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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神BY 红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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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他撑着身体慢慢地坐了起来,转身面向着企鹅,凑过去,张开双臂把它抱住,越抱越紧。

暖,好暖啊……他无尽舒适地合起眼帘,感觉到浑身都在逐渐温暖起来。

周围,似乎已经不再有冰川寒风,而是如同温泉般的热流。

他再次睁开眼,眼前却不见了那只企鹅,出现了一张脸……人类的脸。

咦?邵纯孜眨了眨眼,可是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变化,依然还是那张黑黑的脸,那两只金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视着他。

咦咦——?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臂,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对方身上搂得死紧。反过来,对方也紧紧地抱着他。

这……这是什么?

邵纯孜猛然回过神来,一拳过去,直接把对方打得跌出了浴缸外。

呃,浴缸?

对了!他全部回想起来了,之前那些事……不过,这个突然冒出的家伙又是谁?

现在无暇深究,邵纯孜站起身跨出浴缸就往外跑去。匆忙之中他没想到穿鞋,脚又是湿的,在浴室的地板上奔跑,与在冰面上奔跑基本没区别。

没跑几步他就脚底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但是出乎意料,迎接他的并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而是一副结实中又不失柔软的肉体,是……胸膛?

「主人小心。」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讲啥鬼?邵纯孜莫名其妙,站稳脚步,想也不想地就把对方推开,继续冲向门口,拉开门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来到客厅,看见客厅的沙发中坐着一个人,立即大叫:「海夷!有妖怪!」妖怪,肯定是妖怪,要不是妖怪哪会长得那么奇怪!

「妖怪?」海夷转过头,第一眼看见邵纯孜,第二眼看见紧跟其后从浴室而来的人影。

眼帘微眯起来,深邃的眼神倍显锐利,「喔,还真是来了个『大妖怪』啊……」

「就是说啊!」邵纯孜满脸激动。居然在自己房里冒出一个妖怪,真混蛋!

「快,快把他干掉!」

「你确定吗?」

海夷从容不迫地回道,「干掉他之后,你可就没有兵器用了。」

「什么?」

邵纯孜不知所云,「你在说什么?什么兵器?」

「你先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邵纯孜皱紧眉,还是觉得疑惑,但既然海夷这样吩咐,他也就先照做看看再说好了。

他转过身面向着那个妖怪,攥紧双拳,阴沉的声音挤出牙缝:「你,叫什么?」

「墨痕。」

「墨痕?」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

「墨墨、墨痕!?」

惊讶过度,差点连话都讲不清楚,「那把弓——墨痕!?」

对方点头。

「……不可能!」

邵纯孜用力摇头,实在是无法置信,「怎么可能?墨痕是弓,怎么会是你这样?」说着向海夷瞪去,期望从他这里得到解释。

但海夷只是一脸无谓的表情,随他爱信不信。

尽管如此,最最起码,海夷没有予以否定……没否定,也就是说——?

邵纯孜这才开始回到状况内,怔怔回头,却发现那个自称墨痕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面前,近在咫尺。他不由得吃了一惊,还来不及作何反应,就被对方捉起手腕。

下一秒,眼前的人影好像凭空消失般地忽然不见;再下一秒,他感觉到手心里异样的触感,低头一看,是一把弓。

是墨痕,的确是。

随即,弓又化作了一道光,从他手中消失。再重新抬头看眼前,那人又现身了,口中吐出两个字:「墨痕。」

「你……真的是墨痕?」其实已经基本上相信了这点,但邵纯孜还是想要最后确认一下。也或许他真正想要问的人是他自己——事情变成这样了,你准备好接受了吗?

「我是墨痕。」对方点头。

邵纯孜就此沉默,也就是说,他接受了。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了不是吗?

总之,现在就努力静下心来,然后开始仔细打量这个人。

这人体形看起来修修长长,但却肌肉分明,显然非常结实——之所以能看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的着装极其单薄,上身完全赤裸,下身短裤,名副其实的短裤,大概也就仅仅盖住大腿根部而已。

他肤色很黑,但不同于黑人那种咖啡色的黑,这种黑就是黑,非常纯正,但还好黑得还算有光泽,不然真是要跟一块黑炭一样了……

不过,黑归黑,五官却长得极其伶俐标致,堪称英俊。尤其那双金光闪闪的眼睛,好似某种野生动物,很漂亮。要说唯一有什么缺陷,可能就是表情太呆板了点,一副死鱼相——

果然跟墨痕那把弓很像,都是黑不拉叽、死气沉沉的。

打量完了,邵纯孜深呼吸几口,迈步到沙发旁坐了下去,抓抓头,揉揉脸,忽然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看向海夷,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问你自己。」海夷把问题丢回来。

「我?我就是不知道啊!」他根本什么也没做,不过就是放了点血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已经物是人非……呃,物是弓非。

「兵器人形化的先例不算少,但也不是太多,必须要兵器灵性极强,主人灵性极强,双方相性极好——」

海夷挑起的嘴角若有深意,「显然这三样你都占全了。」

「……」难道这还是他的幸运?

邵纯孜暗暗苦笑,「那我现在应该怎么样?」

「随你想怎么样,他已经是你的了。」

「可我想要的是一把弓,不是一个人啊!」

「他不是人。」

「……」

邵纯孜叹气,只能努力安慰自己,虽然人家看起来像人,但本质上还是一把弓,而且……这副人形应该只是一种状态,并不会总维持这个样子,比方说他要用的时候,还是可以变回弓来用的。

是这样没错吧?既然他都是身为主人了,这点下命令的能力以及权威总该有?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看,却左右都看不见人,不禁纳闷:「墨痕?」

「在。」随着这样一句,一双手臂从邵纯孜所坐的沙发后方伸了过来,环住他的脖子。

邵纯孜一愣,旋即暴跳而起,不假思索地回身一拳,把毫无防备的墨痕打得栽倒进沙发里。

「谁让你碰我!?」有事没事乱抱什么抱!他们还没有很熟好吗?

就算说墨痕是他的弓,但归根究柢还是个非人类,他实在很难习惯跟这种东西亲密接触。更何况,要接触的话也该是他去主动接触,或者至少是在他允许的情况下。而墨痕这种却是趁他不注意,简直跟偷袭差不多,不让他恼火才怪。

墨痕从沙发中站起来,依旧是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邵纯孜的那一拳而有所动容。

见他迈步想向这边走近,邵纯孜低吼:「不准过来!」

墨痕停住脚步。

「坐下!」

墨痕坐回了沙发里。

唔?竟然真的很听话欸……邵纯孜正不知道是不是该得意窃喜一番,蓦然看见海夷站了起来,走开。

邵纯孜立即追上去:「你去哪里?」

「回房间。」海夷说。

「就回去了?」

「……」就回去了?

「陪你闹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嘲弄一笑间,海夷已经走到门口,稍微侧身,看着追到了面前来的邵纯孜。

其实邵纯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到这里,抿了抿唇:「可是……」

「你放了那么多血,不是应该好好休息?」海夷截过话。

「嗯?」

「难道你头不晕?」

「啊……」这么说起来,好、好像……真的很晕!

邵纯孜白眼一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海夷垂眼俯视,简直是无语了。

「墨痕。」他把墨痕叫过来,「照顾你的主人。」

墨痕沉默地把失去意识的邵纯孜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海夷收回视线,手握住门把,按下,却又松开。他转身,也去到卧室中,只见邵纯孜睡在床上,被褥盖住身体,而地上凌乱地扔着那条湿漉漉的长裤。

墨痕卧在他旁边,抓着他的手,在手腕上轻轻吮吸着。

那是之前割腕的伤口,其实已经基本愈合,早在邵纯孜从浴缸里离开的时候,否则他刚才大概就不是倒地,而是直接倒毙了。

至于他的伤口愈合这么迅速,如果不是他自己的体质缘故,那么就只能是墨痕做的。

而现在墨痕这样吸吮,也并不会让伤口重新裂开,只是吸到一点点血丝而已。

海夷走过去,一脚把墨痕踢到床下,凉凉地说:「我叫你照顾他,不是叫你享用他。」

墨痕站起来,漠然的表情仍旧如同是一张白板,对刚刚那一脚也不生气,似乎根本没有这些情绪。

「他是我的主人。」他回应道。

「所以?」海夷挑眉。

「他的东西理该为我所用。」

「喔?这种理论倒是很有趣……」

海夷眼中涌上深沉光芒,「看样子你对这个主人很满意?」

墨痕没说话,算是默认。

「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一点海夷倒也想搞清楚。

「对你们而言,他不特别。但对我,他最特别。」墨痕的答复,很真实,也似乎异常巧妙。

海夷脸上泛起冷笑:「特别到你想吸光他的血?」

「我不会。」

墨痕说,「他是我的主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他。」

「……」好,很好。海夷眯起眼,不疾不徐地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是他愿意给你的,你尽管取。如果他不给,你取了,就是偷。」

墨痕看着他,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

「如果你敢偷,被他发现,不用怀疑,他会很乐意把你丢进搅拌机里碾成粉末。」海夷说完,就此离去。

墨痕把目光投向床上的人,凝视半晌,慢慢退到了另一边的椅子里。无声无息,光芒一闪而逝,椅子里剩下了一张黑色的弓。

******

这一觉邵纯孜睡了很久,醒来时意识还迷迷糊糊的,脑袋里一片混沌。起了床,去到浴室,看见浴缸里还没排放出去的血水,才完全确信了昨夜那些真的不是作梦。

后来再回到房里,望着椅子里的那把弓,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张黑黑的表情呆板的脸。

这张脸,居然就是这把弓……

邵纯孜坐在床上瞪着弓发呆,真不知道事情变成这样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时间就在他的胡思乱想中悄然过去。忽然,门铃响起。

邵纯孜去打开门,见到海夷站在门外,一时有些茫然:「你怎么来了?」

「你不要吃午饭?」

「……」午饭?已经这个时间了吗?

邵纯孜才发现肚子的确饿了,点点头,转念一想,「那墨痕……」

「我在。」一双手臂从背后绕过了邵纯孜的脖颈。

邵纯孜愣了一下,旋即转身挥出拳头。

「下次你出现就出现,不准再对我做出这种动作,听到没有?」邵纯孜咬牙切齿地警告。

「听见了。」墨痕应道。

见他这么老实,邵纯孜的怒气自然消了不少,语气也稍缓:「我现在要出门,你就留在这里。」

「不带我一起去吗?」墨痕问,似乎觉得跟着主人是想当然的事。

「带你干什么?又不是去打架。」

邵纯孜摆摆手,「你就乖乖待在这里,不要往外乱跑,听到吗?」

「是。」

「……」妙了,这种一不小心就升级当主人的感觉好像还满爽的?

******

在餐厅中等待上菜的时候,邵纯孜拿出手机,看到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邵廷毓打来的,大概是他之前睡得太沉所以没听见。他把电话反拨过去,铃声响了很久,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想了想,说:「待会儿我去找我哥,他打了几个电话给我,我没接到,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想去看一下。」

海夷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你也一起去吧。」其实这才是邵纯孜想说的。

海夷再点头,反正他是无所谓。

于是用餐完毕之后,两人便去往邵廷毓的住处。按门铃,开门的人是莫清。

「我哥在吗?」邵纯孜问。

「他出去了。」

莫清说,「他下午有场表演赛,我稍后也要过去赛场观看,你呢,也会去吧?」

邵纯孜怔了怔,很快明白过来,之前邵廷毓打电话给他大概就是想说这件事。

去看表演赛啊……为什么不呢?他点头:「嗯,我会去。」

「那就先进来坐坐吧,我还要稍微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再一起出门好吗?」莫清问。

邵纯孜本想说他自己去就可以了,但是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必,何况上次听邵廷毓说换了赛车,如果他自己过去,连哪个是邵廷毓都认不出来,那就没意思了。

于是进了屋,在客厅中站着,也不想坐。

直到莫清去了睡房之后,海夷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的背影消失的方向。站在他旁边的邵纯孜当然注意到了,心头涌上一阵焦躁,没好气地说:「有那么好看吗?」

「是你哥的女朋友?」海夷向他看去,眉梢轻轻一扬,满是深奥,「看来你们一家人真的有跟妖怪纠缠不清的体质。」

「你什么意思?」邵纯孜皱了皱眉。

海夷仍是那样一副神情,邵纯孜看在眼里,幡然领悟:「你是说……她是妖怪?」

海夷没否认,也就等于默认。

「你确定吗?」邵纯孜整个人都僵硬了,屏息凝神,这件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她真的是妖怪?是什么妖?」

「蛇。」

「……」蛇——最毒最冷血的生物之一。

邵纯孜缓缓吸着气,努力放松了身体,然后迈脚,向卧室走去。

来到门外一看,莫清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在等着谁……好像早就知道邵纯孜会过来似的。

「你是蛇妖?」邵纯孜单刀直入。

似乎连这个问题也早已料到,莫清只是静静微笑。

这样算是默认吗?邵纯孜咬了咬牙:「你这……」大步上前揪起了她的衣襟,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把她摁在地上暴打一顿,可是每次握紧了拳头,却又实在挥不出去。

妈的!该死的!为什么他还要顾念?为什么他就不能像海夷那样冷酷一视同仁?女人……女人又怎么样?她是妖怪啊!而且这个妖怪,甚至还是他哥哥的女朋友……

「你为什么缠上我哥?」他厉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莫清回道,面色平静坦然。

「你不要再装了!」邵纯孜咆哮,怒火越烧越旺。凭什么她还能这么平静这么坦然?这个可恨的妖怪!「你到底对我哥做了什么?」

「我说我什么也没做过,你会信吗?」莫清反问。

「我不信!」邵纯孜当然不信,继续逼问,「你接近我哥有什么目的?说!」

莫清忽地沉沉一笑:「因为我爱他,这算目的吗?」

「你!少鬼扯!」

「我没有。」

「鬼话连篇!你是妖,怎么可能爱我哥?你是妖!」

「妖又怎么样?妖也有感情,也会爱人。」

「……」不期然地,邵纯孜语塞了。

他想到方问夕和冯静,虽然中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小插曲,不过,那个猫妖确实是深爱着他的恋人,这是确切无疑的。

妖怪也有爱,也会爱——曾经邵纯孜是觉得这种事有些神奇,但也并不算什么坏事。

然而,当事情发生在他的哥哥身上,感受便又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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