冴纱已经明白这头野兽是什么了。——它就是罗刚王。
野兽像往常一样,以迅捷的动作拉近与冴纱的距离。
利爪挥下的瞬间,冴纱嫣然一笑。
「永别了,心爱的人啊。」
是我将您呼唤来的,还是您改变外貌潜入我的梦中呢?
成为国政妨碍的我,将要以仪式和您划清界限,消失在大神殿的深处。
尽管想再次看到您的心愿无法实现,冴纱依旧会祈求您的幸福。
祈愿即将成为王妃的公主,能为国王您生下子嗣。
希望星预见所看到的未来能够被颠覆,罗刚王的血脉能够永世长存。
翌晨,梳洗打扮完走出房间,就看到最长老、众长老以及医师等在门外。
他们多久前就站在这儿了呢?
该不会还天黑的时候就在等着了吧。
「冴纱大人。」
最长老脸色苍白。
察觉到他要说的话,冴纱毫不犹豫地打断。
「不行,请不要制止我。」
最长老一脸不知所措,频频摇头。
「可是……我什么都没听说啊。我是到了今天早上,医师乘着飞龙过来,才知道的……」
这点真的很抱歉,冴纱心想。可是,考虑到至今的事情演变,最长老会阻止仪式的可能性非常大。
「冴纱大人,没有得到国王的许可是不能执行仪式的。不论是仪式的服装还是即位仪式的程序,全都尚未准备。能不能请您再等个一阵子呢?」
冴纱微抬嘴角。
「不管怎么等……那天都不会到来的。这点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吧。」
在场的人全都默不作声。
「就先动手术吧。这样一来……」
即使是国王,也无法拒绝冴纱成为圣虹使。
而且,今天是最佳的日子。国王应该整颗心都放在嫁过来的公主身上——错过了今天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仪式一定要在今天举行。
「为了我个人冲动的念头,给各位添麻烦了。」
冴纱深深一鞠躬,迈开步伐。最长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冴纱大人,只有一件事,老朽一定要问……这件事情,有联络罗刚王吗?」
冴纱回头微笑。
「有的。现在,永均骑士团长应该前去报告了。」
等迎娶美优良公主的典礼结束,再请若无其事地交给国王——冴纱当时交代完,就将上头写有冴纱简单祝福的信函交给永均。
敬侈才逻国王罗刚陛下
衷心祝贺您的婚礼。仅以此身献上永远的忠诚。
圣虹使 冴纱
冴纱第一次在署名处用「圣虹使」来称呼自己。国王看到信中的内容,应该就能察觉一切。
国王的婚礼、冴纱的就任仪式,之后都将正式对外宣扬——今天,就是一切的起点。
「真的可以吗?」
神殿内已紧急赶制出一个手术室。
昨天被唐突叫到神殿的老医师,怯生生地问。
「原本圣虹使大人的就任仪式……不应该由老身我来执行,而是要聚集全国医术最高明的医师,备齐所有道具,更正式地举行才对……」
打从心底感到伤脑筋的老医师,开始滔滔辩解。
「其实老身从未动过这类的手术……而且又不能使用麻醉药……不对,再怎么说,最后一场仪式是在数百年前执行的,连文献都几乎没留下来……」
现场的手术台,不过就是在床铺上铺上一层布。而老医师也没说请坐或请躺下。他想等看看冴纱会不会改变心情,或是能不能叫其他医师来而不是由自己操刀……老医师的脸上尽是表露诸如此类的想法,毫无掩饰。
根据记载,圣虹使的即位仪式是举国欢庆的重大日子,手术会在神殿内举行,神官和王公贵族全都会列席在旁观赏。
动手术时,冴纱曾听说不会施打麻醉。
圣虹使不能因为痛楚而昏厥,所以手术可说是要成为圣虹使的人的最初试炼。
届时,冴纱也不能哭着求饶,依旧打算要完美地完成职责。
为了让老医师安心,冴纱微笑道。
「是的。我都知道。」
负责执刀很难受吧。比被切割的冴纱还要难受。
不,最难受的人,恐怕是在走廊等待的长老们。
冴纱躺上床后,医师不知所措地摇着头。
「……您说什么……都不改变决心吗……?」
冴纱敞开衣服作为回答,老医师深深地叹了口气。
「本来老身该额手称庆……可是,正因为从您来到神殿后,老身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可以的话,实在不希望担当这样的重责大任……虽然唐突,但若您已下定决心的话……」
老医师凝视冴纱的肌肤,轻轻地抚摸手腕处。
「如此漂亮的身体,却非得留下伤痕不可……」
冴纱苦笑。
这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这么称赞。
毕竟,自己不曾在他人面前裸身。看过冴纱身体的,这位老医师恐怕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了吧。
……现在,王宫内应该正举办着华美绝伦的婚姻之仪。
有着一头虹发的美优良公主。
希望她是个人如其名的女性。
因为今后,她将成为侈才逻的王妃,伴随国王带领国家繁隆昌盛。
可是——明明怀抱觉悟躺在床上,但老医师却始终没有动刀的迹象。他嘴里念念有词,一下说少了什么,一下又说忘了什么,整个人转来转去,很明显地只是在拖时间。
冴纱连忙催促道。
「很抱歉,将如此沉重的责任推给您。我真的没问题,请不用顾虑我。」
体悟到终究无法逃避事实,老医师终于拿起手术刀。
尽管如此,手却在颤抖。
对不起。冴纱再度于心中道歉。手术之际的悲壮疼痛,以及直到伤口愈合之前都要与死亡紧迫相邻的痛苦,冴纱全都了然于心。历任要成为圣虹使的人当中,有好几人因手术而殒命。但自己依旧毫不在意。不论成功还是失败,冴纱都甘之如饴。
就在这个时候——
「不行,不可以!那边是……!」
远处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放开我!不放开的话,我就把你们每个人的头都砍了!」
冴纱震惊到心脏差点停止。
……这声音,怎么会……!
「既然你们都聚在这里,就代表冴纱在那里面啰!」
「……不……不在那儿。大人在……」
长老们也拼命地在围堵。
「要是冴纱身上有一丝伤痕,我就把神殿连同你们这些神官全都放火烧掉!滚开!」
紧接着,门板随着快要被撞坏的砰然巨响打开。
老医师立刻用手边的床单盖住冴纱的身体。
「现在正在手术中!不得有人擅自闯入!」
「滚开!就算你是医师,我照样砍了你!」
呼吸混乱的国王逼近冴纱,粗暴地掀起他身上的床单。
「啊!」
冴纱最原始的模样,暴露在国王眼前。
因为震惊和羞耻,冴纱脸色铁青。
「……您在……做什么……!」
虽然想要抢回遮身的床单,但手一离开,羞耻的部位就会展露无疑。冴纱紧闭双膝双手环抱自己,拼命隐藏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赶上了吗?那就好。」
不过,从国王口中吐出的除了安心的气息,还有一句话。
「你害我的寿命都减少了,冴纱……」
在医师面前毫不介意裸露身子的冴纱,光是想到自己在国王面前全裸,全身就像着火一样羞耻。
「……请……请您……到外面去,国王……虽然很无礼,但……」
自己会受不了。而且国王的视线停留在冴纱的腹股沟处,最教他难以忍受。
国王没有说话。
他大踏步地走向床铺。
「您想做什么!」
他无视狼狈的老医师,径自用床单把冴纱包起来。
「这家伙我带走了。」
冴纱的双手双脚被紧紧包裹,连挣扎都没办法。国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扛在肩膀上。
「给我让开,你们这些神官。」
对着敞开的门外,国王低声恫吓。
现场完全没有人敢出声遏止。
不知是因为狼狈,还是其实他们也希望手术中止。
哑然的冴纱,只能任自己在国王的背上摇晃。
飞龙。
是国王的飞龙,速度是国内最快的。
回过神时自己已在空中,想逃也无处可逃。
「……国王……」
「我不能原谅你,冴纱。」
国王说,声音包含着怒火。
「您开什么玩笑啊!」
冴纱想要解开裹在身上的床单,想说至少只有手伸出来也好,但国王却恐吓。
「不准动!你如果想要逃离我的话,我就从龙背上跳下去!」
冴纱直摇头。
「不行、不行。您不可以那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
还有,迎娶公主的典礼怎么了……?
用单手操作着飞龙的缰绳,国王的另一手突然抱紧冴纱,然后凑上自己的唇激烈地强吻冴纱。
「……嗯……」
身体因国王的激情而颤抖。
「你以为……你逃得了我的手掌心吗……」
黑暗、愤怒。
云朵飞驰。因为是面对面地被抱着,所以冴纱是面对飞行的反方向。也因此才知道,他们现在的速度有别于以往,快得教人害怕。国王到底驱使飞龙飞得多快啊。
冴纱茫然地说。
「……永均大人他……」
自己明明吩咐过在国王迎娶公主后,才若无其事地将信上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呢?
「永均……?你该不会忘了吧,那家伙是我的家臣。」
那么,是永均违背了诺言啰。可是他不像是那种人啊。
「那家伙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你以为我会没注意到吗?」
该不会连累永均,害他被砍头了吧……一瞬间,冴纱萌生这恐怖的想法。
「他所做的事,我无法原谅,但这次我就饶了他。因为他很快就交出你写的信。」
冴纱不想看国王的脸,于是别开视线。
虽然希望被挽救,但相对的,也希望被舍弃不管。
「……公主殿下……现在怎么了?身为国王的您……」
「谁理她!」
国王怒吼。
「不准岔开话题!你……为什么不等我呢!?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下次会来掳走你的吗?」
冴纱也回话。
「您是说过要来掳走我……但您以为那是被允许的行为吗!」
「允许……?我哪需要谁的允许!我说要掳走你就是要掳走你!」
冴纱紧咬嘴唇。
好想责备他。可是,欣喜感让自己压抑不住涌出的泪水。
「……您还没察觉到我的心情吗?」
「察觉……?」
国王的怒火更猛烈了。
从云朵向后飞去的速度就能看出来。
「想要逃离我身边的心情,我才不想去了解!」
「……我才没有想要……」
「要不然是怎样?你所做的事情,根本是只要能离开我,即使身体被切割也无所谓,一辈子待在神殿内部不出来也无所谓……像这种事,你要我……」
国王怒吼过头而岔气,肩膀大幅地上下起伏。
「可是……可是……我想做对大家都好的事……」
「我才不管什么大家!这里是我说了算!」
冴纱在内心反驳。
……我和您……两人一起到没有其他人的地方生活吧。可是,这世上根本没有那样的地方。
国王以苦涩的表情吐露想法。
「如果你是为了神官而这么做,那我应该要更早就像这样子把你掳走。每次你哭泣、立场变得险恶时,都会拼命压抑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哼。国王骄傲的一笑。
「既然得不到手的话……那我也不奢望你的心了……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我要把你铐上脚镣幽禁起来。」
在意识要被拉入化为一片黑暗的思绪里头时,飞龙抵达王宫。
国王扛着被床单布卷起来的冴纱昂首阔步。
「罗刚王,那一位是……!」
虹色的长发自布中垂下。
警备员个个慌张地靠过来。
疯狂的国王以谁敢挡路就要踹飞谁的气势咆哮。
「不准看!敢看的话,就把你们的头全都砍掉!」
世界在摇晃。冴纱在高速飞行的飞龙背上,以这种状态被运送到王宫,导致严重晕眩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国王!」
「国王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位……不是大神殿的冴纱大人吗!」
一路上有诸多人声。
虽然大家拼命想要制止快步走进走廊的国王,但都没用。
「吵死了!不准靠近!」
国王进入一个房间,将房门上锁,然后把扛着的冴纱放在床铺上。
身体的摇晃总算是结束了。为了压抑晕眩而抵着眉心——结果感觉到强烈的视线。
「……国王……」
冴纱扭动身躯,牢牢缠着身体的床单稍稍松弛。
国王也表露怒意,俯视冴纱。
「国王。」
想要下床,连忙解开身上束缚的冴纱,此时注意到自己的模样。
自己一直维持在方才于手术台上,只被一块布裹住身体的狼狈样。
国王像是嘲笑的声音降下。
「你这副德行,能逃到哪去。」
冴纱害羞地直发抖。
他不自觉地抓住床单布的一角,抱着胸膛尽可能将裸露程度压抑到最低。
国王翘起唇角,轻笑道。
「没用的。」
语气中充满调侃。
「你的每一寸肌肤,我刚刚都看过了。」
仿佛身体要燃烧起来的耻辱,让冴纱噙着泪水哽咽。
「……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不讲理的事……!」
国王回以咄咄逼人的反应。
「你不懂吗?」
「我不懂!」
我怀着多大的觉悟迎接圣虹使的仪式,从未想过要逃跑。心里就只希望国王能够幸福。
「我就是不懂!我根本就搞不懂您在想什么!」
看到冴纱忘我地呐喊,国王傲慢地宣布。
「那么,我让你懂吧。」
「叽」的一声,国王的膝盖跪上床铺。意图闪躲的冴纱不禁缩起身子,但是那样的举动,反而让身上的布铠甲松弛。
「……啊!」
察觉时已经太迟了,
国王早就紧紧抓着床单的一角。
「请放手。」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冴纱的声音不禁颤抖。
但是,国王的手却毫不留情地撕裂床单。
「……啊啊……」
绝望的声音,和裂帛声重叠。
被迫在国王面前裸身。就在敬爱的人的眼前。
「好美。」
国王心荡神驰地低语。
「……虹色……你不只头发和睫毛,连那里的毛也是虹色的。折射光芒,看起来像各种颜色……简直就像,你的全身都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