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烧火。”郑家骏应道。
女人气得骂道：“你是废物啊？我家雇你这种废物干什么？”
“养鸡。”郑家骏平静地说道。
女人噎了一下，气得直翻白眼。
10、开业大吉
穿着花裙子的女孩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解围道：“妈，他只要能把鸡养好，卖出好价钱，就是本事。干吗非得会烧火做饭啊？你这邪火，也发得差不多了吧？别把人吓跑了。那谁给你养鸡啊？”
女人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赶紧滚到厨房做饭去，没看你弟饿了吗？”
“他饿了，我不饿啊？凭什么我做饭？”女孩儿不高兴地撅起嘴。
“就凭我比你多只小鸡。”男孩子流里流气地说道，“有本事，你也长一只给我看看！”
“我呸！”女孩儿泼辣地骂道，“了不起啊！惹火了老娘，哪天拿刀阉了你！”
“妈，咱们薛家要断后了，你管不管？”男孩子冲着母亲挤眉弄眼。
“全都给我闭嘴！”女人呵斥了一声，抱怨道，“这都10月份了，怎么还这么热？大热天的，老娘还得给你们烧火做饭，我前世欠你们的啊？”
“你去招个烧饭婆回来不就完了。咱家还缺这点钱？”男孩子不在乎地说道。
“明珠，你去村里找个人过来烧饭。我懒得动。”
女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小声哼哼。
“哎哟，老娘这腿酸死了，要是有个下人给捶捶就好了。”
“这儿不就有个嘛。”男孩子伸手指了一下郑家骏。
“滚蛋！”女人啐道，“哪能让他占老娘的便宜！”
郑家骏在听到“明珠”这两个字时，登时仿佛五雷轰顶。
他直勾勾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儿，大脑一片混乱。
薛明珠？
天哪，竟是她！
他被她害了，却穿越回来救她父亲、帮她家摆脱困境。
他怎么能干出这种蠢事！
郑家骏突然感觉到危险，立即警觉地跳开一步，双目如电地射向袭击者。
女人一脚踢空，气恼地骂道：“臭小子，你那双狗眼往哪儿看呢？薛家的大小姐，也是你能看的？”
薛家大小姐！
郑家骏暗自冷笑，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你瞧瞧，被你骂跑了吧！”薛明珠埋怨道，“他看我，证明我长得好看。身为一个女人，要是不能吸引男人的目光，那才真叫悲哀！”
“你发春了吧？”男孩子讥讽道，“这种货色都看得上？”
薛明珠嗤了一声，嘲弄道：“人家比你帅一百倍。就你这狗德性，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阳光下，薛家姐弟俩坐在养鸡场院子的阴凉地里，不依不饶地互相挖苦。
母亲歪在椅子上不时喝骂一句，却无力阻止二人的吵嘴。
郑家骏打开薛家的院子大门，从里面锁好。
他进入自己的房间，关门锁窗，仔细拉好窗帘。
他钻进床底下，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撬开墙角的一块砖头，从掏空的墙体里拿出一只扁扁的铁盒子。
将墙体恢复原状后，他抓着铁盒子钻出来，把里面用油纸仔细裹好的6666块钱贴身收藏。
他快速收拾好行李，背上大布包，将薛开言留给他的一串钥匙放在枕头上。
郑家骏走出薛家大院，锁好大门，带着一腔愤懑匆匆离去。
他跟杨天成相处得很好，心中的芥蒂在一点一点消失。
他以为，他真能豁达地忘掉前世的恩怨情仇。
现在，事实证明，他做不到！
他无法原谅薛明珠那个杀人凶手，却又不能向现在的这个小女孩报仇。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
失去了开言养鸡场这个创业平台，他必须重新开拓自己的事业。
他该从哪里开始起步？
当天下午，郑家骏在翔宇幼儿园找到杨思源，礼貌地询问：“杨老，我的身份问题，能解决吗？我从养鸡场出来了，打算单干。只是，没有身份证明文件，我没法租房子、租店铺、办营业执照。”
“你想开什么店？”杨思源问。
“卖电器。”郑家骏回答。
“怎么从养鸡一下子变成卖电器了？”杨思源追问。
“养鸡不是我的专长。现在的我，更适合卖电器。”郑家骏展望道，“楼上楼下、电视电话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老百姓对家用电器的需求量会激增。我们得引导这种需求、激发他们的购买欲望，以最快的速度占领全国市场。”
“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只有6674块8毛5分，得向银行贷款。”
“贷多少？”
“最好能贷到5万。”
“银行的钱，可不好用，利息很高。”
“我知道。等我赚了钱，立马就还掉。”
“我给你3万，先用着。钱不够，再想办法。”
“我们注册一家股份合作制企业吧。您是大股东，占85％的股份。我是小股东，占15％。”
“我不方便露面，你自己做。”
“行。我每个月会向您汇报工作。等公司盈利了，咱们按照刚才的比例分成。”
“我不急着用钱，盈利后，把利润接着往里面投。”
“好的。我会做出详细的账目让您过目。”
“你还会做账？”
“会一点。”
郑家骏前世在大学里选修过的财务会计学、管理学，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你这家店，打算叫什么名字？”
“我想请您命名，再给写幅字。到时候，我找人做个红木匾额挂在店门口。”
杨思源沉思片刻，起身走向写字台。
他铺开一张宣纸，拿起悬在毛笔架上的一只中号狼毫笔，在磨好墨的砚台上一边掭墨、一边酝酿，随后在纸上写下“金鼎电器”四个大字。
他的用笔刚劲峻拔，笔画方润齐整，结体开朗爽健，显示出深厚的功力。
郑家骏望着这宽博大气的书法作品，肃然起敬。
郑家骏在杨思源提供的一套公寓里住下，白天出去考察全市的商业区，了解当前的家电市场，为店铺选址，晚上整理白天记下的诸多信息，不断完善自己的公司规划。
获得沈修远这个身份后，他开始跑工商注册、租店铺、联系货源，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他每隔一天就会去医院住院部看望周君玉，鼓励她勇敢地与病魔作斗争。
他还给周君玉买了一台录音机，让她多听听广播节目，省得整天胡思乱想。
他每个周末都会去芳草中学见杨天成，给他和俞永平带营养美味的食物，帮他解决学习、生活方面的困难。
他一直没有向杨天成透露周君玉的病情，以免给他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年底，周君玉康复出院，搬进范乐康为其准备的小公寓。
她与沈修远一起去芳草中学接杨天成回家过周末，把近4个月没有见到母亲的杨天成乐得合不拢嘴。
得知母亲从今以后会一直住在蓟京、每个周末都会与自己共度，杨天成兴奋得一蹦三尺高。
1986年1月1日上午，金鼎电器正式在蓟京繁华的商业区——朝阳大街开张。
沈修远订购了88只色彩缤纷的彩色氢气球，将印有“热烈祝贺金鼎电器开业大吉”、“买电器到金鼎花钱不后悔”字样的两张红色长条幅升到空中，随风摇摆。
他特意挑在元旦开业，是为了纪念他前世的恩人——杨剑成。
他邀请了杨思源参加开业仪式，本以为老爷子会把小杨剑成带过来，那样的话，他正好可以帮小家伙过6岁生日。
可惜，杨剑成没来，他也没能亲手将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送出去，只能拜托杨思源转送。
杨思源见沈修远如此记着杨剑成，心里自然高兴。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沈修远挑选元旦开业的真正用意。
他也永远都不会明白，沈修远对杨剑成的真实感情。
除了杨思源，沈修远还邀请了周君玉、杨天成、俞永平前来参加开业仪式。
他特意给鞭炮安上长长的引线，请杨天成、俞永平与自己一起点燃鞭炮。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杨思源揭开盖在店铺大门上方的匾额上的红布，让“金鼎电器”这四个大字正式亮相。
鞭炮声停止后，沈修远打开录音机，喜气洋洋的音乐伴着清朗的男性声音立即传出。
“热烈祝贺金鼎电器开业大吉。为了回馈广大消费者，今日全场家电一律88折销售，仅此一天，不容错过。金鼎电器郑重承诺，所售家电一律原装进口，系全城最低价。卓越品质，信誉保障！买电器到金鼎，花钱不后悔！”
彩色气球、巨大条幅、喜庆鞭炮、循环录音，吸引了众多路人的注意力。
一时之间，金鼎电器门庭若市。
11、牛鬼蛇神
沈修远负责销售向导，激发消费者购买欲望。
杨天成、俞永平负责给进店的顾客和经过店铺门口的路人派发印有电器价格的红色传单，辅助店铺销售。
周君玉则负责给顾客倒水，给随同大人进店的小孩子发送糖果。
沈修远的精心策划、周到安排，达到了完美效果。
未到打烊时间，所有家电便销售一空。
为了赶88折优惠，不少顾客还预付定金订货。
沈修远当即给供货商打电话，要求对方连夜送货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打烊后，沈修远给杨天成、俞永平各发了5元钱，算是对他们这一天勤奋工作的奖励。
杨天成自小就和母亲去集市卖过东西，自己也曾经拿着在海边捕获的鱼虾之类的海产品与别人换东西，算是亲手挣过钱。
不过，他从未一下子挣过这么多钱，因此捧着5元钱呵呵直乐。
俞永平家境富裕，倒是不缺这5元钱。
只是，他长了这么大，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劳动挣钱。
这张纸币的意义，便显得不同寻常了。
他细心地收好钱，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沈修远要给周君玉10元钱作为工钱，后者死活不肯收下。
他只好收回钱，说道：“姐，我这儿有多忙，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得招人，却又不放心把这么大个店交给陌生人守着。你能不能过来帮我？我每个月发你100块钱工资。”
“太多了。”周君玉连忙摆手，“我不懂卖电器，也就能倒个水、发个糖、看个门。你每天管我两顿饭就行。”
“不懂就学嘛，我教你。”沈修远说道，“卖电器，除了具备专业知识，最主要的是要和顾客交流。你在村里当赤脚医生，整天和病人打交道，对这个应该不陌生。”
周君玉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试试吧，我巴不得能多帮你一些忙。”
“行。”沈修远想了一下，道，“要不这样，我每个月发你50块钱工资。你每卖出去一台家电，我给你1块钱提成。多劳多得！”
“我不要你的钱，我就是来帮忙的。”周君玉拒绝道。
“那不行。成子上学要花钱，以后买房子、娶媳妇、生孩子都要花钱。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他多攒点钱。”沈修远严肃地说道，“你付出劳动、得到回报，这是应该的。我不能因为我们有交情，就一直让你无偿劳动。那样不对，也不能长久。我希望你一直跟着我创业，把金鼎电器越做越大。”
周君玉尚没有事业上的雄心，却很想为宝贝儿子多存些钱，所以，一下子便被说服了。
两个大人忙着说话，没有注意到两个早熟的孩子均在认真听着，表情若有所思。
沈修远要留在店里等待供货商的送货车，便吩咐周君玉带领两个孩子到街口的路边摊去吃馄饨、包子，顺便帮自己带4个包子回来当晚饭。
三人出去了没一会儿，便一脸惊惶地跑回来了。
沈修远从账本上抬起头来，疑惑地问：“怎么了？”
“几个小混混把摊位砸了，还把摊主打得头破血流。”周君玉心有余悸地回答。
“你们没受伤吧？”沈修远关切道。
“没有。”周君玉摇了摇头，说道，“我一看打起来了，就赶忙带着两个孩子跑开了。”
见杨天成紧紧依偎在周君玉怀里，俞永平苍白着小脸孤零零地站在一边，沈修远赶忙起身。
他走到俞永平面前，一把将他抱起，柔声说道：“乖，别害怕，有叔叔在。”
俞永平没有吭声，只是伸手抱紧沈修远的脖子，以柔嫩的脸颊贴住对方的脸颊。
沈修远被俞永平这表达信任、依赖的亲昵举动弄得心中狂喜，禁不住将怀里的小人抱得更紧。
俞永平嗅着沈修远身上掺杂着淡淡汗味的体香，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记忆中，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拥抱过了。
他喜欢这种温暖、踏实的感觉，喜欢被人当成宝贝一样关心、呵护。
温存完毕，沈修远抱着俞永平坐回椅子上，拿起电话机听筒，打电话报警。
挂断电话后，他教导俞永平、杨天成处理方法。
“以后，你们再遇到类似情况，要赶紧跑开，先确保自身安全，然后再打电话报警，帮助受害者。”
见两个孩子乖巧地点头，他说道：“你们最好能学点防身术，那样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也能自保。你们先坚持每天晨跑、每晚蹲马步。谁能够一口气蹲半小时马步，我就先教谁防身术。你们互相监督、互相竞争，我看看谁比较厉害！”
沈修远三言两语挑起了两个孩子的竞争意识，引得二人跃跃欲试。
沈修远正与大家商量吃晚饭的事，虚掩的店铺大门被人粗鲁地踢开了。
4名青年吊儿郎当走进屋来，目光放肆地东看西看。
杨天成、俞永平看清来人，立即像两只小鹌鹑一样缩进沈修远怀里。
周君玉则小步挪到沈修远身旁，俯身在其耳畔轻声说道：“就是这几个人。”
沈修远以眼神安抚情绪紧张的周君玉，心想：“刚刚打砸抢过，不但不急着跑，还晃悠到我这儿来了，可真够嚣张的！管片的警察，难道是吃干饭的？”
“新来的吧？”一个满脸横肉的青年盛气凌人地说道，“想在这个地头讨生活，得先拜访我们‘四虎’，送上孝敬钱，知道吗？”
“不知道。”沈修远语气淡然地说道，“我跟张局长一起吃饭时，没听他老人家提起过。”
青年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身边的兄弟。
四人面面相觑，脸色有些难看。
“大哥，别听他胡吹。就凭他那怂样儿，能跟张老头儿一起吃饭？可别被他给骗了。”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叫嚣道。
“董所长跟我说过，年前社会治安比较混乱，为了防止有不开眼的毛贼骚扰我，他特意给了我派出所的电话，让我有事随时找值班民警。”沈修远淡淡地说道，“我刚刚跟值班的姚警官聊过天，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他，让他过来一起聊聊？”
这下子，没人再敢叫嚣了。
四人互相递了个眼色，狼狈逃窜。
沈修远默默望着处于震颤之中的大门，心情沉重。
幸好他有杨思源这个后台，能够结识公安系统的官员，躲到强有力的保护伞下。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老百姓，他这家店，还能一帆风顺地开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