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一开始逃进造纸厂的人带着的物资，勉强够一帮人撑上一个星期。实在不够，就继续出去找吧。走一步算一步。
“儿子，你想说什么？”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洛少阳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一旁有些闷闷不乐的洛子陵，“这个你拿着——92式警用手枪。M19留给姚夏柏了，过会儿要是路上碰到丧尸了，可能用得上。”
洛子陵拿起洛少阳给的手枪，摆弄了几下：“爸，那些工厂里的人……”
“你爸当然知道他们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留下。但是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先到所里海边的试验场。”洛少阳缓缓道，时间接近黄昏，高速公路上很安静，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丧尸。
和姚夏柏唐强告别已经将近一个小时。洛少阳还是坚持要去海边试验场。
城市已经平静了很多。
多数人都发现躲起来才是最安全的。
高速公路上很安静，与其说很安静不如说显得有些死寂。
洛少阳习惯性地拧开了收音机。刺啦刺啦的自动搜台声响起。
洛少阳踌躇了很久终于开口：“我知道你讨厌你圆媛阿姨，我也没有说她会成为你妈妈。”
“圆媛阿姨？呃，发生什么了？”洛子陵皱起了眉头，什么圆媛阿姨。
“但是你必须承认圆媛阿姨人不错。现在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爸爸必须和你好好谈谈，自从我和你圆媛阿姨交往之后，你的成绩就一落千丈……”
“哈？”洛子陵慢慢扯掉了手上的绷带。一条黑紫色的疤痕像一只雨后迷失在马路上被晒干的蚯蚓。
洛少阳很显然不像他认识的那个洛少阳那样成功，而这个2012的他这次自杀的原因好像也没有2022年的他自杀的原因那么简单。
为了区分，洛少阳将他穿越来的世界称作本世，而现在这个世界称为现世。
圆媛。刘圆媛。他记得在本世，刘圆媛和洛少阳的关系就一直很亲密。时不时就会到他们家来看看洛少阳，来的时候还不忘带上些自己炖的补品，或者一些精致的糕点。
在现世，洛少阳已经开始和刘圆媛开始交往了。
很显然，考试失败，加上爱情失败，这些对“洛子陵”的打击不小。
不过……
“洛子陵，你他妈真够孬种的。”洛子陵看着那道扭曲着的伤口自言自语。
洛少阳：“你刚刚说什么？”
“啊？”在感叹为什么我这么孬种啊。
洛子陵看着洛少阳——那身品位独特的衣服已经换掉了，现在他身上穿的是姚夏柏的衣服。但是衣服依然是通常情况下少年穿的款式，反倒是让洛少阳显得更加年轻了。
洛子陵不想骗洛少阳，无论是本世的还是现世的。他想把实情告诉洛少阳——洛子陵已经不是“洛子陵”了。
可是说了之后呢？
“爸，我觉得我睡了很久。”洛子陵闭上眼睛，默默地搜寻着记忆的每一个角落——他的记忆都是本世的洛子陵的，完全搜寻不到现世的洛子陵的记忆。
洛子陵记得这个时代有一种很火的小说题材叫“重生”。这是个偏爱重生，穿越的年代。不但芒果台连着几部穿越剧，中央台也放了好几部穿越剧。穿越，重生。这两个有点意义重叠的词语被人们熟悉。
他甚至记得自己一个喜欢看穿越重生小说的同学天天幻想着能自己穿越回过去，或者倒退到几年前的自己的身体里，重练一次。
“我最喜欢的就是重生小说了，我就想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砍掉重练一次，开个金手指，会个异能……”他出奇的把那个同学的这段演讲记了那么久。
可是很悲哀，他回忆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本世这个时间的福利彩票的号码了……
不过遇到现在这种状况，就算记住了，现在也没什么用吧。
到处是会动的尸体——这周的福利彩票开奖还会照常进行么？
“爸，我觉得我好像忘掉了一些事，有些事很乱……”洛子陵最终没有说出实情。
“陵陵，没事，等到了试验场一切就都好了。”
洛子陵：“一切都好了？”
洛少阳：“所里试验场整个经过EMP防御……”
洛子陵感叹：“呵呵，还真是国有企业嘛……而且……所还是做武器的。对了，好像是做海军方面的对吧。”
洛少阳打着哈哈笑着。
突然，嘈杂的噪音里传来一声人声：“对于此次美国方面的军事侵略，国家主席国家领导政府都表示严重谴责……”
什么情况？
洛子陵眨着眼睛仔细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
洛少阳也瞪大着眼睛认真听着。
不是EMP弹！政府并没有向出现丧尸的地区使用EMP弹。是为了阻止美国向我国投射的核弹，反方向投射了一颗反击弹，两颗炸弹在大气层中相遇，爆炸，虽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但是造成了EMP攻击的效果……
“你信么？”洛子陵问洛少阳。
洛少阳耸了耸肩：“不懂。最近国际关系这种东西……”
不稳定的FM信号很快消失了。电台又恢复了刺啦刺啦的声音。洛少阳关掉了收音机：“快到了。”
“为什么不开着……”没准能再听到些什么。洛子陵很想问。但是很开也明白了。
很显然，洛少阳的态度也是一样的。洛少阳摇了摇头：“刚刚手滑。新闻……早就对这些新闻失望了，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洛子陵和洛少阳都在沉默着。
寂静的高速公路上时不时看得到报废的车子和被啃噬的尸骨。时不时也看得到徒步的行人。背着重重的行李在逃亡。
可是洛少阳没有停下来想帮助那些逃难的人——他们将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赶到试验场的时候天已经抹黑了。
“少阳，你终于来了！”刘圆媛接到洛少阳来了的消息迅速赶到了两人落脚的宿舍。
洛少阳礼貌地拒绝了刘圆媛的热情拥抱。
洛少陵和刘圆媛对视了一眼，然后翻出了洛少阳给他打包的衣服：“爸，我去洗澡，你和阿姨慢慢聊！”
洛子陵加重了“阿姨”两个字然后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国企就是国企。
军工产业就是好啊。
虽然是试验场，但是这实验员的宿舍布置的和海景公寓真没什么差。
一开龙头，水很快就热了。洛子陵放了一浴缸的水，然后坐了进去，竖着耳朵听外面有什么响动。
一切，突然平静了下来。
因为是负责军用装备设计研发的研究所，似乎在L市发生丧尸灾难的时候，政府第一时间派军队保护了所有研究人员及其家属安全撤离到了海边的试验场。难怪洛少阳坚持要到海边……果然是很安全。
当时洛子陵给洛少阳打电话不在服务区，就是因为他们当时在开会——在讨论逃亡的事情。
洛子陵慢慢沉进了水中。耳朵中的声音由于水的隔离变得有些奇怪，于是思绪也开始变得飘忽——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个时候第一人民医院似乎才刚刚沦陷吧……那个时候所里就已经开始组织科研人员逃亡了么……总有些不对劲儿的感觉……
Chapter 16 无人救世
“她走了？”洛子陵走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了刘圆媛。洛少阳正坐在床上看电视。
“陵陵，你圆媛阿姨给我们带了点水果，你拿着吃，听说进口的。”
卧槽，进口的苹果？洛子陵瞥了一眼桌上的看起来就很高贵的水果，总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唐强他们连命都快要保不住了，可是他们居然还能在这里吃进口的水果。
“爸……”洛子陵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洛少阳看出了洛子陵的疑惑，立刻向洛子陵解释道：“这次的事情好像不是那么轻松能解决的，所以上面好像下命令了，L市和周边市的几个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要全部撤离。尤其是所里的科学家，都是重点保护对象——当然啦，你爸也不例外了。”
洛子陵沉默了。
“爸，那其他人呢？”洛子陵问道。
洛少阳努了努嘴指向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解放军第026号编队和第078号编队已经进入受到核弹影响的受灾区解救受灾群众……”
核弹？受灾群众？
洛子陵惊讶：“不是说是病毒么？怎么现在又成核弹了？”
“好像是美国知道了我们国家的病毒，害怕我国的病毒扩散，所以扔了颗炸弹到我们国家，可是我国军方发现了，于是进行了空中拦截，让核弹在大气层上空爆炸。产生了EMP攻击效应就是因为核弹在高空爆炸，扰动了电离层的电磁波从而干扰了地面所有的电子设备。不过国家刚好以这个为借口，派兵解救被病毒控制的地区的人了……”洛少阳熟门熟路地解释着，临了了补充道，“刚刚你圆媛阿姨来告诉我的。”
圆媛阿姨又是刘圆媛。
洛子陵的眼皮连着跳了好几下，终于憋出了一个：“哦。”
“哦，对了，陵陵，我把你的课本也拿出来了，你过会儿去看看书吧。现在都已经29号了，虽然出了这种事，但是高考估计是不会取消的，你……”
洛子陵看着洛少阳不紧不慢地搬出自己平时上学用的单肩包，心里一阵嘀咕：爸，你这逃难的时候也太淡定了吧，还记得拿我的课本。
洛子陵接过课本，但是却顺势就扔在了旁边完全不想看。
以他现在的水平，高考估计除了物理和数学，他全都得挂掉，可能英语也能勉强得点分数吧，可是上课用的英语和平时交流用的英语应该差很多……
“爸，唐强他们怎么办？”
“陵陵乖，没什么，政府很快就会去救他们了。刚刚让汇报有什么亲戚，我把你同学都汇报了……”
“这就完了？”洛子陵本来就因为刘圆媛的事情有些憋气，现在正在诚心找茬惹事，“爸！我不能抛下我兄弟！”
“我知道你很看重你朋友们，但是所里真的不让科研人员带很多人，加上你爸爸又不是什么大官，能带上你已经尽力了。”洛少阳也很无奈。
“尽力？那好，我不用你尽力，我自己去找唐强他们！”洛子陵说着就要走。
他知道以洛少阳的脾气肯定不会同意他走。果然，洛少阳立刻拉住他：“陵陵，你瞎说什么呢，现在外面全都是会动的尸体……”
“那些东西肯定又是国家政府的杰作！”
“陵陵！管现在的状况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我们只要管好自己就可以了。陵陵，别闹了，你爸爸把你从医院里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能体谅体谅爸爸么？爸爸现在就你一个牵挂，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爸爸交代？怎么跟我姐姐交代？”
“你根本不用交代！”洛子陵气鼓鼓地甩开洛少阳的手，推开了门。
洛少阳大叫：“没用的，你没有房卡出这栋楼都不行！”
“我不出去！”洛子陵大叫着，转了个身，改原来打算下楼为上楼。
“陵陵，你冷静冷静快点回来！我先做会儿你的卷子，过会儿你下来做，我们一起讨论。”
洛子陵几乎摔桌，这都什么时候了，洛少阳为什么还能这么有闲情雅致地跑去写数学卷子？而且……洛少阳真的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喜欢数学，喜欢到了痴迷，把做数学题视为自己的爱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洛少阳的碎碎念，虽然洛子陵嘴上说着讨厌，说着想要离开，但是完全不想离开洛少阳——去找唐强什么，最终也只能是嘴上说说吧……
洛子陵上了天台，天色已经晚了。
又见夕阳。
天边的橘红色中微微渗出了一点紫色，有种让人心情平静的美丽。
洛少阳恍惚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美国的那些日子。到处都是摩天大楼。他很喜欢站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看远处的风景。郁郁葱葱的绿树和大片的草坪，零零散散行色匆匆的老师和同学或者路人……
孤独地站在世界一隅观望的感觉很好。除了自己，一切皆为风景，Isolation 是在骨髓里流窜的痛，酥酥麻麻的，让人瞬间有种想要仰头高歌，想哭，也很想笑。
站得高，看得远，这话一点不错。
突然，远处有个摇摇晃晃的人影接近了整个实验基地的铁丝网。
洛子陵一眼看出了那是什么——丧尸！
丧尸也已经扩散到这边了。
只见门口的守卫立刻上前拦住了丧尸。
另一个守卫好像在指指点点地说了什么，上前拦住丧尸去路的守卫把手枪举了起来又放了下去。
好像起了争执。
在前方阻拦的守卫又一次举起了枪。那个守卫又好像说了什么。阻拦的守卫又一次放下了枪。
逼近的丧尸和阻拦的守卫扭在了一起。
很明显，那个守卫被咬了。
“砰”的一声，枪声响了。闯进铁丝网的丧尸和被咬的守卫一起倒在了地上。
洛子陵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刚刚一直在指指点点的守卫上前抱起了被咬的守卫，一直不愿意离开。很快有穿白大褂的人过来了，似乎是医生。
医生要拉开抱着被咬的人的人，可是他好像很不情愿。
上了好几个医生才把他从地上拉开。
闯进来的丧尸和被咬的守卫被白大褂带走了，那个人任然跪在地上……洛子陵呆呆地看着他看了足足有五分钟，那个人一动不动地在那里也跪了五分钟。地上刚刚丧尸被爆头还有他的朋友被咬渐在地上的猩红从洛子陵的角度居然也能看见，看得有点触目惊心的。
天色渐渐暗了，洛子陵才慢慢地往回走。
手脚冰凉，心底也是凉凉的。
推开房门。洛少阳竟然一直没有锁门。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盏黄色的台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光。
洛少阳正咬着笔杆在看思考数学题。
洛子陵悄悄走过去，一把抱住了洛少阳。
洛少阳哇地一声叫了出来。看到是洛子陵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陵陵，你是想吓死爸爸啊。怎么进了屋都不出个声。”
“切，你还说我吓你，你自己都没有关房门……”洛子陵越抱越紧，脑海里满是刚刚看到的一幕，“爸，我刚刚看到……似乎这边也有丧尸。”
“恩……的确，似乎这次受灾都挺严重的……哎……”
“爸……”我有些怕。哪种对灾难的恐惧时写在人类的基础程序里的，没有办法改变。但是想到洛少阳看着洛子陵一脸关心急切的神情，却把想说出口的恐惧重新咽了下去——不能恐惧……如果恐惧了，他怎么给他安全感？
晚上吃饭的时候，洛子陵有意去竖着耳朵想听听有没有关于下午的事情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