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轮流起身向杨天成祝贺，杨天成是果汁到杯干，好不豪爽。
连续喝下11杯果汁后，他给空玻璃杯倒满果汁，端了起来。
“我8月上旬就得走，可能没时间参加你们的金榜题名宴。在此，我以果汁代酒，向大家赔罪。”
杨天成喝光果汁落座后，一位同学问道：“不是8月底才开学吗？怎么走这么早？”
“去美国旅游啊！”杨天成嘿嘿笑道，“我师父整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次，他要送我去学校报到，我当然得抓着他好好玩几天。纽约、费城、华盛顿、波士顿……都得去看看。”
“哇……你这也太美了！”另一位同学艳羡道，“我到现在还没出过国呢。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有机会。”
“你在国内读本科，然后申请出国读研，不就行了。”杨天成豪气地说道，“只要你离我不远，我保证罩着你！”
“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一到美国，就把我给忘了。”这名同学叮嘱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杨天成拍了拍胸脯，说道，“你们要想让我罩着，就得申请美国东海岸的大学。要是你们去了西边，那我可就管不着了。”
听了这话，满桌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到俞永平身上。
俞永平明白大家的意思，遂微笑道：“你们要是来西海岸，尽管找我。”
于是，大家纷纷起身向俞永平敬果汁，祝贺他金榜题名，跟他套近乎。
见朱富贵也跟着凑热闹，杨天成伸腿在桌下踢了对方一脚。
朱富贵嘻嘻赔笑，低声解释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成子，我的心是绝对向着你的！”
杨天成哼了一声，端起倒满果汁的玻璃杯，起身找沈修远去了。
接连敬酒3杯后，他侧头在沈修远耳边低声问道：“没生气吧？”
沈修远横了一眼杨天成，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看你马上就要走了，我非给你一顿竹板烧肉不可！”
“你当真舍得？”杨天成嬉笑道，“你要是真舍得，我现在就脱裤子让你打。”
沈修远用力瞪着嬉皮笑脸的杨天成，忍不住笑了起来。
臭小子！
越来越滑头了！
俞永平一边与同桌的同学们聊天，一边留意着沈修远的举动。
见他对着杨天成轻嗔薄怒、浅笑微颦，心里顿时像喝了葡萄汁一般酸溜溜的。
杨天成这家伙，总爱耍花招、搞噱头，偏偏还挺受追捧。
今天这一闹，沈修远心里的天平，恐怕都歪到他那边去了。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踢走这块巨大的绊脚石？
薛开言已经取得沈修远的原谅，不过，他一直舍不得把右手从桌布下拿出来。
刚才，他一门心思讨饶，完全没有多想。
现在，回想起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秘密牵手的情形，他不禁脸红心跳起来，心里渗出一丝丝甜意。
薛开言打量着正对沈修远大献殷勤的杨天成，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孩子潜藏的焦躁、不安。
为了给沈修远留下深刻印象、在其心中牢牢占据位置，他连当庭下跪、赌咒发誓这招都使出来了，真是敢想敢干啊！
不过，终究是年轻人的莽撞热血罢了，维持不了多久。
万里之外的美国，是个花花世界。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岂能经受得住各种诱惑，保持最初的纯情？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一心盼望他娶洋媳妇、生混血儿、做美国人的妈。
他这份连他自己恐怕都没明白过来的懵懂爱恋，注定无法发芽、长大、开花、结果。
而他，历经沧桑、阅尽世事，如今光棍一条、没有家累，完全可以坚定不移地陪伴沈修远终老。
只是，年龄差距太大，各方面都比不上人家，自惭形秽之下，一直不敢动这个念头。
其实，就算一辈子不说破也没关系。
能够默默守候在心上人身边，陪他喜、怒、哀、乐，看他展翅高飞，也是一种幸福。
他愿意做一片屹立不动的孤崖，内藏僻静幽深、风雨不侵的洞窟，等候倦鸟归巢，护他生生世世。
见杨天成在沈修远的指点下，向到来的宾客一一致谢举杯同饮，杨光耀侧头低声询问杨剑成。
“这个沈总，你跟他很熟吗？”
“还好。”杨剑成回答，“爷爷很喜欢他，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看。”
杨思源可不是个容易讨好的人。
他这些年费尽心机，都没能让他另眼相看。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种地步的？
真是不可小觑！
“他多大了？结婚了吗？”杨光耀问。
“25。”杨剑成回答，“单身。”
“你确定他没有对象？”杨光耀接着问。
杨剑成看了一眼杨光耀，答道：“也许人家有，但人家不愿张扬，谁知道呢！”
杨光耀凝神端详着言笑晏晏的沈修远，暗想：“应该不是他吧？年龄差太多了。他跟周君玉之间也没有暧昧可言。那么，天成的后爸，到底是谁？”
他将在座的中年男子逐个看了一遍，发现了疑似对象，却又有点拿不准。
当杨天成、周君玉端着杯子来到桌边敬酒时，杨光耀忍不住问道：“天成，你这一走就是几年，你那个后爸，不打算在你出国之前迎娶你妈吗？”
“一纸婚约，绑不住薄幸男人。深情如许，岂需一纸为证！”
杨天成目露嘲讽，语含讥诮。
见杨光耀表情一僵，面上快速掠过一丝狼狈，周君玉暗暗喝彩，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儿子果然还是向着她、爱护她的，瞧瞧这讽刺多么深刻、反击多么有力。
她容光焕发，笑得仿佛一朵盛开的红牡丹，娇艳夺目，光彩耀人。
她斜睨着杨光耀，骄傲地说道：“我们家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成子也满18岁了，从今以后，你不必再承担他的学费、生活费了。一切都有他爸！你把自家的日子过好吧。”
杨光耀自讨没趣，面上有点挂不住，只好借着仰头喝酒的动作掩饰。
周君玉冲着梁芷若举杯致意，又扫了一眼快速调整好表情的杨光耀，暗想：“如花似玉的美人，偏巧眼神不好，挑了这么个薄幸男人。可惜！可惜！”
梁芷若看出周君玉对自己的怜悯、同情，心里不禁暗自好笑。
她该不会以为她对他深情如许吧？
呵呵，不过是顺水推舟、互相利用而已。
对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男人动情，简直就是笑话！
晚宴结束，沈修远特意将俞永平留下来，询问对方的行程计划。
得知俞永平将于8月下旬随父前往美国拜访大学教授、办理入学报到手续，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要带成子、富贵、剑成去美国旅游，如果你也能一起去，就太完美了。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吧。”
“你说的剑成，是德里克（Derek）吧？”俞永平说道，“我刚才看到他了。他妈和我妈是闺中密友。你不妨让他帮忙，请梁阿姨跟我妈打个招呼，就说让我跟德里克一起出国旅游。我妈肯定答应。”
沈修远眼睛一亮，欢喜地伸手狠揉俞永平的脸。
“竟然还有这层关系，你早说啊！”
“我哪知道你认识德里克。”俞永平发出变形的声音，不无醋意地心想，“还跟他那么亲热。你到底跟多少人这样啊？”
沈修远安排好金鼎电器的各项工作，将公司全权托付给赵守志。
他于1991年8月11日，领着4个青春洋溢的男孩子，从中国蓟京飞往美国纽约。
5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位于市中心的酒店，办理完入住手续后，各自洗澡、换衣，躺在套房里调整时差。
傍晚时分，沈修远吩咐大家换上正装，带领他们来到一家高档法国餐厅，品尝地道美食。
结账时，4个孩子被高额账单吓了一跳，同时将惊异的视线投向沈修远。
沈修远以含着笑意的眼神安抚大家，从容地付了钱、给了小费，领着他们出去看夜景。
纽约的夜晚，霓虹闪烁、五光十色，处处透出世界大都会的繁华气息。
沈修远一行人穿行于喧嚣的人流，在时代广场仰望巍然耸立的巨型看板、到第五大道参观气派非凡的名店橱窗、去布鲁克林大桥远眺一望无际的灯海……
回到酒店套房，憋了许久的杨天成立马埋怨起来。
“一顿饭吃掉一个万元户，真是疯了！”
“又不是天天吃，就一顿，让大家品尝一下法国大餐，多个经历。”沈修远安抚道。
33、随身空间
“这种经历，不要也罢。你的钱，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得卖多少台电视才能挣到啊？”杨天成从背后抱住沈修远，命令道，“以后不准乱花钱！少工作，多休息！”
“好好好！”沈修远连声答应，揶揄道，“瞧你这副管家婆嘴脸！”
杨天成轻轻咬住沈修远的耳垂，痒得对方缩着脖子咯咯直笑。
俞永平默默看着抱在一起嬉闹的二人，想到他俩经常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如此亲昵，心空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很快就要天各一方了，他俩不会再有这种亲密机会了。
他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尽力纾解怒气。
转念想到自己也即将与沈修远遥隔万里、无从聚首，惆怅骤然如藤蔓一般生长，牢牢地缠住他的心。
杨天成放过沈修远怕痒的耳朵，柔声说道：“虽说我拿了全奖，但是，我还不能经济独立。美国这边的学费、生活费都很高，万一富贵明年拿不到全奖，你的负担还是挺重的，得悠着点花钱。等我将来工作了、能够挣大钱了，我天天让你吃大餐，随便你怎么挥霍。”
“你这话不对，就算你再能挣，也架不住挥金如土啊。”沈修远教育道，“做任何事都得适度。”
“你也不是挥金如土的人啊。你花自己挣的钱舍得，花我挣的钱，肯定舍不得。”杨天成俏皮地说道，“我就是向你表个态，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沈修远捏了捏杨天成挺直的鼻子，笑道：“你的心意，我已收到。你还是攒钱留着孝敬老妈、娶媳妇、养儿子吧。你已经是大学生了，如果遇到合适的女孩子，可以考虑交个朋友。当然，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别因为谈恋爱影响学习。”
“我忙着呢，没工夫哄那些臭脾气的大小姐。”杨天成不屑道。
沈修远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俞永平。
“永平，你也可以考虑交个女朋友。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有个知心人在身边，彼此正好有个照应。”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知心人！”俞永平目光深邃地看着沈修远，说道，“缘分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沈修远点了点头，没再多话。
沈修远领着孩子们从纽约玩到费城，再到华盛顿，又去了尼加拉瀑布，最后来到波士顿。
这天下午，他们正坐在市中心一家银行的休息区等待杨天成办理开户，一群持枪蒙面大汉突然冲进屋来，开枪击碎位于各个角落的摄像头、关闭大门、封堵出口。
尖锐的警报声响起，肤色、年龄、性别各异的人们惊叫着四处逃散，场面一片混乱。
沈修远张开双臂，以身体将3个孩子护在放有高大橡皮树的角落，防止他们遭到人群踩踏。
转头发现坐在银行柜台前办理手续的杨天成正被劫匪用手枪指着脑袋，他的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离杨天成有5米远，就算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出膛的子弹。
更何况，劫匪多达6人，人人手中都有一把冲锋枪、一把手枪，他手无寸铁、身后还有3个需要保护的孩子，怎么跟劫匪斗？
他心急如焚地望着石雕一般僵硬在座椅上的杨天成，懊悔自己警觉性太差，恨不得让时间就此停止。
忽然之间，沈修远眼前的场景变了。
这里阳光明媚、白云悠悠、满山翠染、林涛跌宕、溪流淙淙、鸟语花香。
见山涧溪流旁矗立着一座简易的竹屋小院，他赶忙从竹桥上奔过去扣门。
开满五颜六色小花的竹篱笆院墙仅有1米高，他站在门外，可以清楚地看到院内的情况。
一位光着上身、赤着双脚、腰间仅围一块兽皮的美少年从屋里走了出来，目光如炬地盯着沈修远，表情变幻莫测。
沈修远打量着少年冰雕雪砌一般精致的脸孔，只觉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又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忽然想起孩子们正被银行劫匪挟持，急忙问道：“请问，这是哪里？我该怎么出去？”
“不知道。”少年摇头道，“我已经被困在这里6年了，一直找不到出口。”
沈修远大惊失色，急忙来回扫视四周。
“你是怎么进来的？”少年问道，“既然能进来，应该是可以出去的。”
沈修远仔细回想，尝试着集中意念。
忽然间，他眼前的场景又变成了银行。
只是，银行里的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仿佛被摁下暂停键的电影片段。
他顾不上思考这一连串的诡异事件，而是从斜挎包里取出备用的黑色手套戴上，快步走向蜡像一般立在原地的持枪劫匪。
他取下他们身上的枪、匕首等所有武器，将枪里的子弹卸下来扔进垃圾桶，将武器全部堆在墙角。
接着，他摘掉所有劫匪的面罩，用匕首割破他们身上的衣服，给每人仅留一条内裤。
他把衣服割成长布条、连接成布绳，将6名劫匪分别绑在银行大厅的圆柱上、椅子上。
排除了各种危险因素后，沈修远摘下手套收进包里，走到橡皮树边，张开双臂护住蜷缩在角落的3个孩子，在脑海中摁下播放键。
尖锐的警报声陡然响起，嘈杂的人声随即传来。
四散逃窜的人群发现了银行劫匪们的异状，纷纷驻足观望，人人脸上都挂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6名被绑的劫匪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慌乱、恐惧的神色。
沈修远将惊魂未定的杨剑成搂进怀里，摩挲着那自然卷曲的头发，柔声安慰道：“乖，别怕，已经没事了。”
脸色苍白的俞永平、朱富贵，缓缓从沈修远身后探出头来，看清楚了劫匪们的情形，心中均惊讶不已。
见杨天成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沈修远知道这孩子吓坏了。
他一把抱起杨剑成，快步走到杨天成面前。
他把杨剑成放到地上，伸手一左一右揽住两个孩子。
“成子，别怕，劫匪已经被捕，没事了。”
闻到熟悉的体香，大脑一片空白的杨天成逐渐回过神来。
他抱住沈修远的腰，身体后知后觉地剧烈颤抖起来。
全副武装的美国警察，如潮水一般涌进银行。
他们控制住6名被绑的劫匪、堆在墙角的武器，迅速疏散人群。
沈修远指着柜台里面的护照，以流利的英语向负责疏散工作的警察解释。
警察敲了敲柜台玻璃，吩咐躲在桌子底下的银行工作人员归还护照。
收好护照后，沈修远吩咐俞永平、朱富贵走在前面，左手揽着杨天成、右手揽着杨剑成，跟随人流缓步走出银行。
沐浴着波士顿和煦的阳光，感受着暖风拂面，沈修远一行人均有种恍然一梦的感觉。
杨天成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嘶嘶抽气。
沈修远侧头看着脸孔扭曲的杨天成，问道：“你干吗呢？”
“我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杨天成龇牙咧嘴地说，“哎哟，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