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宇被她的神情感染，脑海中顿时蹦出一个眉宇阴沉，却时时充满自信的脸颊。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老板娘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见乐宇不怎么感兴趣，转而换了话题。“中午的时候向黎也是一个人来吃的饭，过了年你们没碰过面吗？我记得上个学期你们基本都是一起过来。”
向黎两个字把乐宇从神游中拉回现实。
”他今天来这里吃饭了？”
老板娘巧笑嫣然，点点头，“中午也没几个人，我还跟他聊了一会儿，他跟你似的有点心不在焉，后来接了个电话，饭没吃完就匆匆走了。”
看来这个老板娘真是很闲，赶着个空就到处跟人聊天，或许正是如此，常来的都跟她比较熟。
“中午什么时候？”
老板娘笑的揶揄，“中午当然是中午，怎么你不知道他也返校了？”
“他没说……”乐宇低下头继续吃饭。
从前几天打的电话中，乐宇只觉出向黎很忙，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有事，他不说，乐宇也不好问。
吃饱了饭，身上也不冷了。在大街上走了一会儿，乐宇还是决定去向黎的公司看看。那个破旧的写字楼本来就在学校附近，走了没多久就看到萧瑟的楼门。此时门口正进进出出很多人，来回搬东西，门口停了一辆大卡车，车门上贴着‘方正搬家公司’的字样。
乐宇诧异的跑过去，恰巧碰到围着大红色的围巾，指挥小工搬沙发的温研从楼门口走出来，可能是跑的热了，黑色羽绒服的扣子开着，脸色红润。
她一抬头就看到满脸疑惑的乐宇，表情显然一怔，“乐宇？你怎么在这儿啊，开学了？”
乐宇摇头，“没有，我提前回来的，你们在干什么？”
“搬家呀，搬了好几天了，真是累死姐姐了，刚过完年就累死累活的，我看我得赶紧去做个SPA，皮肤最近粗糙了不少。不过你来的也正好，楼上资料室有很多图纸，你帮忙搬到我的车上。”温研边说边掏出包里的车钥匙递给他，然后又继续过去指挥了。
接过钥匙的乐宇愣了三秒才接上温研的快思维。本想问问她为什么搬家，向黎在不在，哪想三秒功夫她就又挤到搬东西的人堆里去了。算了还是自己上去看吧。
快步上楼，楼上的办公室已经被拖拉的乱七八糟，有几个房间已经空了，门大开着。资料室在走廊尽头，跟它挨着的就是向黎的办公室，没有门牌，只挂了个“请勿打扰”。
乐宇悄悄走过去，门虚掩着，从门缝中看到里边办公桌前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埋头做什么，偶尔抬起头，对着电脑啪嗒啪嗒的打字，似乎很忙的样子。向黎做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搅，乐宇垂下脑袋感受着里边的暖暖的气息，踌躇片刻就要转身进资料室。
“你怎么在这？”门突然打开，深邃的眸子定定的望着他。
乐宇猛的抬头，“呵……呵呵，我提前回来了，顺便过来瞧瞧，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向黎把门拉开身体微侧，“先进来吧。”
办公室内开着空调，温暖如春。
“你们这是要搬家？”
“恩。”
“搬哪里去？在这不好么？”公司虽算不上多大，但是大搬家也要耗费很多人资。
“我准备把公司挪到A区，新起的商业区那里。”向黎走到办公桌前，低下头继续查看手上的资料。
“为什么？”
他边打字边说：“因为人员增加了，需要更大的空间，不过这里还会留几间屋子做工作室。”
人员增多？是啊。乐宇记得元旦来帮忙的时候，听温研说之前接了两个大单子，本来是预备年后完成的，硬是被向黎没日没夜的以最快的速度赶出来了。当时累的温研背地里直骂他工作狂，资本主义压榨者，把员工都榨干了。
其实乐宇一直很好奇，从日常生活来看，温研不像是缺钱的人，人长得漂亮专业也好，就是搞不懂她为什么也跟着向黎拼命。爱钱如命？不像。
“看来是公司业务扩充了，恭喜恭喜。”
向黎收了手中的一大摞A4纸，轻吐一口气，抬起头目不转睛的望着乐宇缓缓的走过来。
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乐宇扭扭脖子，摸摸脸，好像脸上没什么东西。
向黎走到他旁边，贴着他的一侧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忙完了，我们出去走走，”因为相隔太近，他的气息扑倒乐宇耳朵上，撩拨的心弦一荡。
“……好。”
“欸，等一下，温研让我帮她搬资料！”
第44章：照片是谁
“果然是别人说十遍你听不到耳朵里，小学弟一来比什么都管用，我看你也真得散散心了，心情不好就别在这耗着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捧着鲜花去野外看你。”门口温研见到两人劈头就是一顿唠叨。
向黎也不恼，把手里搬下来的图纸递给温研，转头冲身后也搬着图纸的乐宇笑笑，示意他把车钥匙递上来。
温研剜他一眼走向自己的车子旁。
“看来今天也不用把车子借你了，正好显摆显摆你的新车。”
这时乐宇已经跟了上来，“你买了新车？”顿时脑海中蹦出过年那天看到的黑色老爷车，样式不新颖，但是起码不旧。
向黎点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那可不，以向大老板的压榨能力，现在才买车已经是给我们树立了很好的勤俭节约的形象了。”温研这话虽是开着玩笑，但是向黎不张扬的性格倒是真的。
见到新车的时候，乐宇眼睛一亮，是大众普通款型，但是在这个年代来说算是新款了。不过让乐宇诧异的是，这并不是那天看到的那辆。按他了解的，向洁工作虽好，但是生活朴素是没有车的……过年那辆不算便宜的车又是谁的？
心里的疑问突然之间多了起来。
“上车，”向黎偏偏头，扔过来一个愉悦的眼神。
乐宇隐了眼中的疑惑，拉开门，坐到副驾驶座上。
“去哪？”
“你想去哪？”
“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去处。”
的确，大部分繁华的的地方都去过了，也没什么好逛的。车子发动，奔向马路。
下午的阳光有点刺眼，车里暖洋洋的，流水似的音乐轻轻拂过脑海，荡起几丝涟漪，乐宇眯着眼，望着方向盘上那双修长的手。是不是画图的人手都很好看，手掌不小，但是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很短，干干净净。
乐宇想起在摄影网上看到的照片。“你带相机了没有？”
向黎转头，眉毛一挑，“怎么？”
“拍照片也是散心。”
“你喜欢拍照？”
没你喜欢，照相狂。“还好，上辈子……额，以前曾立志做摄影师，后来学业太忙，就顾不得了。”
向黎挑眉，“彼此彼此，相机好像在后座。”
乐宇转过身去，黑色的相机包安静的躺在那里，相机不离身？果然是有照相癖。他探探身子，伸手抓过来。
已经不是早些时候看到的那款了，这个娇小易携带。乐宇摆弄两下，打开，“我记得你以前那个比这个要酷。”对准外边飞奔的景致按下快门，屏幕上是模糊穿行的世界。
手掌方向盘的人顿了顿，接着说：“那个是我爸留下的，我把他收藏起来了。”
举着相机对焦的乐宇漫不经心的哦了一下，“你爸没跟你在一起么，他去哪了？”
身旁的人眉宇间浮上冷色，注视远方的眸子也渐犀利，久久才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天堂。”
“那见一面也不容……天……堂？”乐宇觉出不对，错愕的转头，这才注意到向黎的神色复杂，似乎眼中不止悲伤落寞，还有恨意。从骨子里透出的厌烦和恨意，连带周围的空气也凉了几分。
父亲去世，大概是他心里无法磨灭的痛吧。乐宇明显觉得车速增加了不少。耳朵边能听到窗外呼呼地风声。他尴尬的放下举着的手臂，张张嘴却片字未语，向黎的家庭背景，他几乎一无所知，想安慰都不知道从哪开头。
大概过了三分钟，车速恢复正常。跟着闷了半天的乐宇心里叹息一声又拿起手中的相机翻弄着看，文件夹里似乎有很多照片。而且……是那个女孩？一张俏脸正对着相机，摆了各种面部动作，应该是自拍。紧接着还有几个模糊的身影，拍的时候晃动了，出现各种重影。在她身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处大宅子，砖瓦古旧，但是气势磅礴，面积应该不小。
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预感，很不安。此刻像是偷窥到别人的秘密，负罪感升起来，却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乐宇悄悄抬头望了向黎一眼，那人依旧正视前方，虽然面色没有刚才那么冷峻了。
不动声色的往下翻，终于令他不安的预感蹦到眼前。那个女孩亲密的搂着向黎的脖子，一脸幸福，向黎的表情有点微微的错愕，笑容很淡。两人应该是在楼台的花园，冬日独有的斜阳把画面照的很暖，身后的山茶花开的酴醾，晃眼。
乐宇怔怔的盯着手里的画面，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多余。这些天心心念念的小幸福难道一直是在自作多情？再说他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承认过什么，哪怕是一丝一毫，只有那两个意乱情迷的吻和连玩笑都算不上的酒吧解围。
心里涌出浓浓的失落，最柔软的地方像被砸入生铁，产生强烈的坠落感。
“不如我们去江边如何？晚上刚好去易彬的酒吧坐坐，上次不赶巧，那个酒吧的格调都被他完全毁掉了，现在去应该能看到本色。”终于向黎的神色恢复正常，温和略带磁性的声音从薄薄的嘴唇吐出来。
半响，身边没有回应。
向黎转头，垂着脑袋的乐宇已经翻到相册后面了，都是些老宅的风景，一看就是不懂摄影的人随手游戏之作。
这些照片基本都是过年回家的时候敏璐照的，都是乱拍，最近事情太多，相机有好几天没动过了，之前偷拍乐宇的应该都删了吧。向黎想到那些温馨的画面和可爱的瞬间，刚硬额脸部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正想着，余光中看到相机里出现一张不雅照，但是一晃而过没太看清。
乐宇的手抖了一下，刚才的照片，他看的清清楚楚。光线有点暗，向黎似乎是喝了酒，有些微醉，闭眼躺在沙发上，而他的胸前亦趴着一个面色红润的妙龄少女，双眼迷离，久久对视，一只手举着相机，把这个画面定格。此情此景，如果之前看到他们一起是偶然，那么现在所有的情景都可以串成线。明显的乐宇的脸渐渐发白，表情有些不自然。
有句话叫不相干的人总不会这样恶作剧。那么他们的关系也由不得别人不多想。
女朋友？？呵。
上辈子林奕凡血的教训还在眼前，这辈子又怎么能重蹈覆辙。或许真的是自己一厢情愿吧。乐宇突然觉得脑袋有点胀痛，下意识的抬手抚额。
当然这一切都尽入向黎眼底。
他只顾研究乐宇的表情，没看到交通灯指示，脚下油门还未松，车子就直接冲向路中间，手下不稳，车身随之晃动，与侧面而来的车辆擦边而过。
幸而，有惊无险，若是再晚半秒，后果不堪设想。向黎脊背发凉的回头望望，没有交警，但是摄像头……应该也没有。今天没带驾照，为了免去麻烦，干脆踩紧油门，疾驰而去。
闯过红灯走了一会儿了，乐宇才迟缓的抬起头，对于刚才的事情，全然不知。
“我突然有点晕车，你停了，我下去。”
“还有一个路口就到了，再忍忍。”
“我不想去江边了。”
向黎转头，四目相对，“已经要到了……”
乐宇别开头，不再看他，“我突然记起有作业和论文没完成，我要回去。”
“论文？现在不是还没开学？”对于他莫名其妙的话，向黎疑惑不解的眯起眼。
第45章：酒吧矛盾
本来就是扯得些无厘头的理由，被看透了，乐宇一时接不上话，只好把头别过去，一直望着窗外。
这种尴尬的起了隔阂的气氛两人之从前没有过，就算以前偶尔有小矛盾，谁都不会真的生气，但是这次，向黎明显感觉到乐宇生气了。至于为什么生气，有点摸不着头脑。
车速慢下来，缓缓进入江边的护栏栈道，最终在一个广阔的停车场处停住。乐宇迅速的打开车门，只字未说，转身就要走。
向黎快速的拔了钥匙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刚过完年的江边人很少，肆意的凉风刮在两人脸上，连毛孔都紧缩了。乐宇作势要甩开他，但是向黎的手劲大，甩了半天还是牢牢地抓着。末了，只好吐出一句疲惫的话：“我累了。”
俊朗的眉间浮起一丝疑惑，向黎定定的望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终究还是乐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既然累了，我们直接去易斌的酒吧或者去他的茶餐厅？”
乐宇没再说话，随意的点点头。向黎取了车里的相机，想留几张风景照，但是前边的乐宇一直闷着头兴趣缺缺，顿时他也没了兴致。
从江边的停车场到那条步行街，再到酒吧，不短的距离。这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向黎时不时的抬头望望前边，垂着脑袋地上找钱似的乐宇活脱脱就是受气小媳妇的摸样。向黎有些不解，是气总归有个发出来的源头，莫名其妙的，不禁眉宇间凝重万分。
过了一会儿，他打开手中的相机，随意翻了翻，随着手中画面的变换，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眼底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
酒吧的门口依旧冷清，但是透过那厚重的双重玻璃里边到底是什么，只有进去了才能真正了解。
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走了这十分钟左右，两人的鼻尖都有些红。向黎上前一步推开门，示意乐宇赶紧进来。
果然今天的酒吧和上次见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格调，空调马力开大的空间内暖烘烘的，流水般的音乐悄然趟过心田。这种地方晚上才会沸腾，所以现在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静谧如下午咖啡厅。
吧台的小哥悠哉悠哉的跟一个张相娇俏的小姑娘搭讪，说的情意正浓，几乎没看到进来后坐到高脚凳上的两人，过了半分钟才失礼似的快速挪过来。
“哟，这是谁来了，”突然从某个角落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出一个声音，连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乐宇都忍不住转头看。
身穿卡其色休闲服的男人笑意盈盈的走过来，身上衣服虽松垮，头发却梳的一丝不苟。因为第一印象太过夸张的缘故，乐宇一时没认出来，等他坐下了才想起是那天见过的酒吧老板易斌。
“老弟，今天怎么有空？还带了帅气的小弟弟。”易斌拍拍向黎的肩膀，很亲热的样子，随后对吧台里的服务生说：“阿超，上两杯我刚研发的新品种。”
阿超点头，转身迅速调酒。不到几秒时间，两杯清亮的液体摆在向黎和乐宇面前。
向黎眼神中询问，这是什么酒。
易斌摆出个得意的神情，“我刚研发的叫销魂一夜，口感很棒，尝尝看。”向黎举杯小掇了一口，点头，“还不错。”
乐宇心里本就烦躁，看到酒基本下意识的就端起来，仰头两大口。听到咕咚咕咚酒灌进喉咙的声音，旁边的两人立即侧身看他。
“喂喂喂，小兄弟，这酒不是这么喝的，你这跟牛饮似的，什么都尝不出来，要小口细品才有味道，”易斌皱着眉头，对不懂品酒好像在亵渎自己作品的乐宇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