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等待时机
礼拜一的上午，写字楼里永远忙得跟打仗似的。
好不容易等到午餐时间，白熠臣才喘了口气，边喝着上班以来的第一杯水，边拨通一个分机。从未合上的百页窗帘里，可以看见某人正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提起电话，只是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全神贯注的盯在电脑上。
真是认真的小东西！白熠臣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清了清嗓子，仍是掩饰不住那一抹轻快与愉悦，“到时间了，一起去吃饭吧！”
“到时间了吗？”许嘉宝瞪大了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果然，12点都过10分了，“我带了午饭，不跟你去吃了。”想了一想，他又加了一句，“我现在方便进来，跟你说句话吗？”
“当然可以。”白熠臣求之不得。咳咳，秀色可餐，要是能跟他说几句好听的，不吃饭也是没什么关系的。
可是小白鼠，注定要让他失望了。深深的鞠了个躬，许嘉宝很有诚意的跟他道歉，“对不起，之前我和弟弟不懂事，说了一些让你误会的话，也做了一些让你误会的事。真的很抱歉，我和我爱人的关系其实很好，我们还没有分开。”
呃……到底还是有些囧，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得了心中的歉意，小白鼠又鞠了一躬，“真的对不起。”
白熠臣的笑容僵在脸上，顿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和好了？”
许嘉宝老实的点头，“之前我们之间是闹了些矛盾，不过现在已经说开了，没事了。”
白熠臣看着他，沉吟了好一时，“你能确实你们之间真的没问题么？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挑拔你们。只是在想，你们之前既然在认知上有代沟，总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全部解决吧？只要问题存在，你们还是会有矛盾的。”
这点许嘉宝也想得很清楚了，“所以我决定努力上进，改变自己。”
“可你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啊！”白熠臣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努一把力，“有句老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生来是什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为了别人去改变，不会很辛苦么？我并不是一定要你选我，只是我的年纪可能比你大些，经历的事情也多些，所以有些经验想跟你分享一下。”
他站起身来，走到许嘉宝的面前，半靠着办公桌停下，“比如说，我觉得你这样个性的人就很适合我。我一直都在找寻一个能够安分守己，乐于家庭生活的伴侣。或许我并不是很优秀，但我可以负担得起整个家庭的开销，并且维持在中等水准。所以我希望能有一个伴侣，打理好家里的一切就OK了。或许你会觉得对我不来电，所以不选我，这完全没关系，因为两个人的相处也是要感觉的。”
他的话锋一转，“但是，两个人的相处也是要相互包容的。如果你的伴侣接受不了这样的你，你就算能为他改变一时，能改变一世吗？这样辛辛苦苦的勉强自己做着并不喜欢的事情，你不觉得累吗？”
这……小白鼠有些说不清楚了。他只能听从自己的内心，“可我喜欢他，我想为了他而努力。”
千金难买我愿意。
白熠臣耸耸肩，没话好话了，“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不过，如果哪一天，你发现你撑不下去，勉强不来的时候，可以回头找我试试。”
微笑着伸出手，“就算做不成情侣，还是很希望和你做比普通同事更好一点的朋友。”
不得不说，白冰山这个男人还是很有魅力的。在这种时候，都能保持得住这么好的风度，让小白鼠着实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由衷的握着他的手，说了一句，“谢谢你！”
“不客气。”白熠臣一笑，他精于世故，当然知道自己此刻在他心里的形象又光辉了三分，“就是普通同事，也能一起吃饭的，你可不能光想着干活，不吃饭可不行哦。”
“真的不用了。”许嘉宝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带了饭盒。”
他昨晚是到祈家吃的饭，饭后不待他张嘴，姚日轩已经给他打包好了饭盒，还有一些点心小食。
他晚上没回祈家，但祈康之送他回家之后，又被爹地耳提面命的赶出来，专门提着东西特意送到他那儿去。只是小白鼠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第二天好好上班干活，坚决不许某人留宿，把他赶了回去。
白熠臣笑着打趣，“这么贤惠啊，还自己做饭？那我下去打包个快餐，上来看看你有什么好吃的。等我吃饭哦！”
也不等许嘉宝答话，他就走了。其实，在白熠臣的心里，还是不太好看许嘉宝和他的“前任”的。虽说爱情是能够让人改变一时，但总不可能改变一世吧？要是小白鼠努力了，却还是改不了，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怎么可能真正好起来？
所以他决定，留在许嘉宝身边最近的距离里，随时准备着──替补。
单纯的小白鼠哪里知道他这么多的心思？他只是觉得，白熠臣身为上司，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仅对自己一点都没有嫌恶，还这么大度的愿意跟他交朋友，自己真该跟他好好相处才对。
想到这儿，肚子也真的饿了，去热饭饭罗！小白鼠欢天喜地的去拿饭盒，姚爹地和陈姑父做的饭特别好吃，改天回家，该向他们好好请教请教了。
祈康之也到午饭时间了，不过今天，可没有人再贴心关怀的帮他订饭了。伸长脖子往斜对面的助理办公室瞄了一眼，里面已经是空无一人。
今天的韩东炫依旧冷静的处理了公事，但多余的话，甚至连一个笑脸都没给自己留下。挠了挠头，祈康之想想这样也好，先让他冷静一下，过几天再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谈一谈。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就是做不成情侣，也别弄得跟陌生人似的，那就太没意思了。
可是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他上哪儿解决午餐呢？正琢磨着，有人打电话来了。
“康之，我唐慕阳啊。”自从当年和慕容刚的误会解除后，他们的关系也恢复了正常。
唐慕阳也不跟他客套，张嘴就道，“有件事想问下你们，现在观观不是很喜欢四处乱涂乱画吗？小刚想启发下他这方面的兴趣。你也知道，他现在刚生了女儿，没那么多工夫琢磨，他老爸虽然学过油画，但也太专业了，是七八岁上才开始启蒙的东西。你们家嘉宝不也是学画的吗，就想问问他的意见。嗳，你们家丫丫应该也有这样的情况吧？有带她去干什么吗？”
这个电话来得正好，祈康之正好还有事要找他，“那你请我吃个午饭吧，我们坐下来聊一聊。”
“好啊，我大把时间，只要你能抽得出空就行。我现在过来？”
“不用了，我到你那儿去！”祈康之拿起外套，给秘书留了个言，出门了。
在唐氏那边的茶水间里，许嘉宝的盒饭得到了同事们的交口称赞。
“真香，是餐馆点的吗？”
“不是的。”许嘉宝有些害羞，“是家里长辈做的。”
“哇，有这样的长辈，真是子女的福气！”
“嗳，嘉宝，那你也应该很会做饭吧？”白熠臣正吃着，突然问了一句。
呃……许嘉宝更羞了，“我，我还在学……”
“不用谦虚，有这么好的家长，肯定不会差啦！赶明儿也烧两个拿手菜带来尝尝？”
唔……好吧。小白鼠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几个拿得出手的菜。
很快，饭吃完了，同事们各自回到位置上休息，许嘉宝也准备去的时候，田晓桦对他笑道，“我带了洗洁精，一起去洗碗吧。”
许嘉宝一愣，随即点头。他要养成劳动的好习惯，不能再把碗带回家泡几天再洗了。
水池边，见没有旁人，田晓桦突然问起，“嘉宝，听说，这回你们三组的游戏是你主画的？”
“也没有啦！”被人问起，小白鼠心里其实很有点沾沾自喜，“就几个主要人物是，其余都不是。”
“那已经很厉害了！”
“现在也还在修改之中，我没什么经验，好多东西还要学呢！”小白鼠心里更得意了，不过表面上，还是要谦虚一点了。
田晓桦的声音压得更低，“那能不能借我看一眼？”
“可以呀！”没有心机的许嘉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犯着职场大忌。
55.疑神疑鬼
不大却干净明亮的店堂，简约却美味可口的商务套餐，祈康之吃得一点也没剩下，很是赞叹，“这间餐厅做得很不错啊，你还挺会找地方的。”
唐慕阳得意一笑，“那当然。他家的小点心也做得很好。你一会儿也可以打包盒牛油曲奇尝尝，我儿子特别喜欢。说实话，真不比你爹地和姑父做得差。”
“那我可要试试。”祈康之放下筷子，跟他谈起正事，“那个画的事情，我回头就让嘉宝去打听，他现在要上班，尽量周末前给你回话。可以吧？”
“没问题。”
“不过我这儿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祈康之瞟了一眼停在外面的座驾，“我打算换辆车了，有什么合适的推荐一下？”
唐慕阳顺着他的眼光移过去，“你这辆破车，早该换了！我记得好象还是陈爷爷退休那会子，要去学校给人上课时买的吧。当时就算便宜的了，现在都多少年了，亏你还能开。不过你要换的话，老人家同意吗？”
祈康之呵呵笑道，“没事，这又不是姑姑送他的礼物，没什么纪念意义。我当时回来上班，只是小职员，开辆新车也不象话，这辆车虽然旧一点，但保养得还不错，就拿来代步了。不过现在丫丫大了，喜欢爬来爬去的，总觉得这车就小了点。昨晚我送嘉宝爸爸他们去机场，这人一多，就更显得坐不下了，还是开爸爸的车。可他那个你也知道，是为了撑场面的，又太招摇了。所以我就想换个空间大一点，适合家庭用的车，你这方面熟，给推荐一下吧。”
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却是祈康之不会说出来的。
唐慕阳做事爽利，“那行啊，你要是现在有时间，跟我回公司去，我电脑里有最新的资料，你要是看上哪一款，我就给你联系，保证最低价就是了。这辆旧车要不要一并卖了？”
“那就最好了。”
“走吧！”唐慕阳当即起身，叫服务生打包一打牛油曲奇，买单走人了。
祈康之还有些奇怪，“你买这么多干嘛？现烤的东西放不了两天的。”
唐慕阳嘿嘿一笑，“你别忘了，我现在可也是老板了，我们车行周一下午开员工例会，我总要有点东西请下午茶的。”
哈！祈康之忍俊不禁，捶了他一拳，“你小子不错，有长进啊！”
“过奖过奖，都俩孩子的爹了，能不长进点吗？嗳，你和嘉宝什么时候打算再要一个？”
“他现在才刚上班，再等等吧。”
二人说笑着，回了车行。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唐慕阳这间车行还是经营得很不错的，已经收回了最初的投资，开始盈利了。
“当然，这全亏我的这位大功臣，小明！”唐慕阳一面说，一面高声嚷嚷着。
瘦削的身影轻快的从经理办公室闪身出来，轻嘘了一声，“小声点，观观刚睡着。”
唐慕阳立即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小声跟祈康之介绍，“现在小刚带女儿在家休息，这小子太皮了，成天缠着妹妹，又毛手毛脚的老给人添乱，我就把他带过来了。小明人细心，帮我带那小子玩，哄他吃饭睡觉都很有一套的，可帮了我大忙了！”
呃……祈康之扫了一眼依旧垂下长长刘海，遮住容颜的苏明，他见过他的真容，知道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男孩子，不由得有些替唐慕阳担心。低声道，“你可别让人家照顾出什么问题来！”
“说什么呢！”唐慕阳哈哈大笑，“就是这地球上的男人都死绝了，小明也不会看上我的。他只是喜欢小孩子而已，可不是对我有好感。”
趴在窗上，往自己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在特意准备的小床上，有个小男孩睡得正香。唐慕阳心满意足的冲儿子傻笑了一下，才带祈康之到了苏明的办公室。
“他这儿也是一样的。小明，来，给祈哥哥推荐一辆适合家庭用的车。”
苏明腼腆的把电脑让开，“你们自己来吧，你知道的，我不太会用这些东西……等你们选定了，我再建议下就好了。”
知道他不擅长与人交际，唐慕阳也不勉强了，通过局域网连接上自己的电脑，唰唰唰几下，就给祈康之调出十几种最新款的车型出来。
祈康之比较了一下，选出了几种。苏明给出建议，哪些操纵性能优越，哪些比较省油，哪些安全性能高，哪些返修率低，介绍全面，如数家珍。
果然是专业人士，听他这么一建议，祈康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指着一款车型，“就是它了。不过黑色灰色嘉宝都不喜欢，红色金色又太打眼了，不适合我上班，还有没有别的颜色？”
“嗯……还有一款朱古力色的，只是那款颜色价格要贵一些，选的人少。”苏明轻言细语的说着，让人听着很舒服。
“有图吗？”
“有的。”苏明走到办公桌前，握着鼠标，调出自己收藏的资料库。
因为离得近，祈康之注意到，他有一双很白很纤细的手，搭在黑色的鼠标上，莫名的觉得好看。
只是祈康之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那天晚上，那个车盖上的男子，抓着那个男人胳膊的，也是这么一双又白皙又纤细的手。
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呢！海澄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祈康之把这怪异的念头从脑海中赶走，专心看他调出的车图。
那款巧克力色非常漂亮，他一眼就喜欢上了，整个就象一块移动的巧克力，想来不仅是小白鼠，连丫丫也会非常喜欢的。
“就是它了。需要现在付订金吗？”
“不用！”唐慕阳大方的拍拍他肩，“难道我还怕你跑了？这样吧，小明，麻烦你去帮他看下旧车，估个价出来。等新车到了，看中间差价多少，你再付钱好了。”
“那就麻烦你了。”祈康之将车钥匙递了上去，苏明羞涩的笑着，接了走了。
祈康之正说把电脑屏幕关了，和唐慕阳好好谈谈育儿经。可不想手一抖，点中了某个系统隐藏着的图标，屏幕上顿时跳出一个对话框，请输入密码。
祈康之点了取消，心中却生出淡淡的疑惑来，苏明不是说自己不太会用电脑吗？可这样隐藏系统的水平，可不是一般人会做的啊。
再粗略的扫一眼他的电脑，却见桌面清理得异常整洁，就跟这间办公室一样，简单朴素得一尘不染，倒象是故意在掩饰什么似的。
这不能怪祈康之多心，他在大学里的时候，曾经因为有段时间特别迷恋侦探小说，对里面一句著名台词记忆深刻：
当一切显得过于正常的时候，往往就代表着不正常。
苏明，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祈康之觉得自己一定是太闲了，否则怎么好好的，居然就开始疑神疑鬼了？
“哇！画得真好！这一张好帅哦，这个小孩好可爱，萌死了！”
看田晓桦对自己的画作赞不绝口，许嘉宝别提有多得意了，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田晓桦说，怕打扰到同事们中午休息，特意让他拿了画，躲在茶水间里，两人关起门来偷看。小白鼠觉得她挺会为人着想的，当然就照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