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僵持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将军开口了：“我记得乔太医在做太医之前……是位公公吧？”
气氛凝滞半晌。
“刷”“刷”“刷”三道邪恶的目光看向了乔精明的下半身。
皇帝竟然也愣怔了一下，也看向了他——乔精明欲哭无泪，陛下，您不是确认过了么？
“那不如……”皇后露出一个标准奸妃笑容，“验明正身吧？”
太子殿下亲自伸出手，帅气地一扯。
乔精明四肢被皇后控制住不能动弹，他只觉得下身一瞬间变得很冰凉很冰凉……
“哟？这是怎么回事？”皇后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皇帝闷声不吭，看来，就算是乔精明死在他面前，他也会坚持不吭声了。
“呜呜呜……”被捂住嘴巴的乔精明欲哭无泪，他只觉得非常恐慌，似乎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净身太监净身不洁，这净身官是怎么做事的？”皇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住可怕的字眼，“不如，我们帮助净身官，将这件事情完成吧。”
“呜呜呜……（不要……）”乔精明拼命地挣扎起来，“恶毒”的太子也在此时冲上来压制住了乔精明。
太子和皇后的目光，都放在皇帝身上。
一切，只要他开口……
“啊，好痛。”一直冰冷着的皇帝陛下终于开口了，如此劲爆的一句。
一时之间，皇后，太子，乔精明，恐怕连屋顶上的李胤京，都被这强大的气势给镇压住了。
对，孩子，差点忘记了。
皇后恶狠狠地冲上去：“这个倒霉孩子，打掉！”
“不行！”乔精明直觉地道，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诶？好像自己陷入了什么事情中无法自拔了。
皇后理所当然飞了乔精明一个白眼：“闭嘴，混淡！”
被飞白眼的乔精明很是委屈：人家冰清玉洁之身就叫人家小明亲亲，人家破了处男身子就被打成“混淡”了……
皇帝谁都不理，只是捂着肚子喊痛。
当他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众人终于闭嘴了。……吵累了。
“陛下，您到底要怎么做？”皇后虽然用的是问号，但明眼人都是可以看出他“敢反抗我你就死定了”的眼神。
乔精明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担心不已，一样不肯让步。所以说父爱就是伟大……乔精明竟然和皇后打了起来，并且几乎平手。
就在这时，看不下去的将军忽然开口了。
“我个人认为，我们应该尊重那个有喜的人。”
众人恍然大悟，这才围拢起来，观察皇帝的身体状况。
“喂，你。”皇后凶巴巴地把乔精明抓过来，指着皇帝吼道，“给他看看。”
“嗯！”乔精明早就等不及了，连忙冲上去给皇帝把脉。许久，他才放下心来：“真好，母子平安。”话音刚落，他就被皇帝偕同太子殿下一
齐踹翻了过去，太子殿下黑着脸道：“我父皇才不是女人！”
乔精明吓了一跳。刚刚得知自己即将成为人父的喜悦冲昏了自己的头脑，乔精明这才想起面前这个人毕竟是皇帝陛下。
嗯……那么……
他探究的目光看向了太子：那太子殿下，是陛下和谁生下来的呢？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探究的目光，太子瞪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依偎到了皇帝身边撒娇：“父皇……我不想要弟弟……”
这么大还撒什么娇啊……卖萌没前途的弟弟……
咦？卖萌是什么意思，怎么这么自然就从我的嘴里吐出来了？
“咻！——”忽然，一滴水珠滴到了乔精明的头顶。
皇宫还会漏水吗？乔精明疑惑地抬头望去，只见李胤京趴在上面，笑得无比开怀，只差用双手捶地表达自己的欢乐之心了。
……那水从哪里来的？
乔精明总觉得很寒。
不过，也正是他抬头看见了李胤京，这才想起皇帝身孕的那件事……
哦，对了，这只是皇帝利用的棋子罢了。
那么，那天……啊，或许也是为了将戏演得更逼真吧。
乔精明忽然觉得有些许落寞了。
他差点真的以为自己要成为一个父亲了。
他本来还真的想要努力加油为自己未来的儿子再奋斗一点的……
第五章：皇宫（五）
“皇韶杨我问你。”皇后怒气冲冲地站在了皇帝面前：“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怀着什么主意？”
皇帝默默地转开头，看向太子，又看了看将军，又看向乔精明，总之就是不把目光放在皇后身上。
“皇韶杨！”皇后好像快要哭了，“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精明在旁边看着，是当真吓了一跳，他想不到皇后竟然如此认真地对待这件事。
他本以为，皇帝有孕这件事是滑天下之大稽的，想不到无论太子还是将军还是皇后，都信以为真。
正当乔精明仔细思考的时候，皇帝忽然开口道：“我想要出去。”
“不准！”
暴怒的声音在大殿里响亮地响起。
发出这生气的声音的人，竟然不是皇后，而是将军。
“先帝有命，陛下，您终身不可以离开这皇宫！”
“我才是皇帝。现在。”皇韶杨默默地摸了摸肚子，缓缓地道：“我想修改什么命令都可以。因为我是皇帝。这天下都是我的，我想去看看这天下都不行？”
“您为什么忽然想去看这天下了呢，陛下？”将军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刺向乔精明：“是因为这个同样叫做‘明’的男人么？”
乔精明一愣：什么叫做“同样叫做明”？
“陛下，您不要天真了。”将军冷漠地，一字一顿地吐出来的话，让乔精明听了，都一阵胆寒。这样冰冷地施以绝望，将军看起来竟然像是十分熟稔的：“您该不会以为，那个魅惑众生的许帷明，会愿意为了一个等不到的承诺，在魔教枯等十八年么？何况——他并不晓得您会回去，在他看来，您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
“那不关我的事情。”皇韶杨冷漠地道，“我仅仅是想要去看看我的天下罢了。”
“皇韶杨你真自私。”皇后“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你就为了一个可笑的承诺，要抛弃这太平于不顾么？我等你那么久，我什么都不要，我和许帷明一样枯等你那么久，难道你就不愿意看看我？”
乔精明“啊”了一声，连忙表示：“没有啊，你前阵子才刚TX过我呢。”
皇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乔精明害怕地缩了回去。
皇韶杨叹了一口气，道：“我培养太子如斯之久，正是为了今天。太子可以监国了。”他看着太子，将面前案桌上重重包裹的重物拿起来，放在了太子手上，道：“若是一年后我没有回来，你便登基吧。”
太子红了眼睛，道：“父皇你不要走……”
将军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了，他暴冲上去，拦住皇韶杨打算要离开的脚步：“微臣斗胆！请陛下为了先帝遗志，不要离开！”
皇韶杨瞥他一眼，忽然道：“为什么你那么听我父皇的话？”
“他让你打仗你就打仗，边关死了多少将士？”
将军“呃”了一声，忽然闭上了嘴。
“琴先生满门抄斩，那琴梨黄，是不是恨你恨得要死？”
“我说过了，我的一切行为，绝不会伤害到其他人。父皇的命令，就一定是对的？”
皇韶杨越说越内幕，而醒悟过来的乔精明也越来越想跑：他真的不是故意要留在这里听皇室八卦的啊！
就在此时，皇后开口了：“你要走就走。”
太子一惊：“于危你在胡说什么？”
“让他走。”皇后冷冷看着皇韶杨，忽然走了出去，一次回头也没有。
被皇后的这突然改变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乔精明只觉得：跟着他跑出去肯定没错！可惜的是，他被皇韶杨叫住了。
“安，委婉，你们先出去。”
皇韶杨挥了挥手，正式下了逐客令。于是还为皇后忽然倒戈的震惊而反应不过来的太子皇韶安就被站在他旁边的将军林委婉拉走了。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哦，屋顶还有一个。
“乔精明？”皇韶杨道。
“是。”乔精明畏畏缩缩地应了一声。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留你要说什么？”
“是。”乔精明很好奇。
“我想着，反正要出去了，总得找个人把心底这些年的恩恩怨怨掏个干净。”
听了这句话，乔精明仿佛炸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啊？”如果他记得没有错，这种内幕知道太多的小喽啰的下场——
“哈哈哈哈。”皇韶杨阅人无数，自然知道乔精明现在内心的想法。便安抚道：“乔精明，你这人很容易看透的。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明天敢不敢讲出去，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何况，万一以后我在外面受了挫折，还想讲，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告诉一个杀一个吧？”
皇韶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听着就好了。”
乔精明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他不清楚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上面还有一个窃听者。
乔精明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李胤京端端正正地伏在屋顶上，瓦片只拎开了一条小缝，若不是乔精明开头看到她出现在一个很明显的洞里，就算仔细看，恐怕也是找不到李胤京的影子的。
于是他放心了。
此时，皇韶杨也刚刚开始讲个开头而已。
皇韶杨和现在他的儿子皇韶安一样，很小就被决定为太子了。
何况皇韶杨的父亲和他一样，只生下这一个儿子，所以皇韶杨是铁定的继任君王。何人已定，惟一的问题，就只剩下何时登基了。
所以皇韶杨从小养尊处优，人人都惯着这位主人，没有人胆敢忤逆他。
皇韶杨尊贵得久了，却也无聊。
他有仆人，手下，奴婢，随从。
就是没有朋友。
直到有一天，当时还不是魔教教主，仅仅是一名魔教少主的许帷明爬墙翻进了太子殿下的后花园。
“哈哈哈，我果真厉害！”许帷明得意无比，“什么高墙神防卫啊，在我面前就是一堵不存在的障碍罢了！”
“大胆！你是何人！”小时候的皇韶杨还没有现在讲话这么沉稳，那时候的他，以讲话语音常常能是三个感叹号为荣。
被这宏亮的声音吓了一跳，许帷明不高兴地转过头骂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貌？你以为声音大就是有道理吗？”
皇韶杨虽然单纯，可不傻，这点小伎俩还糊弄不了他：“你又知道？擅闯太子府，你好大胆子！！！”
“总是大胆大胆地说话，小朋友，你很凶哦。”比皇韶杨大不了多少的许帷明别的不好，装大人甚是擅长。
皇韶杨瞪了他一眼：“等我的侍卫来了，你就死定了！”
皇韶杨说了这么多，许帷明要还猜不出他的身份，他就是笨蛋了。于是他笑嘻嘻地道：“小殿下，等您的侍卫来了，我就不见啦~”说完，几个纵步翻出了围墙，只把当时的小皇韶杨吓出了一身冷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后来，许帷明就经常来了。
皇韶杨从小就对强者有天生的崇拜，对于武林高手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就更加佩服了。现在有一个许帷明天天有事没有事来陪他，他都觉得很激动。
不过，皇韶杨的人生不是仅仅只有许帷明的。
他还有一个从小陪到大的伴读——就是宰相家的小公子于危。
于危很久以前，就对小皇韶杨倾心不已，即使以皇韶杨的天然一辈子都可能不会察觉，他也不在意。可惜，现在有了一个对比——许帷明。
等到十六岁许帷明继承了教主之位，就很少来了，于危本是非常窃喜，以为许帷明和皇韶杨的关系逐渐会断掉。可是，见到许帷明的时间少了，皇韶杨反而更加想念他。
甚至，有一天……
那件事后，于危便做了这辈子他唯一的错事：他将皇韶杨和许帷明的关系告诉了先帝。
先帝并没有鲁莽地派人去清剿魔教——魔教也并不是那么好清剿的。他仅仅是告诉皇韶杨：此生不允许离开皇城。下了这个命令之后，他单方面接见了许帷明，对许帷明他也仅仅给了一个要求：终生不允许踏入皇宫一步。否则，他即使真的倾举国兵力，也要将魔教所有教众剿杀。
许帷明当然不能为了自己的事情赔上教众的性命。
他点头了，然后离开了京城。
之后的许帷明在江湖如何翻天覆地，便再不是皇韶杨应该知道的事情了。
第六章：江湖（一）
“那……为什么……”乔精明呐呐欲言。
皇韶杨笑了笑，他知道乔精明想要问什么：“我们皇族一直都有一个传说，凡皇族子弟，都有生儿育女之能。可能上古时候真的发生过这种事吧，只是，传到现在可能那血脉也剩下不多了。不过，要用这个传说来骗骗他们，他们都不会怀疑的。”
“可是，为什么要用这种理由？”
皇韶杨笑着道：“如果我不是‘身怀六甲’，怕动了我的胎气，就林将军那种破天胆子，一定会把我狠狠捆起来——现在大概已经关在寝宫很多天了吧。这是我父皇给他的权力——这些年，为了将我留在皇城，他们什么法子都敢用。”
乔精明忽然道：“那皇后他……”
“他大概想通了，愿意让我去见见许帷明。哈哈，我都说了，我是想要看看这天下嘛。”皇韶杨微微一笑，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了，用江湖的话来说，是……”
“后会有期。”乔精明道。
皇韶杨点点头，学他的样子拱了拱手，道：“后会有期。”说罢，错身离开了这大殿。
乔精明站在原地愣怔，心想：这场闹剧到底就这么完了？
完了。
完。
全文完。
……
上面那句是随口说的啦。
三天后，离京城千里之外的魔教正厅。
许帷明斜倚在椅子上，接过左护法递上来的纸条，随手撑开，看到了一个期盼已久的消息。
他哈哈大笑，道：“左岸，你知道吗？我在十八年前，曾经答应过一个人，终生不去京城。”
左岸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其实，那个我要寻找的人曾经找到过我，告诉我，三个月之后在杭州见面。我说，我不去。”许帷明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如果我早告诉他，我骗他的，你说他会不会拼命赶来？”
许帷明瞟了左岸一眼：“那时候，如果不是你们这群家伙武功太差，我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围剿。喂，害我和他分离十八年的家伙，你给我谢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