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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乌衣 上——by缺月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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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淳于彦说,那不过是一个计谋,军事图只是一个幌子。正如淳于彦自己所说的一样,没有哪个将军会大意到把军事图明目张胆的放在军帐内,那不是告诉别人来偷吗?所以被偷走的那张军事图上面所标示的一切都和真正的军事图相反,所以弱势地区就是最强势的地方,南蛮当然是必输无疑。这一招不过是为了引南蛮王上当,请君入瓮。那时的淳于彦是想用强盛的兵力一举歼灭南蛮,但南蛮最终还是王利用援兵逃走了。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骗局,而华晶的父母不过是这一个骗局的牺牲者。纪天没有告诉淳于彦偷走军事图的是华晶的父母,还有华晶父母的死,华晶现在落到这个处境,都是因为这场骗局。他知道以现在淳于彦的善良一定会愧疚,而纪天并不愿意他为此愧疚。

淳于彦斟上一杯酒,敬了纪天,饮完之后擦擦嘴角,似是自嘲的说道,“现在想想十六岁的自己真是幼稚,想出那么天真的计谋,以为集中兵力就可以打败南蛮。”

“十六岁?你多大就参加战争了?和南蛮的战争持续了很久吗?”纪天趴在桌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似是无意的把玩酒杯,疑问的看着他。难道他也像自己一样,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在外独自打拼。

淳于彦闭上眼睛倚在椅子上,似是假寐,去开口缓缓的说道,“我十六岁就出征来到漠城。家中祖辈世代都是忠将,太祖父更是开国大将军。”一手按在脑门上,不轻不重的按着,“我从小就接受各种训练,目标就是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军。十六岁那年,南蛮在我朝边疆作乱。父亲为我主动请缨,请求先帝让我率兵出征。” 淳于彦脸上露出一个笑,是自嘲的笑,“那时的我自信的认为,打败落小的南蛮,只要十六岁的我足以。却没想到那个南蛮王那么狡猾,这一仗硬生生的僵持三年。”

三年了?那么他现在只有十九岁?纪天惊讶于淳于彦的年纪,真看不出,为人处世极为老成的他,居然年纪这么小。想想也是,自己十六岁的时候也在美国的腥风血雨中独自打拼。纪天出奇的同情起淳于彦来,却忘记了自己也只是比他大一岁而已。

淳于彦轻轻一叹,起身道,“天也晚了,洗洗睡吧!”

纪天点点头,爬回自己的床榻,这几天一直是他睡床,淳于彦睡在那个铺着虎皮的大位子上。淳于彦宽衣,吹熄帐里的蜡烛,室内一片黑暗。

纪天看着淳于彦蜷缩在那张虎皮上,盖着薄薄的锦被。心里也不禁有些感动,抓着身上厚重温暖的被子,往怀里拽拽。这是淳于彦以前盖的被子,把脑袋埋在被子中,深深的吸上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淳于彦的味道,初始感觉清清淡淡,入肺却十分火烈。

夜深,幕色之中透着几分静谧。漠城的月光穿过层层的云雾,透过婆娑的树影照到军帐上。军帐外还有亮着的篝火和巡夜的士兵。纪天看着军帐上月光照出的淳于彦的身影发呆,突然有点想念焚酒的味道。

第十回

某日,淳于彦找到纪天,说是战争已经结束,就要择日回京了。

纪天知道,自己将要赴上死亡之路,但他愿意相信淳于彦一次,相信他会领自己走上生存之道。

这消息一被传开,就在军营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以那块木头为代表的一众副将举双手表示不赞成。这可着实把纪天郁闷的汗颜一把,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当林森说出理由的时候,纪天想着觉得也对,这的确是木头副将们会关心的事。

林森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说将军伤势并未痊愈,不适宜旅途的劳碌奔波。说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为此就延误回京时间是不可能的。淳于彦也说他们必须早日回京,一是因为在外三年,将士们归心似箭,二是因为尽管是对于庞大雄厚的京朝而言,过大的军事开支也是个不小的财政压力。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三年,现在应该是早日回京,尽早减除开支为好。

可是淳于彦和林森他们是怎么也达不成共识,纪天晾在一边,看着他们这边来那边去的说些大道理,自己却大多都听不明白,不禁有些困意,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足足的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了他身上。纪天身处风口浪尖,着实有些不好意思,打着哈哈为难的笑笑,想要蒙混过去。但是林森却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他,他们两可是积怨很久了。

“纪公子就这么鄙视我们的意见吗?以至于用哈欠来表示抗议?”林森上前一步抱拳道。

可笑!他要表示抗议的话,还止打哈欠?这桌子都会给他掀了,虽然他现在的确是有些不满,皱着眉头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哪敢啊?林大副将。”

“哦?那纪公子是有什么好的提议吗?”林森再次说道。

纪天求助似地望向上座的淳于彦,然而淳于彦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似乎真的很好奇他会提出什么有效的意见。

见着淳于彦没有反应,纪天用眼睛的余光撇他一眼,转而正面对付林森。伸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紧不慢的走到林森面前,清清喉咙道,“我的意见也很简单,就是由留下以林森副将为主的一些精英将士和一些军医留下陪护,等将军的伤势痊愈再走,其他大军全部先回京。”纪天一面甩着自己长长的衣袖,一面藐视的看着林森。

林森吃惊于纪天的提议,真真是一个好的意见,一众将士也崇拜的望着他。

纪天得意的看向淳于彦,淳于彦也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

淳于彦起身说道,“纪公子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提议,就这么办吧!”拿起桌上的纸卷,提笔写下军令,完后说道,“林森等留下陪护,其他大军即日回京。”

第二天一早,几十万大军就已经准备完毕了,等着军令一出,就能出发了。

淳于彦站在军营的高台之上,盛气临人。纪天在下面抬着头望着站得高高的淳于彦,至今为止,他看到的淳于彦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引领几十万大军,气势恢弘霸气。不禁有些钦佩于他的气势,这一点是他纪天没有的。纵使自己也是带领帮派的头目,但是他身上的气质是冷漠的,不似淳于彦这般恢弘。

淳于彦发出军令,高高的举起军旗,身上的盔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银光,在纪天看来,似乎他真个人都是这么耀眼。

众大军的欢呼声震天响地,个个有神采奕奕,脸上的表情都是期待回归故乡的欣喜。也难怪了,出兵三年,一直与家人分别,他们也有父母兄弟,妻儿子女。

将士们跨上各自的马匹,调转马头,朝着军营的门外奔去。

离开漠城,奔向充满期待和怀念的家乡。漠城的一切,都没有一丝能让他们流连,对于拥有美满生活和不再孤单的人来说,漠城不过是一个禁锢,一个人们都急于逃离的枷锁。

大军走了之后,军营里的军帐自然也就全收了,眼下没有地方住可不是办法。纪天提议到漠城城里去找地方住,城里能有什么地方呢?客栈人员混杂,林森说什么也不让将军住在那里,无奈之下纪天只好随口说租房子好了。没想到又给众人提了一个不错的法子,于是淳于彦就派林森去城里找房子去了。

踏进漠城的城门,毫无生气。许多人家门前都挂着白色的丧办横条,上边大大的写着一个“奠”字。街道上人烟稀少,死气沉沉。走在漠城里,随处都能看到脏兮兮的乞丐。偶尔的经过一两个街道口,还能看到一些早已腐烂了的尸体,撒发着恶臭,用简陋的凉席盖着。这就是漠城,那个被战争摧毁的不成样子,遍地横尸的漠城。

林森拿了块布捂住鼻子,快步走着。他绝对要找一个环境较好的住处才行,可不能让将军住在这种地方。但是在这个早已满是疮痍的漠城里,要找到一个环境好的住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询问了若干个人,找了若干个住处,都没有满意的。就在林森将要放弃,打道回府的时候,一个老妇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公子,您是可是要找住处?”老妇人穿着简朴,一身灰色长衫,一块白色的布巾扎在头上。拄着一根竹子坐拐杖,满手都是茧子,脸上也很多皱纹。个子还不及林森肩膀,身材也极为干瘦。

她用期许的眼神望向林森,“我有一间屋子,环境很优美,希望您能租用。”

林森打量了一番老妇人后,正色道,“老人家,您的房子好吗?”

“好好……”老妇人连声应道,“还是新盖的呢!就是不在城里,不知公子介意吗?”她说着显露些忧虑。

“不碍事的。”林森道,他本来就不想让将军在漠城里住,这回正好合了心意,“能麻烦您去带我看看吗?”

“好的,公子请跟我来。”说罢,老夫人走在前面领路,一跛一跛的,林森这才发现她是一个瘸子。

纪天和淳于彦他们在荒芜的大漠里等了大半天,也没见着林森回来。纪天早就不耐烦了,一面无聊的玩着生长在地上快要因缺水而濒临死亡的野草,一面瞪着淳于彦。

而淳于彦却装做丝毫没有察觉,自顾自的看着远方。

说他纪天为什么瞪着淳于彦,原因很简单。今天早上当林森要去漠城找住处的时候,纪天说要大伙一起跟着去,因为他没有耐心等,想着进了漠城顺便还能看看漠城里的风土人情,他的想象是这么美好的。没想到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淳于彦反对了,他说什么漠城里全是尸体,不适合纪天去,就放林森走了。现在留着他们一群人在这边浪费生命,浪费他们自己的生命也就算了,还浪费他纪天的,他们知道他纪天的生命时间是有多珍贵吗?还有他会怕尸体?这怎么可能!他可是最讨厌等人的,他承认自己没有耐心。但是那块木头还就真一去不回了,开什么玩笑!弄得他现在只能与眼前的这些野草为伍。

“回来了,林副将回来了!”突然听到有人惊喜的跳起来叫道,纪天连忙站起来眺望,他可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林森的出现。

一匹骏马狂奔而来,马上的人英勇魁梧,与大漠连成一景。

总算是回来了,淳于彦也站起来。

林森停下马,从马上跳了下来。这匹马他骑着不快,耽误了时间。倒不是因为马不够好,而是他不习惯罢了,说到底他还是和乘风最配合得来,但是它已经不在了。

“将军,住处已经找到。”他抱拳道。

“恩,那我们就过去吧!”语罢,众人都跨上自己的马匹准备出发。

纪天尴尬了,他怎么办啊?又没有马?难道跟在他们后面走着去?

“上来吧!”淳于彦跨坐在高大的黑色骏马上,向他伸出一只手。

纪天有些犹豫,他还记得上次坐他的马是什么情形,全身都不能动,被他横放在马上,甚是狼狈。

“越风是匹好马,你不用担心。”淳于彦看着他渐渐变色的脸,还当他是担心马呢!

看着淳于彦依旧伸着手,没有收回去,得了!再怎么说也比走着去强。纪天一手搭上去,就被淳于彦拽上了马。

胯下的马立刻一阵嘶鸣,高高的扬起前踢。把纪天是吓得不清,紧紧的拽住缰绳,他以前也学过骑马,可从没遇见过这么躁的马。

“它只是怕生,脾气不好罢了!”淳于彦坐在他身后,在他耳边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安抚纪天受惊吓的心灵。

一路上那匹越风也还算安分,只是自顾自的奔跑,没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终于是到了林森找到的住处,纪天惊讶,这个地方正是他刚穿来的时候所在的地方。清清的小溪,高大葱郁的树木,遍地都是青脆的草。纪天一直很郁闷,像漠城这样荒芜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美丽怡情的地方。

林森走在前头,他众人引进茂密的树林中,树林里有一座小院。坐南朝北,四处通风,院落很宽敞,房间也很大,环境更是好的没话说。整个小院还很新,瓦片墙壁都没有丝毫的颜色脱落,是标准的古代小院。

纪天还真没想到,他穿来的这个地方还隐藏着这么一座小院。他看向淳于彦,淳于彦欣赏着小院的设计,似乎也很满意。

“漠城大都是沙漠,只有一块这么清新的地方。”他漫步在走廊上,摸摸走廊上的梁柱,“小院建在这里,真的是很适合。”

这是漠城的城郊,是漠城唯一的美景,它美丽的不融合于这里的一切,就像是不属于漠城一样。

“这位是小院的主人,姚姨。”林森指着那位站在屋内的老妇人道。

众人一一和姚姨打过招呼就进门了,淳于彦有些疑问,看这个姚姨衣着朴素,看上去也不像是有钱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小院?

“姚姨,请问您怎么会租出这么好的院子呢?”淳于彦礼貌的问道。

“不瞒公子您说,”姚姨扯着衣袖抹着眼角,“我家老头子是个商人,这院子就是我家老头子请人盖的,说是给我俩养老住。但就在盖好不久,我家老头子的生意就败了。接着又遇上战乱,老头子他……”正说着,眼泪就溢了出来,“战乱的时候,他就死了,徒留下这么一间偌大的院子给我。”姚姨四处看看整间小院。“没有钱安葬他,就随便的下葬了。我也一直想着要有了点钱,就重新风风光光的安葬过。但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来的钱啊!于是就想着遇上个有缘人,就把这屋子租给他。收点租金,好重新安葬我家老头子。”

纪天看着眼前的妇人,那已经被岁月摧残的不成样子的脸上挂满了悲伤,在这个时代总有很多这样的人,这样被命运折磨的不成样子的人,这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无法改变。

淳于彦付下了租金,姚姨就离开了。众人都拿起工具将屋子打扫干净,地方不大,很快就打扫干净了。

小院里的屋子不多,只有两间还有一个比较大的厅堂。淳于彦住一间,也给纪天住了一间,林森等一些将士要保护将军的安全就在厅堂里休息,几个军医也一样。

到了晚餐的时候,纪天才发现他是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此行没有留下一个厨子。一干人等都坐在厅堂内大眼瞪小眼。

纪天不用说,一个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老大,怎么可能会做饭。淳于彦一个将军,行军打仗还说得过去,下厨是不用想了。林森他们恐怕也是一样。

“这回怎么办?”纪天捂着明显陷下去正在咕咕叫的肚子说,一脸的愁眉苦脸。

淳于彦拿起剑道,“我们去林子里打猎吧!”

纪天这回可来了劲,“吃野味?好啊!”说着就屁颠屁颠的跟着淳于彦出去了。

林森他们几个也抄起各自的家伙跟了上去,果真一切都要靠自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夜晚的森林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骇人,白天青葱的树木,到了夜晚似乎都脱下了伪装,变成了恐怖的样子。头顶上也不停的有鸟飞过,伴着夜色的鸣叫,听得人直打颤。

一行人拿着火把来到了林子里,说实在的这里草木茂盛,动物也很多,真想不到这是漠城有的风景。

纪天拿出一直搁在怀里的枪,消音器也早在有空的时候就修好了,现在的他时刻都准备着也靠自己的力量打一两个野味之类的。

淳于彦则是一把水龙剑别在腰间,手持一把弓箭。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头鹿,正在树木的掩护下,在小溪旁喝水,样子甚是悠闲,可惜它马上就要成为众人的晚餐了。

纪天连忙瞄着,正准备开枪的时候,却被人枪了先。

眼看淳于彦将手中的弓箭拉成满月状,气势是何等的霸气,震慑住了纪天,只得呆呆的望着他。

离弦的箭向着那只鹿的方向飞去,刚刚还在喝水的鹿就那么身中一箭,倒在了小溪中,鲜血染红了整条原本清澈见底的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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