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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病的春天 上——by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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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睿康进来,笑道:“嫌吵不?”

遥远拍了下蚊子,说:“简直是吵死了。”

房中没有蚊帐,也没有电风扇,谭睿康拿着把蒲扇朝他拍了拍,遥远困得很,说:“好热。”

“我刚去大城市住的时候还不习惯呢,觉得外面好多车,晚上都那么亮。你静下心来就不热了。”谭睿康道:“要么找奶奶要个电风扇?”

遥远忙道不用了,家里就一个,绝对不敢拿老人的电风扇来用,将就着吧。

他趴在草席上,也不盖被子,穿着背心和四角内裤就睡觉了,胳膊脖子晒得黑了些,背上,腿上却还是白的。

“真羡慕你,总是晒不黑。”谭睿康边说又出去不知道做什么。

遥远迷迷糊糊道:“我是牛奶仔啊。”

谭睿康笑了起来,遥远不知睡了多久,听到谭睿康在耳边说:“别趴着睡。”

遥远翻了个身,感觉到谭睿康也躺了上来,两兄弟睡在一张床上,谭睿康穿着条松松的大裤衩,赤着上身,夏天的夜晚有点闷热,遥远迷迷糊糊地拍脖子拍脸,全身黏糊糊的十分烦躁。

片刻后凉风吹来,遥远舒畅了点,出了口满意而幸福的气。

那凉风持续得不久,没过一会停了,遥远又有点热了,抓狂地翻身,扑在谭睿康身上,两人的肌肤彼此摩挲,谭睿康喝了不少酒,全身灼热,被遥远一碰便醒了,于是风又吹了起来。

遥远:“?”

他的脸贴着谭睿康脖子上歪过来的玉佩,大腿互相摩挲,肩膀抵着他滚烫的胸膛,彼此身上都十分干爽,有种灼热的肌肤相亲感。

谭睿康定了定神,打了个呵欠,继续神志不清地给遥远打扇子。

遥远侧头看了他一眼,见谭睿康半睡半醒,还在给他赶蚊子,遂道:“我来。”

“你不会。”谭睿康打了个呵欠道:“喝水么?”

遥远起来喝了点水,彻底醒了,开手机看了一眼,才三点。

他接过扇子,学着谭睿康慢慢地摇,摇了不到十下手就酸了。

老天,遥远心里叫苦不迭,周围全是蚊子,这日子要怎么过哟。谭睿康睡了一会,咕哝道:“明天就好了,明天有蚊帐。”

遥远睡到半夜,浑身都是蚊子咬的疙瘩,抓来抓去,耳边还嗡嗡嗡地响,简直要疯了。啊的一声大叫,床又不大,一翻身就碰到谭睿康,也顾不得避开碰上他了,翻身整个人半压在谭睿康身上,不舒服地动来动去,借全身与草席的摩擦来挠痒。

谭睿康:“……”

谭睿康被他蹭来蹭去,蹭得全身不自在,下身顶起个小帐篷,咽了下口水,两人都醒了。

谭睿康示意遥远躺好,遥远睡得流口水,吸溜吸溜就蹭在谭睿康肩膀上,谭睿康让他枕着自己手臂平躺,一手绕过他脖子后,慢慢地摇扇。

遥远困得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终于又睡着了。

但这一夜睡得相当痛苦,遥远睡相一向很糟糕,冬天喜欢抱被子,夏天喜欢把空调开得很冷,抱空调被睡,抱被子成了习惯,没被子抱的时候就自动找替代品,转身去抱谭睿康。

他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意识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缠在谭睿康身上,既窘又无奈,翻了个身继续睡。

半夜终于凉快了些,遥远的脚架在谭睿康身上,侧身抱着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听到外面打雷,闷热的气息终于被一扫而空,下雨了。

谭睿康触电般跳起来,出去收衣服收蚊帐,进来又取了张薄被盖在两人身上,遥远又开始有点冷了,谭睿康便把他搂在怀里,让遥远枕着他的胳膊继续睡觉。

遥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听见谭睿康在外面和外婆说话,感觉到他进来挂蚊帐,噩梦终于结束,于是他翻了个身,趴在草席上继续睡。

外面天灰蒙蒙的,到处都下着大雨,清晨开始的这一觉睡得很好,半睡半醒间感觉碰到谭睿康,遥远打了个呵欠,总算醒了。

“几点。”遥远脸上全是草席和枕头印出来的印子,脸上带着刚睡醒的红晕,朝被子里缩了缩,胯间还有点湿漉漉的,他意识到一件事,昨天晚上他梦遗了!

“两点了。”谭睿康放下手里的小说:“吃什么?我去做饭。”

遥远满脸通红,什么时候梦遗的?昨天他好像做了个完全无干的梦,似乎在梦里看见屋顶上的一只盘踞的鹰,接着那只鹰扑在他身上……

遥远道:“随……随便。”

谭睿康起身去做饭,遥远快速起来翻内裤换上,咽了下口水,坐在床边,看到桌上有水,顾不得是刷牙的还是喝的,先灌了下去,出去打水洗内裤。

昨天居然梦遗了,还是在和谭睿康睡觉的时候!

遥远越想越觉得丢人,他依稀记得半夜谭睿康跟他说了句什么,当时没听清,是伴随着那个梦一起的,他肯定知道了,还好没嘲笑自己。

“我来吧。”谭睿康从厅内出来说:“你去吃面,给你卧了俩鸡蛋。”

遥远道:“我……突然想起还有衣服没洗”

谭睿康打趣:“不就溜趟儿了吗,没事,哥也明白,你做梦想娶媳妇儿呢,抱着哥又亲又蹭的。”

遥远先是一怔,继而面红耳赤,谭睿康大笑起来,说:“进去进去。”

“闭嘴!”遥远悲愤地说,那表情快哭出来了。

谭睿康笑得把书在膝上不住拍,又指着遥远大笑,那摇头晃脑的神态跟当年的猴儿似的,仿佛没半点改变,遥远不禁又想起五岁时谭睿康扒在墙上看他的那一幕。

遥远把内裤胡乱洗好,换了身干净衣服,白衬衣长裤,又是一副少爷仔模样,进厅里吃饭,外婆戴着老花,心情平复下来了,在给遥远补他旅游时挂坏的衣服。

“小远啊。”外婆说。

“哎。”遥远吃了口面,昨天晚上就没吃多少,睡久了又饿,这面味道太香了。

外婆笑了笑,说:“好吃么?”

遥远点头道:“好吃,和我爸做的味道差不多。”

外婆说:“你妈妈做饭跟外公学的,你爸爸做饭又是跟你妈妈学的。”

难怪,遥远心想,有种家的味道。从外婆到母亲,再从母亲到父亲。

“遥远长这么大了,长得也漂亮,有相好的女孩子吗?”外婆又问。

遥远险些一口面喷出来,忙道:“没,没有。”

外婆又说:“等娶媳妇了,爷爷给你的镯子,你就给你媳妇,记得领回家来让外婆看看,让外婆抱抱重孙子……”

遥远有点难过,外婆已经很老了,又有点糊涂,俩老人没亲孙子,便把自己当内孙看待,读完书到毕业结婚还有很久,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这么长。

“一定。”遥远说。

外婆笑道:“别看外婆老,能活的时候还长着呢,保证抱上重孙子,以后娶媳妇了带回来,外婆给你把关。”

“奶奶。”谭睿康搬着个小凳子进来,说:“小远太小了,要认真学习。”

外婆道:“当年我跟你们大爷爷走的时候,才只有十六岁呢!”

谭睿康笑着坐在小板凳上看遥远吃饭,外婆开始回忆她的爱情生活,说到许多年前土改的时候外公跟着部队下乡,两兄弟到长沙去,外婆本来是个纺织女工,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跟着外公走了。

“私奔啊。”遥远傻眼了,没想到老太太观念这么开放。

外婆的老脸上浮现起会心的笑意。

遥远问道:“你喜欢外公啥?”

外婆说:“你外公长得好看。”

遥远:“……”

谭睿康笑道:“小远要考大学的,不一样。”

“考大学好。”外婆点头说:“考大学好呀,你爸爸和妈妈都是大学生,不像你舅那个不争气的,你外公送他去念书,不愿意,自己要去当兵……”

遥远吃着面,听到外婆不住口地称赞他父母,却不提谭睿康,仿佛把他当陪衬。

谭睿康倒是笑呵呵的无所谓,遥远看了他一眼,谭睿康心有灵犀,动了动眉头,摆手示意无妨,他没有关系。

外婆似乎不太喜欢谭睿康的父亲,连带着也不太喜欢谭睿康。小时候她和外公就宠着遥远,心肝儿似的。吃过饭又拿出酒心巧克力让遥远吃,遥远已经不喜欢吃这个了,咬了口便随手递给谭睿康,谭睿康接过吃了,两人就像童年般相处。

“小远,来,这个给你。”外婆拿出两包软中华,说:“烟要少抽。”

遥远想起昨天在外面抽烟等开门时外婆一定看到了,吓了一跳,忙说:“不……外婆我不抽了。”

外婆道:“拿着,喏,别让你爸爸知道了。”

外婆去睡午觉,两兄弟便并肩坐在屋檐下看雨。

遥远拿一包给谭睿康,问:“咱们住到什么时候?”

谭睿康答道:“你说呢?听你的。等明后天不下雨了,我去给我爸上个坟,就可以回去了。”

遥远道:“再到处去走走看看吧,还没怎么玩呢。”

谭睿康把短袖衫的袖子捋得很上,现出小麦色的胳膊,揭起t恤下摆露出腹肌,笑道:“你过的惯吗?”

遥远说:“当然,我挺喜欢家里的,很轻松很自在。”

谭睿康点了点头,说:“雨停了带你去玩。”

谭睿康低头看小说,遥远给父亲发了条短信,山村里信号时有时无,赵国刚没回短信。

遥远玩了会手机游戏,一时间想到了很多事情,颇有种难言的感慨,他有什么值得衣锦还乡的?其实全占了父母的便宜。

他命好,生在父母都是大学生的家庭里,谭睿康做错了什么?他比自己更刻苦,更上进,脾气也好,有孝心,只是因为没投对胎,在乡下白白熬了十七年,差点连高中都没得上。想起他第一天来家里的时候自己对他的态度,遥远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遥远:“哥。”

谭睿康头也不抬地笑道:“嗯。”

如果谭睿康没记错,这应该是遥远第一次开口叫他哥。

遥远忽然想表达点什么,用一个简单的动作来表示他爱他,例如抱一抱,或是顺手给他一拳——表达兄弟之间的亲密之意,但他从小就是独生子,不知道要如何把这种肢体语言表达得恰到好处又不显肉麻。

像以前他和齐辉宇说一件事,彼此心有灵犀哈哈大笑时,齐辉宇按着他狠狠地亲他,说:“牛奶仔我他妈太喜欢你了,咱们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遥远当然不可能去亲谭睿康,真要亲下去多半双方都像吃了苍蝇似的。

他想了很久,把手搭在谭睿康肩上。

谭睿康从书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遥远说:“外婆说的那话,你别朝心里去。”

“哎。”谭睿康继续看书,笑着说:“老人家总有点偏心的,就是嘴上说说,她疼你不也等于疼我么,没关系。”

Chapter 16

“哥!”院子外女孩收了雨伞,笑起来时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

“哎,妹子。”谭睿康笑着回答:“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那女孩道。

遥远静静注视女孩,她皮肤黝黑,五官却长得十分漂亮,那是一种扑面而来的青春与淳朴的气息,她脸上浮现出害羞的绯红,不敢看遥远,只和谭睿康说话,揭开盖在篮子上的碎花布让他看,里面是洁白鸡蛋,鸡蛋忒小了,比遥远见过的蛋都小。

还有点自己做的切糕和糖。

“我妈让我拿来给婆婆的。”少女小声说:“听说你们两兄弟回来了。”

遥远无聊地吹了声口哨,少女又红了脸,遥远面无表情道:“你好。”

少女道:“你……你好。”

谭睿康说了几句什么,又进房去翻东西,说:“你等等。”

少女嗯了声,好奇地看遥远,遥远则怀疑地打量她,眉目间充满少年人的锐气与不信任的戾意。

谭睿康拿出一堆小挂饰小摆设,连着在北京买的两大包特产给她,嘱咐她回去分给朋友。

遥远像只张牙舞爪的刺猬,说:“那是什么?你还管我早恋啊,你自己在干嘛?”

谭睿康说:“哎,别瞎猜,那是我初中同学。”

遥远道:“明显对你有意思,什么时候有奸情的?”

谭睿康哈哈大笑,把书一拍,饶有趣味地看着遥远,说:“你没看出来?”

遥远:“?”

谭睿康笑容英俊而温和,说:“她喜欢你,刚刚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

遥远:“怎么可能!”

谭睿康道:“不相信算了。”继而又低头看书。

遥远道:“你别想敷衍过去,快说!”

说着时不时给谭睿康肋下一拳,谭睿康被他折腾得没法看书,只得认真道:“她刚刚不敢看你,一直在跟我说话,平时不是这样的,进来看了你一眼,脸就红了。”

“神经病。”遥远没好气道。

“不相信算了。”谭睿康笑道:“你最出风头,大家都喜欢你。”

遥远听到这话,心里又有点得瑟,以前赵国刚也说过他讨人喜欢,奈何绣花枕头,里头却全装着火药。

当天下午雨停了,谭睿康带了纸钱和香,还有一瓶二锅头去给父亲上坟,遥远便跟着他,下过雨路不好走,谭睿康本不想让遥远去,遥远呆在家里也没事做,坚持要跟着,两人便一起朝田边走。

下过一夜雨,路上泥水淋漓,空气清新得很,田野,大地,全是一片水洗过的新绿,小溪哗啦啦地淌着水,谭睿康道:“我背你吧,路不好走。”

遥远道:“不用。”

他在田埂边跳来跳去,谭睿康道:“小心滑!”

遥远果然滑下去了,摔了一身泥,谭睿康忍不住大笑。

遥远哭丧着脸,跟着他到小山坡上去上坟,看到谭睿康跪在坟前,喃喃道:“爸,我回来了,小远也在呢。”

遥远站了一会,烧了点纸钱,无聊便走开去看风景听歌,听了一会DISCMAN没电,只得摘下耳机,慢慢地走过来。

他站在一棵松树后,听到谭睿康一边给坟头的杯斟酒,一边用湖南话在说:

“……对我很好,姑丈把我当儿子,小远把我当亲哥哥,供我念书,给我吃饭,这份大恩大德,以后也不知道怎么报答……”

“爸,妈,你们保佑我考个好大学,我想出人头地,上清华北大,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遥远勉强能听得懂一些,雨过天晴,太阳又出来了,夕阳像个蛋黄,染得天地间一片红辉。

香燃尽,谭睿康带着遥远下山回家去。

乡下老家太热,数天里遥远把该逛的都逛了,人长大以后便对小时候的玩物提不起兴趣,摸鱼捉虾,下溪游泳,掏鸟蛋钻防空洞失去了儿时的诱惑力,遥远与谭睿康每人衔着一根草杆,在树林里慢慢地走。

“以前觉得好玩的现在都不好玩了。”遥远说。

谭睿康也有点感慨,说:“是啊,长大了。”

他们把附近的景色看过一次,又到谭睿康家里去收拾了点东西,乡下也没什么好呆的,便坐上回家的车,临走时遥远和外婆说好,高考结束后一定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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