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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炽下+番外篇 ——by风烟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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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孕夫大人说换,怎么能不换呢?!

薛承远这为公良飞郇调理犯呕的汤水一做就得好几种,还禁不住他挑挑拣拣,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怎么样?够甜么?”又喂过一勺温热的汤水,薛承远轻问道。

他日就是伺候皇上薛承远都没这么百依百顺过,如今薛承远可真是感慨万千。

“这什么味道……?”

公良飞郇抿了一口,今天这汤水味道吃起来有些不一样,于是皱起眉头,斜斜的瞥了一眼薛承远。

“这是沅西有名的翠橘根,用来安胎宁神的。”

身为薛承远说的理所当然,可公良飞郇迄今听到“安胎”这个词,还是会顿时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中还是不愿承认自己肚子里怀着孩子。

“没有昨天的好吃,还有么?”公良飞郇扫了一眼桌台上的碗碗罐罐。

纵然是薛承远这副生来的好脾气都有点忍无可忍了,不过这种状况也不是第一次了,今天他早就想好了对策。

“有!”薛承远笑道:“还想尝点别的?”

公良飞郇又闭上眼,幽幽的撇了句:“再换一碗。”

拿过了盘中的一个绿色的盖碗,薛承远看看那碗中红稠的汤汁,有些邪魅的一笑,持起汤勺便喂到了公良飞郇的唇边。

“啧——!”

只见那人刚咽了下去便辣红了脸!公良飞郇猛的睁开眼睛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上气不接下气的瞪着薛承远。

“飞郇,都说酸儿辣女,你肚子里兴许也有我们的女儿,不是吗?”

薛承远故作诚挚的微微一笑,坐在他身旁,伸手抚摸着公良飞郇那已经渐渐隆起的肚子。

“薛承远!你——!”公良飞郇这下可真是被呛到了,胸口一片炙热。

“怎么?不好吃么?这可是沅西特有的辣陈汤。”薛承远给公良飞郇顺着气,看他呼呼气喘的样子着实有趣。

公良飞郇自然知道薛承远这是故意恶整他,不过他又何尝不是在整薛承远呢?

“好了,不吃了”公良飞郇冷哼道。

薛承远摸了摸他的额头,看公良飞郇的体温很稳定,也放心不少。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公良飞郇起了高热,伤及腹内的器官和孩子。

“你这是干嘛?放开我。”公良飞郇间薛承远轻轻环着自己的腰身,一言不发的侧靠在自己的肩上,也不知他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飞郇,知道么?我喜欢这样的日子。”薛承远轻轻一叹。

说实话,现在是他们都远离京城,可以全无拘束的留在邡宁度过这完全属于的彼此的时光。可之后呢?一旦回到京城,宫廷,家中,所有的责任,关系,礼数,应当如何应对?

公良飞郇现在已经不比当初,若是拖着这样的身子回到京城,马上就要面临临产和养育这两个孩子的难题。

他们的感情尚且还不能公诸于世,更何况这两个孩子?

“你就喜欢看我挺着个肚子,被你折腾的死去活来!”公良飞郇撩开锦帐,说着站起身子,捶了捶腰。

这肚子里的孩子这几天似乎长势很明显,他的腰也越来越觉得酸胀了。而这体内用于练武的内力,更是……别提了!

每当一回过神,想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公良飞郇都有一种被薛承远暗算了的感觉。

薛承远也走了过来,道:“回京的事,尽量再拖延一个月,你现在胎息不稳,这样上路会出事的。”

公良飞郇淡然的点了点头,他也必须要面对这样的现实。自己现在体力越来越差,在这样的关头长途跋涉确实太过冒险。

但说实话,这几日更让他惦记,没有立即反回京城的却另有其事。

那就是玉涛湖决堤之后,濮阳历渊的真实下落。这件事薛承远自然也是挂念万分,但碍于身份从未在公良飞郇面前提及过。

看看窗外的天色,今日午后隋行谦应当遣人回邡宁奏报这件事,怎么现在人还没来……?

可谁知就在公良飞郇正思量这件事时,门外突然有侍卫来报。

“将军,前方的探子刚刚回来了,您……”

公良飞郇眼神狡黠一变,看了看薛承远,沈声应道:“让他去书房候着,本将马上就过来。”

第九十二章

书房中,公良飞郇正靠在椅子上,静静读着手中的密报文书。

隋行谦还带兵驻守在玉涛山善后,和公良飞郇之间的沟通和联系也只有依靠这快马呈递的蜡封书信。

这一日回来送信的,恰巧是唐越。

唐越跪在桌前,等着公良飞郇看了文书后的反应。

虽说他不知道这书信中隋行谦写的是什么,但玉涛湖决堤之后,濮阳历渊的下落隋行谦可是差人寻找了很久,这一次应当能够给公良飞郇一个明确的答复。

“咳咳……”公良飞郇握拳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这薛承远方才给灌的辣陈汤现在还呛的他喘息困难。

“将军……”

唐越虽说不出将军哪里变化了,可是总觉得将军和前段日子有些不一样了。着装宽松,这神态也多了几分柔和。

“没事”公良飞郇淡淡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多虑,沈声道:“这文书本将看过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先退下吧。”

唐越道:“将军,您有没有什么指示让属下带回玉涛山大营?”

公良飞郇沉吟了片刻,回道:“暂时没有。”

“那好,属下告退。”经过多年的磨练,唐越现在干事也是十分利落得体。

这文书之中提及了濮阳历渊的下落,玉涛湖决堤之后,他们所剩不多的人马撤退到玉涛山南一处叫做连澄坡的地方。这地方的地势,在当初决定水攻时公良飞郇就研究的很清楚,恰恰属于一个易攻难守的要塞。

究竟打不打?他已经放过了濮阳历渊一次,也为自己的军队保存了最多的实力。

当初慕容无涧在攻克沅西之后,却无法安抚住当心的民心,治理和规整都做的十分差劲。这才有了之后沅西皇室的趁虚反击。在公良飞郇亲赴沅西时,皇上就曾下令,意在安抚和招降。若是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也不可对沅西皇室大肆杀戮而要活捉这些人返回郢庭。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一是彻底放过濮阳历渊和他手下的兵士,二是下令趁机一网打尽,将他们带回邡宁,再押送回郢庭。

第一种选择并不符合公良飞郇的习惯和征战多年的作风。

现在刚刚建国不久,对任何可能复燃的余烬都要杜绝,容不得徇私情。纵然不是邀功的机会,却也实打实为长久的太平和沅西今后的格局作出一份他该有的努力。

第二种……,一旦他这样做了,他们回到郢庭之后要面对怎样的局面,都还很难预料。这又将让薛承远陷入怎样的境地?

他现在有了薛承远的孩子,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薛承远再为自己家国的事情伤神伤心。即便他要为此背负责任和处罚,只要薛承远能记得他这份情义,也就罢了。

沉思了半响,公良飞郇终于提笔写下了自己返回给隋行谦的文书。

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些年,风风雨雨打打杀杀的经历也让公良飞郇的这颗心逐渐变化了。

尤其是在断腿之后,经历了那种几乎濒临灭亡的绝望和痛苦,到如今身子里有两个小小的生命。公良飞郇开始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变得很敏感。

也许这种敏感和尊重来源于一种很深刻的认知和体谅。

他手中确实有可以行使的权利,但公良飞郇却不愿用这种权利,因为一己私欲而对他人酿成不可磨灭的伤害和灾难。

“飞郇?”

薛承远见他已经和唐越议完事了,手里拎着厚厚的披风走了进书房。

公良飞郇商议军务的时候,薛承远向来是不会参与的。

薛承远怕他刚才只穿了一身松散的墨色长袍会着凉,这才拿过了披风给公良飞郇披在肩头。

“嗯”公良飞郇拍了拍他覆在自己肩头的手,笑笑道:“算你有点良心,刚才这汤弄的我现在喉咙里还是痛的。”

“只是补身汤罢了,不会伤身的。”

“承远,你很惦记这件事情,对不对?”公良飞郇将那隋行谦送来的那文书递给了薛承远,让他自己阅览。

薛承远心中大概有数公良飞郇要给自己看什么,却还是显得有几分迟疑。

他明白这将是一个让公良飞郇非常两难的抉择。而他不愿意逼迫公良飞郇为了自己而做出任何选择。

“看吧,没事”公良飞郇倒是显得异常大度,英俊刚硬的脸上露出一抹像阳光一般的笑容。

这种豁达而真诚的笑容是那么有感染力。

薛承远于是接过了书信,速速阅览一通。他早就猜到濮阳历渊应当是安全的离开了山谷,这也是他所期望的。

当时两人诀别之时,濮阳历渊其实也并未再强求薛承远留在那灵虚观里。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看完了?”公良飞郇站起身子,拿回了那书信。

薛承远看到隋行谦盖上的将印,这份战报的分量和真实性应当足以让他相信。

公良飞郇走到了香炉旁,持起盖子,火苗蹿升,书信顷刻间便点燃了。

“飞郇?!”薛承远没有料到他竟会这样做。

“就当这封书信从没送来”公良飞郇看着叙叙归为灰烬的纸,表情漠然。

“你这样做,不怕来日受到处罚?”

谎报军情对公良飞郇的仕途而言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薛承远无法估计。公良飞郇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自己的感受,因为除此之外薛承远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公良飞郇没有答他,只是踱步走了过来,轻拉起薛承远的手。就这么摩挲着反复握了再握。

相比薛承远修长白净的手指,公良飞郇这伤痕累累的手掌就显得粗糙很多,但却是那么真实和踏实。

这种十指交缠的感觉像是一份默契,更是一份从容坚定的信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觉就已经蔓延在了薛承远的心底。

薛承远望着他,眼神明亮而动容,“谢谢你,飞郇……”

“傻子”公良飞郇淡淡一笑,伸手将薛承远揽在了胸口。

第九十三章

就在公良飞郇休养身体的同时,回郢庭的准备也在进行当中。

近来京城往返的信使频频,公良飞郇很清楚,自己能拖延一个月养养身体已实属不易。若不是皇上念及自己的腿伤,恐怕就连这一个月也是推不得的。

薛承远对公良飞郇的照顾如今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硬生生在短短日子里让公良飞郇胖上了一圈。不过在薛承远眼中,公良飞郇现在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公良飞郇也开始真正接纳了肚子里两个小小宝贝的存在。原先薛承远还以为他还要别扭很久,而公良飞郇对角色转变的适应真是出乎他的预料。

“其实,他们来的,或许也正是时候”公良飞郇躺在长椅上,轻轻抚着薄毯下那已经隆起的肚子,说的满怀期许。

从开始的惊讶,愤怒。到如今渐渐明白自己对孩子们担负着爱和责任,这种牵绊对公良飞郇这个从没有过家和归属感的人来说,真是一种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甜蜜。更何况,这是他和薛承远的孩子。

“是么?”

薛承远是个聪明人,联想到朝中最近频繁往来的信件,公良飞郇今日突然这样感慨原因也大概再此。

“是啊”公良飞郇还是双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半岔转了话题,问道:“承远,从我肚子里生出来不会是怪物吧?!”

薛承远站在一旁正给公良飞郇调药,听他这么一问,倒是笑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身为大夫,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身孕的人这么询问。不过也难怪,男子孕子的事,他迄今也只经历过一次,阅历经验相比那些专门伺候孕产的人自然还是青涩不少。

“只是好奇,我……”公良飞郇脸色微红,倒是看起来有几分羞赧。

“怎么会呢?他们是我们的孩子。”薛承远端过药碗递给了公良飞郇,就这么坐在公良飞郇的身旁,陪着他,“喝了吧,温度正好。”

公良飞郇缓缓将药都喝了下去,薛承远这时却轻轻将头贴在了他的肚子上。

“你也太心急了,这会儿能有什么动静?”公良飞郇抚着薛承远乌黑的发丝,爱怜的看着他。

他知道薛承远是真的在意,也是真的爱这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也许他们是为了保护你而来到这世间的”薛承远抬起头,看了看公良飞郇,淡淡一笑。

公良飞郇穿着一身钴蓝色的丝衣,黑发披散在身后,散发着一股英武之气的面容上,那昔日硬朗刚毅的棱角,似乎渐渐被近来薛承远的关怀和爱染上一层朦胧的光华。

薛承远说回了方才自己所想,公良飞郇略微点点头,有几分认同的道:“若是当初这腿脚断了,也还好说,皇上终究对我有份恻隐之心。如今沅西收复,而我也康复了,就怕皇上会担忧这……”

“不臣之心?”薛承远感慨的道:“皇上会有这样的担忧也很是正常,但我还是相信皇上不会妄下结论。”

“你很聪明”公良飞郇看着他,目光幽沈。

其实明白人之间的话,说到三分也就足够了,如果他真是需要孕育子嗣再生下他们,这段日子他估计是无暇应付朝中的事情,如果有任何人有意抨击或是陷害他,该如何是好?

但薛承远心中担心的,却远远不止于此。作为长在帝王之家的人,皇上忌讳什么,薛承远很清楚。

公良飞郇他并不知道皇上曾亲身失去过子嗣,而这种创伤迄今未曾愈合,眼看着自己和公良飞郇却有了孩子,皇上到底会怎么做。若是万一心生嫉妒或是敌意,到时又会将临产的公良飞郇至于何地?

这才是薛承远不愿也不能轻率陪着公良飞郇班师回京的原因。但他们能够拖延的日子也的确有限,希望不是自己多虑。可是君心难测,薛承远的确没有完全的把握。

“别太多虑。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仅仅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还有我”薛承远紧紧握住公良飞郇的手,沈声说道:“你和我相当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我相信皇上不会不近人情。”

“嗯”公良飞郇说到底对跟随多年的主子还是有信心的,只是眼下他对自己这副身子如何生下这两个孩子,却是明显信心匮乏。

今年真可以说是公良飞郇专属的养病之年了。从断腿到现在有了身孕,这一连串的遭遇让他应接不暇。不过,承蒙上天眷顾,就在这样的处境之中,薛承远陪伴他的身侧,能如此精心的照料着他。

“承远,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来,在这次断腿之前,我一直觉得我公良飞郇根本没有生病的资本,无论什么样的境遇,什么样的条件,都只能选择无畏的向前冲。而这肩上的千斤重担,即便是跪着,也要一步步的向前扛。”

“我向来知道你很勇敢。”

薛承远听的很感动,因为他知道这种付出和追求意味着怎样的代价。说着探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手指。对于心爱之人的赞美之词,薛承远不会吝啬。

“我想,我公良飞郇这辈子最勇敢的却是现在所做的这件事”公良飞郇抚摸着腹部,想着这些年血雨腥风中的一幕幕,没有什么能够和现在这种感受相提并论的。

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不恐惧死亡和危险,因为自己来去自由无所牵挂。可是现在,再也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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