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白玉雕像就是以少女的模样雕刻出来的,只是那尊雕像没有在越来客栈展示就已被人买去,不过,真人在这里,比雕像更值得人欣赏,底价是两千两黄金。”
众人屏息等待林凌的狮子大开口,原本做好心理准备的商人们听到这个起价还是倒吸一口气,他们真把他们当成水鱼来宰啊!两千两黄金,两千两黄金,是黄金!这少女等于黄金吗?!
没有预料中的喊价,听到底下几声咒骂和吸气声,林凌假意咳嗽几声,立刻有人喊价。
“三千两。”
“四千两。”
“七千两。”
“八千两。”
……
听到此起彼落地喊价,商人们都以看怪物地看着那些叫价的人,心里鄙视之情溢于表面,反观官员们那边,除了交谈声,不见谁举手喊价,就连触犯众怒的暴发户也没有喊价,反而悠闲地吃着桌上没人动过的茶果。
卷五十五
面对没有人喊价的场面,林凌背后一片汗湿,这冷场的场面是她从没遇过的,本想那李富贵会出价,毕竟这么高的底价也是她第一次出的,之前都是黄金,但数字是一般人能接受的范围,而这个两千两黄金实在是……只有傻瓜才会任人宰!
“一万两。”
“哇!”
众人惊讶叫出声来,四处张望,看是那个冤大头这么看不开。林凌也很惊讶,还真有傻瓜自动送上门来。
伍昊洋和刘少对望一眼,笑了。
其实在少女出来的一瞬间,伍昊洋仿佛见到顾思思站在他面前,但看清楚些,这个少女只是眉眼有些相似,而且顾思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他看少女的模样让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前不久令人伤痛的回忆中不可自拔,所以没有像之前那样积极喊价。
这个一万两的声音一落,之前不停叫价的声音一下子静了,林凌松了口气,扬起职业笑容,“还有谁出得比一万两高的,要是没有,这个少女就属于楼上的那位客人的了。”
台下楼上没有人出价,林凌满意地点头,“少女是属于楼上的客人的。”
接下来林凌更是得心应手地把货物全部销售一空,后面大部分的货物有一两件是被其他商人或官员买去,其余的都被一个崇尚暴发户精神的李富贵叫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踏向丑时,拍卖会也接近尾声,林凌眼里仿佛见到黄金插着翅膀向她飞过来,今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赚得被以往多上好几倍,怪不得老大会亲自来京城做这趟生意。
林凌笑容满面地站在平台的中央,对着台下楼上的客人说着结语。
而那几位买得心头好的客人就在后面结算,由于李富贵花钱最多,货物最多,所以他考虑到计算起来的时间长就自动退到最后,看着前面寥寥几人在做结算,其中就有姚管家,李富贵见到他笑得更欢。
就在林凌挥洒口水说得兴起的时候,门外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司空翔穿着官服带着一群红色锦衣侍卫走进飘香院,神情肃穆。
林凌见到官兵,心里一惊,但脸上扬起笑容走上前,“这位官老爷,带那么多人来这飘香院,是来找姑娘吗?呵呵……你来迟一步了,咱家新来的几个姑娘在今晚已有金主帮她们开苞了,下次老鸨我一定通知大人的。”
司空翔厌恶地越过假扮老鸨的林凌,走向坐满官员的桌子,皮笑肉不笑和幕僚打招呼,“各位大人都来这里为姑娘开苞?我朝律例,不允许官员进出妓院,请问各位大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亥时。”一个声音响起。
在座的官员见到吏部左侍郎司空翔,心里就惊慌,在朝廷上谁人不知吏部是掌握所有官员的生杀大权,要是给抓到把柄,那么正要平步青云的仕途就从此断绝了。
在他问话时,有些官员已想好应答的台词,却不料半途杀出个程咬金,老实交代了时间,这让所有官员心凉了。
司空翔冷哼,在场官员仿佛见到乌纱被摘掉的情景,心如死灰了。
“身为当朝官员,居然知法犯法,来人,把他们给押回去听候发落!”
“是。”
“哎呦,这位大人,何必这样,大家都是来寻开心的,做官也是需要解压,他们只不过是来凑热闹,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嘛。”林凌把老鸨的角色演得淋漓尽致,就连这些场面话也说得溜。
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正眼看过林凌的司空翔转头,林凌心里一紧,面上笑容依旧。
“把这贩卖人口的老鸨抓住。”
“大人,冤枉啊,大人,我正正经经开门做生意,来这里卖身的姑娘都是自愿的,那里是贩卖人口,大人,你可别冤枉好人啊,大人。”林凌面色终于变,惊恐地看着围上来的侍卫,嘴里是不停地喊冤。
“冤枉啊,大人,抓贼还要拿脏,您有证据吗!?不要以为做官就了不起,欺负善良老百姓,我可要告御状,啊,冤枉,六月飞霜啊,冤枉啊,冤枉啊……”
“把她的嘴塞住。”
侍卫拿着一块布条往林凌呼叫的嘴里一塞,被押着走出去的林凌唔唔唔地甩着头挣扎着,奈何虽然比一般姑娘家粗壮,但力气还是不及侍卫,而侍卫是使尽全力才能押得住这名粗壮的女子,世上女子千千万,偏让他们俩遇到最粗壮的一个,真是流年不利啊!
司空翔往楼上看去,站在门口,神情漠然,仿佛等着楼上的人自己走下来似的。
过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后门楼上同时传来打斗声,司空翔仍然站在门口处,看着从楼上仓皇跑下来的三品官员和他们的随从,以及锦衣侍卫。
其中一名穿着很多金戒指金项链的人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跑,手里还拽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骂骂咧咧地要他放手,另一个则脸色黑得像包公的中年人在见到站在门口的司空翔时,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然后再看向怎么甩也甩不开一脸惊慌的陌生男子,忽然意识到自己成为了别人的鳖。
在司空翔带人闯进飘香院时,姚管家早就结完帐,姚轩也不想再作逗留,而且听见前面林凌的大叫大喊,就知道有人来捣乱,这飘香院虽不经常来,但这里有几道暗门在来之前就已经找人来确认过,毕竟能成为京城最大最红火的妓院,是时刻保证客人的私隐,尤其是一些不便进出妓院的客人,所以在一些厢房里是有密道通向外面,而出口就是越来客栈的后院。
就在柳玄之和慕容雪凯正为姚轩今晚是到越来客栈而不是进行不法勾当的飘香院而感到奇怪时,在门口蹲守了近两个小时仍不见姚轩出来,他们就知道有问题了。于是他们敲晕另外两名轿夫就偷偷潜进越来客栈找人,这才发现一个令他们震惊的事实:姚轩不在了。于是两人又在客栈里找了一圈,最后把睡梦中的钱掌柜从被窝里拽出来,威逼刑讯一番才知道看似相隔两条街的客栈与妓院居然有密道互通,怪不得越来客栈的生意比其他客栈贵那么多还这么多人捧场,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两人点了钱掌柜的穴,就从密道来到了飘香院。
原本不担心会被人抓个现行的姚轩和姚管家在厢房外面遇到惊慌失措的李富贵时,他们心里忽然惊慌失措起来,不过这并没有让他们停下脚步,尤其听到李富贵大嚷大叫飘香院外面被人围堵时,他们仍然没有停下脚步搭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人,可在他们跨进厢房时,却被一股怪力拉着走,两人惊惶地稳着身子想挣脱拉着他们的人时,姚轩见到了身穿官袍正气凛然的司空翔正望着狼狈出现的自己。
卷五十六
这时姚轩才发现,锦衣侍卫已把逃脱的黎郝抓了回来,而被当做货物的男男女女也被带了出来,其中那个嘴上布条被解掉的少女立刻愤怒地咆哮起来,只是她一出声满座惊诧。
“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把本大爷抓来卖!你这杀千刀的王八蛋!这王朝还有没有律法的,让这贩卖人口的破事存活这么久,这当今皇上的怎么治理国家的!啊!!好不容易回京城一趟居然遇到这种鸟事,真是的,要是给我见到当今皇上,我一定要把他揍成猪头!”
司空翔厉声一喝,“放肆,你这刁民竟敢侮辱当今圣上,是不想活了!”
“我呸!不想活,老子就直接把他给踹了!”满口污言的‘少女’不畏强权做出更不雅的动作。
“好大胆子!来人!把这刁民拿下!”司空翔怒不可歇叫人,侍卫们对看一眼,这姑娘是受害人啊……
侍卫上前站在司空翔身边道:“大人,姚丞相在那边。”
司空翔仿佛现在才注意到站在楼梯上的人,把怒气转向站在楼梯上的三人,“姚丞相,你在这里干什么!”
姚轩眼神转为深沉,冷声道:“本官是被抓来的。”
一听到姚轩的声音,自称老子的少女气炸似的跳起来,指着楼上的人,“原来是你这个老淫!棍把老子买下来的,看老子不把你的命根子给踩烂,老子的名字倒着写!”
少女气势汹汹地往楼梯跑去,神情大有杀人的嫌疑。
姚轩听到少女的话,不用看司空翔的表情,他也知道这劫数难逃了。
在座听到少女的豪言壮语,同时想到一件事:这个自称老子的人究竟是男还是女?
“把他拦住。”就算没有司空翔的命令,侍卫们机灵地拦住怒发冲冠的人的去路。
“你们这群助纣为虐的小人给老子滚开!老子要把这个敢买老子的淫棍给宰了!”少女见他们不让路愤怒地抡起拳头就挥过去,侍卫不闪不躲地挨了这拳头,侍卫脸色立变,又是一个怪力女子,咋就让他给遇到,肠胃仿佛移了位置似的,痛得侍卫差点弯下腰身。
刘少看不过眼,就这姿势轻点暴躁少年的穴道,看着少年软软地倒在地上,由于伍昊洋的暴发户精神占了个最好的位置,其实就是靠近伸展台,即是楼梯附近的位置,所以不用去结账的刘少仍然坐在位置上等司空翔进来。
司空翔见场面安静下来,严肃地对楼上姚轩道:“身为朝廷一品大员,居然做出这等恶事,参与买卖人口的活动,实属罪大恶极,本官会如实禀告皇上,让皇上发落。来人,把姚轩押进大牢里!”
“是!”楼上的侍卫们走近姚轩三人,李富贵立刻惊恐地放开抓着两人的手,躲到一边去。
“参与人口买卖的一干人等都抓回去听候发落!”
司空翔看着侍卫把人一个个带走,而那些被解救的男女们也被带走,但这次他们知道,他们被救了。
站在三楼的柳玄之和慕容雪凯看着姚轩被带走,心里是一万个开心,可慕容雪凯对那位少女打扮的少年有些在意,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也看的很清楚少年的眉眼与顾府姐弟是如此相似。
“我们也走吧。”柳玄之拍拍兀自发呆的慕容雪凯的肩膀。
慕容雪凯淡然地从来的密道里离开飘香院,但心绪仍然停留在那奇怪的少年身上。
卷五十七
最近京城出了个大事件,朝廷官员夜进妓院参与贩卖人口事件震惊全城。原本三四品的官员全都被摘下乌纱,还被抄家,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也不幸地赶上行列,府中数以万计的财富和被解救出来的美姬让皇上痛心疾首,也为自己的用人不当而让无辜老百姓受到迫害,以及一年前被自己亲自下令抄家的顾府,身为高高在上的天子是责无旁贷地承认自己的误信奸臣杀害忠臣,于是皇上为顾府洗刷冤屈并追封顾乾坤为忠义侯,并为顾府夫妇修缮墓地。
而仗势欺人的姚管家见到司空翔身边跟着的两个男子时,心里震惊不已,曾经被自己呼呼喝喝的轿夫原来是盗贼世家的少主和年轻有为杀敌无数的大将军,姚管家惊恐地看着柳玄之的狞笑的面孔,想也不想地一头撞到丞相府的墙上,却被人拧着后领扔回原地,看着两人如同罗刹的神情,姚管家心如死灰地等待死亡前的折磨。
后来司空翔把柳玄之和慕容雪凯的行踪告知皇上。
于是在肃清贪官污吏之后,皇上传见柳玄之和慕容雪凯。
金銮大殿上,年轻的皇上笑眯眯地坐在龙椅上俯瞰着下跪的两人,偌大的大殿上只有五个人,服侍皇上的太监,以及司空翔。
“慕容雪凯,你老实告诉朕,顾思思和顾君熙是否活着?”
慕容雪凯想不到皇上会这么直接问他这事,说实在,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司空翔,知道的就只有柳玄之,但柳玄之不会出卖他的。
慕容雪凯整理一下心神,淡然道:“是的。”
“在哪里?”
慕容雪凯掂量着说出来的后果,“在将军府。”
“当初是你把人带走的?”皇上威严道,其实他的年龄跟慕容雪凯柳玄之差不多,在见到慕容雪凯之前,他就想象过盗贼世家的少主会是孔武有力的大粗人还是心思紧密精于算计的狐狸,但在真正见到面时,他有点羡慕慕容雪凯身上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和让人嫉妒的样貌。
而且在处事方面比他这个做皇帝还要利落,就像顾府一案,如果当初自己能更深入地思考而不是一听到一向清正廉洁的顾乾坤勾结盗贼鱼肉百姓就认为自己的信任遭到背叛,以至于遂了那些奸臣的心把股乾坤害死,但就这点心智不成熟就成为了别人利用的弱点。
想到这里,他就愧疚地低下头。
慕容雪凯依然面不改色地冷漠道:“是的,因为顾府是无辜被害的,我不能坐视不理。如果皇上要怪罪,草民愿一力承担。”
“你没错,要不是你,顾府就真的没了。为了感谢你,你有什么要求,朕都答应你。”
“草民请皇上放了那个被姚轩买了的少年。”慕容雪凯对那少年很上心。
皇上疑惑了,一旁的司空翔上前解惑,“那个少年口出恶言对皇上不敬,臣把他关起来。”
“那你去把人给带过来。”皇上也对这名素昧谋面的少年生出些许兴趣,生在皇家,兄弟间的感情本是薄弱,其他同龄人又因为身份悬殊而不敢与他亲近,唯一让他觉得有童年回忆的就是柳玄之没离开京城前偶尔进宫与他比划刀剑,可现在两人成为君臣关系,这关系如一堵墙横隔在两人之间。
皇上看着一直低着头的柳玄之,心里感叹,难道生在帝皇家就注定没有朋友?
过了一会儿,司空翔回到大殿上,“皇上,人就在外面。”
“带进来。”
“是。”
司空翔带着一名换上月牙长袍腰上别着玉佩一支玉簪子斜斜地束缚着飘逸的黑发,他的皮肤很白,没脱少年稚气的五官糅合着雌雄莫辩的姿色,不过包含傲气和睥睨世人的轻蔑,让人很难把他当成一名少女来看待。
如果当初不是被逼穿上女装以及被封住嘴巴,恐怕不会有几个人会发现他不是‘她’。
少年神情倨傲地站着,完全不把当今最有权力的人放在眼里。
司空翔见此,脸色一黑,喝道:“见到皇上还不下跪!”
少年哼一声,别过脸去,刚好对上慕容雪凯的面容,少年大叫:“慕容哥哥!”
慕容雪凯惊异地望着瞪大眼睛惊呼的少年,“我们见过?”
“我是顾浩思,君熙哥哥的堂弟,五年前你们来泉州时,我们还一起去钓鱼。”顾浩思神情激动地提起往事,那次难得顾君熙来路过泉州,顾浩思就跟着他们一起游历,却在荒山野岭里迷路,在饥肠辘辘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条河流,然后顾君熙就提议钓鱼,不知是河水太清澈还是鱼儿太聪明,鱼儿游来游去就是不上钩,于是顾君熙怒了,鱼竿一扔直接下河抓鱼,慕容雪凯简直如天兵天将般把鱼儿往岸上拍去,顾浩思就在旁边边看着鱼儿们被拍上岸边边哈哈笑着顾君熙被溅起的水花打湿的狼狈,真是让人怀念的时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