸脸上始终挂着笑，心情正好时却被林沐海打了一下。
「你还是这么喜欢和张竹雅吵架，小心哪一天把她弄哭了。」
「她？我把她弄哭？有没有搞错？那个家伙才不可能呢！男人婆。」
「小逸！不可以在她面前这样说喔！她是女生！」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分寸。回家了。」
把门锁上，林沐海转身跟着齐子逸下楼，难得地抱怨：「你今天比较晚，为什么？」
「这礼拜轮到我打扫了，扫完后还被班导抓去谈话。」
感到些为讶异，林沐海扬眉，「你做坏事了？」
「怎么可能！」齐子逸怪叫，「是被叫去问要不要参加下个月的周末的研习课，之前我漏填表格，不
过觉得麻烦所以就拒绝了。」
「周末研习课？听说那是入学成绩在前半段的人才可以参加的耶！这么好的机会你干麻不把握啊？」
「我不喜欢一到五外的时间还要上课嘛，反正我都拒绝了……不说这个了，你和蔡明冠怎么了吗？」
「没有事啦！只是张竹雅说他跟我太常在一起了，她不喜欢。」
撇嘴，「她不喜欢？她干麻不喜欢？」
「她说频率不合啊，女孩子的心思果然很难懂呢。」
「喔！就是看不顺眼嘛？真难得她也有看不顺眼的人，我还以为她是可以跟任何人都可以处得很好的
那种人耶，真意外。」
出了校门，两人在红灯前停下，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潮。
「她还问了你有没有说什么……小逸。」
「嗯？」
「你也讨厌在学校的时候蔡明冠一直跟我在一起……讨厌吗？」
搔搔头，齐子逸看着另一个方向的绿灯剩馀秒数，叹气，「虽然一开始觉得有点不开心，但严格说来
，应该是说不上喜欢或讨厌吧？只是有点不习惯，毕竟我们以前一直都是同班，从早到晚——在家里
、在学校、在上学和回家的路上，一直都腻在一起，所以上了高中，不同班，至少有八小时不会见面
……多多少少有点不习惯吧。」
「这样啊……」
「咳！就像我之前说的……」顿了顿，他们过了马路，走在人行道上，又说：「虽然会想要一直当你
最好的朋友，但是也不希望因为这样让你丧失和其他人要好的权利，我不想当个自私的人，太过自私
而不加以克制根本就算不上是朋友，对吗？」
「就算交了其他朋友，在我心里，你还是最好的喔，小逸。」
「嗯，」听了这样的告白，齐子逸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所以放学的时候你愿意答应只跟我一起回
家，这样我就很高兴了。」
「因为我们住在一起嘛！跟其他人一起走就算顺路也没有你来得顺啊！」
「欸，就只是这样吗！你太让我伤心了！」吹胡子瞪眼睛，佯怒。
噗嗤出声，林沐海哈哈大笑，糗道：「张竹雅说得一点都没错，小逸你真的是很小心眼耶！——好啦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所以要一起回家嘛！每天我最期待的就是跟你一起回家的时间喔！」
此时他们等待的公车即将进站。
「真的？」看向笑嘻嘻的人，齐子逸的内心是又开心又怀疑那番话的真实性。
「当然是真的！跟你不同班我也很不习惯啊……」
公车停下，齐子逸将林沐海赶上车，自己也跟在后头挤了上去，在上头摇摇晃晃地，一路上听着林沐
海叽叽喳喳地说着一日下来发生的趣事。
齐子逸没意识到，从林沐海说了他是他心里最好的之后，自己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得意与满足，像
是吃了一尾新鲜的鱼而心满意足的猫咪。
15.
忍耐进入了第二十分钟，齐子逸终于受不了，开口出声：「喂。」
然而坐在床上的那个人却是毫无反应，维持着呆愣的表情。
「喂——！」提高了音量，却还是不见效果，忍无可忍，齐子逸拿起椅子上的靠枕扔了过去，正中红
心，发呆中的林沐海没被打疼，倒是吓了好大一跳，捂着被打到的额，面露惊吓地看着扔他东西的家
伙。
「一直盯着我看……到底在看什么啊！？怪恶心的！」齐子逸装模作样地环抱手臂抖了抖。
揉了揉额角，不满地抱怨：「居然用枕头丢我……要是被打笨了怎么办？」
「我叫你啦！是你自己没听到的，……我明明就轻轻丢，根本不会痛吧？」挑眉，「真的打笨的话我
会负责的。」说得一脸认真。
仍然捂着额角，林沐海脸微微一红，「什么负责啊……你要照顾我一辈子吗？」
「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们都住在一起一年多了，就算以后一直住一起也OK的吧？」
「你未来的老婆会哭的喔……家里养了一个白吃白喝的人……啊，不说这个，你——汪一声来听听？
」
「……你这什么奇怪的要求！？」瞠他，齐子逸差点摔下椅子。
「快嘛、快嘛！叫一声来听听——」
拗不过林沐海的要求，齐子逸依言学狗叫了一声，然后几乎要被别扭感给淹没了。
「天啊……我从来没有感觉过这么羞耻……让我死了吧……」捂脸呻吟，齐子逸觉得刚才的举动大概
把这辈子的羞耻心都用光了。
「……一点都不像。」
「啊？不像什么？林沐海你这家伙！叫我学狗叫，又说不像！？你欠揍吗？」说着作势就要扑过去。
「不是啦！是蔡明冠啦……」
「啊？」听到那个名字，齐子逸立刻皱起了英挺的眉，语气不悦，「跟他什么关系？」
「他说你像小柴犬……明明，就不像……我觉得比较像台湾土狗，短毛、黑黑的，看起来酷酷的那种
。」
「喂！你什么意思啊你？」
林沐海跟齐子逸说了前几天蔡明冠同他说的那番话，说着还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略为不开心。
「虽然讨厌别人那样说你，但是还是忍不住在意了起来，这几天老是想着……你到底像哪一种动物呢
？——哎，你生气了？」
盯着对方好一会，齐子逸转回身子面对书桌，手掌托着头，语气无奈地说道：「为了这种事情生气，
感觉有点蠢，你高兴就好。」
「……你真的不生气？」林沐海小心翼翼地再三确认。
「嗯。」点点头，齐子逸看着窗外，无心写作业。
说起来，自己的确是太黏林沐海了，但是……已经黏到连其他人都会介意、或是无法忍受的地步了吗
？
但是反过来来说，因为读的是不同的课程，班级不同，平时相处的时间也骤减，真的非常、非常的令
人不习惯，面对林沐海在新的班级会交到新朋友，有可能会有另一个人会比他和林沐海更要好、更亲
近……更可以分享很多他们曾经一起分享的事情，更甚者是他们之间未曾共享过的，虽然林沐海保证
过他永远会是他最好的朋友，但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事事难料，任谁都无法说那个承诺的有效
期限是到这一生结束时。自开学以来的这些日子，他也觉得其他人很黏林沐海啊……在他看不到的地
方，不在他身边的那些时间里。
无法否认，他是很自私的，他把林沐海放在心里最重要且独一无二的那个位置上，当然希望自己在对
方那也是在同一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