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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守卫上——by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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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的脚步突然刹住,男人手上的冰剑发出诡异的蓝光,他双手张开,头上的帽子早就被猎猎的风吹掉,一头长发被风吹散,乱飞起来,然而他吟诵的声音却显得非常低沉,带着某种仿佛来自古老时空的韵律。

埃文从未听过,却感觉到那每一个字里面带着的力量,身后的湖水剧烈得翻滚起来,一道水墙在他们身后出现,随后以光速一点一点凝成了冰,成了一个阶梯的形状,约翰毫不迟疑地跳上去,对埃文说:“跟上!”

两个人飞快地跑上了冰阶,埃文总是不得要领,脚下不停地打滑,深渊豺踩过的地面全都陷进了黑暗里不知名的深渊,除了冰面,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

转眼间,两个人已经跑到了湖中央,那好大一坨的死土狗还在后面流着哈喇子穷追不舍,约翰却突然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埃文一把扶住他,发现他一只手紧紧地按在心脏偏下一点的地方,一点零星的嫣红已经从衣服里浸出来了。

埃文倒抽一口冷气,约翰赶紧一把揪住外衣裹住了胸口,不让他看见自己身上的血迹。

“拿着这个,拿着这个!”约翰的喘息声有些急促,把刺骨的冰剑塞进了埃文的手里,那冰剑在接触到埃文手心的时候,突然长了足足有五六米长,骤然沉重起来,差点把年轻人压了个大马趴。

约翰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把满是血迹的手按在冰面上,一瞬间,冰面像是有所感召一样,飞快地凝成了一条狭窄得看不见尽头的小路,像螺旋一样往天上盘旋而起:“顺着这条路上去,不要停,我让你跳下来,你就从上面跳下来。”

“什、什么?”

“听我说,”约翰低声咆哮着,“水是纯净而脆弱的东西,深渊豺的身体太强悍,在它的‘界’里,我只能冻住它片刻,我来引开他的视线,在我冻住它的瞬间,我需要你从高处跳下来,借着高处的力量,把这根冰剑戳进它的脖子,我会接住你的,相信我!”

埃文欲哭无泪,他相信约翰,可是不相信他自己,看着那窄得仿佛一只脚的宽度都不够的小路,他只觉得那是通往天国的直达电梯……

深渊豺像电影里的金刚一样,所向无敌地冲破了一道又一道约翰设下的冰层,一步一步地像他们逼近过来。

无数冰化成的箭矢从湖面上飞起来,约翰的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却一下也没有射中那畜生,就像伽尔说的那样——它的动作快得人眼几乎难以捕捉。

“快去!”约翰用力在埃文的肩膀上推了一把。

埃文一个趔趄——再软就要死了,他对自己说。

然后他突然大叫一声,脖子上的筋都爆了出来,一张脸绷得黑紫黑紫的,跌跌撞撞地冲向了盘旋而上的冰阶。

第十二章:深渊豺 三

当“传奇”的阿尔多大主教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修饰他的那个词就差不多变成了“离奇”。

好在圣殿就是一个“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的地方,大家虽然一时间受到了一点惊吓,但还不至于到不敢接受的份上。

四个人心思各异地离开圣殿地宫的时候,这才发现天已经暗下来了。

史高勒早已经支撑不住,半个身体靠在路易身上,一出来就被路易扶走休息去了。

古德先生则伸了个懒腰,对伽尔说:“如果方便的话,今天晚上我是否能顺便拜访一下借住你家里的那位远古祭司。”

现任的大主教挺着巨硕的啤酒肚,基本一个人到了他这个重量级,在重力的作用下,就很容易形成一种岿然不动的淡定气场——比如加菲猫——而现在,古德先生连阿尔多大主教都见过了,眼下恐怕就算有人告诉他,伽尔家里住的那位正是卡洛斯本人,他都不会觉得有多惊讶。

伽尔就拨通了自己宅子的座机的电话,可是没人接,他叹了口气,觉得这也是意料之中——与万分符合人们想象的、神秘威严的阿尔多大主教比起来,他家里那个远古祭司实在是有点太离谱了。

鉴于他们一直逛到现在还没回来,伽尔认为,约翰·史密斯先生很有可能就被某个冰激凌店或者电动游戏厅勾去了魂。

于是他又打给了埃文,足足打了三遍,都没有人接。

伽尔只得转头对大主教说:“我暂时联系不到他们,可能还没回家,所以我建议您可以先找个地方用一点晚餐。”

古德大主教笑起来:“‘圣殿一日游餐厅’的芝士蓝莓馅饼一直是萨拉州十大美食之一,我们自己去吃的机会反而不多,不如趁今天?”

他们俩就这样毫无压力地去啃夹了果酱的奶酪了,而可怜的埃文正玩命地在冰上上演生死时速。

他脚下一滑,差点从窄小的台阶滚下去,约翰给他的冰剑也掉了下去,幸好台阶呈螺旋状,滚下去的剑又被下一阶接住了,埃文手脚并用地把它重新捡了上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约翰玩了个惊悚的动作——深渊豺已经追到了他面前,这家伙却不慌不忙地站住。

随后,他脚下的冰层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旋转滑梯——他们下午刚在商场的儿童乐园看见的,约翰一抬腿迈了上去,无师自通地滑了下去,还有时间冲着五体投地的埃文吹了声口哨:“快跑啊哥们儿!再发呆我就要被砸成肉饼了……咳咳咳。”

那脆弱的咳嗽声,也不能掩盖他旋转滑梯正玩得高兴的现实……

滑梯下面却不怎么乐观,没有缓冲用的海洋球,只有冷冰冰的湖水,可约翰毫不在意,那卷起漩涡的湖水凝成冰梯的速度,始终比他越来越快的下滑快一点。

埃文咬咬牙,像个在冰面上打滑的笨乌龟一样,使了吃奶的劲才爬起来,额头上给折腾出了一层汗。

而深渊豺显然不喜欢儿童乐园,它怒吼一声,开始用巨硕的身躯去撞击“冰滑梯”的架子——尽管那东西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脆弱,仍然在一下一下的撞击里冰渣乱掉,看得埃文心惊肉跳。

约翰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看我干什么?别浪费时间!还不快跑!”

“轰”的一声,整个滑梯都被撞碎了,大块碎裂的冰块对着约翰的头当空砸了下去。

埃文失口惊叫——即使冰比水轻,那么大的一块也足够把祭司先生砸成祭司馅饼,他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趴下,伏在冰楼梯的边缘,紧张地往下张望。

冰块在马上就要接触到约翰那好看的脑袋的时候,突然变成了水,于此同时,深渊豺脚下的冰块全部炸开,整个湖面上,除了不符合物理原理、依然高高悬挂在埃文脚下的阶梯之外,顿时全被冰冷的湖水吞没了。

“约翰!”

埃文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约翰没有回应,水面却剧烈地震动起来,一个庞然大物从下面冒了出来——天!深渊豺又比刚才大了不少!

这东西身体里一定有琼脂的成分,一泡就膨胀!

然而就在深渊豺钻出水面的刹那,它身上的水却突然在一瞬间全部凝成了冰,它被死死地冻成了冰雕。

约翰的脑袋终于在湖面上露了出来,他伸手扒住了一块浮冰,对着埃文用力地挥手:“对准它的脖子后面,对准!跳!”

埃文的腿哆嗦得像筛糠一样,紧紧地攥住手里的冰剑,在高处坐立不安地挪动着……对准脖子后面?

跳下去了还怎么对准?他又不能“空中行走”!戳到深渊豺的屁股或者尾巴的可能性还比较高好吧?

“埃文,你还在磨蹭什么!”深渊豺身上覆盖的冰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那厚重的冰层快封不住这个大家伙了。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埃文突然感觉到一股尿意涌上心头,真是死给他看的心都有了。

“看在圣殿那破破烂烂的屋顶的份上,别含情脉脉地盯着它了,做点什么!”约翰大喊。

埃文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伴随着一声尖叫纵身跃起:“啊——”

然后他笔直得像个木棍一样,抱着他那威武的冰剑,张牙舞爪地在空中跳了一段八爪舞……和深渊豺错身而过,噗通一声沉入了水里。

水面上叽哩咕嘟地冒了一阵泡泡。

约翰冻得发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把猎物钉在那让他戳也戳不中,这样天才的伙伴,在约翰那精彩的人生里,实在具有帮他揭开新的篇章的伟大意义。

埃文·戈拉多先生,您可真是位跨时代的伟大先驱!

约翰知道,作为一个优秀的猎人,他不应该这么想,但是眼下,除了“救命”两个字,真的没有任何字眼能形容他那悲愤的心情。

他突然和路易产生了一点共鸣:圣殿为什么会让这种家伙毕业?这一任的大主教已经老糊涂了么?!

与此同时,深渊豺终于发出一声怒吼,挣脱了约翰的束缚,巨大的碎冰在它身上崩开,它仰天长啸起来,解冻了。

差点被冻成冰块的深渊豺怒不可遏,下一刻,它就张开血盆大口,俯身向趴在水面上的约翰咬来。

约翰叹了口气,裹在他身边的水突然往两边退开,在他的脚下凝成了一个小小的冰面,刚好够他站在上面。约翰的手里多了一把冰剑,血和水一同从他胸前的伤口上落下来,他站得笔直,整个人却露出一股凌厉的杀伐气。

就在他打算硬梆梆地迎上深渊豺的利齿的时候,深渊豺巨大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遭受了什么剧烈的痛苦,歇斯底里地甩起自己的身体,已经掉到水下的埃文被甩了出来。

约翰虽然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当机立断——深渊豺身下一圈的凝成了一个冰圈,死死地把它固定在了里面,而悬在空中的冰梯笔直地倾斜下来,在空中划成了一把锋利的刃,精确地穿透了深渊豺的喉咙。

这回,那畜生连叫都没叫一声,就滚回地狱去见撒旦了。

“界”的主人一死,立刻碎开,浓雾和黑色的深渊瞬间消失不见,而深渊豺的尸体飘在一块冰面上,已经恢复了普通豺狗的大小。

约翰脸色苍白地按着撕裂的伤口,喘息了一会,这才去查看深渊豺的尸体,当他看见它屁股上凸出来、把尾巴都给顶了起来的冰剑时……默了。

继而约翰脸色复杂地转向正奋力扒着冰层的另一边,企图爬上来的埃文。

“我本来是让你找着它的脖子刺。”约翰平静地说。

“我……我没对准。”埃文羞愧地说,小声解释着,“不过我掉进了水里,正好砸在了它的尾巴上,被它的尾巴扫了几下,还呛了水,只记得把冰剑刺到了它身上……”

“嗯,你刺中了。”约翰用脚尖扒拉了深渊豺的尸体一下,以一种更加复杂的表情说,“你刺中了它的屁眼。”

埃文:“……”

约翰短促地笑了一声,身体却突然晃了晃,跪倒在了冰面上。

“天哪!你怎么……”埃文连滚带爬了上来,还没站稳,就看到了对方胸口撕裂的伤流出来的血,于是他一句话没说完,两条腿就化成了面条,软塌塌地晕倒在了冰面上。

约翰筋疲力尽地做倒在冰面上,压下喉头一阵阵上涌的腥气,苦中作乐地对自己一整天的行程做了总结——真他妈的是充实而有意义的一天。

正在享受芝士馅饼的伽尔在用餐的间隙再次打了埃文的电话,却得知对方已经关机,他耸了耸肩,合上电话,对古德先生说:“刚刚心情实在太激动,居然忘了问阿尔多大主教执剑祭司的事,对了,还忘了问卡洛斯的事。”

古德先生想了想:“会有机会再见到大主教的,不过关于你先祖,问那位祭司先生不是也一样么?”

“也对,”伽尔笑了起来,“其实我还异想天开地觉得约翰就是卡洛斯过。”

古德先生顿了顿:“为什么不呢?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路易说卡洛斯从来没有担任过执剑祭司,”伽尔说,“而且主观上……我也看不出来他和亚朵拉特墓园的那座雕像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在你心里,卡洛斯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

伽尔想了想:“哪怕他不像墓园里那个战士的形象,至少也应该和阿尔多大主教差不多,话不多,疏远而有礼,让人难于亲近,只好崇拜……当然,我还是认为史密斯先生更可爱一些,您见到他就会知道,真叫人难以置信,圣殿曾经有过这么年轻而有活力的祭司,他很讨人喜欢……就像个活人。”

就像个活人。

伽尔想起阿尔多那双冰冷的灰色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甚至结界核的时候,眼神中都潜藏着那种显而易见的漠然。

伽尔换位地想,如果他自己一觉醒来,突然被告知已经是一千年以后,哪怕他希望自己表现得聪明沉稳一点,尽量波澜不惊,心里也会对新的世界充满探究欲和新奇感。

而阿尔多大主教,他却连看都不想看它一眼。

哪怕这是他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守护的世界。

伽尔突然觉得,好像除了结界,阿尔多大主教的生命没有剩下任何意义。

第十三章:深渊豺 四

埃文迷糊间,居然还来得及做了个梦,他梦见一只深渊豺流着口水跑过来,屁颠屁颠地邀请他跳贴面舞,所以又被吓醒了。一睁眼,就发现他真的正和一只面部表情狰狞异常的深渊豺脸对脸,以至于他近距离地观察到了这传说中恶魔级迪腐的脸——脸上没有毛,反而是厚厚的鳞甲,看起来非常坚硬,还有一对巨大的獠牙,从嘴里呲出来,闪着森冷的光。

“我不会答应的!我才不和迪腐跳舞。”埃文木然地想——鉴于他的脑细胞一直在透支,现在已经有点活动异常了。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有气无力地说:“你干嘛那么痴迷地盯着那条龅牙狗看?”

埃文如梦初醒,猛地从地上坐起来,蹭着地面往旁边挪动了一米,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地说:“我们……我们干掉了一条深渊豺!”

“嗯哼。”约翰声音有些沙哑,他像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似的慢吞吞地接话,“是啊,你还勇猛地干了它的屁股。”

“哦不……”埃文颓丧地捂住脸,“别提了。”

他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于是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眼也不敢往约翰那边乱瞟:“你还能走么?要我背着你么?”

约翰已经知道了教训,早把伤口盖得严严实实的,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埃文一眼:“怎么,你要确认一下我的伤口么?”

仅仅是想象,也让埃文的脸色白了白,他又结巴了:“我……我我那个……”

“慢一点,我还能走——行了,我盖住了,不会再让你见血了,倒是扶我一把啊!”约翰费力地站起来,另一只手把散开的头发随意地拢到身后,略微弯着腰,缓慢地在前面走了出去。

埃文则犹豫了片刻,回头把深渊豺的尸体拎好,拖在身后跟着他。

约翰回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表示不解。

“是……是这样,结界以后,迪腐已经退出了人们的视线,我们的工作开始变成了保密的,”埃文解释说,“所以每次要回收迪腐的尸体,况且……这是一只恶魔级,可以做成标本放进阴森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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