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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悠心+番外篇——by朱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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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我太需要一个解压的出口,而在这样的一个当口,我也只能有这么一个选择。虽然不知道,这会不会演变成另一个麻烦,但我不愿多想了。

于是,在马车上睡了三宿之后,我跟随着傅峦,来到了这个传说的大殷第一医家——傅家的沁桓山庄。

我看了看门口金灿灿的牌匾,以及威武气派的大门布置。忍不住打量起了身边面无表情的傅峦,他还真像这么一个大族出身的公子,嚣张跋扈之中仍有贵气缠绕。

“我们不进去么?傅正御?”我轻声问。

傅峦转头瞪了我一眼,凶巴巴地说:“到了这儿,不准叫傅正御。”

“那……叫什么?”我又问。

傅峦打量了我一下,道:“随你,叫傅公子也行,叫……”他略顿了一会儿,咳嗽了一声,说:“叫傅大哥也行。”

我低头想了想,说:“我好歹也带着我爷爷的问候,来的这里,不能和你太生分了。叫傅大哥吧。”

“随你。”傅峦又把头转了过去,口气硬梆梆的。

“这样,你们家的人说不定会对我忌惮几分,不敢欺负我了。”我笑道。

“怎么,在御医殿还有人敢欺负你?!”傅峦有趣地看向我,失笑道。

“唉,也不是,出了家门,总要打算打算不是。这沁桓山庄离我家千山万水,万一有个好歹,我还能插翅飞回去叫屈不成?”其实我想说的是,最敢欺负我的人不就是你么!

傅峦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几乎有些笑叉了气,道:“小鬼。”接着,他的目光神奇地柔和了下去,只道:“有我呢。”

“表哥!”

一声娇俏的声音脆生生地响了起来。

我和傅峦都同时回过身去,只见一个身材玲珑的黄衣少女在门口偏偏而立,她秀美的脸庞像一朵摇曳生姿的芙蓉花,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她提着裙子,飞快地跑下台阶,像一只蝴蝶一样来到了傅峦面前,杏目晶莹,饱含深情,她朱唇微启:“表哥,晓婉可等到你了!”

傅峦眼神微讶,随后,平静地说:“晓婉也长这么大了。”

“表哥,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家,晓婉天天都记挂着你。”那个叫晓婉的女孩似乎没有羞涩的意思,泪眼迷蒙地控诉着。

“嗯,难得你挂念。进去吧。”傅峦点了点头,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些温度。

然后他看了我一眼,轻声道:“跟紧了。”

之后,傅峦就淡定地向门内走去,而大门内外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分立了许多人,一副恭迎的模样,叫晓婉的姑娘一脸甜蜜地挽住了傅峦的手臂,像一片没有重量的树叶一样贴在了傅峦身边,显得尤为娇小。

我识相地一言不发,快步跟了上去。

“表哥,他是谁啊?”晓婉用细不可闻的声音悄悄问傅峦,可没办法,我的耳朵实在有点灵。

傅峦微微沉吟,道:“是宫中的后辈。”

晓婉半知半解地点点头。

“也算是我的小师弟。”傅峦又补了一句。

我在他身后不服气地白了一眼。虽然他和爷爷学过几年,但我可是从两岁起就跟着爷爷了。真算起来,你是我师弟还差不多!

晓婉很甜美地朝后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你也是在宫里当差的?”

“嗯。”我秉着宫中习得的优良传统,简单回答道。

“真了不起,你几岁了?”晓婉显然对我也很有兴趣。

“快十六了。”我回答。

“你比我小了一岁多啊。”晓婉笑靥如花道,接着,她温柔地说:“我叫玉晓婉,你即是我家表哥的小师弟,便喊我一声玉姐姐吧。”

“只怕不妥。”我谨慎地说。

“呵呵。”玉晓婉银铃似的笑了笑,抬头对傅峦说道:“宫里的人说话都这么一板一眼的么?还是这位小兄弟格外老成些?”

“呵。”傅峦不客气地回答道:“孩子气得很呢。”

我正欲还嘴,突然看见正前方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身金丝华装,态度威严。身边站着几位年纪约为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神情都是拘谨的。气压也随之变得有些压抑,四周没有了一点声音。

而看见他们的傅峦也瞬间沉下了表情,冷冰冰地注视着他们。

良久,他看着中间的那位老者,才出声道:

“爷爷。”

第四十六章:得见故人

“林师弟,你再同我说说表哥在宫里的事情吧。”

玉晓婉站在一大片的秋海棠里,拿着一把水瓢,一边细致地灌水,一边转身问坐在一旁木椅上的我。她白皙的脸上有着细密的汗水,显得尤其秀丽。

“该说都说过了。就是这些了。”我抓了抓头,为难地告诉她。

“就像是……”玉晓婉将水瓢扔回一边的青色瓷缸里,将袖子退了下来,甜甜地笑着说:“表哥平日的饮食和作息。你都知道多少?”

“那我还真不知道。”我坦白道。

“唉……”玉晓婉掩饰不了失望,坐在了我的对面,用手拖着腮,道:“表哥离家快八年了,天天盼着他能回来,如今总算回来了,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玉姐姐,傅正御……啊……傅大哥真的有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么?”我忍不住问,从那天看见傅峦和家里人那么冷漠的见面方式,我就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缘故。

“是啊……表哥看上去很信任你,告诉你也无妨。”玉晓婉叹了口气,又说道:“自从他和族长爷爷吵了一架之后,就离家去了殷都,我们也是后来派人出去打听,才知道表哥入了宫,封了御医。后来,也去了很多信,让表哥回家来,可是……表哥一封都没有回过。”

“是吗?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继续打听道。

“表哥的娘亲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去世了,表哥也就是那会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和家里剑拔弩张的,姑姑的丧事一完,他就离家了。”

“这……那他这次回来……”我皱着眉头说道。脑海之中,不禁想起傅峦之前对我说的话,他是为了他的父亲回来的,而且……他快死了……

“若不是姑父害了重病,恐怕……表哥是说什么都不肯回来的。”玉晓婉说到这里,眼眶之中又多了一重的泪光。

“玉姐姐,傅四爷害的是什么病……”我问。

“积劳成疾,年纪未到,却已是灯尽油枯之势……怕是……要不久于人世了。”玉晓婉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哽咽。“这些年来,背负的东西太多,又惦念着表哥,操劳得太过了……终是酿成这副病体。”

“那……傅老怎么说……”我追问道。

玉晓婉没有说话,只是含泪摇了摇头。

空中滑过一丝凉意,我的肩膀抖了一下,忍不住去拢了拢领子。

“表哥。”

突然,玉晓婉抬头喊道,然后飞快地站了起来。

我惊得也站了起来,回过头去,果然看见傅峦就站在我的身后,照例一副皱眉怒容。

“你随我来。”傅峦简单地对我说,然后就转身往外走了。

我应了一声,正要跟上去。

玉晓婉突然喊了一声:“表哥……”

傅峦微微偏过头,问:“何事?”

玉晓婉将手放在胸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放软了口气道:“族长爷爷……和你说了……”接着,她委婉地一个垂首,道:“那件事了?”

“嗯。”傅峦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却仍是快步走了出去。

我看见他都快走远了,所以,也不敢多留,立刻追了上去。不过我还是回头看了看玉晓婉,她立在风里的样子十分唯美,就像一朵带人采摘的花儿。

“傅正御……玉姐姐说的是什么事啊?”我悄声问。

“不是说了,不准叫正御么。”傅峦恶声恶气地说。

“没别人啊。”我瞟了瞟四周。

“那对人家姑娘,姐姐倒是叫得亲热啊。”傅峦轻蔑地看着我。

“啊……姐姐叫得有些习惯了。叫您正御也是习惯了嘛,一时半会改不过来呀。”

“走吧,别废话。”傅峦不耐地挥了挥手,表示不想和我多说。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和我说话,还是不想正面我刚才的问题。玉晓婉说的事情是什么?看她的神情,似乎是重要的事。

我和傅峦走过几个抄手游廊之后,就看见了一座青色的山林。我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这沁桓山庄到底有大啊,竟然能纳入一片林子,真是难以想象。

傅峦没有多说,率先走了进去。

我紧随其后。

一路上,一花一石,各仰其势,别具风情,十分优美。不但有自然风味,更有一种手工雕琢的精致,令人眼花缭乱。

再走近一些,傅峦停在了一座院落前面,它的两边还有两处别院,看上去很优雅。

傅峦回头对我说:“我进去会个朋友,你就在外面等着,不准乱跑。我很快出来。”

“知道了。”

我不满地撇撇嘴,又是拿我当跟班,随便安置我。

傅峦见我这样,轻笑着,像是哄小孩似的,说道:“出来之后,带你去看这里的一处药庐,跟你家的药园子比,不会逊色的。”

我眼前一亮,这还差不多。

傅峦最后看了我一眼,就慢慢地走了进去。很快就被交相辉映的树木花草给遮住了身影,没了踪迹。

我四处望了望。看见了一块树下的大石头,它的一边陷下去一块,乍一看像一把可以供人端坐的椅子,我饶有情绪地跑过去,坐了上去。

这里风景旖旎,深秋之际更是有一种典雅细腻的美丽,我坐在那里,不一会儿就被这里仿佛桃源之境的景色吸引住了,开始逐个端详起来,而且,时间在这个地方也不知不觉地过得特别地快。

突然,一段细细哑哑的音乐飘了过来,带着一种随意而自由的感觉,从那座院子的别院传了出来,我忍不住朝那里望了过去。

那阵音乐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让我不由自主地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地朝那个方向走去。这些零散的音节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像是一淙流水,一地花草一般自然美好,能带给人带来舒服的听觉享受。

我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座别院的门口,看见了一颗粗壮的大树,它四周结实的树根凌乱地露出了泥土,每一根上还缠绕这细细的根须,庞大的树冠之中垂下许多藤蔓似的须子,即使是在凋零的时节仍然显得郁郁葱葱,在今天颇为耀眼的阳光下,萦绕出一片毛茸茸的光晕。

而那些质朴的音节就从这里传出来,并且随着我越走越近的步伐而更加地明显。

我跨过一条高高的树根,走到了树下,抬头望了上去。

金色的光照之下,我看见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人,逆着光,看不清样子。他感觉到了我的到来,停下了放在唇边的叶子,静静地坐在那里。

“对不起,打扰了。”我抱歉地说,“刚才听到你在吹曲子,就找了过来。”

树上的人依旧沉默着,但头部微动,朝我看了过来。

我笑了起来,友好地说:“你吹的曲子很好听啊。”

树上的人微微一怔,然后挑起了一抹笑容,耀眼的光束之中能看见一口雪白的牙齿。

他“嗖”地一下,从高高的树枝上跳了下来,一阵稀稀疏疏地声音过后,我看见一个高大而挺拔的年轻人站在了我的面前。

剑眉斜飞,目光像一片月下的湖泊,亮丽非常,刀削似的面容十分英俊。他有一丝玩味地盯着我,带着笑容。

脑海中一个阙如的地方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涌出了多年以前的画面,像洪朝似的将我紧紧包围住了。那一刻,我好像失去了声音,几乎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也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似乎在我说话之前,他也不准备出声。

我脑海之中如同多年前一样,下起了一场雨,然后,有一个人的身影和容貌就在这样的雨水之中逐渐浮现,愈发清晰,最终在交织的雨声之中化作一个真实的模样。

和眼前这个人十分相近的模样。

这样的事情很匪夷所思不是吗?

但我动了动嘴唇,还是喊出了一个名字,这个在前一秒还有些模糊的名字,在下一秒的时候,从我嘴里变成一个清晰的音节:

“楚瑜。”

他的眉目在阳光里十分地明媚,越发地英挺。

“是我。林佑熙。”他笑着回答。

“可是……你怎么会……”

“活着?”他替我说出了我要问的话,表情很自然。

“是啊。”我应道。

他突然笑了,反问我:“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我垂下眼睛,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楚瑜抬起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有热热的温度传递到了我的皮肤上。他说:“你一直以为我死了?”

“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我回答他。

楚瑜很奇怪地笑了一下,点点头,道:“是吗。”他又看向我,说道:“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

我点点头,说:“好。”

“不过,不是现在。”

“什么?”我皱着眉头问。

楚瑜的眼神闪烁着光芒,道:“你我也算久别重逢,不该先叙叙旧吗?”

“叙旧?”我不解地重复了一遍。

接着,我就看见楚瑜向我展开了两只手臂,在我肩膀上一拢,整个身体也向我靠了过来。我心中虽然有些惊讶,但我还是很友好地回抱着他,以示对这位应该算故友的人的一点点喜悦之情。他的力道很深,让我没办法推开他,不过,我也没有想推开他,再次见到楚瑜,我不能说是不开心的。良久,我就听见他在我耳边喃喃而语:

“或许你该去问问霍骁,他什么都知道。”

之后,楚瑜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些,他有些好笑地继续说道:

“还有,你认识傅峦吗?”

“认识啊,你怎么知道?”我微微退开一些,问他。

楚瑜的表情有些无辜,他告诉我说:

“因为就在刚才,他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番外(霍骁):慕之朝夕

天光未漏的时分,湿冷的雾气有些蚀骨。

霍骁便是在此时起身梳洗,行至霍府的忠信堂,练剑习拳抓筋拿,从三岁起,四季如一。

不急不躁,积微致着。

爹说过,世上没有一夕练就的盖世神功,急功近利乃是习武之人的大忌,人无法常驻不败之地,唯有勤学苦练,戒骄戒躁方成大器。

年少的时光里,总是半日练功,半日骑射,连歇肩养力的时候都在听爹的谆谆教诲。日近黄昏跟着先生读书,满目忠义,通篇礼智。

十几年来,原该嬉笑玩闹的年纪,霍骁未尝有过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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