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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学纪事+番外篇——by卫风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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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坚定的摇摇头,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我一定要学,淮戈哥哥,你教我剑法好不好?”

他摸摸我的头。其实相处的时间长了,淮戈哥哥他也并不傲慢冷厉,那种淡漠锐利是他的一种保护色。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静静,学剑比较辛苦,你年纪还小,再过几年学起来才好。”他把手摊开来给我看:“你看,很多粗皮和硬茧的。还有,这里的骨结有些变形了。你丹丹哥哥也是一样。再说,武艺并不是一入门就可以学剑的,腰腿,拳脚,都要有些基础才行。静静一点都没有练过,也不能一下子便学的。”

我咬咬嘴唇:“那我就先学基础的,再学剑,总之我一定要学!”

他爱怜的摸摸我的头:“那和你丹丹哥也是可以学的,怎么一定要找我?”

“不是,”我拼命想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明白:“哥哥他们太疼我,是舍不得我吃苦学武的。可是,我真的很想学,所以,所以,淮戈哥哥你教我好不好?我会听话,不惹你生气,也不给你添好多麻烦的,淮戈哥哥,拜托你啊,教我好不好?”

从来没有这么样迫切渴望的想去办到一件事。

因为太急太窘,脸上烫热热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转。

“静静不要哭。”他伸出手来笨拙地给我擦泪:“不要哭,我没有说不教你啊……只是,你哥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总不太好。”

“又不是坏事。”我拉着他的袖子摇晃:“淮戈哥哥,教我吧。你看,我把剑都带来了。”

抽出一把小小的木剑,是王永乐用桧木雕给我玩的。

他笑了笑,说道:“好。那你以后每天这个时候来找我,我教你——真的不告诉你的哥哥们么?”

我用力点头以证明我的决心。

“这是一套心法,应该会适合你练。我把口诀说给你听,要是记不住的话,明天我写下来一份给你。”他在一边坐下来,轻声念诵口诀给我听。他念得慢而清晰,念两句停一下,让我跟着念。

口诀并不长,几十句。他又从头至尾念了一次,微笑着说:“静静试着念一次试试。”

我清清嗓子:“心有所及而力不及,心之所向而力之偏从……”一直念到:“明静于内而虚游于外,方之天高地远水长之本。”

淮戈睁大了眼睛:“静静以前学过?”

我摇摇头。

他手指在我手腕上慢慢摸索,半晌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看来静静天生是学武的苗子。怪不得让你读那些书本成效不大呢。”他把我抱起来打了个圈圈:“要是我爹爹知道了一定是很开心,有人领悟力和记心都这样好,将来成就一定还在他之上。”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淮戈哥哥,你爹爹是谁啊?”

他笑的神秘:“静静不认识,不过静静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是认识的。这一路心法……还是静静的爹爹教授给我的父亲的呢。不过,静静不要说出去哦。”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怎么淮戈哥哥家里和我家里这么熟吗?我并不记得听爹爹们提过呢。

“好啦,心法也教你了。要记得,一日两次,晚上睡前,和早上起时,各默念一遍,心里要空,不要想其他的念头。一开初的时候,手指捏的是二分诀。喏,就是这样。”他比划着继续教我。

……

时光匆匆。

第二年的学堂生涯,也在不经意间,变成了过去。

个头儿稍稍长了一些,可是,并不是太明显。和哥哥们比,我依然象个小豆丁。就是王永乐倒是突飞猛长,变成了个高个子。他的兴趣一变再变,和丹丹哥一起去学过剑,和笙笙哥一起去学过琴,还学过下棋,绘画,金石……转了一圈,还好雕刻也一直没有丢下。

他现在的手艺精巧,给丹丹哥,我还有哥哥都刻了一枚小小的印章。

用的是很奇怪的一种木头,我不清楚,木头上有点香味,又不象檀香,用指甲弹一弹,铮然之声有若金石。

王永乐说这种木头便是沉到海底下去一万年,也是不朽不腐,香味不失。

这么一块金贵难寻的木头,劈成了几片。

我们一个人雕了一个。

丹丹哥那一个章上的字是“碧血化丹心”,笙笙哥哥那一方上的字是“朝闻夕死 生而有识”

淮戈哥哥那一方是“涅盘浴火”,我那一方想了好久,刻的是“静而忘忧”。爹爹的绰号叫做无忧剑。我记得爹爹他们说过对我名字的期许,依稀就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印刻好的那天,我们凑在一起,拿了一碟子朱砂,把印拓了盖在纸上,看那深红的古体曲字,在白色的纸上面,有种惊心动魄的鲜明。

互相换着看对方的印记,王永乐最后得意洋洋摸出自己那一方印来。

这个人吧……真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

吃包子定把馅最大的那个给自己,捡衣裳肯定是奔着最花哨的一件。

连印章也比人家大了一倍有馀,多费多少纸张和朱砂哦!

等他狂笑着盖了章,大家一起凑上去看。

偌大的红印,只有两个字。

张狂得怕人看不清似的,“永乐”二字像是要跳出一样一鲜活。

第二十章

王永乐一副猴子献宝状:“你们看你们看,下面我留了孔,可以串条绳子缒起来,挂在身上带着方便。象淮戈你们练剑可在挂在剑柄上嘛,下面再来个穗子流苏之类的,或者结块玉都。玉笙的可以放在笔盒墨水匣里带着。静静你这块比较小巧,挂在颈上都没关系。哈哈,我真是独具匠心,技艺超群啊……哈哈哈哈,你们看这些字多漂亮多有型啊哈哈哈哈!”

丹丹哥一撇嘴,不屑的两个字:“白痴。”

淮戈哥哥只是笑,不说话。我忍不住拉一把那个笑得快要忘了自己姓什么的家伙:“喂,这个字好看那是因为字是我哥哥写的,你照着拓着刻的嘛。”

王永乐一翻眼睛:“喂,写得再好那也要刻得好才行啊。你找一个乡下木匠来刻刻试试?看这几个字他刻出来不?我的本事就是高嘛!放眼整个九戒,谁敢不承认我王永乐的手艺是独一份儿?”

哥哥掩口笑,道:“很是很是。”

印章我实在是很喜欢,小离哥帮我打了一条线绳,串了起来戴在颈上。小小的一块暗黑的木印,在胸口荡啊荡的。

每天早上固定在天色将明的时分醒来。淮戈哥哥说这时候是明暗替换天地交泰,天之气与地之气都澎湃充盈,最宜练功。

我盘膝坐在寒玉床上,两手各捏一个七分诀,闭着眼默默行功。

哥哥并没有陪我在这间屋子里睡。

这样怕热的只有我一个人。

小离哥的脚步声响起来,似乎是从房间出去,大约是去预备早点。丹丹哥的动静也不小,淅沥哗啦一通收拾,打开后窗户就跳出去。

真是的……

我闭着眼睛,嘴角弯了起来。

丹丹哥这个习惯怕是改不了呢,这么喜欢跳窗户。

然后动静最轻的是哥哥。

练了这一路心法之后,耳力眼力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很灵敏。

隔着一面墙,却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水声淅沥,哥哥应该是在漱洗。

还可以听到穿衣的悉簌声。

然后听到哥哥挽起书箱,应该是要去上早课吧。

一股暖暖的气流沿着经脉上下游走全身,慢慢归于丹田。我深深吸一口气,慢慢睁开眼。哥哥正站在门口含笑看我。

“在练心法?”哥哥走过来摸我的头发:“静静真的很用功。淮戈说你已经练到了这门心法的第三重了,是不是?”

我一笑,抱住哥哥的腰:“嗯,上个月就练到了。哥哥,我会变得很强哦,将来会保护哥哥的。”

哥哥向我笑。

“你要去上早课啊?”我跳下床来,拉起衣袍披上,一手整理头发:“我替你背箱子啦。”

哥哥笑着说:“不用。你再用会儿功,也要去上早课了不是吗?”

我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先生都习惯我不去了,我要是哪天去了,他还会奇怪呢。”

哥哥伸出手指来刮我的鼻头:“害不害臊。不去课堂还找藉口。先生这个月都讲了什么?”

我偏头想了想,再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还是坦白说:“我还真不知道呢,回来我问问王永乐。”

哥哥扶着额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你的功课要去问王永乐?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鼓着腮:“本来就是他要上这个棋课才拉我去的啊。我没有在上课的时候睡觉已经很给先生面子了。要知道我一看那个密密麻麻的全是小方格的棋盘,一个头能涨到三个大,眼花缭乱。一摆上棋子就更不得了,黑白交杂,看一眼我就想吐耶。”

哥哥揉揉我的头发,拿出一柄小木梳:“坐下。”

我乖乖坐好,哥哥手势轻柔为我梳发:“那么不喜欢棋课,就别勉强再去了。”

我抱怨:“我也不想去的呀,可王永乐死拉着我一定要我陪他学。你要知道啊,整个学屋里二十多个人,他除了敢找我拼棋,找其他人不管是谁,不管打哪种谱,他都必输的。他说有我在,他还有点尊严啊,最起码有人比他差。我要是也走了,他肯定也呆不下去了。”

哥哥轻声笑:“你们啊……也算是秦夫子背运,碰到你们两个。”

我想起来说:“啊,哥,秦夫子还说有空请你去他那里坐坐,喝杯茶呢。”

哥哥嗯了一声:“知道了。”

又想起一件事来:“那个,昨天我遇到李耳哥哥了,他问你有没有空,他有把琴想给你看。”

哥哥的手顿了一下,慢慢说:“知道了。”

很快把头发梳好。哥哥把小梳子递给我:“时候还早,不妨再睡一会儿。”

我点点头,看着哥哥提着他的书箱走了出去。

又运了一会儿功,摸着我的木剑,起来练了一会剑法。

招式已经熟极而流,就是剑上劲力不足。

淮戈哥哥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内力不足,年纪又小。

就算苦练,还是要等岁数再大一些,才可以有所进境。

身上有些微微的出汗。虽然已经到了初秋,天气还是热。

昨天写信给帝都爹爹们。

过完这个冬天,我们就可以回帝都了。

三年都没有看到爹爹们了,我抱着剑痴痴坐着,遥想帝都家中的一切。

不知道大家都还好吗?

小离哥离得远远的喊我:“静静,吃早点么?”

我兴冲冲跳下石凳子,朝早点扑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想去找淮戈哥哥再去问一式剑法的,可是他们那个院子空空的都没有什么人。

不光是他们那里,我一路走过去,偌大的书院空庭寂静,与平时完全不同。

奇怪了,人都哪里去了?

后来转了两个弯,看到影壁墙上写着告示。

手遮在额上挡着阳光,什么时候说要出去听讲学的?我竟然一点儿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去课堂都是作作样子,根本从来也没有认真听过这些。

哥哥也没有说过呢。

难怪人都走了,那位大师可能是真的很有名吧,才会一下子去了这么多的夫子和学子。

不过哥哥也没有去啊。

想到这里就觉得满心里都是骄傲自得。

哥哥他很厉害,夫子都不如他。

那个大师的讲学,他肯定也是不用去听的。

搔搔头,永乐倒好象是说过,他要去听什么的,不过我那时候满脑子都在想剑招,没有注意听。

嗯,真是难得的甯静。

去找哥哥吧,他这时候应该在琴堂那边。

脚步加快,转了个弯子往驻音阁那边走。

绕过一丛茂密的绿树,进了驻音阁的院子。

长长的回廊上铺着似木似金石的板砖,底下是中空的,脚踏上去有叮叮咚咚的轻响。

我最喜欢的就是驻音阁这里的这条长廊了,走得快些,脚下的音律就轻快欢悦。走得慢些,就细碎轻幽。

动听的声音在脚下一路漫延。

真的很悦耳的声音,也是很趣致的长廊。回到家之后,让辉月爹爹也在家里弄一条这样的走廊好了。

我走了几步,雀跃的奔跑起来。

因我看到了哥哥在琴堂的窗口探出身来向我遥遥招手,浅笑尔雅。

咦,眼力真的变的不错了呢,以前是不可能看得这么清楚的。

向哥哥用力挥手,我轻快的向他的方向奔跑。

哥哥总是可以分辨出我的脚步声。

来过几次找他,只要他在,都会在窗口向我招手微笑。

淙淙似流泉一样的声音流畅欢快。

我一脚踏进了琴堂的大门,扑进了哥哥怀里。

“哥哥,你这里也好静啊。”脚步踏在地上都有回响,声音在寂静的琴堂中有嗡嗡的回声。我拉着哥哥的手四处看:“那

些人都去听学了么?”

“嗯。”哥哥牵着我的手,回到他的瑶琴旁边。

这一具琴也有名子,叫“远思”,音色也很美。

只是颜色没有绿玉那么好看。

“哥哥弹曲子给我听好不好?”讨好的拉着哥哥的袖子:“有两天没听了呢。”

哥哥一笑坐了下来。我连忙拉开琴套,捧起香炉,拿了两块饵香放进去。

微甜的香气,升起淡淡的紫烟,在寂静空旷的琴堂中弥散。

哥哥轻轻抹了下弦,手指修长秀美。就算有是易容丹的效果,哥哥还是漂亮的不得了。

我托着腮靠在一边,着迷的看着哥哥奏琴。

曲调是我熟悉的,在家里的时候,平舟爹爹弹过几次。

管这水方云醉 不论谁错谁对

一线天眼窥人 叹遍红尘锦堆

任是南来北往 凭他雨打风吹

多少离乱萧索 不问谁是谁非

醉醉醒醒如我 痴痴傻傻是谁

庄生戏蝶一梦 扶樯扳桨已归

哥哥吐字松柔,短歌微吟,水逝云飞的感觉真的让人只愿在这歌声琴声中长睡不醒。

我闭着眼睛,在默默浮动的幽香里沉醉。

歌声渐消,琴声清朗。

忽然外面长廊上传来轻轻一声响。

叮,叮,咚,咚。

有人来了?

我睁开眼睛,哥哥的手按在琴上,敛容侧耳听了一听,忽然说:“静静,到书柜后面去,不要出声。”

我张大眼睛,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样说。

不过哥哥说的话总是对的。

我乖乖站起来,快步走到了书柜之后,呼吸放得低缓绵长。练了心法之后,才发现好处多多,起码捉迷藏的时候不会轻易

被哥哥找到呢。

来的人走的不快,一步一步听得出来极沉稳。

不过,为什么,略有些拖沓沉重的感觉。

这个人有心事么?

站在书柜后的我,突然觉得,这道听步廊,好象作用不单单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那人越走越近,踏进了琴堂。

听着他脚步轻捷上了木梯,登上二楼,慢慢走近。

哥哥声音很稳,但是也很冷:“你怎么来了?”

那人没说话,越走越近。

我从书与书的缝隙中张眼看。

来的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冷诮挺拔的身姿。

是李耳。

“玉笙,”李哥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可是我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你还生我气么?”他轻声说,声音虽然低,说的也不快,可是就让人听着觉得他在渴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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