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初九反应过来，楼羽烈一把将他甩在地上，冲着他嚷嚷，“你长了这么大越活越回去了是不是？那人拽着你你就让他拽啊。你小时候那点子狠劲被狗吃了啊。”
初九心中冷笑，觉得他这话说得太他妈对了，自己那点子狠劲儿可不就是被楼羽烈给吃了么，真是连狗都比他有人性啊。
“哑巴了？你不是挺能耐的么？在这儿装孙子呢。”楼羽烈就是见不惯他这窝囊样。
以前也是，无论他发多大的火，初九总是闷不吭声，所有的怒气就跟打到一团棉花上似的。以至于后来他越做越过分，事情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可是每次看到初九那张欠虐的脸，他就总是管不住自己。
初九撇了撇嘴，为自己叫屈，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被人当小姐调戏了不说，竟然连楼羽烈都冲他凶。他站在什么立场啊，罪人一个，还敢冲自己发火？
“你还觉得委屈？”楼羽烈看着初九那欠抽的表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可不是看着你就怕么。
初九正腹诽的高兴，就见楼羽烈脸色不善地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初九害怕他像对付刚才那人一样，也上手给自己来那么一拳，就条件反射地抱住了头，身体圈在一起颤个不停。
楼羽烈想摸摸他的头，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他眼神中的痛苦与挣扎，初九看不见。
半晌，楼羽烈叹了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那天早上我爸把我叫回家，然后直接就去了机场。”
初九抬头疑惑地看着楼羽烈，他知道他说的是哪天，可是他不知道他现在提这个干什么。
“之前我不知道要走，他们没有通知我。本来想告诉你，可是手机我没有带。”
“恩，我知道。”初九接得很顺流。
这他确实知道，那天他一觉睡到中午才醒，睁开眼一看，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剩楼羽烈的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床头柜上。
后来，他就听说楼羽烈一家去了美国。
他当时还自嘲地想着，原来道上现在这么个行情啊，这一晚上就值个手机钱。
只是他不知道，现在解释这些，还有什么用？
楼羽烈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初九那么平静的回答，他犹豫了。
他不确定那晚对于初九的伤害有多大，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弥补曾经的罪过。
初九捡起刚才楼羽烈摔自己时不小心滑到地上的手机，身体有些僵硬地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楼羽烈就那样坐着，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当然，他没有注意到初九攥得死劲的拳头，也无法看到初九转身时眼角滑过的一滴泪痕。
楼羽烈一个人坐在和室里，一杯一杯地灌着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悠扬的歌声响起。
很抒情、很好听的曲调，是当年初九在KTV里最喜欢唱的。
楼羽烈闭目欣赏，过了好久才不舍地看来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
“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啊，要听歌你自己放着听啊，别每次打电话都让人等。”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楼羽烈没有理睬他的话，显然这样的警告已经听过多次了。他只是微微地笑着，斜靠在座椅里，在灯下晃了晃手里的嗓音低沉，“我见到他了。”
那面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你不是应该高兴么？终于见到你朝思暮想的恋人了。”
“可是我对他造成的伤害，好像比我想得要严重很多。”
“你知道么，他怕我，他竟然那么怕我啊！我只是想摸摸他的头，他竟然都会发抖。”
“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在美国这几年，我想他想得快要疯了。我用了六年的时间拼搏，只是为了实现当初他那个梦想。”
“可是现在重新站在他面前，我却觉得我抓不住他了。”
“艾伦，我该怎么办？你说我应该要怎么办？”
“我又不是他。你在这里要死不活也没用。”手机对面的人声音冰冷，“还有，我只是打电话告诉你明天早上我会按时过去。”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楼羽烈看着被挂断地电话，摸摸鼻子。
——臭小子，我难得抒情一把，还真是不给面子啊。
楼羽烈深吸一口气，呵，不管怎么样，说出来以后，心里舒服多了。
＊＊＊＊＊＊
所幸楼羽烈带他去的那家日本料理离他家小区不远，初九没用五分钟就走回了家。
他把房间里所有灯都打开，缩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他觉得手上很疼，这才想起被自己攥在手里的手机。
他将那一堆零件扔在面前的茶几上，一阵皱眉。
六年前一个不高兴，楼羽烈将他的限量珍藏版翻盖手机拍成了两截，谁知道六年后再见面，他又将自己独立生活后辛苦赚来的第一桶金买来的滑盖摔成了两段。
好嘛，我到底上辈子欠你了是不是？你跟我手机有仇啊？
改明儿我去买个直板，我让你再摔！
【再篇：愤怒的苹果】
08.实习生活
第二天是星期二，一大早，初九便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了柏历大厦。
他昨天晚上那样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结果到了大半夜被冻醒了。好吧，他实在不想承认他昨晚又做噩梦了。
其实他也很无奈的，同样的梦，做了六年，是个人都会烦的。
“首先，欢迎各位通过层层选拔，进入柏历。我相信，能出现在这里，你们都是优秀的。当然，我对于我们的眼光非常有信心。”
简短的开场白，很好地带动了会议室里的气氛。
讲话的人是柏历的人事部经理，他们都管她叫王姐。
“各位接下来的日子，将由我旁边这位培训部张经理负责。非常高兴这段时间和大家的相处，当然，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们还是会打交道的。但是，我最希望的是在一年后的人事部转正大会上，能够再次见到各位的身影。”
王姐说完，便在一片掌声中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潇洒干练又不失风趣幽默，这就是初九给那个女人的评价。只是这样的女人，表面太过强势，内心其实脆弱得很。
接下来的事情便由培训部这边接手。从部门经理到各层主管一一讲话。
就在初九觉得自己等的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将他惊醒。
象征性地三下敲门，然后推门而入，一身剪裁得体的阿玛尼白色西装将门口的男人衬得格外夺目。
初九看了那人一眼，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男人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眼神极具有压迫感。
“艾伦先生您来啦。”培训部的经理首先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急忙走上前去，笑着握手。
艾伦也换上一副笑脸，伸手握住对方，“张经理您好，我第一节在工大有课，John说让我上完课再过来，不知道有没有迟到，真是不好意思了。”
张经理听完艾伦这话，面上笑得更加灿烂了，“哪里哪里，我们才刚刚开始，还没进行到您的那部分，现在刚刚好、刚刚好。”
心说你连我家BOSS都搬出来了，能不好么。
张经理心里这个苦啊，为了等艾伦，硬是将原本十分钟的会议拖了将近一个小时，经理发言、主管发言、各项目组组长发言，培训部里几乎所有能动的人都出动了，到最后就差让楼下扫地的大妈也上来说几句工作感言了。
培训部是新成立的部门，第一场戏就唱砸了，这不是等着让大家看笑话么。办公室这种地方，人多嘴杂，大家闲来八卦，真要命啊。
大牌迟到，可真是连理由都找得冠冕堂皇。老张心说自己怎么就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呢。这以后每天打交道，还不整死自己啊。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面儿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张经理将艾伦请到会议桌前给大家介绍，“下面我来向大家介绍这次培训的老师——艾伦博士。”
张经理话还未说完，在座各位都兴奋了。
网络安全界里，还没有人不知道艾伦博士的名号。
张经理看着大家的反应，心中暗道这名人效应还真不错，就继续笑着介绍，“艾伦博士现在EP任职首席工程师。这次能在百忙之中屈尊前来柏历为大家做这个为期一个月的培训课程，可纯粹是咱们楼总的私人关系。”
“下面就请艾伦博士讲话。大家欢迎。”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艾伦微笑着开口，“刚才张经理的话真是太抬举我了。其实咱们做网络安全的，只要有好的想法和过硬的技术，都可以在网络安全界占有一席之地。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
“我曾经认识一个黑客，他的老师跟他说过，做黑客，自身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地址被追踪、身份被识破，就算你再有才华，你也over了。”
“而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们和黑客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保护的是自身，而我们保护的是网络。”
“黑客向来很低调，也很会掩藏。与他们斗智斗勇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他们束手束脚，而我们没有。”
“当然，我们不是网监，不需要做那么多。”
“John当初在注册柏历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想要制作网络游戏，游戏的后期推广和维护一直有专业的游戏经销商在做。所以最初的研发团队虽然聚集了很多人才，懂网络安全的却很少。”
“这几年柏历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而柏历的高层们也一直在筹划着想要拿回外包给游戏经销商的那部分丰厚的利润。这也就是我们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
上边的人讲得高兴，下边的人听得尽兴。
只是张经理纠结了。要说艾伦那样说是为了暗示大家前途光明吧，可他也没必要讲这么详细。要知道艾伦说的有些公司秘辛可是他这个公司元老级的人物都不清楚的。
但艾伦毕竟和楼总私交甚好。谁知道他这一番说辞，是不是楼总事先交代的呢。
于是秉承着万事先撇清自身干系的张经理，便找了个借口，领着他的一干人马退出了会议室。
艾伦看了眼瞬间空旷的会议室，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现在终于清静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枉我说得口干舌燥，讲了那么多废话。”艾伦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冲着大家眨了眨眼，“好，下面我们进入正题。”
“我来说一下这一个月的时间安排。每个工作日希望大家按时到岗，每天我会有一个小时的集中培训，时间不定，但保证在工作时间内。当然，如果工作时间以外有特殊状况，我希望大家能够随叫随到。其余时间大家可以随意安排。”
“实践和探索是最重要的。大家可以去技术部或其他部门旁观学习，当然，前提是不能打扰到的其他部门的正常工作。”
“网络中菜鸟不少，真正能碰到顶级高手的情况却不多，希望大家可以把握住每一个机会。”
“当然我也相信，在座的各位中，也许就有网络中叱咤风云的顶尖高手。”
艾伦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眼围坐在会议桌前的九人，又继续开口。
“最近一段时间‘星云’频繁停服更新的消息可能大家都知道，对于这一点，不用我多说大家也明白，柏历服务器一直在遭受某些人士的蓄意破坏。当然公司已经聘请了业内高手来调查和追踪。而技术部和在座各位将从旁协助。”
“所以友情提示一点，希望大家可以保证自己的手机24小时通话正常。不然自己不要后悔哦。”
“最后一点，我个人非常不喜欢迟到和旷课的人。所以，”艾伦拿起手上的实习生资料随意地翻着，“我希望你们九位不要有这样的状况发生。”
“好，大家可以去吃饭了，下午培训部会安排大家参观柏历，让大家尽快熟悉并融入这里的工作环境。啊，还有，我希望可以和诸位成为朋友。搞技术的人一向都很直白的，我也不喜欢外面那些虚伪的人。你们有什么技术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来和我交流。那么，就这样。”
艾伦说完，便示意大家可以离开了。
现在才十一点，离下班时间应该还早吧。
会议室里的各位实习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这个艾伦不仅不按照常理出牌，而且这个工作态度也散漫得很。但是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整天对着电脑的宅男宅女，不喜欢办公室里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这样的工作条件反而更加另人满意。于是大家便都高兴地起身离开。
初九松了一口气。准备跟着人群混出会议室。
“初九，请等一下。”艾伦出声阻止了他。
初九背上一僵，扭头疑惑地看着艾伦，不明白他为什么叫住自己，还有，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艾伦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冲他挥了挥手里的实习生档案。
艾伦斜靠在走廊的墙上盯着他看，半分刚才的精英气势没有。初九看他那痞痞的样子，很有一拳砸到他脸上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
直到初九被盯得有些发毛，艾伦才缓缓开了口。
“柏历这次招收的9名实习生中，只有你是大三的学生，学校还有课程，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学生。”
“……”
“我知道柏历既然收你就说明你有你的过人之处。只是我想提醒你，学校与公司这两边，我希望你都能处理好。”
“……”
“还有，我今天早上点名来着。我上节课说过的话你没有忘记吧。”
艾伦冲初九眨眨眼，抛了个飞吻，潇洒地离开。
“……！！！”
随着艾伦说的每一句话，初九的心一沉再沉。
妖孽啊妖孽。他在心里大大地叹息一声。
这不明摆着坑爹呢么。上节课艾伦一进教室就说要点名，可直到课下了他都没有再提过那事。初九觉得他就是第一天上课故意吓唬吓唬人的，所以今天早上自己出门时即便知道上午有艾伦的课也没多在意。
谁知道来了柏历才发现给他们实习培训的竟然也是艾伦，他就一直盼着艾伦贵人多忘事，自己也就那天在他面前小露了一下，应该不会被他记住的。
谁知道他竟然这么小心眼。连一个上课见过一面的学生都记得这么清楚。
这个人是得有多闲啊。
啊啊啊——他可是学院花重金聘来的，据说还是因为和院里某个领导关系好拗不过情面没办法才答应的，艾伦一来工大的名声那可是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啊。要是他罢课了，校长院长还不得掐死自己。
初九抓抓头发，觉得自己快哭了。
“你还没走么？”
“啊？”初九抬头对上那人的目光，又开始头疼了。
原来就在初九愣神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离开了。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人也在这里上班呢。
初九吞了下口水，“准备走了。”
“中午一起吃饭吧。”
“啊？不用麻烦了。”初九赶忙摆手。
“不麻烦。”楼羽烈没有理他，径自朝停车场走去。
初九看着那人强势的背影，只能默默地跟上。可是他觉得麻烦啊。苍天啊大地啊，怎么就没人来听听他的心声呢？
作者有话要说：强势的男人好有爱啊有木有~~
09.实习生活2
初九坐在楼羽烈的路虎v8里，看着窗外后退着的高楼大厦，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楼羽烈笑的温柔，“六年没有回来，宾州的变化太大了。以前的好多地方都找不见了。前几次出门还差点儿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