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来过是见识少，刚好长长见识。”说到底是年轻，齐天就是好奇。只不过平时跟着老爸忙这忙那的，也没个穿针引线的人，自己也想不到这种地方，今儿来了都来了，也没必要急着走。
郑璟没敢把人往吧台那带，那光线亮点，就齐天这招蜂引蝶的模样，他怕没事找事，索性找了个人烟稀少的角落卡座坐下了。
“喝点什么？”服务生过来之前，郑璟先问齐天。
“除了酒什么都行。”虽然今天没开他的小皮卡吧，但齐天喝酒也是分人的，他觉得跟郑璟还没熟到可以开怀畅饮的地步上。
郑璟上周喝得太多，这连着几天胃都不是特别舒服，因此就要了两杯苏打水和薯片、开心果之类的小零食。想要个生果盆的时候被齐天给拦住了，平常吃得多，他对水果实在是没什么兴趣的。
“郑哥你也喜欢男人？”齐天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单纯是对同类感到好奇而已。
“呃……是。”郑璟其实忘记这个问题了。他只记得齐天有个用情侣手机链的同性小恋人，就毫无顾虑的来了深蓝，忘记了自己的是gay的事齐天并不知道，忙换了话题：“那天真是失态了，太丢人了。”
“是爷们谁还没有点真性情的时候？”齐天端起苏打水喝了一口，示意自己都忘记了。
郑璟突然笑了一下，带着点苦，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是爷们了。他所有委曲的求全，求来的却是残缺不全，一步一步退得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血性，不像个爷们了。
把苏打水当酒一口喝干了，郑璟站了起来：“我去个厕所。”
说是去厕所，但估计也就是刚摸到厕所门郑璟就转了回来。去的时候全须全尾儿的，回来却像少三魂丢七魄一样，一屁股坐下来连目光都直了，把齐天弄了个莫名其妙。
“怎么了郑哥？”扔下吃了一半的薯片，齐天真是非常不解。
好半天，郑璟跟刚缓过一口气来似的，幽幽地转过脸盯着齐天：“嫌我老么？”
“啊？”郑瑾三十有一，比齐天大了一轮，固然算不得年轻，但也绝对算不上老。所以这话把齐天问得一头雾水，连话都不会接了。
“算了，嫌我老就算了。”自暴自弃一样，郑璟把头仰靠在了靠背上，喉结滚动了两下，像把什么痛苦给吞了下去一样。
“我没说嫌你老啊！”这是怎么了，去了趟厕所遇到鬼了？
“真的？”
“嗯啊！”对方是老还是小关他什么事啊？又不给他当爹当儿子的，他有什么可嫌弃的？
忽得一下又坐直了，郑璟的眼中看不见灵魂，纯粹连光彩都熄灭了，完全一种自我放逐的状态：“去我那？还是去你那？或者去开房？你挑！”
“……”
“在上面还是在下面，随你！”
“……”好半天又好半天，齐天总算消化了郑璟话里的意思。消化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反感，为了上床而上床他勉强还能理解，毕竟有生理需要在里面。可这为了自暴自弃而上床算哪门子的自虐方式？这么一想，齐天又生出了点怜悯：“郑哥，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像么？我像受刺激了么？”郑璟笑了，那笑容就像是给自己套上了个笑着的人皮面具，标准的皮笑肉不笑，笑得齐天汗毛都竖起来了。
26、两个人的网上交流
挂着企鹅等待苗雨阳上线，对方一上来齐天就先坦白了刚才没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是因为跟郑璟在酒吧没听到。
“你业务还真忙，我这才走一个星期，你都忙到深蓝去了。”也不算是责备的语气，就是听起来多少有点酸。
“天地良心啊雨阳哥！”齐天大呼冤枉：“我要真有心干什么现在就不会坐这跟你视频了。”
“什么意思？在告诉我你很抢手是么？”
“雨阳哥……”往摄像头前凑了凑，齐天起腻的声音里带着点窃喜：“你这是在吃醋么？”
“我需要么？”视频那边，苗雨阳高傲地扬了扬头，表示自己不屑于吃醋这种情绪。
苗雨阳什么样看到齐天眼里都魅力十足，恨不能从对方显示器里把手伸出去，勾住人家的脖子狠狠亲一口。
“那我再跟说件事，听完你可得依然保持良好风度啊！”齐天想着坦白就坦白彻底得好。
“如果是超出我承受底线的，那你就不用说了。”
“你的底线到哪儿？比如我犯了什么错是你不能够原谅的？”齐天这边是觉得自己对对方是那种无底线的喜欢，对方做了什么他都会喜欢，可能关键也在于苗雨阳实在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齐天也想象不出他能做什么坏事。
“你真想知道？”顿了一下，苗雨阳在视频那头狡猾地一笑：“等你犯了我就告诉你！”
“喂！”这不坑爹呢么！
“别喂了。”懒懒地换了个姿势斜靠在床头，宽大的睡衣滑下去，苗雨阳诚心诱惑一般的露出了锁骨和半个肩头：“你给雨曦快递的生日礼物她收到了，以后别没事瞎花那个钱了，大家都自己人，没必要。”
自己人这话让齐天心中一甜：“等你生日我就不送了，我把自己送给你！”
“行啊，要加包装的，没包装的我不要！”稍微想象了一下齐天那么大的个子缩在礼物箱子里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没问题，不过送到后你要清场独自拆礼物啊，我大概是直接洗干净了跳进去的。”
自从有了那次的电话事件，苗雨阳觉得两个人现在说话是越来越露骨了：“你最好再带上一瓶水和感冒药，我生日是在冬天。”
正说着，苗雨阳好友里一个头像跳动了起来，让他不经意地皱了下眉。
叶梓枫，长久以来用他自己的方式彰显着一种较为独特的存在。没有纠缠的感觉，却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受到他的用心。比如他会在去英国的时候随当地的风景明信片给苗雨阳寄回一只满是补丁的乞丐熊，小熊脚上绣的“metoyou”字样会让一些隐晦的东西包含在里面，不需要其他更多的语言。再比如会在情人节的时候寄一张他在同学哥哥的西饼屋玩时穿着糕点师衣服学做小点心的照片，再随照片邮来一盒亲手做的曲奇饼。
又比如现在，快午夜十二点了，新西兰的时间就是快凌晨四点了，他的对话窗口弹出这样一行字：“原来会失眠，是因为你在线。”
不想跟对方保持这种似乎在友情以上的关系，但对方总是聪慧的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就像他送的东西，哪样也没有超出朋友的范围，好像朋友刚刚学会了做曲奇饼千里万里的送给你尝尝，只是时间碰巧是情人节而已，毕竟人家只字未提情人节礼物什么的。
苗雨阳也是个一心不能二用的人，他刚跟叶梓枫说了一句正要睡，齐天就看出了他的“不专一”了。
“这么晚了，你还在跟谁聊天啊？”
犹豫了一下，苗雨阳把叶梓枫的那句话和自己回答的三个字截图给齐天看，对方一下炸了毛。
“他竟然还在纠缠你？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放弃！”在心底发泄了一串三字经，齐天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意识。
“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你不需要这么大反应。”如果真的会跟对方有什么就不会告诉他了。
“那你现在就跟他说清楚，不然把他的号给我，我去跟他说。”齐天敦促他马上就说，苗雨阳也认为及早跟叶梓枫说清楚自己已经有交往对象了比较好，免得耽误人家时间。
结果他这边刚要开口，对方却先说马上要回国，可能不久后会到B市看他。出于礼貌苗雨阳就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决定回来了，叶梓枫说他太爷爷身体最近不大好，可能这次是见最后一面了。
这个话题让本来就不算轻松的聊天气氛一下子更加凝重了，眼下似乎真的不大适宜谈论其他话题，更何况叶梓枫也没往感情这方面的话题上说，苗雨阳也只好先放下了。所幸叶梓枫是个很知进退的人，刚才苗雨阳第一句话就说准备睡了，可见是并不想跟他深聊的，所有说了两句后他那边也就以作息不规律对身体不好为由，劝苗雨阳早点休息，自己到率先下线了。
齐天还在等着苗雨阳跟他情敌摊牌呢，结果等来一句没说成，就更加吃味了。
“我们离这么远，你真让我不放心。”
“他离我不是更远？”真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可他不是马上要去看你嘛！”一旦见了面，发生什么事的可能性都有啊。
“那你也来看我！”话一出口，苗雨阳立马后悔了。齐天也不是个没正事可以满世界乱跑的主儿，他不该为自己的私心耽误人家正事的。
哪知道齐天一拍大腿立刻答应下来：“好啊！过几天我正要去L省，顺路去B市看你。”
“你到L省干嘛？”苗雨阳挺不解的。
“是这样，我在种植葡萄的Q群里认识了一个哥们，他跟我说卖给葡萄酒公司酿酒用的葡萄原汁比卖葡萄每吨要多上几百块钱。东西也挺简单的，就是空气压缩机把新鲜葡萄榨汁装大罐里，然后把发酵了的葡萄原汁卖给酒厂。我打算过去看看，如果真的可行的话，不光可以卖自己家的葡萄，以后还可以去偏远的地方低价收购葡萄榨汁卖。”到时候就是建个厂房的事，反正他们家这空地多，他跟老爸刘叔算了笔帐，真要行的话，利润能多不少。
听了个云里雾里苗雨阳也不是很明白葡萄的事，他就知道齐天家农场的规模一直是在不断扩大中的。
“你那个朋友可靠么？”如今这世道骗子多，齐天不论是财是色哪样让人骗了都够他懊丧半年的。
“放心吧，杨哥跟我一起过去，不至于让人卖了。”而且那哥们来过X市办事，他们见过一面，平时喜欢给他充当个爱情顾问什么的，人品应该还可靠。
“谁跟你一起去？”苗雨阳没太听清，又问了一遍。
“杨哥，他朋友跳楼那个，你知道的。”
就是知道才奇怪呢！貌似他自己的事还没搞定呢吧，怎么这么热心又有空陪着齐天？
“他朋友没事了么？”
“没什么大事了，转院之后人已经醒了，就是得住段时间院慢慢养着，杨哥给雇了护工，他自己不用见天那守着了。”谁一辈子也不可能顺风顺水的，处理完手边急事日子该过还得过啊！
齐天说得轻描淡写，苗雨阳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上面，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俩人的关系过于密切了点：“你们……很熟啊？”而且还不是一般得熟吧？否则谁那么没心没肺地扔着自己屁股后面那么一大摊子事陪着生意上认识的朋友满世界乱跑啊！
“还成吧，杨哥那人挺仗义的。”给公司采购葡萄从来都没让他们家吃过亏，怎么算齐天觉得自己这多少也算欠着人家的情呢！现在他们农场的葡萄园扩大到过千亩了，说起来也或多或少仰赖了杨悦晨那边有多少吃多少收购量，免了他们销售上的后顾之忧。
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苗雨阳低了下头，再抬起脸来时就说自己困了。
“确实不早了，那你睡吧。”看了眼电脑右下角，齐天就算是依依不舍，看着时间也不能再拖着人家不睡了。
“你刚才好像说过要跟我说什么事？”关视频之前苗雨阳又把这茬给想起来了。
“哦……那个……”又强调了一遍自己说了对方不准生气，齐天才把郑璟跟他说的话跟苗雨阳做了汇报，末了还凑到摄像头前讪笑着问人家自己乖不乖。
“这次是乖了，谁知道下次呢？”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苗雨阳就想到了他跟杨悦晨两个人要去L省的事情，怎么想都觉得这人热心过了。
“怎么可能有下次？这是第一次绝对也是最后一次！”
齐天保证的重点在绝没以后上，但苗雨阳却重点关注了他说的那个第一次：“第一次？你确定？”
“多新鲜啊！”确定完齐天才觉出这口风不对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该不是嫌我没经验吧？”如今这世道，像到了他这个年纪还“守身如玉”的童子鸡是会被兄弟们鄙视的，所以他一向拒绝跟大伟强子他们讨论这个问题。
“你真的没有经验？”苗雨阳那头也惊奇了：“那你那个杨哥干嘛那么热心专程陪你去L省？”
自己有没有那方面的经验跟杨哥有什么关系么？齐天想了半天也没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不是专程陪我去啊，他要去L省的Z市考察酿冰酒用的葡萄的种植环境，之前他早就想让我帮着在Z市种葡萄，这次就是顺便做个伴而已。”而且齐天还有个小私心没有说，如果真的能种的话，搞不好他这次真得会带几个有经验的老工人去帮杨悦晨一年半载的，他不为别的，就图离苗雨阳能近一些。虽然那开车到B市也要七八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但总比现在火车二十多个小时强。不过这个想法齐天打算暂时保密，等到时候突然过去给苗雨阳一个惊喜。
苗雨阳这边确定了杨悦晨不是跟齐天有过一夜情的对象就已经惊喜了。他倒不是一定要求对方喊了喜欢他几年就得几年身边一直没人，确定关系之前的所有他都不在乎，关键是以后！如果齐天跟杨悦晨真的有什么的话，两个人常来常往的，一有需要，随时都能滚床单慰藉一下彼此，这他可绝对受不了。他是绝对不接受什么生理需要、逢场作戏之类的理由的。在他眼里，如果连自己那二两肉都管不住，就不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太廉价了，不值一提。
“送你个晚安吻，去睡吧！”对着摄像头象征性地嘟了下嘴，苗雨阳觉得自己今晚也能做个好梦了。
他的好梦可能正与另一个人的失眠同时进行。叶梓枫下线之后又悄悄地上来，隐身窥视着跟自己说完再见好久才暗下去的那个头像，把非常有性格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胡乱点开正在浏览的国内某同志论坛的页面，其实并无心细看，不过一个被当成搞笑内容发上来的图片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内容是A男对B男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么？”B男回答：“我就喜欢你不喜欢我，你改啊！”
换在平时，大概会心一笑也就过去了。可今天心情格外不好，叶梓枫看到那句“就喜欢你不喜欢我”时，莫名地心中一痛，一种自虐的痛。
果然心情不同，看到事物的感觉也会不同……
27、齐天的新决定
杨悦晨又来了X市，这次是约在他下榻的酒店跟齐天见面，主要是说说什么时候动身去L省的事情。
两个人正在酒店的咖啡厅坐着聊天，杨悦晨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盯着屏幕看了好半天没接。
“怎么不接啊杨哥？”咖啡厅里虽然放着音乐，但只是舒缓的钢琴曲，应该不至于影响对话的。
“你嫂子打的。”鉴于两个人的手续还没有办，或许法律上还是可以叫一声嫂子的。杨悦晨只是怕对方是催着自己回去办手续，为了可以有机会再多见菁菁两面，他一直没有回去办手续。
“也许是嫂子有急事呢，接吧。”这么会儿功夫，都锲而不舍的打了三遍了，搞不好真有什么急事再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