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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悠心+番外篇——by朱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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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果多些先见之明该多好,爱上不该爱的人说不定就能避免了。”我靠着一边的石山,抬头望天喃喃自语。

“我却并不后悔。”云邵阳仍旧低着头,声音却无比坚定。“再重来一次,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倾慕公主……”他的脸颊似乎有些红,一个在封建礼教里生活了二十年的人如此直白地吐露心意其实是很值得鼓掌呐喊的。

“公主知道你的心意么?”我小心地问。

云邵阳略略抬头,最终报以凄然的一笑,道:“不曾知道。”

“那你一定很难过吧。”不过,我还是没说出单相思这三个字,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云邵阳微微地动了动嘴角,道:“说也奇怪,有时候单只看着她便觉得莫大地满足,她知不知晓倒也不重要了。”

“那个肖莫汉达深受吐蕃百姓敬重,说不定会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公主为国行此大义,两国的百姓也会歌颂千秋的,其实,这说不定是件好事。”

云邵阳扶住自己的额头,半天沉默。

“其实你这样,远比相爱分别要好得多,至少现在痛苦的只有你,而不是公主。”其实,我这也是谎话,敏柔公主此刻必定已经因为霍骁而揉碎了一颗心了。

云邵阳猛地抬头,怔怔地看向我,有些哑哑地说:“霍骁,也曾这样同你说过么?”

我错愕住,不解地看向他。

“对公主的心意,我不久前曾对霍骁说过,原以为他对公主也有情,却不想他却告诉我自己心中另有其人,再之后,他便说了你刚才说的,不想牵绊那人太多,个中滋味自己独尝便够了。”

我听后讶然,心潮不禁再次涌动。

“霍骁与你交好,你可知道那人是谁?”云邵阳问。

我回过神来,将视线落到蓬勃葱笼却尚未结苞的芍药上,良久说道:“我知道,但那人不值得霍骁钟情如此。”他太弱小,太胆怯,配上霍骁的感情。

云邵阳摇摇头,道:“我看霍骁提及此人的神情与平日里大相径庭,想来他对那人不止钟情而已。”

我微微俯下身子,用手去摆弄那些脆嫩的枝叶,茫茫地说:“也不知结果会如何,什么也说不准呢。”

云邵阳用指节去敲击自己的膝盖,神态比之前稍稍好转,他道:“佑熙果然还不解情爱,总有一天,你也会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的。”他站了起来,朝我微笑,“一头热也好,单相思也好,结果不由人也罢,情字只求真心二字,等你心里有了一个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了的人,便会做一些明知故犯的事。”

“你……做了么?”我捋了捋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

云邵阳笑得苦涩,他摇摇头,道:“所以,我如今后悔了。”

我看着他,半晌才笑了笑,挥挥手,道:“本大夫不戳你的心事了,去给你熬一碗冰叶木吧,舒舒心,缓缓神。”说着,转身往背后的啄心阁走去。

云邵阳也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仿佛一个大孩子。

“其实,天下能与你倾心相恋的人有两百多个,只是分散在世上各地,所以,没了一个可以再去等下一个,别纠结于此才好。”我没回头,把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小信息告诉他。

云邵阳在我身后笑了笑,“佑熙如何知道的这些。”

我又不能告诉他是在电脑网页上,索性就笑而不语了。

“不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有时候,仅仅一个便占了全部的神思,也是人力未及的事。”云邵阳又喃喃地说道。

“若那一瓢流水无情,你也甘愿这么守着?”我觉得自己的腔调特别欠扁。

云邵阳没了回应,好一会儿,他终于回答我:“两情相悦之事可遇不可求,怕只怕求而不得,只盼真心不要错负便好。”

“没想到,邵阳兄痴情如此,在下佩服佩服。”

我推开啄心阁的雕花木门,正要踏进去,云邵阳的声音却再一次响起。

“这话,也是霍骁说的。”

我停住脚步,回头去看他。

云邵阳拢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用力思索着,轻轻道:“究竟是何许人也,能让霍骁如此疼惜钟爱呢?”

夏天的风在这一刻突然真正意义上地来了,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和温度,好不矛盾地扣响心弦,这一园的花草似乎都在这一年的这一季有了新的开始。所以,我突然好想见到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第八十二章:新生降临

这一年的七月初七,霍家上下谁也没有心情过七夕了,原因是蓉姨在这一天从清晨起便开始阵痛。霍府一时间乱得鸡飞狗跳,其实也着实是关心则乱,该妥当的事早几个月前就备好了,就连在蓉姨分娩时在一旁时念经祈福的尼姑都按部就班了,可仍然不能让霍家上下每一颗提着的心放下来……

而霍驰小朋友一边挥舞着木剑,一边朝拦着他进产房找娘的丫鬟皱起眉头,模样还真有点唬人,颇有几分霍骁的神韵。最后还是被奶奶差遣过来的我给抱走的,带着他在花园里逛了几圈,一边忍受这个小儿多动症者的上下翻飞,一边回答这个未成年小布丁的幼齿问题,不过当他问到他们家的老三是怎么来的……我朝天翻了个白眼,思虑良久,开始从细胞说起人类的起源,然而霍驰小朋友嫌我扯得太远,听了两分钟后,就自行另提话题,要我猜老三是弟弟还是妹妹?

正当我考虑着要不要和小弛订下什么赌注的时候,一边花丛外跑来的老妈子欢天喜地得笑出了一脸褶子,告诉我们霍三小姐终于降临人间,夫人由此得偿夙愿。

霍伯伯给这位三妹妹取名,霍湘。又因为生在七夕佳节,便又另取了小名,夕儿。

夕儿在出生的第三天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红红的小脸像一朵娇嫩的花儿一样紧紧缩在一起,奶奶直夸她生得标致,可是蓉姨却笑着打岔,说自己的夕儿没有另一个熙儿出生时的一半好看,倒叫我怪不好意思地只能假装逗霍驰玩。只可惜,霍驰小朋友对自己的小妹妹更感兴趣,我这个名不副实的二哥,再一次被无情地抛弃了。

而另一边,高厚的宫墙上细细散散地栖息着几只宫鸦,乌色的身躯有一番玲珑的别致,在看了它们近五个年头之后,我渐渐地有些喜欢它们了,有时候还会带些碎食来喂喂这些小家伙。所以,我一度怀疑宫鸦的繁殖显着增多是我干扰造成的。

七夕过后的深宫如往日一般宁静,也如过去一样暗涌汹涌,这座华丽庄严的宫殿总有办法将一切阴暗掩藏得天衣无缝,并且堂而皇之地和谐温吞,将谨言慎行沉默是金的本领悉数传授给每一位在宫中的行走的劳动者。

夏日的阳光四射,强烈地融化着每一道宫殿屏障,将华彩的雕梁画栋渐变成更加富有感染力的色泽来。

而有一处的地方,却比任何地方都要寂静,散发着一种难以靠近的气场,似乎也因此连热量都不敢在此处聚集扩散。

正元殿的南书房里,殷容睿坐在最高的坐塌上,面容严谨地看着一本明黄的奏折,并时不时地用朱笔批示,而漆金的兽云祥丹横桌上垒满了一叠叠待阅的奏章。而座下的两边坐着翰林院的两位院判,他们将内监送过来的奏折先行查阅,按照轻重缓急分类过后,再呈到殷容睿的手上。

殿外的日晷分明地指向了午时,徐元抖着拂尘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身边,身体微弓,细细小小地发出声音:“林御保,劳您去问问皇上可否传膳,御膳房的人都备好等在偏殿了。”

“徐公公,这话该您问啊。”我好笑地看着他。

“哎哟,做奴才的,人微言轻,皇上哪肯理会。”徐元将拂尘换了位置,然后有些无奈地眼波流转,继而又道:“咱们皇上啊,一心为国,用膳略晚了那么一二刻的,也是有的,只是怕太后娘娘怪罪咱们奴才不体贴主子的身体,到时候横竖是奴才的错。”徐元苦着脸,扭捏地翘着兰花指。“还是林御保心善言软,称皇上的意。您要是去一问,皇上兴许就点头用膳。”徐元卯足劲儿地拍我马屁,笑得跟朵春花似的。“也算是替底下的人行善,老徐只道林御保功德无量。”

“徐公公这张嘴,比佑熙的可强上一百倍不止,只是用错了地方,这番口舌该朝上面的那一位说才是。”我微微朝殷容睿那儿抬了抬手。

“哎哟,林御保别拿老徐开玩笑了,咱伺候皇上也有十年了,难道还不清楚皇上的脾性?!皇上心有千窍,下人可看不通透,哪儿敢乱动口舌。到时候话还没说全呢,惹了皇上的忌讳,那可不止皮肉吃苦咯。”徐元说着,暗示性地缩了缩脖子,不过仍不忘继续请我帮忙,面目巧笑地讨好道,“林御保行行好,只去劝一劝,就一句,若皇上不肯,老徐再另想法子。”说完,徐元便欲给我做个大大的揖。

我忙止住他,只说:“徐公公莫要如此,佑熙这便去试试。”当然,实在也是受不了老徐这套很有暹罗意蕴的举手投足。

于是,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在徐元无限感激的目送下,轻手轻脚地靠近殷容睿的坐塌,俯身从屏座一侧进前,在殷容睿身边站定,轻声说道:

“皇上,御膳房的人已备好午膳,皇上是要移驾去偏殿,还是让底下的人先候着。”

殷容睿继续批阅奏折,身体仍然没有移动分寸,目光笃定在奏章上,但嘴角却含笑,道:“是徐元求你来问的吧,这个偷懒的狗奴才。”

“皇上英明,徐公公拳拳忠心,只是担心皇上的龙体罢了。”我连忙为徐元辩护了几句。

朱笔有力地一顿,殷容睿终于放下了笔,然后将双手往桌上一推。

在一边观望的徐元立刻喜上眉梢,扭着屁股就往外退,一群小内监手脚麻利地紧紧跟上,应该是准备吩咐御膳房的内监张罗膳食碗筷上桌了。

“两位爱卿,先行退下吧,朕有些乏了。”殷容睿挥了挥手。

翰林院的两位院判连忙跨出位置,抖着袍子跪下谢恩,然后缓缓地退出殿。也真是难为两位胡子白花花的老爷爷,年纪一大把了还得卑躬屈膝地过活了。

几个宫女端着水盘和湿帕呈了上来,我小心地捧着殷容睿的手放进水里浸润,然后涂上我根据现代洗手液发明的飞沫露,揉出细细的泡泡后再一次打算将手放进水中清洗。

不过,虽说皇上是九五之尊,让人伺候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好歹也是大婚亲政的人了,总是让别人给洗手,是不是有些孩子气呢?听说以前也没这毛病啊……还有,我不是御保么?听说以前没这项业务啊……

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活动的手被一股力量制住了,水声乍然提高,我一惊,抬头就看见了满眼笑意的殷容睿,他将尚未清洗干净的细沫匀了大半到我手上,竟也学着我的动作揉了起来,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妥。

我大骇,但仍旧控制住声音,小声地说道:“皇上,食有时方能有利脾胃,皇上容小臣替皇上净了手,移驾偏殿吧。”

“你这洗手的法子着实有趣,好像朕的手有多脏似的,要这样正反揉搓……”他一边说着,一边表情认真地实践起来。这简直和我小时候洗红领巾一样“虔诚”,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竟然是一国之君。

“……”当然,我也实在不希望有人质疑中学洗手处墙壁上的宣传——科学洗手十六步。所以,下一刻,我用力地将手从殷容睿的手里抽了出来制止他的胡闹,然后迅速拿来一方湿帕将殷容睿的手再一次捧起他的手,若无其事地细细擦拭,然后再取出一方干帕,将水珠吸干。

殷容睿似乎没有生气,安静地任我擦着。

庆幸的是,一边侍立的几个宫女见识了这样的一番情景之后竟然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连余光都没有飘忽一下,大约是早就知道如今的圣上有些喜怒无常,不过,还是很佩服芷澜宫调教出来的宫女,素质超乎我想象的高啊。

“皇上,可要传哪位娘娘来侍奉用膳?”我帮人帮到底地帮徐元把该过的流程问题索性也说了,老天爷,我都觉得自己快是半个老徐了。

“等她们叮叮当当地盛装而来,朕的饭菜都凉了。”殷容睿板着脸说道。

“是。”我低头应和。

殷容睿走出几步,再一次含笑提议道:“林御保,不如你来侍奉朕用膳?”

我就差没跪下求饶了,“小臣不敢。”这要是让后宫的人知道,我今后在宫中行事岂不是难上加难,说不定我还没等到霍骁回来,哪天就被设计死了。

殷容睿略一沉吟,不置可否,将两手往身后一背,大步就被众人簇拥着走出了大殿。

我的脑海闪过悟空拜师的场景,然后摇摇头,也小心翼翼地跟了出去。

而我们这边的一群人跨出门槛还没走几步,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内监就带着两个小内监急匆匆地朝这里赶了过来,临了有五六米的时候,一个趔趄就毫不犹豫地扑通跪了下来,害得后面两个小内监都重心不稳地差点方寸大乱,重重地跌跪在地上,连我都替他们疼,看为首的那个也是有品级的内监了,怎么这么没有条理。

那个中年内监却毫不在意地给殷容睿高声请安。

殷容睿面无表情地示意他起来说话。

然后,我就听见这位中年内监几乎是用热泪盈眶的亢奋表情,加之波澜壮阔的肢体动作,最后用中了头彩的嗓音,大声说道:

“皇上大喜,皇上大喜,淼妃娘娘有喜了!”

连我都在这一刻原谅了这位公公之前的失态,他之前有多难以自己,现在看来就和主子有多一心同体。

不过,欣赏的同时,我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要知道殷容睿和皇后已经成婚两年多了,众人绞尽脑汁都没有让事情开花结果,我本来还一直以为是皇上的年纪太小的关系。没想到,这位淼妃才来大殷几个月就成功造人,实在是意外的惊喜。不过,殷容睿才十六岁都不到,就升级做了准爸爸,还真是令人咋舌。

我看着殷容睿的背影,不知现在的他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有没有初为人父的兴奋?

“今早御医殿的方总管为淼妃娘娘诊脉,说娘娘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实乃可喜可贺。”中年内监的情绪还是很兴奋。

“来人,给这奴才行赏。”殷容睿的声音很平缓。

“谢主隆恩。”中年内监连忙叩谢。

“朕会派林佑熙给她开方配药,传话让她好生养着。”殷容睿说完,转过身来看向我,问道:“听明白了?”

“是,小臣明白。”脑海中立刻跑出一串串的药名,一段段的煎熬方式……

“嗯。”殷容睿挺了挺胸膛,四下一片寂静。

“怎么了。都傻了?!朕要移驾偏殿用膳。”殷容睿有些不满地看向两边侍立的内监和宫女。

什么?!确定是偏殿而不是庆乌宫?!

我相信大家的心中都闪过了和我一样的疑问,皇上竟然在得知自己的头胎龙种之时,不先去嘉奖那位光荣母亲的肚子,而是选择先犒劳自己的肚子?!这会不会太淡定了一点。也太辜负那位公公的倾情出演了吧。

就这样,我们一群人走过了那位明显石化中的公公和后面两位明显死机中的小内监,浩浩荡荡地朝偏殿的饕餮盛宴开路。

走在最前面的殷容睿,步履平常,身姿端直,背影挺拔。这样看的话,他俨然是一个大人的样子。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会想起很久以前,那个扑在我怀里哭鼻子的生病孩子呢?当时他还很小,甚至有些羸弱,可是现在,他竟然要做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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