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学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管得了那么多。”
乐宇盯着林凡看了几秒，才优哉游哉的开口说话，“行，那我们叫上刑新吧。”
“……”
向黎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累得腰酸背痛，没来得及打理的下巴上冒出一圈胡渣，神情疲惫，双眼泛红，三十多小时的火车回来，没买到卧铺，连坐票都售光了，舟车劳顿，现在他最想的就是回到租住的房子里面狠狠地睡上一觉，补眠。
温妍在前面对他招了招手，正是那天乐宇看到的美女，研二的学姐，和他同一个导师，也是他公司的合伙人。
“走，我送你回去，还有，把手机关机了，恐怕王老掐着你回来的点就会给你来电话。”
向黎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这个时间正是堵车的点，等红灯的时候温妍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世界，周围都是喧哗浮闹。
“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
“考察了一个项目而已，不过，倒是给我们接了一笔订单。”向黎还是闭着眼睛，不经意的说话间，语气中带了些满意。
公司才刚刚成立，就像一颗幼苗，正是发展的时候，自然没有员工看得上这里，向黎学校办公两边跑，当老板又当员工，亲自拉客户接订单，也是累得够呛。
温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看着前面的红灯，还有三十秒，岔了话，“这几天学校清净了不少，那些新生都被抓去军训了，可有得他们受的。”
向黎睁眼，拿出手机来翻了一遍，和乐宇最近的联系是在十天前，他这个星期跑项目忙得昏天黑地，倒把军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是，集训期间是不能用手机，完全军事化管理，这些新生一向娇生惯养，恐怕要磨掉一层皮。
“你帮我安排一下，公司学校都不去了，王老那边挡一挡，我要休息几天。”
王老，他和温妍的老板，就是他们的导师。
回去后向黎洗了个澡，舒舒服服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他刷了牙下楼吃早餐和中餐，回来后坐在沙发上翻看这几天落下的报纸，直到太阳西斜，他才揉了揉眼角，看向墙上的石英钟。
五点半了，窗外的夕阳泻进来，正好打在那边贴了一排照片的墙壁上。其中有一张乐宇张开四肢站在瀑布前面的相片，直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当时的水气氤氲。
向黎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眼睛中眸光闪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突地，他站起身，把那张乐宇的照片从墙上撕下来。
还有休息的时间，或许明天可以去看望看望他饱经“摧残”的学弟。
第26章：中秋佳节
山上水好空气好，阳光也很足，这些天的军训把一群白嫩嫩进来的小青年都晒成了没脱皮的土豆，偶尔还有的脸上锃光瓦亮的放着光芒。就连娇气的女生，脸上也没那么红润了。
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下午教官早早的就结束了训练，说今晚不集合，放假一晚。顿时一秒前还站的整整齐齐的方块队伍立马鸟兽散。乐宇把脑袋上的军帽抓下来，更加精神的双眸喜悦的望向林凡，“怎么样，我就说今天晚上能放假吧，走，去组织他们三个搞个活动！”
“搞什么活动，上次到后山吃烧烤，差点烧了一座山，还被教官骂了，我现在可真没什么想法了。”林凡蔫蔫的，似乎有些累。
“上次是失误！谁让你们没提前跟我商量，再说我们今天又不是去后山烧烤，”乐宇眼珠子滴溜溜的，似乎主意已经打好。
“那要干什么？这里是荒郊，没什么可玩的。”
“这里没有外边有。”
两人边说边往住的地方走，训练了大半天，身上的汗味香飘四里，不管干什么都得把身上这汗洗了。
因为住的房间不一样，到公众浴池的时候才碰上徐至琦和周明。乐宇立马神秘兮兮凑到洗的畅快淋漓的两人身边，还不等他开口，徐至琦轻浮调笑的声音就响起了，“埃，乐宇，你这身上的皮肤可真够光滑的，比哥我刚搭上的妹子还更胜几筹。”
就在迎新典礼那天，徐至琦真的跟一个女生邂逅了，而且还是一见钟情，两人立马进入火热状态，如此神速让本就自恋的徐至琦更是炫耀不已。乐宇瞪他，“去你的，没工夫跟你耍贫！”
“你过来不是耍贫是干啥？”徐至琦继续眯着眼拿着毛巾擦后背，还时不时哼出几声歌词。
周明也诧异的望向乐宇，等他发话。
乐宇咂咂嘴，小声道：“今晚咱们出去喝酒吃肉，改善伙食。”新生坐车来的时候他看到山下有个小餐馆，光看外观就别有一番滋味。
“喝酒？”周明忍不住声调抬高，这时林凡也过来了，立马紧张的推推他，“你小声点！虽然这是浴池，穿军装的守卫没有，光屁股的教官倒有好几个！是不是想去首长办公室‘喝茶’？！”
“上哪喝酒？训练基地的大门已经关了，得等到军训结束才能打开。”徐至琦也兴致勃勃起来。
“这你们就不懂了，我自有近路。”乐宇得意洋洋的笑。
六点左右，太阳落山了，因为今晚休息，大部分新生吃完饭就去免费的放映厅看电影，整个训练基地没了往日的严谨，都是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人。
靠近大门的一处矮墙边，杂草茂盛，墙上坑坑洼洼，很容易攀爬。五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往这边靠近，走在最后那个已经黑的发亮的人还不住的回头张望。
“这样靠谱么，会不会被抓？”
林凡回头搭话，“这里你体积最大，胆子最小！有没有点出息劲儿了！”
刑新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容，大白牙和脸色形成鲜明对比，看着十分醒目。
这里果然是遗漏的缺口，五个人很容易就翻墙而出了。徐至琦拍怕裤腿上的土，忍不住感叹：“早知道这么容易出来，我应该叫上露露的。”
这小子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女人，乐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这附近可没房让你们开，难道要野战？”
“哈哈……”
出了门下山就快了，五个人打打闹闹雀跃的快步往前走去。
这时，几里外的车上，向黎正在跟温妍说笑，车后座上放着一大包水果和满满一塑料袋零食。
“我一会儿去新生训练基地走一趟，你直接去刘老板那里把新方案给他看看，回来的时候顺便接我回去。”向黎收了笑脸，说的一本正经。
温妍一手扶着驾驶盘，目光聚精会神的盯着前面的路况，向黎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工作起来不要命，连带的她也变成了工作狂，大好的休息日，偏偏又要劳心工作，“拜托，向大老板！今天是中秋节，就算咱俩不过节，人家刘老板还要吃团圆饭呢！你倒是走亲访友去了，招人烦的事儿让我去做。”
向黎倒也不生气，“我已经给刘老板打过电话了，他今天正好有空，你去他的公司找他，现在加班的员工应该挺多的，只要把改后的方案说说就行，不要逗留太久。”
温妍转头看他，“那好吧，我回来的时候在哪等你？”
“在山下等。”
她又回头瞧瞧后边的水果和零食，故作哀怨叹气，“姐姐我拼命给你干活的时候也没见你哪回给我买过一个水果一包零食……”
“你忙的时候没空吃。”
“……你拉倒吧，这理由不充分！不过这天壤之别的待遇姐姐我一时半会儿还能，忍！”
棱角分明的脸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笑意没再说话，车子顺着荒凉的公路快速的往前行驶。远处的人烟淹没在路的尽头。
顺着基地外的路一直向下，在拐弯的地方有家小饭庄，这里距离一个生态旅游区不远，去游玩的人大多数经过这个岔路口，所以这家小饭庄的生意还算而已。饭庄门口挂着红灯笼，圆木搭建的廊道踩上去吱嘎吱嘎的，相间的木桩下流水潺潺，看着赏心悦目。
透过饭庄的大窗户，可以看到里边熙熙攘攘很多人在吃饭，每张桌子的上方都挂着一个红灯笼，零星散落的灯光带了淡淡的古旧味道。
“这里环境还真不错啊，穷乡僻壤的还这么多生意。”
“不知道贵不贵。”
“难得吃回好的，先进去再说。”
“就是。”
五个人一边说一边依次顺着木桩搭建的小桥走了进去。
服务员衣着朴素，菜价一般，大家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刑新扬手就要一打啤酒，顿时四人齐刷刷瞪他。虽说今天晚上放假，但是在集训基地是必须要穿军装的，所以他们出来的时候只把上衣换掉了，裤子还穿着，五条一摸一样齐刷刷的绿裤子，看肤色又都是一个德行，乍一坐下难免有点惹人注目。再加上这一打啤酒……
刑新又傻乎乎嗓门敞亮的高声一语，“这里人这么多，我们会不会碰上教官或者首长？”
林凡抬手毫不犹豫的一巴掌甩在他的脑瓜子上，“大过节的说点吉利话！！”
刑新眉毛扭成麻花，这才发现其余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他，“呵……怎么了嘛？”
乐宇无奈摇头，刑新这毛病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了。
酒菜上的很快，或许是吃多了食堂的饭，觉得这菜跟人间佳肴似的，不一会儿一打酒就见底了，不知是不是喝的太过尽兴，乐宇忍不住又要了几瓶，五个人就跟山沟里逃荒的，扫荡般一顿大吃海喝。吃到最后徐至琦已经迷迷糊糊的倒在桌子上了。
就在盘中食物也见底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步伐稳重，铿锵有力，还不等乐宇抬头，浑厚的声音就盖下来，“吃的差不多了就早点回去。”
这声音……不是新生军训大会上那个喇叭里的声音……
不好的预感顿时充斥了每根脑神经。
还是林凡反映最快，迅速站起来，“首长好。”
趴在桌上的徐至琦迷迷糊糊的的抹抹脸，“手……手掌怎么了……”
十分钟后，通往基地大门的小山路上首长的车在前边缓缓而行，后边跟个五个俘虏似的人影，两个愁眉苦脸，一个抓耳挠腮，还有两个东倒西歪。
上次被教官骂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翻墙出来了还被首长抓到。
乐宇揉揉迷糊的双眼往前看去，基地门口微弱的灯光照过来，不刺眼，很温和。远远地看见快到门口的地方有一个背影，手提着两个袋子正在慢慢往那边走。
乐宇再次揉揉双眼，是……向黎？
第27章：脉脉温情
一阵凉风吹过，顿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乐宇揉着太阳穴，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了向黎的身影，不会是错觉吧。
他又用力甩甩脑袋，那个背影反而越来越清晰。
五个人的前方军用轿车缓缓而行，一直驶至向黎身边停住，驾驶座上首长英武的脑袋探出来。紧接着车门打开，看到向黎的身形似乎瞬间有些惊诧，他下了车，一拳捶了上去，两人如同旧友般互相捶胸寒暄。
因为是侧影，又隔得远，等走近了乐宇才听清两人的话音。首长的话语完全不是在喇叭里或者刚才教训他们的口吻，听起来有点痞，同样也跟年龄不符。乐宇诧异，难道他们认识？
首长转头看向灰头土脸的五个人，示意除了乐宇之外都可以回去了。周明和徐至琦相互扶着立即如获大赦快步奔向门口，林凡不明所以的看一眼乐宇，刑新走在最后，留给乐宇一双同情的眼神。
首长拍拍向黎的肩膀，“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向黎换了一只手拎着袋子，看了眼站在旁边低垂着脑袋一副认错样的乐宇，“不了，我急着赶时间，还有人在外面等我，我跟他交待一些事就走。”
首长的眼珠也转向乐宇，“这是？”
“邻居家的小弟，算是半个老乡！”向黎一手揽过乐宇，大掌在他头顶的发旋一通乱揉，“我们叙叙旧。”
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客套话，言语简练直接，当年向黎作为大一新生接受军训，带他们的教官，就是眼前这位年轻有为，沉稳谨慎的首长。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向黎和他，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行，那我就先走了。”转身又对着乐宇一番交待，要他记得千万别误了回去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在熄灯点名之前赶到。
“那，不追究了？”乐宇抓中了说话的重点，小心翼翼的问着首长，满脸都是躲过一劫的喜悦。
“怎么，就这么想挨处分？”不像最开始那么严肃，温良如水的月光下，刚毅的线条变得柔和，“我又不是顽固不化的死板老头，今天中秋节，你们也熬了十多天了，就放你们一马。”
交待完该注意的事项，首长也没有过多的打扰，对向黎挥了挥手算是告别，转身迅速上车，略显陈旧的军用轿车渐渐融合在月光夜色当中。
乐宇之前一直低头杵着脑袋，现在脖子有些酸，手放在后颈处敲打揉捏，斜着身子看着向黎，问：“你怎么来了？”
晚饭吃的有些撑，他说这话的时候打了个饱嗝，空气中溢出了一些酒气。
向黎皱着眉头闻了闻，也不答话，“喝酒了？”
“一点点。”
乐宇是那种喝酒特别容易上脸的人，再加上风一吹，胀了酒劲，昏黄的路灯下，可以看清两片面颊上漾了一层淡淡的粉色，顺着光滑的颈项，一直延伸到耳后根。
“喝醉了？”向黎上前靠近一步，略微垂眼，看着乐宇头顶两个发旋中间那一点星白的头皮。
听说有两个发旋的人，脾气大，性子也特别倔，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乐宇干脆侧过脑袋抬头和向黎对视，双眼已经带上了些微迷蒙，呼出的气体里面蕴着酒香，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松，笑得灿烂，“一点点。”
这副场景，让向黎回想起两年前那个圣诞夜，繁华落幕的大街，呼啸而过的北风，暗黄的路灯打下一个孤单的影子，是已经醉得烂成一滩泥的乐宇。
转眼，现在这个少年正立在自己面前，因为军训日晒而呈现出健康的肤色，浑身上下散发出朝气，原来结痂的伤疤早就脱落，在时光的打磨下长出了新肉，应该已经释然了吧！
他还记得，那年背他回家的路上，他因为醉酒难受的吐了好几次，又哭又笑闹了一路。
“小酌怡情，只要不是买醉，稍微喝一点酒还是好的。”
两人沿着路灯慢慢的走到基地旁的一个小山坡上，坐在上面吹着夜风赏星星看月亮是别有一番滋味，乐宇半醉半醒的跳上去，拍拍发胀的肚皮，仰头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
向黎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月饼，想着乐宇已经吃过晚饭，估摸着也吃不下一整个，就掰成两份一人吃一半。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变得沉默，乐宇仰头看星星看月亮，直到脖子都僵硬了，酒气散了些，他才想起向黎和首长的对话。
“你认识首长？”
“嗯。”
“很熟？”
“交情还算好。”这话说来话长，要涉及到向黎的大学时代，他也不打算今天在这里对乐宇一一表明，就随意的带了过去。
“那，”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怎么说我是你老乡？”
“难道我算不上你的邻家知心大哥？”他转头，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