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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悠心+番外篇——by朱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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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似乎更加激怒了霍骁,刚才短暂地停止之后,他难耐地皱起眉头,蓄满力量的腰身大动,攻势更加凶猛,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彻底地晕了过去。

当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十分妥帖地躺在了房间的床上,身上是干净雪白的寝衣,身上的薄被细致地贴着身体,没有一丝空漏。

我想坐起来,可刚一用力,就被剧烈的酸痛害得差点叫出声来。

房中空无一人,但房门外的天色已是大亮。

我努力了许久,终究只能抬起自己的手臂,然后像个半身不遂的病患一样撑着床榻,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等终于坐起来的时候,头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我想用手去擦一擦,结果被自己手腕上的那道青紫给吓了一跳,抬起另一只手,发现了同样的淤青,我不禁心中痛骂,接着发现,两只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笃笃……”

我机敏地看向门口。

“爷,该起了。”是小冬瓜的声音。

我扶了扶额头,一开口发现声音哑得不像话,对某人,更加恶向胆边生。

房门轻推,紫玉和小冬瓜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一人手中拿着梳洗用的脸盆毛巾柳盐,一人竟是拿着食盒进来的。

我坐着不动,表情讪讪的。

“爷,亏你想得出来,这么逗着咱们玩!”小冬瓜将食盒放在中厅的桌子上,一边往外摆着膳食,一边背对着我说。

我皱眉间,紫玉已经坐在了床边,灵巧地用湿热的毛巾擦拭着我的脸颊。

紫玉接茬道:“是啊,咱们在书房外候了这么久,就不是不见您出来,借着胆子进去一看,好嘛!就留一张字条了。”

小冬瓜接着说道:“对了,爷,您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里啊,咱们底下的人怎么都不知道?”

紫玉将毛巾拧了拧,又说道:“爷纸上不是说了么,让回房里来伺候。”语罢,紫玉歪着脑袋笑道:“爷,您怎么会突然想吃那些清淡简单的玩意儿啊,您不是无肉不欢的么?”

我清了清嗓子,对床边的紫玉道:“那个……字条,拿来我瞧瞧。”

小冬瓜于是便走了过来,也坐在了床边,将一张折好的纸递给我。

我一看,气得更是牙痒痒。

这混蛋,什么时候将我的笔迹学得这么像?!

第一百三十四章:愁绪重重

黄昏的殷宫,庞大而寂寥。

我将一盏宁安汤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漆金嵌玉的书案前,抬眼望去,垒叠的册章和奏折,仿若小山此起彼伏,一张严肃而认真的脸孔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摊开的黄素纸,捏着朱笔或停或写。短短数月,殷容睿已然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我正打算悄悄退下,只见殷容睿原本笔直的身板突然一斜,一下就倒靠在了金椅的雕背上,他闭着眼睛,双手扶着椅把手,用哑哑的声音轻声道:“……眼睛疼。”

我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急切地问:“皇上莫急,容小臣看看。”

“嗯。”殷容睿低低地答应。

我扶着袖子,伸手在殷容睿的额上测了测体温,然后轻声道:“皇上,小臣得仔细瞧瞧眼睛里面,许是进了什么小东西。”

殷容睿皱着眉头,似乎有些难受,随声道:“嗯。”

我慢慢地凑近了一些,认真地检查了一下眼睑,没有发现肿大的毛囊。正要动手去拨开殷容睿的眼睛,却发现那双俊秀的眼睛已经兀然睁开了,清亮晶莹,虽有些倦怠的细小红丝,却仍难掩满目清辉。

我一怔,这分明没什么大碍啊。

眼睛没问题,难道是别的地方出现病变,压迫到眼睛了么?殷容睿近来的生活确然可以用日理万机来形容,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般折腾,说不定真的是……

“嗯,看出什么毛病了?”殷容睿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沉吟片刻,道:“皇上近来,可有头疼的症状?”

殷容睿道:“不曾。”

“那……鼻脉可通畅?”

“嗯。”殷容睿点头。

我细细地一想,又要问:“那……”

一双修长细腻的手突然捧住了我的脸,不待我反应,整个脑袋就被向下一拉,丝毫不差地与一方湿润温暖的唇瓣碰在了一起。

我飞快地将头往后一撤,却不想被殷容睿紧紧地捧住,将彼此亲密无间的距离牢牢锁住。

空着的两只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我瞪着眼睛,近在咫尺的,是殷容睿年轻英俊的面容,眉目间流转了温柔。

我的脑海间不禁一片空白,内心十分挣扎。

原来只有爱人的亲吻才会让人目弦神迷不能自己,当下的这一次,虽然令人措手不及,除了惊诧之外,却再无其他。清醒地接吻竟然是一件如此煎熬的事情。可是又该怎么做呢?继续,我内心遭受谴责。拒绝,我小命遭受威胁。

最重要的是,在这种时刻我竟然还有心思想东想西,难道是因为心无旁骛加之经验丰富的关系么?

殷容睿微微退开些许,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我,他道:“朕从前就在想,你身上药香不散,是否连唇舌也是如此。”

我被他捧着脸,有些尴尬。

“朕喜欢这种干净的味儿。”说完,殷容睿又将脸凑近了一些,只是这次,换成了鼻息相交,他惬意地在我的脸颊间闻着,仿佛手中是一方沁香花炉。

“皇上,如此不妥。”我小声地提议。

殷容睿微微睁开眼睛,停了一下,叹道:“便顺顺你的意。”

果然,殷容睿守信用地放开了我的脸,他眼带笑意,似乎心情愉悦,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他在忙碌之中的余兴节目一般。

殷容睿重新直起腰背,俯首去看案上的文牒,他低着头,突然道:“本是你要等的事,现如今,却是朕有些等不及了。”语毕,他忽然低低地笑了笑。

我不出声,只是在一旁立着,一时间不知进退。

御书房中寂寂如也,金器银皿,玉制珠造,每一样珍宝都在和典雅古色的房间交相辉映。这里是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是当代任何一间博物馆都无法虚拟重设的荣华之地,可是眼前的此情此景,在我看来,却生出了许多讽刺。

自己不是很有骨气,很有自尊,很有思想么?

为什么现在却一点反抗都做不到,哪怕连一声都不敢吭。

可是,这里是大殷朝,眼前的人,是九五之尊。我又如何能坦然拒绝,礼貌致歉。又如何能告诉他我心有所属,还一不小心矢志不渝了。

在这么多的不可抗因素里,我只能是目下的一个臣子。

我不敢再多看,只是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并且,我命令自己加快脚步,以便忽略身后一直跟随的目光。

一出门,便是满眼深厚低矮的云层弥漫在天际,晕染四散。

我有些无力,怔怔地抬眼远望。

而拾级而下的白玉石台阶上,则徐徐地走来两个人。

不相上下的高度,不相上下的体格,不相上下的凛然。

我正眼看去,微微皱眉。

这两个人,我都认识,只是偏偏都不想看见。

裴语恒在看见我的那一刻便勾起了嘴角,露出平和有礼的笑容。而他身边的那一个,则冷眼相对,哪怕略有光彩,也被狠狠压下,只是剩下面无表情。

要是没有刚才的事,我倒会以白眼球加以反击,不过现在,我则选择别开视线,以免他发现自己眼中的惆怅或者是歉意……倒也不是因为自己和别人接吻了,我其实没有那么贞烈,只是真的很愧疚。我到今天,还是做不到,在人前说自己爱你。

我收拾好表情,也看向裴语恒。

在御书房门口和裴语恒这种位居右将军的高级官员巧遇,客套是免不了的。

我也轻笑着望他,尽量让自己忽视他身边乔装的左将军。

裴语恒颔首致礼,倒没有多言,只一句:“林御保这是要出宫?”

我点头,道:“是,不及右将军还要为国操劳。”

裴语恒摇头,客气地说:“都是分内的事。”

之后,我和裴语恒或多或少地又客套了几句,霍骁无比敬业地一言不发,尽心扮演军随探子的角色,少言寡语的本事总算找到了用武之地。

不过,霍骁和裴语恒是师兄弟,他应该知道霍骁乔装的事,只是他以为我不知道罢了,那么,我便只好假装自己的确不知道,这种表里不一在大殷,尤其在宫廷,俨然已经演化为一种生存技巧了。

到了作揖告辞的时候,我终究忍不住瞄了一眼霍骁,他略有感应似地眼睫轻动,但却没有看过来。

裴语恒的眼神在我的脸上微作停留,便错身走向御书房。

他身边的霍骁也紧随其后,我站在原地未动,感觉他走过我身边时,凉薄的味道在我的身侧搅动着气流。

真难以想象,之前还打算不搭理这个人的,现在却很想静静地抱住他,后悔为什么要彼此难得的时间用以争吵赌气。

当然,想归想,我没有让自己在这样一个地方久留,和之前的所有黄昏时分一样,我要赶在披星戴月之前,回到家里。

回家的途中,我依旧头皮发麻,神经紧张。我想自己实在不能逃避那个问题了,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我该怎么办,霍骁又会怎么办。

那个至今都留在家中的婚旨,现在想来,真是个定时炸弹。

我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把愁容带回家,不要让奶奶担心。

于是,等我走进正堂的时候,是一张足以用温暖人心来形容的笑容。

而奶奶正在和傅峦有说有笑地攀谈着。

关于,奶奶和傅峦关系真的不错这件事,我实在找不出任何原因。仅仅是因为傅峦客居在家有一段时间的缘故么?

奶奶见我回来了,便将我拉到了身边,摸了摸我的脸,倒也不避嫌,道:“累不累?”

我摇头,抓住奶奶的手,道:“您和傅大哥聊什么呢?”

奶奶咯咯一笑,道:“聊你之前在宫里的事儿呢。”奶奶轻拍着我的手,笑道:“正好说到,你拿洗脚水浇你傅大哥的花……呵呵。”

我当下真的有些愣神,看向淡笑的傅峦,迟疑道:“您……知道?!”

傅峦点头,因为在奶奶的面前,口吻竟也难得的十分温柔,“你只当自己的手段有多高明!”

我故作羞愧地捂住脸,一副不愿再谈的架势。

果然,奶奶和傅峦都哈哈笑了起来,整个正堂被一种说不出的温馨氛围所笼罩着。

我从指缝里悄悄望出去,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奶奶,真的很寂寞。而傅峦,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他了。

快用晚膳的时候,奶奶先行回房换衣服,而我和傅峦在堂前的院子里站着。

傅峦别过脸看我,问:“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回事?”

我也看向傅峦,揉了揉额际,低低地说了一句:“您都说是心事了,怎么说得清楚。”

傅峦用手将我的脑袋轻轻一推,笑了一声,“只怕,天大的事,也愁不死你这没心没肺的小鬼。”

我也笑了一会儿,然后看着自己的脚尖,口吻随意地问:“傅大哥,您有心事么?”

傅峦止住笑声,回答:“有,人生在世,总有几桩。”

“那,您的心事,说得清楚么?”我忽然抬头,直直地看向傅峦。

傅峦想不到我会这么问,微微怔住神色,很快,他问:“这是什么话?”

我依旧看着他,很清楚地说道:“我想知道傅大哥的心事,您能告诉我么?”我的口气似乎有些失礼,如果不是心中现在有一只小兽正在疯狂成长,我一定不会这么直白地表现自己的急躁,只是,关于那日清晨,我一定要一个解释。

傅峦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用很稳定的声音问:“你问哪一桩?”

我一鼓作气地开口,“傅大哥,您是否同严王有……”我咽下“勾结”两个字,只说:“有来往?”

傅峦没有犹豫,他点头,道:“是。”

作为审问者的自己,反倒没他这样潇洒,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只觉得一阵失望,一阵难受。我早该想到的,傅峦能帮助柳之辰,又怎么会和严王没有干系。在宣州锦城的时候,傅峦的口径明显偏向严王一势,更久之前,自己和傅峦在前往宣州的路上相遇,他当时就是从南面而上的,他说过自己要去见一个人,只是因为要塞被封才无奈而返,会因此而返回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要去的地方是居庸,严王所在的居庸。

“傅大哥,严王乃是不义的,你置国家于何地。”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没有家,何来国。我只是要护住沁桓山庄的周全。”傅峦的表情冰冷到了极点。

“既如此,您为何不回家。”我抬眼看向他,有些伤感。“何必留在这里?”

傅峦冷笑一声,他张口欲言,却立刻生生吞下,再开口时,说的是这样一番话,“我要留在殷都,为沁桓,集齐绝世三本。”

我停顿了一下,问:“这么说,你来这,要的是林府秘经。”

傅峦的眉眼一动,有深沉的情感翻涌上来,他的气息忽然有些不稳,半晌,他道:“素日来的心皆是白用了。你……是这样看我的。”

我有些后悔地低下头,自觉失言,傅峦不是这样的人。

等我打算抬头道歉的时候,发现傅峦已经飞快地转身,一眨眼,便不见了人影。

番外(容睿):若为帝王

华美的宫室,炫彩的灯盏,漫天的烟火,匍匐的人群,最初的记忆便是始于此。

偌大的马车从欢庆中驶过,沿途的人潮涌动,簇拥着不曾见识过的奢侈香车。

自己原本尚在睡眠,就是这样被铺天盖地的呼声所惊扰,于是,眼眸启合之际,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场流光溢彩的夜。

母后说,这是大殷朝,这是父皇的天下,有一天,也是你的。

这是女人的愚见,连自己都看得明白,父皇的天下是那个男人,一直都是。

不懂,一直都不懂,美人何其多,为何一定守着这样一个,哪怕满面笑颜,眼底都冷若寒窖,这是一个心若香灰的美人,此时忽明,却终究有灰灭的一日,不过,无论明灭,他的眼中都没有父皇,一个坐拥四海的君王。

可见,自己的父皇母后是世界多么般配的一对,一样的苦守无果,一样的无动于衷,一样的一错再错。母后从未对几乎不同寝的父皇有过微词,一个又一个的夜晚,她只是默默地望着自己和御妹,或颦或笑,或动或静,扮演着孝慈恭顺端庄典雅。她几乎没有同父皇说过一句有失凤仪的话,所以,她终究只能是父皇的皇后,而非父皇的女人。

记得有一回,自己似乎对那个男人说过,哪怕你宠冠殷宫,将来与父皇合葬同寝的人依旧是母后,那么,生生世世彼此约定的也会是母后。

那男人笑着,说,那可真是生生世世纠缠不清了,你母后未必愿意再守活寡。

自己说,你放肆。

那男人一步步走近,锦袍绫罗,玉身而立,眼神冷若冰霜,唇边笑颜如花,道,殿下错了,我与皇后比肩,放肆的是殿下。

下一刻,未央湖的池水四溅,自己在被击入湖中的一刹那,心中却极为平静。

视线略花,冰凉彻骨的感觉蔓延全身,水流环绕周身,自己隔着一层湖水,望向岸边站立的人,听见他这样说,殿下愿不愿意赌这一把,我会不会因为放肆而治罪。

手脚微动,探出湖面,静静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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