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脸越白，忽然眼中什么神色一闪，随即不见。
Jerry看得分明，知道他动了什么心思，当下叫起来：“不许不许，不许你出钱给那个龟蛋！”
吴郝被一语道破心思，脸色又白了几分，讷讷地说：“这次，这次真的是因为我的过失……”
Jerry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又恨又心疼，大叫大嚷道：“你这个笨胖子儿，你以为那个女人拿了这些钱就知足了么？你没听刚才龟蛋说的，那女人让他50万买个拷贝，将来要是那女人又没钱了，又拿出一份拷贝来要钱呢？你岂不是白白给他们夫妻两个做了人肉取款机了！”
吴郝胖脸煞白如雪，叹口气说：“那又能怎么办？现在这关也过不去，梁斐德岂不是因为我名声扫地了？”
Jerry冷笑道：“怎么名声扫地？当同性恋就是名声扫地么？他难道还有什么名声么？老婆逃婚，被别人搞大了肚子？难道要暗恋他的同性恋花50万帮他买个绿帽子戴不成？”
忽然他脸上一痛，却是被吴郝打了一巴掌。吴郝又怒又惊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刚刚打过Jerry的那只手，脸上浮现出悔痛的神色来。
Jerry愣了愣，却忽然笑了，仿佛那一巴掌根本没打在他的脸上，却又好像那一巴掌是打在他的心上，他轻飘飘地开口说：“吴郝，你想清楚了，你压根不欠那个龟蛋的，你要是给他掏了这50万，反而是让别人落实了你俩的奸情。我说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话，他忍痛扭过头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又说一句：“你……你要照顾好你自己……以后……”
话未说完，人已经出了门了。
这一别，两人都是万箭攒心。
吴郝，胖子儿，我护着你，你为什么还要为别人伤害我？
Jerry，小疯子，我爱着他，自然不能容许别人伤害他。
可是……为什么我伤了你，心里也会这么痛？
第四十四章：田慧慧5
先不说吴郝和Jerry这一别，再见已是一年多以后，先说当下吴郝为了梁斐德的事儿，一晚上没睡，他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把麻辣烫店低价盘出去，又把户头上的存款都取出来，七凑八凑，也只不过得了十几万块钱，离50万之数差了一大截。
吴郝想来想去，几次想把酒吧也盘出去，却想到那店是给了Jerry了，不好动，可是实在没有地方能筹钱，他想问别人借，想想自己也还不起了，不能害了别人，只能作罢。
他先把那十几万块钱打给梁斐德，梁斐德拿了钱还没个好话，又把吴郝臭骂一顿，吴郝不敢反驳，唯唯诺诺地听了，心里酸苦，也没人说去。
折腾了几日，眼看着离田慧慧指定的时限不远了，吴郝再没什么法子凑钱，那梁斐德打过几个电话催命一般地要他拿钱，吴郝连气带急，嘴上起了一圈大燎泡，人又瘦了一圈。
可再急也没用，到了时限那天，吴郝拿着好容易又凑来的四万块钱，心惊胆颤地去田慧慧指定接头的地方，到了一看，梁斐德还没到，田慧慧却已经到了，把孩子也带来了。
吴郝见了田慧慧，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说恨吧，肯定有点，但却又有点同情，一个女人，怀着个没人要的孩子，还要靠威胁爱着自己的男人来成全自己的女人，难道不值得人同情么？
田慧慧看见他，倒是愣了愣，脸上神色复杂起来：“吴郝……你瘦得厉害，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转眼她看到吴郝手里拎着的包，心里了然，嘴角勾起笑意：“看来，梁斐德还真是没用，自己不敢出面，倒是把你推到前面来。”
她点上一根烟，接过吴郝手里的钱，随便地捏一捏：“吴郝，我相信你，我本来不准备把originaldata给你们，但是既然你都出面了，想来那男人也没什么本钱了，东西我给你们，我们钱货两清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吴郝愣了愣，喊她：“你的孩子！”
田慧慧头也不回：“你把他带给梁斐德吧，我们说好了。”
吴郝站在原地，心里还有一句话没问出来：“你不是要50万么？怎么才拿了20万就走了？”
想归想，他不会傻到把这句话问出来。
忽然听婴儿车里面传出点动静来，吴郝把婴儿车的挡帘掀起来一看，只见那孩子长得倒是挺白胖，两只大眼睛乌溜溜的，一见陌生人，就老老实实地不乱动了，只拿眼睛直直地看人。
吴郝第一眼看见这孩子，就喜欢上这孩子了。
他知道梁斐德是一定不肯收这个孩子的，但还是按照田慧慧的说法带着这孩子去找梁斐德，果不其然被梁斐德骂出来了。虽然挨了骂，吴郝却不生气，他推着婴儿车，喜滋滋地往家走。
“你还没有名字呢吧，你不哭不闹，这么懂事，就叫你懂懂吧？”
吴郝呵呵笑笑，对自己起的这个小名很是满意，他停下婴儿车，逗弄那孩子：“懂懂，懂懂，喜欢这个名字么？”
小婴儿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吴郝，忽然咧嘴一笑。
从此之后，吴郝和这个叫懂懂的小婴儿就住在一起了，这孩子似乎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害怕被人厌烦，从来不哭闹，晚上也不折腾。再后来，吴郝听说田慧慧拿着用录音和亲身骨肉换来的钱，又去了美国，这一次，她似乎是铁了心不回来了。
吴郝把懂懂领回家之后李杏来过几次，说起前一阵子她们银行体制改革，她当上小科长了，连着挺长时间工作忙得不行，好容易抽出时间来找吴郝，却发现吴郝家里多了这么个小东西。
李杏也和吴郝一样，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小东西了，懂懂呢，也似乎很喜欢这个波波头的阿姨，以看见李杏就张开没有牙的小嘴，笑嘻嘻。
李杏也问过吴郝这孩子的来历，吴郝含糊以对，李杏经过这几年历练，心性成熟不少，见吴郝似乎有难言之隐，也就不问了。后来聊到工作问题，吴郝就说自己不想干IT了，出来要自主创业，只不过现在手头紧，准备先干干网店什么的。
李杏说我们银行有那种扶植小企业的项目，我可以帮你申请一个。吴郝连连摆手，咱们没那么高级，都是小打小闹，等玩大了再找你吧。
李杏笑笑，就没再多说。吴郝也问李国坤，说坤哥最近也没联系，不知道在日本那边怎么样。
李杏脸上难得露出羞涩的神色，说两个人经常在网上联系，说坤哥在那边发展还好，就是因为是中国人所以在现在的公司不可能再进一步往上升了，正在考虑换家更有发展前途的公司。
吴郝很是感慨，看来坤哥这步是走对了，将来还得靠坤哥提携了。
两人都笑了，却都有些落寞。
第四十五章：懂懂
之后李杏就经常来，每次来都给孩子买奶粉尿布，吴郝知道李杏是为了给他减少压力，心里感激，但是嘴上不多说。李杏来的次数多了，发现懂懂从来不哭闹，就和吴郝提起孩子会不会嗓子有什么问题。吴郝听她说的心里一咯噔的，赶紧带着孩子，两大一小就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一检查，医生说这孩子很可能是先天聋哑，幸亏发现得早，可以从适当的年龄开始安排治疗。不过就算治疗，治愈可能性也只有百分之二十。
吴郝一下子就懵了。李杏没想到自己的怀疑成真，看着吴郝难受的样子心里很是愧疚：“吴哥，对不起我……”
她不知道怎么说好，吴郝却苦笑一下：“木木啊，不是你的错，我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这么早发现，治愈的可能性可能会更低。”
李杏无言以对，只觉得懂懂这么小小的孩子命途怎么这么坎坷。
吴郝此时心里却没空多想别的，他只想着怎么赚钱。
现在麻辣烫店盘出去了，酒吧给了Jerry，都没处出钱了，怎么办？真的干网店？那还需要上货发货，谁照顾懂懂呢？
他想来想去，唯有干回程序员，接点私活，才能两边不误。
可是他已经几年没摸代码了，现在再捡起来谈何容易，他只好一边带懂懂，一边重新熟悉编程语言和工具，还要学习新的科技技术。
大概准备了两个月，他开始在网上投简历，专找那种时间短的兼职开发岗位，一次找两三个，一起干。
春去秋来，时光流转，转眼又过了一年，懂懂过了一岁生日，长得越发漂亮了，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人见人爱，每次吴郝带他出去遛弯都被好多大婶大妈围着看好久，又亲又抱，俨然是个小明星了。
每当这时侯，吴郝心里又是甜又是苦，甜的是这孩子这么可爱，苦的是这孩子生下来命苦，亲生父母不要不说，还口不能言耳不能闻。
虽然医院已有诊断，但是之前年纪太小不能吃药，过了一岁便开始可以接受一些相应的治疗，渐渐的花销就要大了。吴郝考虑到这点，最近是没日没夜地加班接活，最多的时候一共干四个项目，弄到后来，他一打开编程平台就觉得胃不舒服犯恶心。
李杏有的时候看到他这么拼命，也会劝他，但吴郝不觉得辛苦，他心里只是想着怎么能让懂懂治好病，像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能听能说。
因为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吴郝对以前的感情经历倒是想得少了，梁斐德和Jerry也好似从他生命中彻底消失了，一年里无声无息。
想到这儿，吴郝总会自己和自己说，感情不能当饭吃，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还是实际一点多挣点钱是最重要的。
有的时候晚上他加班加得再晚，一看到懂懂的睡脸，他就会觉得自己做的一些都是值得的。
李杏也开玩笑，说这孩子长大不孝顺吴郝，她第一个就不让。
吴郝脸上笑，心里却想起梁斐德和田慧慧来，那笑容里就又搀着苦。
第四十六章：懂懂2
吴郝有的时候想，命运这个东西有的时候真的是挺犯贱，每次你明明已经屈服于它了，已经接受它了，它非又要折腾出点波澜来。
本来吴郝已经觉得一辈子有懂懂陪着就够了的时候，田慧慧忽然又回国了。
吴郝知道这个消息还是通过梁斐德。本来吴郝在家里赶代码，忽然接到了梁斐德的电话，吴郝看着来电显示，挣扎半天不敢接，他心里有种预感，梁斐德找他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果然梁斐德那边就开门见山地说，田慧慧回来了，要把孩子要回来，带到美国去。
吴郝拿着电话先是呆了几秒，后来大吼一声“门儿都没有除非我死了！”，就挂了电话。
梁斐德那边拿着电话倒愣了，记忆中吴郝从来没这么和他说过话，除了那次强bao他的时候以外。
他身边的新女朋友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娇滴滴地问：“德哥，谁啊，这么凶？”
梁斐德正想着吴郝被自己压在身子底下的样子，被女朋友这么一蹭，下身就起了反应，他凑到女友耳边窃窃私语几句，女友听了小脸绯红，笑骂道：“没正经的，这才几点钟就想这些事情~”
梁斐德也不管，抱起女友就往房间里走。
不多时，屋里就传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来。
这边梁斐德软玉温香，那边吴郝却身处阿鼻地狱。
吴郝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他一时想着带着孩子浪迹天涯让谁也找不着，一时又想着那把刀杀了那个反复无常害人不浅的贱女人去，一时又想着如果没了懂懂自己还不如跳楼了却残生。
他坐在沙发上，也不管线上其他同事怎么叫他也不回应，只是一味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绞尽脑汁地想对策，却一点办法也无。
不能就这么认输，吴郝想着，不知不觉开始啃指甲，意识到的时候他十个指头都被他自己啃秃了。
他看着自己的指甲，忽然想起Jerry来，他抑制不住地想：如果Jerry现在在这里，肯定能帮自己想出些办法来。
他几乎要被逼疯了，他一晚上一晚上抱着懂懂不睡觉，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房顶，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吴郝要疯了，这就是田慧慧隔了一年多之后，再看到吴郝时候的感想。
但是她不觉得吴郝可怜，她也不能觉得这人可怜，因为现在她要从这人手里把自己的儿子解救出来，她才是受害者，不是么？
田慧慧清清嗓子，对着面前憔悴不堪的男人说：“吴郝，我的儿子呢？”
吴郝本来是带着一肚子气一肚子恨来的，可是看到田慧慧的瞬间，他又泄了气。是啊，他算是孩子的谁呢？他什么都不是，当初把孩子领回家里也是自己一厢情愿，没有任何领养手续，现在人家亲生母亲来要孩子，自己又怎么能又有什么理由能留下懂懂呢？
想到这儿，吴郝的态度只能是卑微的了，他讷讷地开口：“懂懂，懂懂在家里……”
田慧慧皱皱眉：“懂懂？你给他起的名字？”
吴郝点点头，刚想说原因，田慧慧就又说：“梁斐德没和你说我要把孩子带到US去？”
吴郝神色一黯：“他，说了，但是……”
田慧慧步步紧逼：“那我的儿子呢？whereishe？”
吴郝支支吾吾：“田慧慧，你当初……”
田慧慧打断他的话：“别说当初，我当初让你把孩子带给梁斐德抚养，没想到你自作主张，把孩子拐到自己家里去了，我告诉你，你最好赶快把孩子还给我，不然我就告你拐带儿童！”
吴郝脸都涨红了，他心里憋了一股气，他憋不住了。
“田，田慧慧，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当初你要出国，嫌孩子累赘，就把孩子往我们这边一丢，现在你又怎么能说要就要？”
田慧慧好整以暇：“你们？我倒不知道，你和梁斐德什么时候成了‘你们’了！我当年离开的时候只是让梁斐德takecare，并没有说我不要这孩子了。Moreover，你办理任何合法的领养手续了么？你根本就是私自把我的孩子拐带回家，现在还要阻拦我和我的亲生儿子相聚！”
吴郝被她戳中痛点，无力反驳，田慧慧不和他废话，站起身来：“吴郝，我现在是在请你把孩子还给我，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
吴郝垂着头，一点反应也无，田慧慧临走时还加了一句：“Bytheway，忘了告诉你，我现在的老公是美国知名律师事务所的attorney，所以我奉劝你千万不要逼我们和你对簿公堂，因为你根本就赢不了。”
第四十七章：上庭
田慧慧当然知道吴郝不会心甘情愿地把孩子还给她，所以刚和吴郝见过面，她就把吴郝告了。两天后，吴郝就接到了法院的传票。
吴郝知道自己赢不了，但是这场仗他一定要去打，于是他当天着意打扮了自己，穿上最贵的西装，刮了胡子，还特意喷了点古龙水，然后把孩子先送到李杏家。
李杏已经听说了吴郝被人告了要上庭，但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还给吴郝打气，说邪不压正。
吴郝听了心里只是苦笑，道理不假，不过我现在在别人眼里才是邪的那方。
上庭之后，一切就如吴郝心里设想的一样，他完完全全地处于下风，原告律师提出出生证和其他合法证据证明了田慧慧是懂懂生身母亲这一事实，同时，提出吴郝非法领养行为带有疑似拐带儿童的嫌疑，为了支持这一指控，原告律师提出当年田慧慧约吴郝出来见面时偷录下的录音拷贝，里面有吴郝亲口说出对梁斐德的暧昧感情。
录音播放过程中，吴郝一直看着田慧慧，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羞愧，但是他没看到。
录音播放完之后，法庭上一片哗然，原告律师趁热打铁，提出吴郝可能因为对梁斐德因爱生恨继而拐带梁斐德和田慧慧的孩子达到报复的目的。
他刚说完，就听旁听席上一个人大叫一声：“不可能，你们这是睁眼说瞎话！田慧慧，你这个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