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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轨 上——by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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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不是说以为我死了吗?

乔觅张了张嘴,差点脱口的话因为突然推门而进的人而停住,幸运地避免了一次冲突。

[就是想跟你说这事,别的也没什么了。既然你的病好了,就好好工作,你还年轻,不怕赚不到钱,就这样,三婶有事要忙,不聊了哦。]

不等乔觅回应,通话已经挂断,乔觅放下手机,问插兜依在门边的人:“怎么了?”

孟靖源喜怒不形于色,暗红色眼眸波澜不兴,默默打量神色困惑无辜的乔觅,终于发话,语气一贯的刻薄:“你现在像一具行尸。”

乔觅眨巴着眼睛,转头望向古旧的梳妆台镜面,抬手摸了摸经过伤病折腾后憔悴不堪的脸庞,微讶:“咦?是挺像的。”

果然是乔氏反应,孟靖源轻挑眉,目光落在那支手机上头,嗤道:“给谁打电话?庸医?”

“不,是我三婶,就说了说我表妹到A市念书的事。”乔觅并不认为这事需要隐瞒,便简单说了。

“哼。”孟靖源脸色稍霁,英俊但戾气的脸庞顿时生色不少,嘴里却没有缓和:“就这样的事情?你表妹是什么山精妖怪?你犯得着害怕到脸色发青?”

“发青?”乔觅抬掌推起眼镜,对那位表妹的记忆仅停留在当年清秀稚气的小女生形象上,不禁失笑:“不,她不可怕。或许因为忙了一天,累了,睡一觉就可以。”

孟靖源环手片刻,突而霸道地命令:“以后不准再打电话给你三婶。”

“咦?!”

“你是我的食物,不准说不。”孟靖源不给乔觅任何机会,大步上前,俯身封堵似乎准备发表反对意见的嘴。

又饿了?

乔觅心头首先冒出三个字,随即被那夹带着狂性掠夺的舌头卷走,换上——他绝对饿坏了。

镜片后的眼睛陡地瞠睁,乔觅不敢妄动,坐在床沿僵挺着腰身等‘一家之主’吃饱,不料这般不解风情的举动对于一头年轻跋扈并且高傲自信的雄狮无疑是变相挑衅,眸中红光流转,被挑衅的狮子终于摆开战斗姿势,抽出插兜的双手,单手揽住食草动物僵硬的腰身带向自己,大掌穿入柔软发丝扣住猎物后脑,唇舌厮磨,一再戏弄,霸道地汲取。

缺氧感袭来,乔觅头脑一片空白,腰上哪里还使得上力气,柔韧身躯软软地依在臂弯中承受侵略,当再度恢复供氧,眼前不再空白,透过蒙胧镜片看见舌尖舔过薄薄的艳红,令乔觅想到吸血鬼的唇瓣,由鲜血增彩添色。

“不准说不。”

沙哑低沉的声音仿佛奋力压抑某些情绪波动,不具威吓性,却轻易蛊惑人心。来不及思考,乔觅在醒悟之前已经轻轻点头,腰间铁臂松开,他发软的双腿竟然支撑不住身体,跌坐在床沿,默默目送颀长身影大步消失在门外。

好半晌以后,乔觅才挪动虚软的脚步走到门边,依着门框,目光掠过夜色庭院,瑟瑟晚风中枯叶飘落,指节轻触唇瓣,酥麻感还是那么清晰。

[怎么?思春了?]

视线一低,落在门廊的一口白牙上,乔觅顺着门框蹲身抱膝:“黑犬,我觉得孟少刚刚不只是饿了。”

[……]黑犬撑起身嗅了嗅地面,换一个姿势又趴下,意味深长地说:[对,不只是饿,是饥渴了。]

乔觅眨眨眼睛,摘下眼睛拭了拭再戴上,终于清楚了——还是饿,就是饿的程度较深。了然地连连点头:“原来这样。”

黑犬鄙视的目光瞥向乔觅,它敢打包票这家伙绝对弄拧了它的意思,暗叹儒子不可教。吸秽气用得着亲来亲去?扯谈,就这天然呆好骗,分明被占了便宜还偷着乐。但是身为高贵的犬妖,黑犬还是懂得情趣的,何况破坏孟少占便宜准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他决定闭嘴。

[明白就好,得了,犬爷要睡觉,去去。]

至此,乔觅也觉得是自作多情了,年轻帅气的孟少又怎会对满脸病容瘦骨嶙峋的他有别样想法呢?绝对没有这回事,是错觉,既然是错觉那就不值得念想了。于是乔觅挂起释怀的微笑,抬手顺了顺黑犬柔亮的短毛,就回身关上房门,准备好好睡一觉。

井边细细一条白影对月嗟叹:[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不识爱也好,也好。]

黑犬才掀起眼皮要骂邻居影响它的睡眠质量,白影已经倒吸回井中,封井石轰降一声合上,它不禁翻着白眼嘀咕:[别人谈恋爱你掺和什么,穷酸。]

第二天清早,乔觅又没事人一样起了早,准备梳洗后做早餐。刚刚洗过脸刷了牙,随手梳理柔顺服贴的黑发,正准备离开,却听见马桶盖子被敲响,礼貌地,有规律地。乔觅盯着马桶盖子好一会儿才掀起它,果然看到一只苍白的,指节修长的手,从排水孔伸出来,裹着黑西装搭白衬衫的袖子,长指摄住一只白信封,钢笔字迹矫若游龙,书着:孟靖源收。

乔觅接过信,但手臂没有退走,食指和中指轻摩拇指指腹,然后摊开手板迎了过来。乔觅认得这是讨钱的意思,他微愣:“要多少?”

这次五只修长的手指分开扬了扬,又摊平手板。

“5块?”

手掌狠狠地晃。

“50?”

终于比了个OK的手势,手板又摊开,乔觅走回房间拿了50块放到手板上,拿到钱,这只手臂甚至很有礼貌地动手合上马桶盖,世界安静了。乔觅将信放在餐桌上,回头做了早餐,果然在早餐端上桌以前,孟靖源已经坐在餐桌前看信,眉头皱得死紧。

“谁寄的信,还要收50元邮费呢?”乔觅摆弄着早餐,随口发问。

孟靖源抬眸瞧了乔觅一眼,眉头皱得更紧,随手揉掉单薄的信纸扔开,信纸和信封瞬间被紫蓝色火炎吞噬,连灰烬都不剩下。

乔觅瞪大眼睛看着这令他感到惊奇的一幕,孟靖源已经开始吃早餐,嗤道:“哼,50元?果然是薜思商那财奴养的小鬼。”

“薜思商?”

“一个死要钱的臭道士。”

终于听到孟靖源提起‘同业’,乔觅心生感慨,这个世界真是处处都要钱,道人要钱,鬼都要钱,同时也生起兴趣:“那封信写的是什么呢?”

“写你。”孟靖源顿了顿,审视乔觅单纯好奇的脸孔,竟然丝毫不为昨夜的事情尴尬,他心里顿时烦闷得紧,腹诽:我孟靖源在你心里就没有一丝分量?越想越气,语气就越发冷漠刻薄:“我请他调查你,看看世上有什么东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一个凶阵强行解除,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够净化恶灵,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乔觅微怔,当下想起自己的身世,也觉得孟靖源想的很透彻,不禁微微探身,迫切期待:“那位道长怎么说?”

“没有,他也不确定你是什么东西。”

草草吃了几口早餐,孟靖源失去胃口,狠狠搁下碗就大步出门了,大门在他粗鲁的折腾下轰然开合,久久以后还在打颤。

“怎么了?起床气还没有过去?”乔觅狐疑地呢喃。

搁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突然撑开,自行启动,阿花打屏幕钻出来,嘴里啧啧有声:[孟少人帅身材棒,就是性子太傲娇,平常人都吃不消,他是多么的寂寞空虚冷呀,这种角色就得有人冲过去推倒他。]

乔觅盯住靓丽少女,困惑:“冲过去推倒他干什么?”

[……]少女面对大龄纯情青年,深深扶额:[CP偏偏是一个受。]

“西皮?兽?谁?”

阿花猛地把脸从双掌中剥离,双手重重搭住乔觅的肩,沉痛道:[没关系,我还是看好你的,受就受,不要大意地上吧。]

乔觅眨巴着眼睛,心想:果然是三年一沟吗?自己才26岁罢了,已然完全听不懂阿花这花季少女的语言。不懂就不懂,算了。

“阿花,能帮我在网上接些单子吗?”

[单子?小乔要夫唱妇随,也去驱鬼吗?]

“阿花,上学的时候就该认真学习,我就是要学孟少也不叫夫唱妇随,而且我不是要驱鬼。”

好吧,夫唱夫随,阿花腹诽着,嘴里问:[那你要接什么单子?]

“翻译的,英、法、日、韩都行,网络我不太懂,要请你帮忙,谢谢了。”

帮这点小忙,阿花倒觉得没关系,但她环手严厉地瞪紧乔觅,提出问题:[就算你要透过网络工作,你总要有个电子账户收钱吧,你的身份证不是被孟少扣住吗?怎么办?]

“啊!”经阿花提醒,乔觅才开始思考,想到之前孟少坚决不让自己工作,又没有还回身份证的意思,估计找孟少商量是不会有结果了,于是他得出结论:“这个,或许要请姜医生帮帮忙,不知道他有没有电子账户可以借我。”

话落,便掏出手机来拨号。

阿花很想说……傻瓜,电子账户哪有这么容易借人?除非那人对你有非分之想。

一通电话,乔觅借到了。

阿花画着粗黑眼线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敢置信地喃喃:“靠,3P?小乔,你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山皮?又是什么?”

乔觅困惑地皱眉,眼镜悄悄滑落鼻头,也不知道推回去。

第十六章

姜氏医院院长公子姜故平虽然不是花花公子,却也不是不解风情不知进取的呆头鹅,这是把乔觅送离医院的第二天,他已经设想出N套求爱方案,正待付之行动,就接到求助电话,院长公子顿时笑得活像一头骗到小羊的大灰狼,确认手边没有任务,院长公子便堂而皇之地翘班,一路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笑脸,只差没有发出狼嚎。

嫌电梯等着麻烦,姜故平兴冲冲地朝安全梯奔去,留下电梯门前一撮人面面相觑。

护士A眼珠子粘住挺拔背影,低声说:“咱们院长公子怎么一副强抢民女得手的模样?”

护士B缩着脑袋喃喃:“今天月圆么?咱们院长公子要化身成狼?”

护士C狠狠翻白眼:“去去,都别在这嚼舌根了,都扯谈什么呢?咱们院长公子就是狼,充其量也是只灰太狼,翻不出大浪来的。”

男医生甲笑得一脸猥琐地插嘴:“我想院长更担心他儿子被民女强抢了。”

护士们轻叹点头,纷纷附和。

“也对,咱们公子怎么看都是不屈不挠地吃鳖的先天倒霉还要带出莫明喜感的苦逼型帅哥。”

“可惜了这张好脸皮。”

“是呀,不然真想泡泡他。”

医生甲挑眉:“那我呢?又是什么类型?”

一阵静默过后,护士们纷纷扯起甜蜜的职业笑容,默默走进大开的电梯门内,医生甲摸摸鼻子,决定等候下一轮。

姜故平早就把乔觅住院纪录上的地址念得滚瓜烂熟了,驱车狂飙,30分钟便到了地址所在。站在古色古香的店面前,姜故平再三确认门牌号,并没有错,他带着满腹狐疑走进这家名为‘万寿无疆’的店里,一名穿黑色唐装脸色惨白的男人迎了上来,瘫着脸,不咸不淡地问:“先生要做寿衣还是棺材?本店商品全手工制作,质量上乘,一定让你视死如归。”

“……”

姜故平转身狂奔跳回车上发动引擎油门一踩,后轮擦出一阵白烟,车身犹如离弦箭矢般疾射而出,留下一溜烟道供人凭吊。

内室帐帘被掀开,光着上身,一手掂住木刨的壮硕男人带着一脸无奈看向店长,重叹:“你不认为这句欢迎语很有问题吗?”

店长修长的指节迅速挑动算盘子,闻言才抬头,漆黑的眼眸中浮起一丝丝反省和失望:“有吗?那……我再想。”

壮硕男人怔了怔,立即堆起一脸正色睁眼说瞎话:“不,这欢迎语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人,肯定是个疯子。”

店长垂眸细想,睫羽徐徐掀起,淡淡笑靥犹如月下白昙,纯白的妖娆:“是吗?那就好。”

“是呀,好极了。”

姜疯子飙了好长一段时间,鼻孔差点喷出火来,因为他知道这地址肯定是那姓孟的流氓故意整上的,嘴里狠狠地咒骂:“可恶的臭小鬼!下三滥!臭流氓!流氓!流氓!”一边咒骂着,手下拨通乔觅的号码,声调立马下降十级,温柔得几乎掐出水来:“喂,乔觅吗?对,我找不着你家地址了,能告诉我?嗯嗯,哦。好的,我很快就到”

……

“该死的流氓!住在城南你让我往城北走?!该死该死!”

无视禁止掉头标志,忽略路边警车,车子原地调头辗过双黄线而去,交警蜀黍老实不客气地拍下车牌号,业绩添一笔,悠然拿起对讲机调戏老友:“老黄,咱这边地富人傻,要过来逛一圈么?”

又折腾了一小时,姜故平气冲冲地来到目的地,思及即将要与乔觅见面,他努力压下这一路上积压的怒火,堆起一脸良善笑容走进小巷,直至站在那该死地夹在高楼背后,阴森森得更像鬼屋般的大院前,他的唇角一阵猛烈抽搐,心中游移不定:“乔觅应该不会骗我的,他不会这么恶劣,可……这能住人吗?该死,该不会孟靖源扮着乔觅耍我吧?要不要进去?这里不会是卖墓地的吧?”

乔觅正在屋里跟阿花商量用什么方式在网上接单,因为他实在不擅长网络,包括网络上与人交流等,都只能拜托阿花帮忙处理。一人一鬼正商量得热烈,小梅突然飘近,停在主屋门外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串话:“小乔,门外有个呆子,好像是找你的。”

黑犬在树荫下昂起鼻子就着风嗅了嗅,确定了小梅的说法:[哇,你的真命天子来了,你还真敢,竟把他叫上门来?]

“他是来帮忙的。”说罢,乔觅匆匆上前开门。

姜故平正犹豫着不要不贸然冲入鬼屋,怎知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令他魂牵梦萦的笑脸出现在破旧木门后,来回踱走的脚步定住,姜故平傻站着,成了一尊雕像。

“姜医生?你怎么了?”乔觅不解地问。

黑犬在旁边凉凉地丢出一句:[发花痴呗。]

“嘎?”

完全看不见鬼,与吸只知道黑犬在汪汪叫的姜故平全心全意在乔觅身上,知道自己失态了,赶忙收拾心情,脸上挂起完美笑容:“我来了,不是说要用电子账户?”

“哦。”乔觅想起正事,赶忙让姜故平进屋里:“真抱歉,其实姜医生可以发短信给我。”

“嗯呃……”姜故平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野心说出来,顿了顿,立即搬出借口:“你知道电子账户始终关系到一些私密信息,哈哈,我亲自来不是更好?”

黑犬在旁边拿狗眼鄙视这虚伪的人类。

“哦,也对。”

毕竟是有求于人,况且乔觅打心底里认定姜故平就是个热心过度的老好人,更没有戒心,就把人领进屋里。

姜故平来不及露出的奸诈笑容却被入目的破败庭院给打破了,留下一脸震惊,脱口惊呼:“这贫民窑能住人吗?!”

乔觅回以淡笑,解释:“这地方挺好的,既清静又典雅,在A市很难找到这样的地方了,而且这里的住客都很有趣。”

黑犬承认这屋子是够破,可住在这里的妖怪和鬼可没有大度到能够包容外人的冒犯,顿时狗眼鬼眼全都盯紧姜故平,眼神不善。可怜的姜医生当即像掉进冰水里,寒毛直竖,搔着手臂环顾四周。猝地想起那姓孟的流氓似乎挺邪门的,这里是流氓窝,说不定有不干净的东西,不禁拉住还在向前走的乔觅,急道:“要不,我帮你重新找个地方吧?这屋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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