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公子客气了。”
随即晚宴开始，几位肌肤白皙的歌姬在中央跳起旋舞，衣衫秀美，入仙子下凡，我低头吃饭，总忍不
住偷看云清明，按着大哥的说辞，我再加猜测，便明白了。
云清明一定是为三皇子前来求毒药的，就像那骨花三清，只是这一次不带金银，却带来了大哥最想要
的太子之血。
毒药以人血做引，最为诡异多段，我从未听说陌家有这等偏方秘籍，也不知成药毒性，大美人说龙血
之谈纯属无稽，我看他向来真亦假时假亦真，这次连云清明也出现了，龙血之事，未必就真是虚假的
。
果然还要查一查，但是，我思绪混乱，怎么也没想到，他就坐在我对面。而且我偷看他，他却不看我
，只垂着眸子，似乎因为煌美人在我身边，他连跳舞歌姬也不欣赏，很怕目光落在我们这边。
上次在云王府闹成那样，这时相见，确实尴尬。
煌美人盈盈浅笑，也不看他，只是握在我腰间的手从未离去，只要我偷看清明，他就会捏我一下，脸
色也更加阴沉三分。
气氛很僵，陌家二十三个子女竟然只有我和大哥出现，其他姐妹兄弟，我虽然不担忧挂念，但是想起
大美人说的血雨腥风，不知是否属实，莫非死的死，伤的伤，加上大哥动了手脚的，就只剩下我这一
刻眼中钉了。
又一道佳肴被丫头端上，大美人拾起筷子，夹起一口，就送到我唇边。
“白儿最喜欢吃肉。这道菜芳香扑鼻，定是难得的美味，来尝尝这口罢。”
我咬下送到嘴边的佳肴，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对面清明，发现他果然在看我们，瞧着煌美人依偎入怀
，又对上我的视线，竟然隐有嫉妒之相。
我顿时心乱了，一口肉没尝出滋味，胡乱吞下了。
大哥忽地拍拍手，叹息道，“管家，你是从哪儿请来的这群舞姬，竟跳得毫无逸致，令云公子和十七
见笑，快退下罢！”
舞姬忙退出院子，乐师也停止演奏，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我们几个也不约而同看向大哥。
大哥的性子我多少知道，他最经不得被人无视，果然一番言语，又将所有人的注意转到他身，他端起
一杯酒，忽然看我道，“不如十七跳一舞罢。”
我忙道，“十七是男子，平日同哥哥们一同摆弄毒药，哪里学得跳舞，大哥莫要说笑。”
大哥故作惊讶道，“可是你娘亲不是鼎鼎大名的花楼舞姬么，正是因为姿态优美，才被父亲看上，白
儿莫要推辞，你生得跟你娘亲几乎一样，舞技定然不差，云公子难得来莫家做客，你总不能扫了大家
的兴致。”
我的手垂在膝边，死死捏成拳头。周围的下人毫不给我面子，听完大哥的话便低声笑起来，还有乐师
打起胆子，直接奏起舞曲。
大哥倒了杯酒，端在唇边不喝，却停下道，“十七弟，快开始罢。”
煌儿坐在身边，清明就在对面，听着耳边乐声妩媚，下人指点着我痴痴谈笑。我气得双手发抖，却又
不得不面带淡笑，僵坐在原席，只听乐音越奏越大，大哥又拿清明压着我，催促了一回，周围的笑声
更加大起来，我咬着牙，恨不得将拳头捏碎。
煌美人忽地将一壶酒摔了出去。酒壶碎裂，清澈裂响，惊得我猛地一震，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
大哥笑容一僵，便见煌美人嘤咛一声，忽地倒在我膝头。
“白儿，我很难受。”
我这才从方才的压力中解脱，忙将他扶起，关切道，“煌儿怎么。”
“我想吐呢。”
煌美人隔着面纱，捂着唇，柔弱道，“莫不是代家主装得光明磊落一表人才，实际上假清高真无耻，
就喜欢钻研让男子怀孕的毒药，又恐天下人耻笑，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代家主仁慈心后，可怜你我
无子无乐，悄悄命人将生子药偷放进方才的菜肴……恶……我好想吐，一定……一定是有了！”
云清明将脸转过去，肩膀微颤，周围仆人小声笑成一团，大哥脸色死灰，气得手尖颤抖，若不是有人
在场，估计早把那酒杯丢了过来，砸到煌美人身上。
我顺水推舟，忙抬头朝大哥抱拳，哽咽道，“大哥，多谢你为十七着想，竟然送十七子嗣，十七原来
一直以为大哥是个无中生有心胸狭窄的卑鄙小人，原来是误会大哥了。”
说着扶起大美人，也不告退，直接离席，走到门口，煌美人还不忘干呕几声。故意大声道，“白儿，
你说，我们的孩儿是男孩好，还是女孩好。”
我笑道，“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果然听见大哥在里面摔了酒杯，我心花怒放，觉得终于消了这口恶气，拉着弱柳扶风的煌美人，直奔
回房。
……
我要进门，却被煌美人一把拖住，顺势压在门边，两人挤成一团。
“你大哥很生气。”
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侧过头，夜色正浓。
“若是以前，那些哥哥们一起……”
“就因为你娘是舞姬？”
“娘亲有了我时一直隐居在乡下，六岁那年，还打算嫁给一个对娘很照顾的男人，可是就在成亲那月
，陌离白得知娘亲有我，硬是派人将我们接进陌家。你嫌这间屋子寒酸，这是我同娘亲以前住的地方
。”
“三皇兄的母妃曾经是服侍父皇的大宫女，但是本王并没有因此看不起他。”
“谁不希望父母独爱在身。兄弟情谊，只不过是争抢父爱的筹码。有时候你想把他们当做亲人，他们
也未必就肯认你。”
煌美人亲吻我的唇角，“白儿受委屈了，本王安慰你吧。”
我推开他，道，“煌儿莫要嬉闹，你如今有孕在身，攻不得。”
“攻不得岂不是更受不得，白儿还是勿要挣扎，你我好成鱼水之、欢。”
“啧！”我被他压在门边，硬是在脖子上被啃了一个牙印，“话说回来，煌儿，你又骗我。”
“本王何曾骗你。”
“你说龙血只是，纯属无稽之谈，那清明怎么来了。”
“本王当初只是猜测，并未定论，这么看来，似乎确有此事。你几个哥哥早已经在江湖上身亡，唯独
你躲在王府，受朝廷庇护，你兄弟包括你大哥，迟迟没有动你。”
煌美人勾开我的衣襟，道，“不过你好歹是陌家少主，竟不知龙血配毒的用法，想必这定是陌离白不
传的密卷，你大哥既然被选作代家主，必定已经得了那份配方，本王猜想，这龙血毒药若是真的做得
出，功效一定见不得人。”
我担忧道，“大哥迎我进门，一定是希望在这里除掉我，如今情形，恐怕大哥正在炼制此药，此药一
成，大哥就会正式成为家主，清明也会携带那毒药离开，到时候大哥也就不再有所顾忌，对我痛下杀
手，不过三皇子费尽周折，已经买到陌离白的骨花三清，是天下奇毒，何故又要向陌家求这份毒药。
”
“龙血之毒，恐怕是天下至毒，至毒，可以毒至亲。”
我猛地一震，惊道，“原来三皇子想要弑君！”
煌美人按住我的唇，眯起眸子道，“白儿你稍安勿躁。”
然后靠近我，轻声问道，“你这陌家是毒王世家，自然处处伴有剧毒，怎么本王会在这里相安无事。
是不是白儿动了手脚。”
“陌家少主都是药人，体液自可以解百毒，你我……你我时常……时常唇齿相交……”
“原来白儿还是个宝贝。”煌美人压过来，色道，“唇液竟然可以避毒，本王，要多吸几下。”
我面红耳赤地推他，却被他按住双手，缠吻起来，周身无力，只觉得他的手探入我的衣襟，越摸越过
分，便叹息地想，今晚又要着了他的魔道，哪知他问了一阵，忽然松开，将唇靠在我的耳边，轻轻问
道，“本王手下暗探陌家，被毒死无数，白儿可还记得本王的静闲王妃。”
我诧异至极，“她不是将你休了么。”
煌美人干咳一声，“如今闲妹正伺机侯在陌家外，畏于剧毒不敢入院，白儿若能助她避毒，她定能赶
在你大哥成药之前，将毒方偷天换日。”
次日我漫不经心地离开陌家，果真在大门边被人拦下。
我道，我也是陌家少主，大哥有何权利将我囚禁。
愤怒之余，我一拳打在门边石柱，手指剧痛，趁乱将一道血迹擦在门边。
当晚多日不见的云静闲一身黑衣窜入房里，将一份羊皮药卷交给煌美人。
煌美人看了一眼，便冷笑着丢给我看。“这一份是拓本，你大哥不会起疑的。”
我看了看那份毒药配方，倒吸了口冷气。
这毒药果真是至毒，竟无解药，历代陌家都会为新帝提炼此药，药引帝王龙血，成药后由新帝决定自
行服下，毒气逸散，对常人无害，却可以毒杀血缘至亲，只要相距一尺，便可中毒，三日内安然无恙
，第四日便会无故气绝。
我自嘲道，“原来在云庄之前，陌家已经是朝廷走狗。”
煌美人示意云静闲离开，才道，“难怪父皇不让老王爷和皇子公主近身，原来也是靠了此毒，扫平了
登基路上的障碍。”
我道，“殿下希望白儿练成此药么。”
煌美人道，“白儿若是练成此药，家主之位，必定唾手可得。”
原来你带我回陌家，就打了这等算盘，我忽地觉得非常愤怒，将纸卷丢在地上，摔门离去。
在熟悉的庭院中漫无目的地走着，我有些恍惚，这里便是我的家么。
“白公子。”
我倚在一棵树下发呆，忽闻背后有人唤我，一听这声音，我便惊得忙站起来。
“清明。你来了。”
“原来白公子是陌家少主。”清明走到我身边温文尔雅道，“在下眼拙了。”
我有些窘涩，云清明突然道，“他还好么。”
“他很好。”
他就长得一张好脸蛋，会看看闲书，会时不时抽风，正常起来就知道算计人，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
么惦记。
“你不恨他么。”
云清明道，“我只愿他不恨我。”
我沉思了一下，道，“他是不恨你的罢。”
一路之上，他从未跟我提及过你。
“那便好了。”也不问我们怎么会出现在陌家，云清明拉住我的手道，“白公子，夜长寂寞，不如跟
我喝酒罢。”
被他握住手，我竟然紧张起来，他竟邀请我对饮，我当真说不出的喜悦，就这么被他拉着去了别院。
“清明还记得那日诀别，也是白公子陪清明喝酒。”
清明倒了杯酒给我，酒香四溢。我接过，低下头，闻到那股酒味，忽地脸色一变。
清明端起酒自己喝了一口，看我笑道，“白公子怎么不喝。”
这味道我太熟悉了，酒里竟然下了X药，我哪里敢喝。
“清明，难得叙旧，还是不要喝了吧。”
我想夺下他的酒杯，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硬是将我拖到墙边，他会武功，力气大得惊人，我被他捏
住下巴，一杯X药就这么灌了进来。
第十八章
我呛得厉害，挣扎着跪在地上咳嗽，就感到清明从后面抱住我，在我耳边急促道，“白公子，你到底
哪里好。”
我大力挣开他，又被他抓住，按在墙边，清明低头就咬上我的脖子，我心惊胆战，感到他的手在扯我
的衣带，“清明！你不要这样！”
好在他只下了X药，并没有下软筋散，我虽然全身发热，却没有失了力气，此时拗不过他，便抓着他
的肩叫道，“清明！你这样对我！他也不会对你回心转意！”
云清明猛地一震，退了一步，松开我，我忙系好衣裳，见他满面是泪，面色潮红，就将桌上花瓶里头
的曼陀罗花枝拔了，一瓶冷水全都泼在他的脸上。
“你冷静冷静，这件事……我不会跟他说……”
我费力扶住门边，想起曼陀罗泡过的花水也是有毒的，又赶紧从口袋翻出一瓶清热解毒的药，轻轻放
在他手中。
“X药是不是我大哥给你的。”
清明点头，似乎是清醒了，握着我给他药的手道，“白公子，对不起。”
我冷道，“我就说么，清明一表人才，翩翩公子，怎会做出禽兽之事，原来是大哥在搞鬼。”
清明擦了擦脸，盯着地面发呆，轻笑道，“你不必指桑骂槐，确实是清明嫉妒了，一看他在你身边，
我就彻夜难眠，想起以前几年伴在他身边，他都没有对我真正笑过。”
我冷笑道，“你这样毁不了我。如果想把我从煌儿身边弄走……”
我蹲下身，捏起他的下巴，认真道，“你可以假装勾引我，说不定我真得很喜欢你，一引就上钩了。
”
清明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弯起眸子道，“好。”
我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忙跑出去了。
夜色很浓。
我跑到种着一大片毒莲的水塘中，跳进去，寒水刺骨。
X药不需要解药，只需要一捧寒水。
我静静坐在水中，冷到浑身发抖，什么欲、望都消散殆尽了。
我捂着脸，静静地哭。
我不是一个有领导能力的人，我知道就算我当了陌家家主，我也经营不好毒王世家，当家主，只是想
要一个身份，我羡慕清明，因为他有才华，有气质，我也羡慕绮世子和轩辕煌，周身都带着一股与生
俱来的贵气。不想娘亲被欺负，被人看不起。也许我骨子里，其实是很自卑的罢。
所以我受不了煌儿从身后上我。
我不想被人轻贱，却始终找不到反抗的方法。
“我受够了……”我呜咽着，“受够了。”
小时候看着哥哥们学毒辛苦，就跑去帮着哥哥们倒茶水，后来才知道，反而被背地里指点是傻瓜。有
时候好心换不来尊重，反而是变本加厉的欺压。于是我期望有个人，能够知道我的好，真心疼我，爱
我，不会算计我。
我喜欢清明，说不出为什么。就像煌美人说的一般，与他对视，被他握住手指，甚至感到他的接近和
存在，我都会紧张，甚至觉得羞涩。
没有理由，但就是喜欢上了，喜欢又不能说。
那件事之后我本来决心忘记清明，我想煌儿跟我有肌、肤之亲，如果我一心一意对他，他也能一心一
意对我。
池水好冷。
煌儿对我好，果然只是利用，如今连清明也这样对我，我真觉得顶不住压力，真的要崩塌了。
“你去哪儿了。”
一开门，就见煌美人坐在窗边，竟然一夜未睡，我擦擦眼睛，抖了抖道，“不小心跌入池子里了，好
冷呢。”
轩辕煌忙起来，一摸到我发抖，才发现我确实湿透了。
我打着哆嗦道，“煌儿，我很冷。手指都僵了，你帮我换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