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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 帝恋——by暝夜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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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风踏昨宵

01.

春末夏初,秦国边境踏花成岚。

不起眼的小村庄里,两匹神骏高马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许多刚刚出门准备插秧的村民都不禁侧目,打量着两个陌生的面孔:这是两位看起来格外高贵的旅客,一位柳叶细眉,鹅蛋脸;眼睑睫毛浓密,五官清秀,笑起来清清淡淡,不落凡尘;只是却长发未束,似乎年轻得很。另一位墨蓝短衣,长靴束裤,眉眼间透出历练颇深的坚毅,却惟独对那位年轻的公子毕恭毕敬。

这一双主仆样的旅人来到这里却不是寻山访水,反而找了一处僻静的院落落了脚。刚一进门,便有许多人围了出来,皆是对那漂亮公子毕恭毕敬。于是村里都纷纷猜测,这必定是哪家达官显贵的公子,带了家臣歇脚于此。更有甚者传言,这公子是深山隐居的谪仙,途径至此寻找仙缘。也难怪,那位公子生得着实好看,不禁女孩子看到了要红了脸,连男人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狼穆对这些好奇的村民很是忌惮,毕竟那草屋并不是完全密闭,里面却停着大燕前太子的棺椁。

湫洛一进屋,两眼就忍不住地一酸——也难怪,停放在这间屋子里的,说是棺椁都觉夸张。这根本就是一件普通百姓的小棺材,恐怕连椁都没有,虽然是崭新的松木,可是太子丹堂堂皇子,本应以次于天子之礼厚葬,这样委实寒碜。

湫洛强忍了抱着丹的棺木大哭一场的冲动,没有回头,对着身后的人冷道:“这未免太寒酸了点。”

跪在后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有狼穆小心解释:“一路上怕招人耳目,只能择小棺椁运来,还得遮遮掩掩……”

湫洛点头,挥手示意他们下去。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退了下去,狼穆轻轻为湫洛关上了门。

空空荡荡的乡间小屋,此时只剩下湫洛,和静默不语的丹的尸体。

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湫洛呆立在丹的棺木前方,没有嚎啕,没有动作,只是流泪。

“哥,”许久之后,湫洛张了张嘴,勉强挤出一句话,“湫洛……来看你了。”

然后,他直挺挺地跪了下来,郑重地磕了一个头:“天地为钺,此仇为报。”

这是他们的承诺。当年太子丹出使秦国为质,临行前湫洛咬碎一口银牙,发誓如果丹在秦国遇害,他必然要大军压境为丹报仇;谁知后来丹回来了,秦王却要求湫洛为质子,丹亲自送湫洛的使团出城,丹保证,如果湫洛有什么不测,自己必将倾兵而来。

可是,这世间万事无常,转了一圈,两人却是这样相会。

整整一天,湫洛都靠着丹的棺木坐着,就像小时候他们背靠背在上都蓟城的宫殿里看星星那样。

“哥……我该怎么办……”

闭上眼晴,将头仰靠在棺木上的湫洛,轻轻吐出这句话。叹息般地,轻缓而孤独。

“哥,偌大的燕宫,你是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无论我如何羸弱、如何胆小,你从来不嫌弃;无论旁人用何等下流的眼神看我,你依旧如常;无论七国纷乱,战火连绵,你一贯的温和坚强。披甲上阵,英姿飒爽犹酣战,你一直是我最崇敬和仰望的人……”

“哥,我说过,今生会为了你的事业而活着,可是,你却弃了我先离去……”

“哥,湫洛说过,如果你遭遇不测,定会为你报仇。”

又是冗长的沉默。湫洛无意识地用手抓住胸前的衣料,那个地方,什么东西撕裂般的疼痛。

“……可是,哥,我爱他……”

“好爱好爱,爱得心都碎了,爱得不知所措……”

“哥……为什么偏偏是他,我要怎么办,怎么办……”

湫洛抱着腿,无声地、却抑制不住地哭泣。

02.

从出生到现在,虽然湫洛生长在一个勾心斗角的宫廷里,可是他从来没有过像今天那样的孤独无助。

在燕国,丹总是那样小心地呵护着他;而在秦国,秦王总是霸道却坚挺地为他撑起一片天下。而现在,秦王与丹的立场让湫洛同时失去了两个依靠,而且,他得为了一个爱的人,与另一个爱的人对立。

我该怎么办……

哥哥,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无解。妄论湫洛如何心痛欲裂,如何绝望无援,丹的棺椁一点也不动声色。

无以复加的绝望跌至身后,仿佛连世界都崩塌下来,让湫洛看不到一点生的希望。

在这个破败的小房子里,美丽的少年抱膝蜷缩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将他抛弃。

很久很久之后,当少年擦干眼泪、抬起头来时,眼底已经迷蒙上一层看不清的灰暗。

他打开门,夕阳映红了山野。远处的松林赤红一片,连湖泊的凛凛波光都荡漾出绯色。

湫洛不着边际地环视了一眼园子里的人——那些人原本散乱地坐着,此时看到湫洛出来全都站了起来——湫洛负手关上了门,用不算响亮但是字字清晰的声音宣布了他的决定:“今日连夜启程,护送前太子的灵柩入秦,与已经厚葬的首级合葬。”

“诺。”一干人等迎合了。

狼穆同时提出了新的疑问:“前太子首级已被秦贼入殓,虽然没有王室守墓的重兵,但私自启棺难免不被发现。虽不至于干扰新葬,但恐怕太子爷难以脱身……”

“这个不用担心,”湫洛看了狼穆一眼,说,“我本来就没准备脱身。”

“什么?!”所有人吃了一惊,甚至有几个人开始窃窃私语。

湫洛毫不理会他们的顾忌,以不可辨驳的语气继续道:“此次一行,本意便是为皇兄合葬,我心里明白,即使逃了出去,秦王也断然不会放过燕国。我即为质子,也不好乱了国家约法,即使秦国不守信诺,我大燕却是仁至义尽,省得落人笑柄。更况且皇兄受害,我和秦王还有算不清的恩怨,于情于礼,我都得再回去。”

“太子爷……”狼穆还想说什么,可是湫洛字字在理,也着实不好多说。况且这里这么多旁人,狼穆只好忍了话,只等来日方长。

“大家莫要多言,准备启程便是。”湫洛转身,不再给别人更多辩驳的机会。他素来是温和的公子,却也不是那样趋炎附势委曲求全的性格,所以固执起来,也没人敢说不是。

一队护送棺椁的人马,就这样披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

三日后,湫洛领人来到秦国属地的榆林城,歇脚片刻,便朝郊外出发。

据狼穆所言,秦王得了枢的首级后,命人择了一块墓址安葬,虽然不算是太子规格,可也样样齐备。而且派出的人快马打探过,回来报说那里人迹罕至,也没有什么人把守,想来合葬应该一切顺利。

可当湫洛驱马到了墓址之后,远远地却看到一片玄青的旌旗招摇。

03.

这片地域也算开阔,当湫洛看清那片旌旗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了他们,此时想要撤回,自然是不可能了。

“太子爷?”狼穆驱马上来,向湫洛请示。

“继续。”这是湫洛的答复。

一队人马,在三百军兵的注视下,仿佛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般地,缓慢而庄重地向墓址行进。

在玄青的旌旗队列正中、高高的纯金打造的銮驾之上,一袭紫衣华服的颀长身影默默地注视着他们。那人不动声色地站立着,若不是风吹动了衣摆,竟宛如一尊精雕的塑像;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眸子敛成危险的一线,素来不为任何事所动容的俊美面颊上,此刻似乎笼着一层寒霜。

湫洛在距离銮驾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勒了马——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近地停在那个人的面前。

虽然早已在心里设想过被他抓到的场景,可是湫洛实在没有想到,再次见面居然这么快。湫洛没有下马,这个时候,他希望站在与那个人一样的高度上说话。

“没想到你居然亲自来了,”湫洛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里一阵抽痛,却佯作毫不在乎地念出了銮驾上的人的称谓,“——秦王。”

听到那个原本温和的孩子用这样冷漠的语调,说出不痛不痒的话,秦王的面上些许震惊和失落一闪而过。虽然他不明白,原本已经无比乖巧的孩子,为什么一夜之间要叛离自己,忽然间就变得如此冷漠而坚硬。可秦王毕竟是秦王,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在众人面前失态。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却不是往日蜜语的温和,反倒透出丝丝嘲讽:“看来洛儿真是担心朕,竟送了别的娈童在朕的床上。”

湫洛心里一紧,知道惜琴所做之事已经被秦王知道,不由得担心起来。可是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他只能正了正身形,学着秦王的样子冷道:“秦王能领了湫洛的好意便好。”

“哼。”秦王冷笑一声。

“湫洛此次来,是为了皇兄丹入殓之事,故不便叙旧。还请秦王谅解。”湫洛一拱手,居然将礼节做得中规中矩。

这番客气看在秦王眼里,却是十足的挑衅。秦王不动声色,长袖一挥,对着一直站在身后的扶涯道:“既然如此,朕也应一尽地主之谊——公冶扶涯,我国最著名的祭司,今日将为贵国太子主持安葬。”

“不必了。”谁知秦王话音刚落,湫洛却一口回绝。清秀的孩子不卑不亢,微微昂首道:“皇兄是我大燕太子,自然由大燕子民来为他祈福。秦王好意,湫洛心领了。”

秦王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被人顶回去,可是这样做的人是湫洛,那感觉不是气愤,反而是种说不出的寂寞。

整整一个下午,秦王一直孤傲地站在銮驾上,看着那个孩子亲自指挥人开馆、入殓。那副神情,除了尊重和谨慎,甚至带着一丝决绝。

那样寂寞的表情,看得秦王心里一阵难过。

已经入葬的首级重新被开封,混合着泥土和肉质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腥臭难挡。虽然狼穆拦着不让湫洛看,可是湫洛执意不许别人动,非要亲自来。

04.

若是平时,腐烂的人头对湫洛来说是绝对不敢靠近的,可是,棺材里的人是丹,是他日思夜想的哥哥。湫洛沉了沉心,强压住呕吐的感觉,逼迫自己看过去——

熟悉的容颜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乌黑溃烂的尸斑。长发纵使被刻意梳得整齐,此时看起来也早已萎顿枯黄。

鼻头酸楚得很,可湫洛这次却没有哭。他的心里,无以复加的沧桑感被充斥,就像重锤压在胸口,将一切的悲伤都堵在喉头。

湫洛郑重地用绢丝捧起了丹的头颅,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他带来的没有首级的棺木里。

一切妥当之后,湫洛后退三步,直挺挺地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盖棺。”湫洛道。

随从们默默地将棺木盖好、之后重新礼葬。湫洛看着最后一刻钉子被打进棺椁里,心里突然这样想——对丹来说,一切都结束了。以往的重重恩恩怨怨,都在这一刻与他无关了。

哥哥,丹,已然沉睡在历史之中,或褒或贬,他已经完成了自己作为燕国太子的使命。而自己,却还在这世间颠沛流离。

对着崭新的墓冢发了很久的呆,湫洛的大脑一片空白。

唯一知道的,便是后面那个人在等他。

许久之后,湫洛才回过身,仿佛带着什么沉重的不可言明的负担一般,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近秦王的车架。

“让其他人走,我跟你回去。”

秦王眉角微挑,斜眼看了看湫洛身后牵马的男人——徐良,不,应该称呼他为狼穆。那表情,似乎是在问,湫洛能让他这么做的理由。

“让他们走,我便回去,”湫洛重复说,然后继续补充,“不然,作为燕国太子,我只能与我的子民荣辱与共。”

“哼,”秦王冷笑道,“‘荣辱与共’?且不说堂堂太子,竟为了几个庶民献身,纵是如此,你也得看看你的子民是否领情。”

秦王言辞之中似有它意,可湫洛根本不想理他。

秦王不是能够悉心教导人的人。他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纵是其中有千百个缘由,此时他也不想听到任何解释。秦王的处事原则,便是让事情顺着他的控制发展下去便可。

“好,朕暂且不予追究,可是若再次看到他们,便没有这个机会了。”秦王道。

“太子!”

狼穆皱眉呼了一声,可湫洛似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地超秦王车架里走去。

那个羸弱纤细的身影,带着他特有的倔强和不屈,消失在玄青色的幔帐里。狼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湫洛再次进入秦王的车架,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

傍晚的风卷起纱帐的时候,惜琴还孤身一人坐在月华殿前的大理石台阶上。

整整一个下午,惜琴都在静静地看着宫女偶尔路过;他赤着脚,绯红的衣衫松松散散地裹着身子,细长的凤眼透出一种闲散的慵懒。

望着夕阳下烈火焚烧般的云霞,在风的催促下迅速推移,艳媚的少年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要变天了……”

初夏季开始,秦岭以北的气候就变得风云莫测起来。

听宫人说,秦王已经从榆林城赶回来,马车上还有那位潜逃的燕国公子。只是这一次,不是秦王拥着那位公子一起回来,只听说銮驾刚刚停下,就有太医秘密地抬走了那位公子。

惜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很担心。真的很担心……

“湫洛公子不知道怎么样了……”百无聊赖的美人倚着圆柱,继续叹道。

05.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冷酷无情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空落下,浑厚而极富磁性的嗓音如惊雷般炸响,惊得惜琴几乎从地上跳起来。可是随即,头皮一痛,惜琴随着头发被拉扯的动作,被迫向后扬起了头。

秦王阴磔的面色出现在上方的视野之中。

“给陛下请安。”一贯的软语媚调,惜琴半眯起凤眼,微笑道。

“朕说过,湫洛回来的时候,就是你的限期,你做好准备了吗?”

“惜琴恭候陛下多时了。”

秦王抓着头发一把扯过惜琴,强将他拥进怀里。然而,当惜琴手臂贴上秦王胸膛的时候,大臂之下的袖管却一片空空荡荡……

那里,原本灵巧的双手,连同漂亮白皙的小臂都没有了。

然而秦王如同没有看见般,紧紧地将惜琴桎梏在双臂之间,然而,却没有往日的怜香惜玉。鹰目波澜不惊,一面粗暴地回应着惜琴的投怀送抱,一面却冷道:“他被朕抓回来了。”

“陛下哪里的话,那孩子分明还爱着您,自己回来了。”

“你早就知道?”秦王的眸光中,危险的气息愈发浓烈。

“嗯。”不似往日的惜琴那般顺应君心,今天的惜琴,像是要把一切都说尽一般,缓缓地陈述着他所知道的事实。

“陛下,”惜琴的眸中,那份充满爱的温柔溢着道不清的眷恋,轻轻低诉,“湫洛公子现在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候,亲人和爱人,国仇家恨,自古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陛下应该明白,丹一事对湫洛公子打击太大,我不知道别人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但无论如何,陛下若爱他,还当为他解开那个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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