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发现的早，你和我闹别扭耍脾气，也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要是出事了，我，我要怎么办。”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颤抖、恐慌，握住乐宇的动作小心翼翼。
乐宇这才想起，自己洗完澡是忘了关上与热水器相连的煤气罐。房子本来就年代久远，家里的设备也不怎么灵活了，长时间不关有漏气现象也是正常。
林奕凡不再说话，医院的病房里只住了他们两个人，此时安静的不像话，气氛低沉压抑，乐宇也不挣扎了，乖乖的让林奕凡握住他那只空闲的手，一直侧着身子有些难过，他顺势仰起头，看着那人脖颈处上下翻动的喉结。
搁在白色床罩上的手十指相握，林奕凡的大拇指不安的在他虎口处上下搓动，一切都表达了这个人对自己的不舍。
上辈子他因林奕凡而死，这一世，又欠他一条命，是不是不管来生来世，他乐宇都要和林奕凡纠缠不清。
“医生说你只是轻微的中毒，你打了一夜的点滴，叔叔和阿姨回去帮你准备早餐，要是觉得累，就在睡一会儿吧。”
乐宇抽出手把头转向窗外，隔了厚厚的窗帘看不清外面的天色，他心里在翻江倒海。一直以来，他恨得都是重生前的林奕凡，或者说是未来的林奕凡，而现在的他什么也没做，所有的经历所有的记忆都是乐宇一个人在承担，就连恨，都变得没有了理由。
就像是少了一个条件的等式，怎么算都不成立。
本该对着人打出去的一拳，突然少了承载体，像击在棉花上，很软却闷得慌。
第13章：表白伊始
见乐宇闷闷不乐的也不看自己，林奕凡以为他还在生气，就从床边的小桌上拿了一个苹果，“我给你削个苹果吃。”边说边自顾自的削起来。
乐宇转过头，就看到长长的苹果皮顺着林奕凡手中的小刀垂下来，有时候乐宇不得不承认，林奕凡照顾起人来很有一套。
他削完苹果后顺手从桌上拿了湿毛巾，帮乐宇擦擦没有打针的那只手，把苹果递上。
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酸的要死，不用想都知道是老妈买的，乐宇还真不理解为什么每次老妈买的苹果看起来很甜，吃起来巨酸。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想曹操曹操到，穿着深咖色外套的中年妇女走进来，提着一个白色的保温桶。看到还未走的林奕凡满面笑容，“奕凡还在这儿，累不累？饿了吧？正好跟小宇一起吃早饭，阿姨可是做了拿手好菜。”
边说边把保温桶放下，故作生气的望一眼乐宇，“你这死小子，洗澡也不知道关煤气罐，要不奕凡来了，在门口闻到煤气味，等我跟你爸晚上回来，尸体都凉透了！”乐妈妈的语气虽是怒嗔，却带了浓浓的关怀和心疼。
一到关键时刻老妈说话就蛮横的很，乐宇早就习惯了，所以眼睛翻一下没吭声，继续啃苹果。
吃到老妈做的饭乐宇脑海中竟突然冒出昨天的早饭，昨天带着暖意的面容和温馨的画面。这时坐在一边的林奕凡不停的同他说话，又把他拉回现实。
乐宇只是轻微的煤气中毒，打两天点滴，等到身体机能完全恢复正常就没事了，接下来两天的圣诞节假期也过完了。
这两天林奕凡形影不离的陪着乐宇，两人也开始有说有笑起来，似乎表面上又跟当初一般好了。
圣诞节完了就是元旦了，因为接近年关，也临近期末考试，按照学校的规定，元旦就不放假了，校园里的学习气氛渐浓。
进入学习状态的乐宇也把之前的不愉快都抛之脑后了。因为上次的煤气事件，爸妈答应他如果年终成绩好允许他寒假出门冬游。乐宇心里明白，虽然后来老妈又絮絮叨叨骂过他几次，但是老妈的刀子嘴豆腐心他摸得门儿清。
乐宇最近学习忙的后脚踩前脚跟，就连林奕凡突然变得粘人了不少都没有发觉，现在他的心里虽然没有像之前那么恨林奕凡了，但是终究是淡淡的，也没有过多的感情。眼前乐宇的目标就是那向往已久的冬游。
前世的他虽不用功学习，但是有学习超人林奕凡的牵绊，学生时代几乎没怎么旅游过，参加工作之后更是两头跑，时间少，相思多，哪里还有旅游的功夫，现在想想，觉得以前的自己真累。
心里松了一口气，平淡如水的日子在忙碌中飞流而逝。
寒假如期将至。
期末考试的大红榜贴出的当天下午开校会，开班会，各种例行的会议，还有全校大扫除。
乐宇的突飞猛进让整个年级都一下子记住了他，因为爬上年级前十的榜单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虽然仅仅是第十而已。
下午的阳光好的出奇，校园里到处都是拿着打扫工具来来回回的同学，教学楼的窗户上也有许多踮着脚擦玻璃的身影，虽然有些杂乱，但是这样的画面很沁人。乐宇提着塑料水桶经过高一教学楼前的展示牌，年级名次的大红榜就贴在这里。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都忍不住要瞄上几眼。
乐宇站定注视，被明媚的阳光和偶尔的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笼罩着。神情愉悦，看着最后边自己的名字，心里美滋滋的。虽然林奕凡的名字也在上面，而且还是第五个的位置，但是他甩甩脑袋，不以为然。
“乐宇，你站这干什么？教室拖地的正等着用水呢，你还在这偷懒！”手里握着黑乎乎拖布的的崔小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乐宇收了眼神，“没什么。”
崔小胖瞄一眼大红榜，“乐宇，这次你考的也太好了吧，是不是有什么绝招，改天得向你讨教讨教。”崔小胖白胖的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的说。
崔小胖成绩也算上等，刻苦程度也是有目共睹，一遇上跟学习有关的事就会不依不饶。
乐宇回了几句玩笑话，两人就晃荡着往水管那边走去。
按照惯例，期末成绩一出来就会通知放假，所以大扫除完后随着老班的消失，班里的学生都跟放羊似的吹着口哨、哼着歌一哄而散。
高一的假期是轻松的，还没有大批的复习资料和堆成山的试卷，作业不过是象征性的，为了防止大家玩的太过头而已。
最近几天听说崔小胖喜欢上了临班一个女生，为了献殷勤，一早就背书包离开了。乐宇还是像往常一样走的比较晚。林奕凡正在走廊尽头的栏杆处等着他。
随着校园里往外走的人流，两人挤上六路车。虽然车上很拥挤，但是走的时间长了难免又累又无趣。林奕凡挑起话题，问他放假有什么打算。此时乐宇正在考虑冬游的事情。
乐宇沉默了半天只蹦出三个字，“没打算。”
冬游的事情他没告诉林奕凡，若是说了林奕凡必定会跟他一起，两人一起旅游难道要重温旧梦么，乐宇没有心理准备。
“我倒是有个打算，不如我们去旅游吧，据说冬天旅游还别有一番滋味。”林奕凡提议道。
乐宇心下咯噔一下，“……再说吧。”
因为车厢里嘈杂一片，林奕凡也没太在意乐宇的表情，又继续说：“我都计划好了，假期一个月，现在还有六天过年，等过了正月初六过完年，也就是还有二十天时间……”
林奕凡还在那里滔滔不绝，乐宇皱起眉头。从最近几天林奕凡的表现来看，他真不忍心拒绝，但是两人出游……若是曾经，乐宇真是巴不得，嘴都能笑歪。
“那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手握着拉环，晃晃悠悠站在一边的林奕凡推推旁边神游的乐宇。
“呃。”
他们站在靠近车厢后门的地方，里面太过拥挤，刚好被林奕凡夹在他和一个陌生人中间，握不到扶手。刚想开口说出拒绝的话，大巴一个急转，整个车厢的人都要被甩出去了，乐宇失了重心，脚下趔趄，头往前栽，眼看就要撞上厚重的大门。
整个车厢里的人开始骂骂咧咧，司机不慌不忙的重新把车四平八稳的开上正常轨道，乐宇眼前一黑，头上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脑袋和胸腔强烈的撞击让两个人都在发疼。
“莽莽撞撞的。”林奕凡顾不上胸口的疼，一边不着痕迹的楼住乐宇的背，一边靠近他低声说：“我知道你想甩了我一个人去玩，可是你这么粗心大意，我怎么放心得下啊！”
他现在被林奕凡环在怀里，胸口贴着胸口，那人俯下身，伴随着说话声音呼出的热气烫得他耳朵又麻又烫，大巴里面拥挤嘈杂，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举动……
乐宇心里一阵烦躁，早就忘了刚才要说什么。
车子继续往前开，有人下车，大批的人流往外涌后，车内松动了不少，林奕凡眼尖找到一个位置，拉着乐宇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乐宇低眉顺眼，盯着十指相握的地方发呆。
路边的景色不断地闪过眼前涌向身后，像是倒流的时光。乐宇侧过眼去看了看正盯着自己发呆的林奕凡，凉凉的问道：“刚才撞的，疼吗？”
“呃？”林奕凡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乐宇问的是什么，无所谓的轻捶胸膛，“这点小伤，有什么好疼的。”
“是嘛！”前面的路况颠簸，上半身跟着车子晃晃悠悠，乐宇的思绪回到了他在火车上撞到硬物的那一下，那个时候，他的疼，可不是这么一点点。
身伤心伤神伤，乐宇不自觉的摸着心肺的地方顺了口气，再也没有那种紧紧的绷住透不过气的感觉。
车厢大动作的晃动了一下，最后听见了尾气喷洒而出的声音，就停在街道的右边不动了。
司机暴躁的捶着身下厚厚的坐垫，不耐烦的下车检查出了什么问题，最后懊恼的上来，对着满车厢的人吼了一句。
“车坏了，得找别的车来拖车，你们下去自己搭车吧。”
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个地方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乐宇单手拎着厚重的书包，摸了摸干瘪的口袋。
这个月的花销过大，最后几天的饭钱都掐的死死的，刚好剩下几个铜板够回家坐车的钱，下一趟六路车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他倒是想打车回家，也没有这个能力。
正月里喜庆的气氛愈加浓厚，小孩子穿着厚厚的棉衣，戴了顶又大又绒的帽子，脸上脏兮兮的，玩鞭炮玩得不亦乐乎。
手下的重物被人接了过去，林奕凡向前几步紧紧贴着乐宇，脸上有些燥热，漫上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年少时期，做什么都凭着一股热血，一时冲动，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后悔，却忘了轻易许下的诺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兑现。
如果做不到，就宁愿当初的所有都没有发生。
乐宇站在街口处吹着腊月的北风，耳边不停地回荡着林奕凡的声音。
“我仔细想了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是林奕凡表白的开始。
第14章：无所遁形
街口冷风中缩着脖子的乐宇脸上微微怔了怔，心里却是狠狠地刺痛一下。
一辈子……呵，乐宇心里冷笑，嘴里也不自觉的冒出，“一辈子太长，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林奕凡以为他笑自己说笑，语气忍不住又加重了几分，“我说的是认真的。”乐宇抬头，眼神复杂。两人站在瑟瑟的冷风中对视，旁边走过的人无不诧异的瞥视他们一眼。
冬季的天黑的特别早，下车的时候就有点暗了，不一会儿就完全黑了下来。天黑了，表情自然也就看不清了。乐宇掏掏裤兜，摸出身上所有的零钱数数，还有两块一毛钱，刚好够做下一班六路车。
“我只有两块钱了，我们坐下一班六路车回家吧，”乐宇的声音不高，不是商量的语气，只是通知眼前的人，然后转身往站牌处走去。
此时的林奕凡正满目深情，也下意识的跟上乐宇的步伐。
最近几天空气中的年味已经非常浓厚了，马路上的人也跟流水似的络绎不绝，让有些萧条的冬季升温了不少。六路车本来就又慢人又多，现在从车上下来的人大部分又都到站点等下一辆，远远地往站牌那里瞄一眼，黑压压的一大坨。
这么多人，下一班不挤爆也得挤扁。乐宇皱皱眉头，没办法，不坐的话就只有走着回去这一条路了。
林奕凡一向很了解乐宇，自然知道他厌烦拥挤的地方，“要不然我们打车走吧。”
乐宇举起手中的零钱冲他晃晃，“两块一，怎么打？”
“我有，应该够。”
乐宇迟疑一下，他知道林奕凡生活并不宽裕，可能是父母离异的缘故，他跟着爸爸，爸爸又把他扔给奶奶，生活费有时都会忘记给。现在连最关心他的奶奶都不在了。“算了，还是做公交车吧，反正冬天挤挤暖和。”
似是看出乐宇的顾虑，林奕凡靠近他身边，“放心，我身上的钱够。天气这么冷，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乐宇又看一眼前边的人群，心里为难，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开到两人身边停住。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有时候两个人之间的缘分是冥冥中注定的，总是在最无意识的时候悄悄来临。
出租车还未停稳，副驾驶车座的窗户就摇了下来。带着暖意的笑容呈现在两人面前，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多日不见还是舒服如同以往。
在林奕凡诧异，乐宇惊诧的时候，那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在这？是要坐车？”语气熟络平常，就像两人真的认识已久。
乐宇靠上前去，冻得发抽的脸扯出一个笑容，“怎么是你啊，真巧。六路车坏了，我们要换一班车。”
“是回家吧？正好我顺路，上车吧。“他头一偏示意两人坐后边。
乐宇呵呵笑两声，心里打着鼓，林奕凡还在后面，这俩人又不认识，保不准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
“上车。”向黎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从车上下来，接过站在路边俩人手上的包，径自丢进车的后座，“这天冷，别顾着在外面吹风了。”
看他又是带着包，应该是去姐姐家，那里距离自己家不远，乐宇是知道的，不再犹豫，“那就多谢了。”边说边拉一把林奕凡的胳膊，开车门上车。
林奕凡还处在发懵中，就被乐宇拉着上了车，脸上满是疑惑。
林奕凡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向黎看向窗外，抿唇嘴角向上翘起，看起来是微笑的样子，车内气氛沉闷的厉害，乐宇尴尬的咳了咳，首先打破了僵硬。
“欸，你怎么也正好到这里？”
“我刚下火车，就碰上了你，看来咱们还真有缘的很。”他边说边回头冲两人微微点头。
前面这张脸看着赏心悦目，车内的温度适宜，整个人放轻松下来，乐宇长长的舒了口气，把心里的懊恼抛到脑后，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萎靡。
上次借宿的时候，乐宇竟没来得及问清楚他的情况。这会儿俩人断断续续说了些话，才知道原来向黎是在别的城市上大学，因为离这个城市不远，每到过节就会来姐姐家小住几日。
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林奕凡侧过脸去，刚好把整张脸隐进了阴影处。
车很快就到了乐宇居住的小区，下车后对着向黎挥挥手，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被林奕凡一把抓住，往院子旁边的弄堂里面拖着走过去。
“诶，你干什么？”
林奕凡的动作过大，乐宇来不及回头看看，就被他拉着跌跌撞撞的走远，向黎坐在车里面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沉默了会儿，吐字，“开车吧。”
两人交谈甚欢的时候，乐宇可能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表情，他可是看了个一清二楚，那种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抵触感和莫名的敌意，让他很不舒服。
青春飞扬的年纪，那种哥们儿般的情谊，明明是最正常不过，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一段，在向黎的眼里看来，却是拐了个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