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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的尽头等待之天使的伤痕——by高远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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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自己还是无法胜过统一郎。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不管什么自己都会给他。正如以往某一天所作的。

跟他被那双大手紧紧抓住的某天一样。

——那是不幸还是幸福,他都不知道。

“那个啦,奏说他在涉谷见到律的画。”

统一郎的声音把雪人从沉思中唤醒,脑筋一转。

“律的画?是律所画的画吗?”

“不。是那个名为透的画家,绘画了律的肖像画。奏跟朋友到涉谷游玩时,偶然在画廊见到那张画,不过是抱着膝的背部的画像。”

“只看背部怎知道那就是律呢?”

“因为在背部有伤痕。那是律在小时候去远足时跌落山崖而受到的伤。伤痕正好在两边的肩胛骨附近,看来好像翅膀被拿掉的痕迹似的。”

肩胛骨是翅膀的遗迹——好像是有一本书叫这个名字的,雪人在头脑的片隅灵机一动的想。

“嗯。那么,对方有跟该画廊作交易吧?”

“大概是的。虽然奏向画廊店员请求说想见画那张画的画家,但是不获受理。嘛~始终是小孩子吧。只是,那位画家似乎有个女性的名字。不过奏还是坚持说画中人肯定是律。”

“是伪名——雅号之类的东西吧。那个闭路电视影像里的男人,就是那个画家吗?假设他真的跟画廊作交易,也不代表他一直都待在涉谷啊?”

统一郎咕咚一声喝下冷酒。两人在不经不觉间都喝了不少,却仍旧面不改色。

“在不久前,奏还接到律的电话,说为了卖画顺便暂时留在某个大街中。似乎有些事要办。虽没明说是什么事,但感觉上,律非常沮丧,让奏很担心。所以希望尽快找到他,才来拜托我。嘛~即使他们不见得仍留在涉谷,可既然早上在鉢山町的便利店现身,那就应该还在附近吧。”

“——明白了。”

雪人点头,把桌上杯中物一饮而尽。

“我立刻联络神奈川县警,找个合适的藉口要求他们把拐带事件的资料送过来。”

“得救了。我明天就去双胞胎的家,以及拜访画廊,你也一起来吗?”

“横滨吗……我还有其他工作,在中午前不能自由行动啊。那下午去画廊时跟你会合吧。”

“好!那就决定了。”

统一郎双手握拳,把关节弄得啪啦啪啦作响。从以前起,当要大干一番时,统一郎就常做这个动作。不禁想起跟他作同僚时的情况。好像回到当年二人一组调查的时候,雪人看着那双手心不在焉的想着。

“那么,该结帐走人了。”

统一郎拿了上衣站起来。习惯一面谈话一面写笔记的雪人,也合上记事本,从座塾上起身。

“哎呀。这不是黑泽先生吗?”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女声,雪人把头转往声音的方向。

统一郎开启了拉门的对面,在通道走过的女性一脸惊讶,抬头看着统一郎。是一个长发、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

“以知子。”

统一郎也睁大双眼,却是相当亲密的称呼对方。

“真巧呢。啊~诶,黑泽先生,现在跟女性一起吗?”

她冷不防往房间里窥看,见到雪人。清晰分明、有如猫儿的大眼睛给人深刻印象。她向雪人点头示意,雪人也向她回礼。

“不是呢。那正好。讷~可以帮一个忙吗?”

“怎么了?”

被称为以知子的女性把手轻轻的放在统一郎的手肘附近,脸一下子靠近。虽然漂亮却非卖弄风情,单纯女性惯用的动作。

“我被很讨厌的上司带来这儿啊。因为做了一宗大生意,所以来吃饭庆祝,我本来还以为有其他人在一起,怎料竟然二人独处一室。何况附近还是圆山町,正在烦恼该怎么脱身呢。”

“如果对方干出古怪的事情,你就踢他的要害嘛。”

“我当然恨不得如此做,可是这么一来,以后工作就很困难了。那个人,对不顺意的职员,态度可是差劲得出了名啊。OL也很难做的哦。”

无所顾忌的说完,湿润的红唇发出叹息。她朝上望着统一郎。

“所以啦,黑泽先生,你可以扮演我的男朋友吗?就假装偶然见面,你跟我一起走出店外吧。虽然这也不是侦探的工作啦。”

“嗯。可以啊。”

“谢谢你。下次一定会报答你的。”

女子有如盛放的花朵般灿烂地笑了。然后她对着雪人,视线中带着教人抨然心动的色气。长发顺滑的披肩,艳然的微笑。

“这位先生,对不起哪。打扰你们了。我可以借黑泽先生一用吗?”

“请别介怀。反正我的事都告终了。”

雪人轻巧地站起来。

“明天以手电联络吧。”

他把纸币跟付款单一起,塞往统一郎的胸口前。慌忙接住的统一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雪人以眼角一瞥就离开了。

说到底,统一郎可是个面面俱圆的男人。

由松涛至文化村方面踏着飞快的脚步通过,途中,从旁驶过的车溅起水洼里的水,雪人恨恨的看着给沾湿的裤脚。雨依旧下个不停。

他打算回到刑事课去处理尚没做完的文件。反正雪人居住的单身宿舍,就在位于车站东口的涉谷警署上层。虽然距离不近,但是叫计程车也麻烦。早已走惯了涉谷的街道,可是在这样的雨夜中,充满斜坡及人群的街道始终令人厌烦。

最初与统一郎相识,是在警视厅警察学校接受搜查专科讲习的时候。

他大学毕业后入读警察学校,经过派出所的工作,便被配置到刑事课去了。警察的训练以讲习、测验、训练为主。想获委派到刑事课的话,必须获得署长推荐,再接受搜查专科讲习。在同一时期接受讲习的,就是统一郎。

统一郎是在大学中途退学而加入警队的,所以虽然同年,工作年数就比雪人长。他最初被派到涉谷署的地域课,后来转去警视厅所属的自动车巡警队,接着再回来涉谷,而这次就是刑事课。因为跟统一郎差不多是交替对换的,雪人进入地域课时也还没有直接认识他,不过统一郎常常在涉谷附近巡逻,见面多了,雪人也很自然地记得他的脸及名字。

不知为何总是精力旺盛的男人。那就是对他的第一印象。

那之前,在自己身边从没这类人。雪人常常因为容貌的缘故,让人以为身边不缺女人。而实际上,女性都不大会接近雪人。女人从一开始就不把他看成对象,只作远观,间中当成流言的材料而已。他想,自己冷淡难相处的态度也是一个原因。他觉得若要故意随随便便的献媚,去讨好别人的话,倒不如干脆保持单身算了。

相对的,统一郎并没有去讨好别人,而是把人卷入自己的步伐。雪人已经不知见过多少在工作上的受害者、相关人物等等,在短时间就对他寄予信任。统一郎拥有从容的氛围及亲切感,让别人以为:“只要是这个男人,一定会为我做点什么吧”

最初是拒绝,然后渐渐的,就被驯服了。

是的。自己好比难于养饲的动物需多花点时间来驯服,就是如此被他驯服了。被带去喝酒、被带回家等等,于是陷入比学生时代的朋友更加亲密的交往。统一郎那粗心大意、间或强硬的处事方法,让他目瞪口呆之余,一面觉得自己实在学不来,另一方面却常感到羡慕。

——有一次,因为太生气了,挥拳殴打统一郎,对方明明已受了伤。

那是成为同僚大约一年的时候。平时都是跟比自己年长的刑事部长组队的,可当时却是跟他二人一起行动。

地点在医院的治疗室。坐在治疗台上的统一郎披上沾了血的白衬衣,缝合完毕的腹部以纱布包扎好。

“突然就来这个吗?”

轻轻的按住变色的脸颊,统一郎歪着唇苦笑。这个动作似乎扯痛了脸颊,眉头立刻皱起。虽然并非肌肉发达,雪人也是经过相当的锻链,柔道、剑道、逮捕术等等的成绩也不坏。他毫不留情的痛揍下去,应该相当有破坏力的。

“就是硬干也要有分寸。不,你这已不是硬干而叫无谋了。你是笨蛋吗!”

他一气骂完,喉咙打结,再作不出声音来了。

在激动下打人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的经验。统一郎一直以来,对有如无风的湖般平静的雪人,一面待以满不在乎的态度,另一方面却毫不客气的招惹他。

毫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当无线电传出需要紧急增援时,统一郎与雪人正坐车返回警署的途中,恰巧就在现场附近。

制服警员在巡逻中佩枪被夺。刚刚由负责的巡查发出报告,尚未知道详情。只知道该警员为了执行职务而叫停对方,却忽然被对方以刀子刺伤,并弄断把手枪系在皮带上的绳子。强夺枪械的男子坐上巡查的单车逃入住宅区了。时间是晚上九时后,路上的行人还有很多。

最先来到现场的二人,从倒卧在路上的巡查口中得知男子逃走的方向,把巡查交托给立即来到的救护车,驾车追踪男子。曾隶属于自动车巡警队的统一郎,驾车有如行云流水般没有多余的动作。在助手席的雪人以无线电连络追踪部以取得犯人的消息。

在住宅区的小道上奔驰,不费工夫就发现了目标男子骑着单车。不过,对方似乎陷入了恐慌状态。见到后有追兵,便放弃单车而转往袭击走在附近的年轻女性。

“糟糕!”

统一郎骂着走出车外,雪人紧随其后。男子把手枪指向刚要进入自宅的女性,抓住慌惶失措的女性的手腕,想要把她拉入屋内。

出言喝止亦亳不奏效。男人大叫“别过来!”,把枪交互指向女性及二人。二人因为在查案而没有带枪,不敢贸然行动,而是保持距离看着,男子胁持女性走入屋内去了。

“怎么办?”

“你看到那家伙的样子吗?没准是嗑了药啊。眼神狂乱还胁持人质,大事不妙哪。那人相当的兴奋。”

飞快地说完,统一郎跑了起来。

“喂!你去哪儿?”

“趁他还没能完全据守房子之前,试着潜入去看看。”

“等一下。这太危险了。还是先等待增援比较好。”

“要是他被巡逻车包围的话,说不定会变得更加错乱啊。嗑药的人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呢。必须尽快行动。你在这等吧,要是出状况,就跟增援一起冲进来。”

统一郎的背影很快消失了。大概是察觉到异状,邻居的房子的窗户打开了,有人探头张望。

“混帐!那个笨蛋——”

雪人咋舌,回到车内用无线电报告状态。立刻收到要在现场待机的命令,不过已经太迟了。

在一瞬间,自动车巡警队的巡逻车及机动搜查队都赶到现场了。因为对方持枪,连持有强力合金盾牌的机动队都动员了,大伙儿包围在男子闯入的房子外。夜深人静的住宅街,突如其来地弥漫着严肃的空气。

不消十分钟,从门口乱哄哄的走出几个人,估计是住在房子里的家人。

逃出来的总共四人,包括成为人质的女性。犯人应该已被制服了。

于是雪人跟警官大举闯入屋内,只见统一郎腹部中刀流着血,犯人则已被打昏。

伤口缝了十针。处理完毕后,雪人进入治疗室,统一郎从治疗台坐起来轻轻笑道“有点失策哪”。雪人冷不防就打了他的脸。

“对方可不是拿刀而是持枪的啊!只缝个十针完事就已经很幸运了,要是行差踏错一步那怎么办?你的行动太轻率了。”

统一郎找到开启的窗户侵入屋内,乘虚而入把胁持整家人作人质的犯人的手枪击落。他把手枪踢开,两人纠缠间,统一郎被对方以刀子刺伤腹部。然而,他还以颜色,狠狠数拳便将对方打昏了。后来从犯人的尿液中检查到他果真如推测般使用过兴奋剂。

“不过啦,总好过让普通市民受伤吧。”

统一郎抚着被揍的脸,他以跟状况极不相称的、悠然自得的口吻说道。

“才不是这个问题!”

“不,正是这个问题。无论如何,事因是警官的枪被夺。”

很干脆的被驳回,雪人顿时语塞。

“你想想看,要是犯人以从警察手中夺来的枪打伤普通市民,当然会酿成惨剧,而更甚的,是有如野火燎原般,警方开始遭到狠批。”

“……”

市民看警察的目光是很严格的。人们总在监测及批评警方,要是发生任何不祥事件,警察比普通人更加数倍的受到责难。这连雪人也很明白。

“同样是被警官的枪击中的话,比起一般的市民,还是警官较好。”

“……那么,当时被留下的我,到底立场何在?”

雪人双臂垂在身体两侧,紧握拳头。

“櫂谷。”

“到底我是为了什么而待在那儿的?即使全部市民都觉得警官被击中比较好,我身为警官,绝对不觉得好。”

声音差点就要颤抖起来。好歹以理性控制下来了,拳头却无法隐藏的抖个不停。单纯的气上心头,无法容忍白色衬衣上的血迹——可是要向谁发怒,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沉默半晌,统一郎平静地道。

“对不起。”

“我没有叫你道歉。”

“谢谢。”

“笨……”

不禁再次举起拳头,雪人咬紧牙关停下动作。统一郎一副强行忍笑的样子。半隐在混乱的前发间的眼睛,陶醉似的眯细注视着雪人。

“有什么好笑的?”

“本来还以为櫂谷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可却意外地有趣哪。”

“你……!”

雪人眉头刚扬起,统一郎便爆笑出声,并举起一手,另一手则按着以绷带包扎的腹部。

“是……是我不好。对不起。好……好痛。请你别再惹我笑了。”

“你别笑!”

“呀,可恶。我不行了。好痛。”

统一郎在治疗台上,肩膀边战抖边屈曲着上体。虽然无需入院,医生在离开前曾叮嘱他休息至麻醉药退散为止。事到如今,雪人的怒火已消失无纵了。

“麻醉药效已退散了吗?若痛得厉害,叫护士过来吧?”

“不,这就好了。”

“才不好吧?”

统一郎混杂笑容及苦痛的脸抬起。额头上浮现豆大的汗珠。

“因为我惹怒了櫂谷,就让我暂时受点痛苦作为惩罚吧。”

“你胡说些什么啊?”

“受一下苦也不坏!”

“你是被虐狂吗!”

正当二人为了叫不叫护士而在争持不下的时候,在同一间医院接受治疗的、枪械被夺的那位巡查来到房中。他外表看来年约二十五,向统一郎致以最高敬礼,并以接近泣腔的声线交互地道歉及称谢。他受的伤比统一郎重,但是要拉他回床上休息,倒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在那之后,也不时在警署内见到该位制服警官。要是犯人以夺去的枪械造成一般市民的死伤,又或者当天演变成长久对峙的局面,说不定他的人生从此改变。

顺带一提,关于此事,涉谷警署署长向传媒发表了以“配枪被夺并造成伤者,实属遗憾。但能早速解决实在太好”为主旨的评论,统一郎亦获授予署长赏。可在反面,如此哗聚取宠的亡命表演,却遭部份人的怨怼。尤其刑事课课长代理对纪律很严格,让统一郎受尽冷嘲热讽。而往往出头为他辩护的,就是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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