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唤了。却无事相求。”
煌美人靠过来。
“白儿，本王困了。”
“嗯。”
煌儿靠在我的肩头闭上眼。
我静静坐在火边，看着寒潭发呆。
如果身边的人是清明，我现在会是一种什么心情呢。
我娘那样么。
只要跟在陌离白身边。因为爱了，所以什么都可以接受，都可以。
可是娘亲出嫁那天，我看到她穿着红衣，在花轿里哭。
娘亲说不可以掀开盖头，但是她掀开了，探出窗子，回头看渐渐远离的陌家。
陌家大门只有我站在门口。我知道娘亲想看到的不是我，是陌离白。
他有什么好。我怀着一腔愤恨，第二日便收拾行装，离开陌家，决心混入轩辕王府，取龙血近皇族。
娘亲觉得陌离白有什么好。
我又觉得清明有什么好。
他温文尔雅，长身玉立，还是平淡如水，白衣翩翩。
他的伤好了么。
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他是不是在思念煌儿。
他知不知道煌儿就靠在我身边，我却想着他。
“你一生气，就会唤本王殿下，有事相求的时候，才会唤我煌儿。”
我忽地想起煌美人的话。肩头越来越重，煌美人真的睡着了。我也觉得眼皮很重。
我开始幻想起来。
我变成娘亲，被送出大门，坐在花轿。
我掀开盖头，忍不住将头探出窗外。
煌儿就站在门口，我很想问他，你终于不想再利用我，将我送走了是么。
猛地惊醒，我竟然恍惚着就睡着了。
可是梦里的人，居然是煌儿。怎么不是清明。
“煌儿。醒醒。”
我摇醒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让他躺在我的腿上。
“不困了。”他揉揉眼睛，枕着我的腿，仰头看我，“这潭水很冷。容易风寒，白儿，等一切结束，
我们回云王府，本王让秦管家在新王府引活水，置温泉，我们泡在里面，益寿养颜。”
我怔怔地看他。
“煌儿，我在想清明。”
煌美人眨了眨眼，忽地坐起，“想他什么。”
是啊，我明明在想清明，怎么会梦见煌儿。
梦里的人，怎么不是清明呢。
“我想起清明，心中是酸的，想起煌儿，却只剩下一肚子怒火。”
煌儿握住我的手，“我们回去泡温泉，承尽鱼水之、欢。”
“白儿，愿不愿意跟本王一起，做两条鱼。”
“愿意，但是我不想担忧，哪天煌儿玩够了泉水，就把我剔骨拨鳞，烤了吃。”
“好，本王发誓，不再让白儿担忧。”
我拾起一颗石子，丢进潭水中。一直在想方才的梦。
“那好，白儿也发誓，煌儿若是真心待我，那今后我也只惦记煌儿一个人的好，若是我再想清明，就
叫我剑穿心口，不得好死。”
“白儿。你这样说，本王确实很开心。口说无凭，你过来。”
他拉我到水边，还要往里走，我忙道，“做什么。”
“你不是答应跟本王做两条鱼，来，快跟本王做鱼。”
“你等等！潭水很凉！”
“欢起来就不冷了。还会很热呢。”
“不要！我不要跟你在这里做鱼！”
“白儿。”
煌美人温柔地抱住我，然后趁我失神的时候，剥了我的衣裳。
“要死了！”一沾寒水，我已经浑身发抖，他还扯去我的衣衫，简直要命。
“白儿。”煌美人忽地抱住我，道，“方才那样的毒誓，不许你再发！”
我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刚说，再惦记清明，就万剑穿心。
“你不可能不再惦记他，你不要发那样的毒誓，若是真的应了，该如何是好。”
“煌儿……”
他将我推了一把，落入水中，从后面抱住我，我正冷得打哆嗦，却觉得火热的身躯贴了上来，竟真的
是温暖至极。身子也跟着果然热起来。
“白儿。”
他压我在岸边，从后面抱住我，“本王知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要他不在眼前，心里头就像一
只小猫儿再抓一样难过，本王知的。你喜欢清明，你不可能不再想他。就像本王，就是这样想着你的
。”
“煌儿！”
被他从身后进入，这是第二次，我又羞又怒，却被他压得死死地。
“白儿，本王喜欢你，本王想要跟你合为一体，你为什么要觉得难过。”
“你知道我不喜欢从后面……你！啊你不要……”
“白儿。别动。”
按住我的挣扎，煌美人动起来，寒冷的水中，除了肌肤相、亲之处，都是冷的。
“是本王，是我，是煌儿在你身后。”
我摇着头，把住他伸过来的胳膊，支撑住自己。
“你身后的人是煌儿，煌儿没有轻贱你，煌儿喜欢你。”
“煌儿！”
岸上的泥水蹭了胸口，又被潭水冲去，煌儿的声音在耳边，煌儿的手圈在我身前，我忽然觉得想哭，
他已经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我，这一次，他没骗我。
我是绝不相信煌儿会喜欢我的，至少在今日之前，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喜欢我。直到我发现自己想
不通，自己为什么喜欢清明，我就知道，也许这次，煌儿是来真的。
我是不是也该找到自己的路。
跟煌儿相遇是福。他没逼我放弃陌家，成为他的男宠，可是这一次我竟然就这样想跟着他走，他去哪
儿，我就去哪儿，他做什么，我也做什么。
就像他说的两条鱼，不管是在皇宫的龙清池，还是山下的小寒潭。
走了两日才走出山谷，煌美人因为在水潭里大玩了一场，竟然得了风寒，整天鼻涕兮兮，喷嚏不断，
眼角通红，楚楚动人。
以前听说美人挖鼻孔也是美人，我算见识了，煌儿真是美人，流鼻涕也是美人。
“原来走出山谷竟是北江。”
煌美人烤衣服的时候，将我收藏的银票全部没收，一包毒药都被冲到水潭底部，一同带来的小蛇和白
貂也跑走了。
一路上见他大手大脚，拿着我的银票挥霍，我心里头就憋口气，却不敢跟他发作，因为我知煌儿功力
高强，没准惹得他胡乱抽风，再把我气的吐血。
“你看那边的画舫，是不是很大，我们不如买下来，一路的东上回林州。”
我被他兴高采烈地拉着走，登上画舫，站在岸边的船主收了银子立刻飞快跑掉，我觉得有些不对，正
想拉住他。
煌美人还在沉浸在兴致里，一边扯着我上了画舫推开舱门，一边冲我笑道，“秦管家的温泉，估计也
引好了，我们回去，以后就可以……”
舱门一开，煌美人手一僵，我先是退了一步，忽地又想起什么，拼命抱住煌美人就往后推。
原来舱中早有人守候，正端着一碗茶，静静看着书，正是三皇子。
只是舱门一面之隔，我再抱着煌儿后退已经晚了，就在煌儿开门的时候，他们的距离，只不到两尺。
“煌弟，别来无恙。”
三皇子孤身一人坐在舱中，似乎已经等待很久，我忽地觉得我们就像两只小鱼，游来游去，竟是自投
罗网。
龙血之毒！
已然侵入煌儿肺腑！
再后退，也无路，煌儿脸色难看，却始终握紧我的手，片刻竟挺身走到三皇子面前，道，“皇兄，你
来了。”
“来看看你，放着林州新建王府不去住，偏要下江南游玩，倒是煌弟你，过的可否逍遥。”
“逍遥着呢。”
煌美人吸了吸鼻子，温柔道，“三皇兄过得如何。”
“也好。前日子还得了一心想求的毒药，真是井上添花，喜上心头，来不及回宫，就想来见煌弟你了
。”
“三皇兄得了龙血之毒，煌弟恭喜三皇兄了。”
三皇子终于放下书，拍了拍手掌，岸上埋伏的人全部围了过来，道，“本王就知道，你也是去陌家求
这毒药，可是棋差一招，你在清明之后去，又先清明之前离开，煌弟，方才你我相距不到三尺，三日
之后，你便要归天了。”
云清明就站在人群的最后，我瞧着他离煌儿还算远，总算松了口气，可是想到煌儿已经中毒，却怎么
也笑不出来了。
我握紧煌儿的手，煌儿叹了口气，“皇兄弑弟，心情可否通肠。”
三皇子清淡道，“还不错。”
“确实不错。”煌儿道，“本王也服下了龙血之毒，三皇兄主动接近本王三尺，也是自寻死路，同样
中毒，三日后，本王归天之时，有三皇兄陪伴，也不寂寞。”
三皇子脸色不变，笑道，“煌弟真会说笑。”
“煌儿没有说笑！”我走上一步，恶狠狠地盯着他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是陌家十七少主，大哥做得
出龙血之毒，我又如何做不出！煌儿在你之前就已经得手，念在兄弟之情，处处躲避你的追捕，是你
苦苦相逼，自寻死路！”
“大胆！”
三皇子暴怒地摔了茶杯站起来，“本王不信！”
“三日之后，由不得三殿下不信。”
“白儿。”
煌儿拉拉我的手，示意我冷静。
我一想到煌儿三日后可能会死，就气得要死，眼圈也红了，哪里还有理智。
“好。那就不等三日，清明！”
三皇子颤抖着指向我们。
“本王命你！杀了他们！”
第二十二章
如果煌儿要我杀清明，我想我一定非常痛苦，因为清明当时的表情非常绝望，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
想，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怨恨，因为如果换成了我，我一定恨不得自尽。
但是如果他过来杀了煌儿，必定近身三尺。清明必死无疑。
那一瞬间，我想清明双目含泪，提剑喊道，表哥！莫要怪我！你走了！我马上就去陪你！
然后冲过来，我大叫着不要啊！！！！
冲过去，剑穿胸口，血溅三尺，终于是用身体，阻止了清明继续靠近煌儿！！
然后我倒下来，煌儿想要冲过来，但是我抬起手指，不要他过来，然后顺势倒在清明怀里，口吐真言
。
清明啊，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还不知道吧，死在你怀里，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如果我是写闲书的，我一定会这么写。
但是狗血淋头，这种时候，真要我白露冲过去挡剑，除非是做梦。
就在清明拔出腰间软剑的时候，我忙摸索身上，结果发现关键时刻，身上竟然一瓶毒药都没有。
生死关头，煌美人也放下帝王架子，趁着清明痛苦忧郁之时，一个劲儿的摇我的手，焦急道，
“白儿，你的那些毒药呢。”
“叫你玩儿寒潭！都被水冲走了！”
煌美人哑然，一脸懊恼，三皇子性命堪忧，失了理智，竟然十分应景地喊了句。
“清明！还愣什么！”
清明走过来，我紧张起来，生怕他走近煌儿三尺。
“五殿下真服了龙血之毒，那么清明是五殿下的表弟，三日之后，一定毒发身亡。”
清明停在煌美人三尺之外，抖了抖软剑。“但是要清明在三尺外杀人，也不是不能办到的难事。如果
五殿下方才之言只是缓兵之计，还请殿下转身，跟三殿下道个歉。三殿下大人大量，一定会既往不咎
。”
“迟了！”三皇子怒道，“云清明，你当本王是你手中的柿子，随便你拿捏，本王不等三日，今日就
要他们的命！”
煌儿叹了口气，“清明，我知道你不想亲自杀我，但是本王所言非虚，白儿确实先于他大哥成药。我
同皇兄也已经同时中毒，种因必得果，我和皇兄心生歹念，如今一同遭了报应了。”
清明悲伤道，“我叫你走，还是来不及了。”
肉麻兮兮。
清明跟煌儿说这话，已经明摆了不再听信于三皇子，要背叛他了。
三皇子自然愤怒非常，可惜棋差一招，埋伏在江边的手下，都被清明暗中换成了云庄的势力。
煌儿说，“皇兄，你我同已经中毒，毒性也许有所变化，不如你跟本王一起，白儿也许能在三日内寻
到解药。“
三皇子道，“若是三日之内寻不到呢。”
煌儿说，“那就听天命。”
三皇子冷笑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既然如此，煌弟就给皇兄开路罢。”
“不要！”
我推开煌儿，一手当在前，三皇子的匕首穿透了我的手掌，我痛得打了个哆嗦，就看掌心的血迅速涌
出来，顺着胳膊落在船上，又流到江中。
“白儿！”
“无妨。”
我痛得眼泪立刻涌出来，刚才还在想自己绝对不会跑出去挡剑，这下真是没脸见人了。
煌美人推开三皇子将我拉过来，清明脸色很难看，但是他咬着唇，终究没有过去扶三皇子。
“云清明，你敢背叛本王，当初是谁给你骨花三清的解药，你忘恩负义，不会有好下场。”
清明垂下眸子，“清明到希望死了好。”
我没少流血，周围的江水很快跟着泛红，一阵甜腻的香味浮起来，煌儿扶着我的手，突然喷了口血。
三皇子同时吐血，我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的血气居然激发他们的毒性，忙将煌儿往清明那边推去，
“你离我远些！不然会提早发作，清明，你快带煌儿走。”
“谁都不许走！”三皇子一声令下，众人将清明和煌儿团团围住，清明哑然，三皇子冷笑道，“你以
为你的手下都愿意跟着你背叛本王，落得诛杀九族的大罪么！”
清明咬着唇，将煌儿护在身后，似乎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但是煌儿却回头一直看我，看我的手是不是
还在流血。
痛死了。真的痛死了。可是再拖下去不是办法。
我整条胳膊都开始抽筋，额头青筋毕露，估计表情一定不好看。但是我捏着胳膊，逼出更多的血流到
江中，僵持之时，江面已经有鱼泛起肚皮，被我的血毒死了。
附近甜腻的气味越来越浓，围住煌儿的人渐渐开始倒下，连清明也支持不住，用剑支撑着地，反倒是
煌儿扶住了他。
“白儿，你不是没有毒了，怎么……”
煌儿一脸疑惑，忽地看到我满手的血，瞬间明白了。
我怒道，“愣什么，这里就你百毒不侵，你快带着清明离开，清明过一夜就好，煌儿，你的毒性已经
被激发，我还不知道解毒之法，生死……有命。这三日只求你莫要喝冷水和酒。不然会毒上加毒。”
“白儿！那你呢！你不走！本王也不走！”
我嘴角抽了抽，走到船边将血滴入江中，然后看了眼脸上已经浮上黑气的三皇子，快步走向煌儿，一
起扶起云清明，怒道，“我当然走！只是我的血气只能使得现在的你雪上加霜！我不能近你的身，你
先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