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又怎样！”
向黎手中的方便袋被他攥的沙沙作响，半响后，压着嗓子低低的说了一句：“他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
“我的事不用你费心。”
“你倒是很急于跟我撇清关系。”向黎半嘲讽似的语气。
乐宇肚子里那口气又上来了，“呵，我们还有什么关系是可以拿来撇的么？”
向黎无奈的叹口气，“小宇……”
“我很忙，不奉陪了。”
转身的刹那，乐宇很不争气的眼眶热了，眼睛直视这前方的花坛，脑子里空白一片。不是不想妥协，但是他管不了自己的倔强，如果现在向黎拉住他，哪怕一句挽留的话，他就立马扔了脸皮。
但是向黎没有。
情人节小番外
几年后某天，乐宇吃着零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厨房里洗菜和切菜的声音伴随着电视中的音乐很有节奏感的进行着。
他偶尔回头看看，宽敞的厨房里可以清晰的看到系着围裙的英俊背影，手臂在操作台上飞快的忙着。
这些天每天过的都是神一般的日子，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无限网游，偶尔出去逛逛不太熟悉的街道。向黎每天都会很仔细的研究各种菜谱，乐宇觉得自己不止长胖了还长高了，虽然依然和向黎差一大截。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刑新，现在他已经是一家俱乐部的老板，还是以前那么黑，但是人瘦了些更加有型了，平时笑眯眯的也不像以前那么冒失。
乐宇刚按下接听键，刑新的大嗓门就传过来，“乐宇，你今天收的什么礼物，说来听听我参考下。”
“礼物？什么礼物？”
“当然是情人节礼物，前天林凡跟我吵架了，最好能送个马上就让我们和解的礼物，我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送林凡什么。”
“……今天情人节？”
“是啊，今天2月14。”
“阳历的还是阴历的？”
“你没事吧？阴历的那是七夕。”
……
乐宇瞄一眼沙发一角玻璃茶几上装饰性的嵌入式简约台历，艳红的数码字体在忽闪忽闪的跳动：2月14日，农历正月二十三，宜出行扫墓行丧，忌嫁娶动土入宅。
他放下手中的遥控器，站起来走向厨房。操作台上齐刷刷的摆了很多个菜盘，向黎正在切青椒。
“今天又是三菜一汤？”
“不是，六菜一汤。”
乐宇笑嘻嘻的走过来，“节日盛宴？”
“算是吧。”向黎继续低着头专注的看着手里的菜刀。乐宇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背后，听了他平淡无奇的话，心情怪怪的，既然没忘今天过节怎么半点表示都没有？虽然已经过了对礼物充满向往的年纪，但是这个东西没有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这个丸子汤我也会做，一会儿让你见识一下哥哥我的手艺，”乐宇把自己的袖子撸上去，凑到向黎旁边。
向黎挑眉看他一眼，深邃的眸子中带了几分笑意，“这个是熟的，不用做，一会儿放到锅里煮热就可以了。”
“啊？”
“你到客厅看会儿电视，菜好了我叫你，”他温柔的说了声继续手中的动作。
当然这顿饭乐宇又吃的差点肚皮开花，不过天天这么吃他已经彻底习惯了。吃完了向黎又急急忙忙收拾碗筷，本来刷碗这种事是乐宇之前承包下来的家务，但是一直死皮赖脸的找各种理由偷懒。
“穿上衣服，一会儿我们出去一趟。”
“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乐宇脑中闪过一道亮光，难道礼物在外边？以向黎的习惯，给的惊喜都是出其不意的。上次过元旦就是，他以为向黎太忙忘记了，结果三更半夜又拉他去听音乐会，是约瑟夫·兰纳的圆舞曲，那天乐宇没准备，在球场打篮球打得一身汗，穿着一身陈旧的运动服就去了，半边裤脚上还有尘土，走进盛大的音乐厅浑身不自在。
今天这么温馨的节日应该不会是去听什么无趣的音乐会了吧？
乐宇看向黎换了件深灰休闲西服，下身是有些宽松的浅蓝牛仔裤，最后才把风衣穿上，这身装扮是要去户外活动？乐宇想了想从衣柜里掏出颜色鲜亮的休闲装换上，又在头发上打上发蜡，看起来比较接近阳光少年。
向黎往他一眼，眉头皱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到车库取了车子就上路了，一路上向黎的话都很少，或者说今天一天向黎的话都不怎么多。两人都是不怎么注重节日的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过情人节的次数屈指可数，去年的时候向黎在出差，前年的时候赶巧乐宇有案子要忙，大前年的时候好像是回老家去了。
车子出了市区，直奔高速。
“我们要出远门？”
向黎点点头，“回老家一趟。”
“啊？”
向黎的老家就是他大伯居住的地方，青山绿水，古城环绕，现在已经成了旅游开发区。距离这里不算太远，开车快的话，四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乐宇在车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的时候周围都已经是古色古香的味道，黑色的奔驰疾驰在青石板路上有种穿越千年的错觉。乐宇第一次来向黎的家乡，顿时睡意全无，开始兴致勃勃的观看窗外的景致。
突然向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小宇，你有没有想过我莫名的死去或者变成残疾？”
乐宇诧异的转过身，眉间有一丝疑惑，“你是说那次的事故？”
“人生总有很多事是我们难以预料的。”
心被揪了一下，乐宇怔怔的望着那张侧脸，不知该说什么好。
很久之后，车速变慢，却没有往古宅的方向走，而是沿着一条溪流一直走到一座不高的山坡脚下才停住。
坐在车里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半山腰处有一片墓园，整整齐齐的摆了两排，石砌的台阶上还有零星的几个人影，被周围的枯枝荒草映衬的有些苍凉。
向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大束金菊，一脸肃穆的往台阶那边走去。这是什么时候买的花？难道是自己刚才睡着的时候？乐宇这才觉察出他要做什么，立即下车跟上。
一块墓碑，两张相片，很和气的面容。照片下面刻着日期，19XX年2月14日。
向黎把花束轻轻的放到墓碑前，安静的站着，压制在内心深处的忧伤浮现在眼底。
乐宇从来不知道这一天居然是向黎父母的忌日，总以为他忙，没有时间，或许他只是在逃避这一天罢了。
手臂伸出去，十指相扣。
向黎回应似的也捏了捏他的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第70章：无意巧合
感情的事情不管是好是坏是喜是忧，总是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男生寝室管理比较松散，一般除了太过招摇的女生都是可以进去的，但是向黎没跟进来。乐宇在寝室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心情已经差的要命，连呼吸的频率也变得很不均匀。
为什么每次都只有他认真对待彼此的感情，为什么总是他读不透对方的心思，难道真的又是自己错了，可是那双深邃的眼神中明明每次都跟自己一样需要对方。他垂头看一眼手中安静的手机，猛然站起来，把它甩了出去，小方砖四分五裂，电池亦飞出去很远。
此后几天向黎没再来。乐宇一直忙于期末考试，每天拼命的学习，除了吃饭睡觉整日都待在自习室，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头昏脑胀的返回寝室，寝室的其他三人对于他的反常举动充满疑惑，但是看他摆着一张臭脸，也不敢随便询问。
后来乐宇又在食堂遇到过几次林奕凡，每次都有李惜瑶小鸟依人似的挽着他，两人很亲密的样子。他见到乐宇都没有过年的时候那样激动了，很平常的样子，平常的打招呼，平常的说话闲聊。慢慢的乐宇发现，自己心里已经原谅他了，不止原谅了他的过去，也原谅了他的前世，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选择生活的方式，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心结不可以解开。
一周的时间转眼而过，上次乐宇把自己的手机摔坏了，送到手机维修部过了一周才取回来。乐宇知道如果向黎打电话的话一定是关机的状态，他插上手机卡开机，盯着屏幕看了很久之后才落寞的把它放到桌子上。没有短信，或许向黎这次是真的生气，又或许他根本没在意。
今天终于考了四级，索性乐宇觉得自己考得不错，所以下午破天荒的跟他们一起出去聚餐。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四个男生在这情侣满座的餐厅里吃西餐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徐至琦非要来这里试试新，几个人只好硬着头皮故作自然。
很意外的是在这里又遇上了林奕凡和李惜瑶，这次他们似乎在吵架，李惜瑶面红耳赤的对着面前的无动于衷的人。偶尔很大声的冒出几句话，引得邻座的人频频转头。
他们吵着吵着，李惜瑶突然站起来指向这边，用足够乐宇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乐宇就在这里，你现在就可以跟他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何必对我这样！”
这时乐宇正吃着牛排，冷不丁的被卡了一下，目光本能的顺势而去，他们的桌子不是正对着的，他可以看到林奕凡的大半边脸，那双复杂的眼神也正望着他。
“这小两口吵架的对象也叫乐宇，欸，乐宇，跟你重名的人还不少，”周明打趣道。
“我怎么觉得那个女生一直看的就是乐宇，”徐至琦叉起一块牛肉扔进嘴中。
“不会吧？又不认识。”周明悄悄回头看。结果大家一看不要紧，李惜瑶离了座位走过来了，她刚走几步就被稳坐的林奕凡一把拉住，脸上有怒气有烦躁也有无奈。
“你别闹了，这么多人。”
愤怒的李惜瑶哪里还顾得上周围人的眼光，她甩开胳膊上的束缚径直走到乐宇旁边。
“乐宇，你也别假惺惺的在这装模作样了，今天就把所有的事说清楚，我受够你们这样……啊——，你干什么！”林奕凡用力拽了她一下打断她的话。
“我们出去说！”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往门外走。
“先生您还没有付账。”生怕他们吃霸王餐走掉，面色不善的服务员立即上前挡住撕扯在一起的两个人。
林奕凡抱歉的从口袋里掏钱包，李惜瑶趁机甩开他又走到乐宇旁边，“乐宇，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是阴魂不散，你知不知道脸皮二字怎么写！”
“好了！你闹够了没有！”林奕凡冲她低吼一声。
李惜瑶冷笑，“没有！！我就是要闹，我为什么要忍气吞声，我有错吗？！”
这种场面怎么看怎么像复杂的三角关系，餐厅里的所有目光几乎都聚集在这边，连大堂经理也有往这边走的趋势。周明和徐至琦早已目瞪口呆，林凡大概知道一些内情，脸上的表情很镇定，但是眼中充满疑问。
再由李惜瑶这么乱说下去，几年的旧事都会被她扯出来。乐宇霍的站起来，尴尬之色难以形容，“我们出去谈。”
他撂下刀叉，阴着脸走向门口。
他以为自己跟林奕凡的事已经过去，他以为曾经的一切已经风平浪静，所以不再有防备，或许他错了，林奕凡的想法从来难以捉摸。
三个人都出来后，李惜瑶反而不说话了，僵持的气氛又开始蔓延。
乐宇深深的叹息一声，“对不起。”
纷纷扰扰这么久，他不希望彼此之间刚要建立起来的脆弱友谊再次瓦解。
“呵，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补偿我这么久以来用心经营的感情么！既然你们两个还不能忘了对方，何必偷偷摸摸，干脆在一起好了！我成全你们！！”
今天的天气不好，不知何时下起的小雨，来来往往的人都打着雨伞，三个笔挺的身影凑在一起更加显眼起来。李惜瑶的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林奕凡手里握着一把伞，他有气无力的撑开，想靠近李惜瑶却被她用力推开，然后奋不顾身的跑掉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甩手离开，却是林奕凡第一次没有追上去。
平白无故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乐宇嗓子里也噎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乐宇，对不起。”
乐宇转过脸去，已经说不清是什么情绪，“这三个字你应该跟她说。”
雨越下越大，过了一会儿林凡他们吃完出来了。
徐至琦和周明打一把伞，林凡跑过来把自己的伞分一半给乐宇，“你怎么站这淋雨？”乐宇苦笑没说话。
“你们没事吧？”林凡觉察到一边还未走的林奕凡，不明所以的问。
“没事，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要跟他说。”
“这么大的雨，你们……”
这个时候林奕凡急忙撑起自己手中的伞示意乐宇过去。
跟这个曾经牵绊十年的人在一起，乐宇并没有多少话可说，但是他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一件事。“奕凡，我们真的不可能了，有些事早已成定局。”
打着伞的林奕凡手不禁抖了一下，若要在从前他会跌下脸或者摆架子或者发脾气，现在他没有，只是一言不发的听着乐宇说话。
“不要再因为我去伤害别人或者自己，我们都付不起那样的代价。”
良久，林奕凡回答他，“乐宇，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狠心。”
已经不知不觉走回校园，阴雨绵绵的入夜傍晚被昏黄的路灯照的凄凉无比，乐宇停住脚步，“不是我狠心，是我已经找到那个适合我的人了。”
“你是说向黎？”他的口气有些嘲讽，“你确定你了解他吗？”
“我了解我自己。”
“若是他结婚了呢？”
被戳到痛处，乐宇的脸变了个色，“我相信他，”我相信他，这四个字说的多么艰难，他心里有怀疑，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因为他下定决心再放任自己一次，背水一战，若还是输了就永远放弃自己的爱情。
林奕凡冷笑，一只手伸进裤兜中，掏出一叠长方形的卡片递给他。
乐宇疑惑的接过来，只看了两眼，脸色就不止是苍白了，照片上都是那个女孩子偎依着向黎的背影侧影，坐在露天茶吧两人说笑的样子，照片的四角起了褶皱，像是装在口袋里好几天了。
“你跟踪他们！”
“我是为你好。”
乐宇生气的瞪着他，“我不需要！”
“乐宇，你别这样，你被他骗了还不自觉，以后你会后悔的。”
“你能不能不要再拿自己的自私当成给别人的恩惠！”乐宇把照片甩给他，掉头就走。
林奕凡拉住他，“你就这么愿意被他骗的团团转么！乐宇，你听我说！”
乐宇不理他只管往寝室走，细密的雨点打在脸上，凉凉的，林奕凡举着伞很快又追上来，两人在黑影里拉拉扯扯。
寝室楼门口的一盏探照灯卡着时间亮了，顿时地上有了三道细长的身影。
对，是三道。
同样的事情被撞到一次是巧合，被撞到两次还能拿什么理由说巧合。
向黎打着伞，黑色的，他像一座雕塑似的站在那里，安静的出奇。似乎在门口待了很久了，裤腿上有一大片是湿的。
“你，你怎么来了……”
“听林凡说你把手机摔了，我给你买了块新的，”冷峻的脸颊面无表情。
手机的包装盒被递到面前，乐宇下意识的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