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周围烟熏火燎的,舒洋好容易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
齐尧不准备跟他绕弯子,直接说:“你还想不想和卫哲川好了,他每天等你那么晚,你没感觉啊?”
“我跟他说了,让他别等了,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回去。”
“没看出来他跟你赌气?”齐尧把烟掐了,“总之,早点回来,大宝都给饿瘦了。”
舒洋也有点为难,他当然清楚,不过这两天餐厅忙,师傅自己都是一个人当两个人使,他还只是学徒,怎么敢偷点懒,“那我跟师傅说一下吧。”
好在这晚客人不算多,舒洋顺利请了假,回去的路上去了趟超市,家里几个人爱吃什么他都清楚。
路上他给卫哲川打了个电话,手机信号不太好,打了两次没通。
齐尧正好下来倒垃圾,看到舒洋,就过去接了他手里的菜。
舒洋问:“哲川来了吗?”
“在呢,下班就过来了,现在在你卧室写稿子。”
两人上楼进了屋,舒大宝正趴在茶几上画画,看到舒洋,很高兴地喊了声哥哥,就跑着扑过来。
“最近有没有很乖很听话?”舒洋把大宝抱起来,男孩子长的快,舒洋现在抱他一会,手臂都会酸的不行。
“有啊。”
“是吗?老师都教了什么?”
“苹果是apple小狗是dog书是book……”
卫哲川听到房门响了两下,头也没抬,“进来。”
舒洋进来,轻手将门关上,然后绕到卫哲川身后,卫哲川正聚精会神地写着稿子,舒洋低头看书桌上那叠电话场记。
卫哲川忙的没有一点空闲时间,自然不会知道身后站了个人。
舒洋被晾久了,就把身体压在卫哲川身上,手臂抱住对方的脖子,“你忙你的,我不打搅你。”
卫哲川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了,笑了下,“今天回来这么早?”
“是啊,所以被师傅说了。”下巴放在卫哲川的肩膀上。
卫哲川拍拍他的手臂,扭头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本来打算今晚不等你先回去的,看来现在走不了了。”
“对不起啊。”舒洋摸摸他的身体。
“我现在是干柴,别点火。”卫哲川抓住他不老实的手。
舒洋贴着他耳朵说:“晚上不走吧?”这句暧昧了。
卫哲川同样轻声地回他:“你想我走吗?”
“呵呵,准备吃饭了。”舒洋拍拍他,自己先出了房间。
身后卫哲川看着他,嘴边的笑容淡去了点,转而盯着屏幕,叹了一声。
吃晚饭,齐尧就把舒大宝举起来扛在了头顶,“走咯。”
“我要玩游戏。”舒大宝像只小田鸡,欢乐地挥舞着小手。
卫哲川帮着收碗,说:“他们感情挺好。”
“大宝其实挺怕齐尧,但是一提到玩,两人就粘到一块儿去了。”舒洋说,“我来,你坐会。”
卫哲川刚坐下,手机就响了,卫哲川拿着手机去了窗边。
“喂?妈。”卫哲川靠着墙,“今天有点事,你和爸先吃吧,别等我了,我晚上不回去了。”
“中午不还说好晚上一起吃的吗,怎么又变卦了?都烧好了。”
“我在外边吃过了。”
“吃过了也得回来,我和你爸来多长时间了,想跟你吃个饭都不行,你也不想着陪陪我们。我跟你说,你爸脸都拉长了,他就等着你陪他喝两盅呢,你们爷俩多久没聊聊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回来,就这样,不说了,锅里还有菜呢。”
“妈……”卫哲川叹了口气,还能说什么呢。
舒洋进房间拿了一套睡衣出来,“水放好了,你先洗个澡。”
卫哲川欲言又止地看着舒洋,舒洋误会了他的意思,“干嘛?想和我一起洗啊,我一天都在厨房,浑身的油烟味,别到时候咱俩都洗不成,快进去吧。”
“舒洋,我今天得回去。”
“怎么了?”
“没陪老两口,我爸妈有点不高兴。”
舒洋还不知道卫哲川的父母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啊?伯父伯母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最近我们都挺忙的,也就忘了提,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舒洋责怪地说:“怎么不是大事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送你。”
临走的时候,卫哲川说:“我过两天过来。”
“嗯,到时候给我电话吧,我提前请好假。”
齐尧听到敲门,回头一看,舒洋进来了。
“卫哲川呢?”
“回去了。”舒洋说,走到两人身后,看他们玩游戏。
齐尧把舒大宝抱到左腿上,“你们别是吵架了吧?”
“没,他爸妈来了,我还怎么好把人留在这儿。”舒洋说,心里忽然有那么点沉甸甸的感觉,他说不清。
齐尧早把舒洋的心思看在眼里,他也不点破,只对大宝说:“行了,赶紧去睡觉吧,夜里是大人的时间,小孩就该早早睡觉。”
“为什么是大人的世界?”
“因为大人白天要工作赚钱,只能晚上玩一会,明白了。”
“哦,那我睡觉觉去。”
齐尧拍拍他的小脑袋瓜,“去吧,好小伙儿。”
第26章
舒洋安顿了大宝睡觉之后,去了齐尧房间,齐尧的房门没有关,对方像是知道他要去一样。
“你不睡?”舒洋问。
“我睡了,你找谁说话?”齐尧说,从电脑面前转过来,下巴一指床,“睡这儿?”
舒洋露出一嘴牙,“没看到我把枕头都拿过来了啊。”
电脑处于待机状态,屏保的海底鱼在屏幕里游来游去,这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舒洋和齐尧仰头看着天花板,都没有睡意。
舒洋觉得有点冷,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我总觉得我跟卫哲川长不了。”
“你这又是从哪来的小忧郁?”
舒洋没跟他斗嘴,“最近我爸跟我说过的话总在我脑子里转。”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跟我说门当户对的事儿。”
齐尧差不多了解了,点点头,“的确,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观念和以及对事情的看法都差太多,处久了,矛盾就出来了。”
舒洋叹了一口气。
齐尧又说:“当然,凡事也不能一概而论,你要喜欢卫哲川,就别想那么多,一门心思地喜欢就好,不要管任何人的想法,不要在乎来自任何一种势力的反对。”
“我都要怀疑你是卫哲川请的说客了。”
“不至于,我对卫哲川这个人不存在任何好感,也不讨厌,只是纯粹不想你到时候后悔,哭的我身上全是鼻涕罢了。”
“滚你的。”舒洋好气又好笑地拿胳膊拐了他一下。
齐尧知道舒洋是真喜欢卫哲川,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拼命地往高处爬,舒洋是想有一天能站在和卫哲川同等的位置上吧,至少不能差太多。
但实际情况并不尽如人意,舒洋在酒店的厨房出了意外,四根手指被落下来的刀削断了。
齐尧什么都不知道,等他接到电话的时候,舒洋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手指被缝上了,裹在厚厚的纱布里,那纱布厚的,让人根本认不出那里面裹的原先是一只多么漂亮的手。
齐尧站在床边,看着舒洋。
舒洋的脸和嘴唇都是白的,眼睛却是乌黑的,很不甘心地睁着。
“齐尧,我以为他们至少会替我说一句话,哪怕一个人也行……我现在想,如果当初我多花点钱送礼就好了,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齐尧心想,你就是送再多的礼,该发生的一样会发生。
“人人都说是我刀没拿稳,根本不是这样……师傅让我帮他抓好鱼,我根本没有碰刀,刀落下来的时候我还紧紧地抓着鱼呢,是小纪撞我……”
“别说了。”齐尧根本不忍心听下去。
两行眼泪从舒洋干涩的眼角滑下来,“我好不甘心……我只是没有一个有钱有势的爸爸。”
齐尧捂住他的眼睛,干燥的手掌很快被温热的液体浸润,然后被那种灼热的温度烫伤,那种伤一直蔓延到心底。
舒大宝整个被吓惨了,以为他哥哥要死了,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舒洋抱住舒大宝,眼泪也一直没停过,齐尧就站在一边,默默地守着他们兄弟俩。
连着好多天,舒大宝都不肯去幼儿园,整天在舒洋床边绕,听到舒洋疼的哼了一声,他就哭着问哥哥要不要喝水,肚子饿不饿。
“大宝,怎么没去幼儿园?不乖了是不是?”舒洋的声音透着虚弱和苍白。
大宝眼泪汪汪地摇头,“我不敢去。”
“怎么了?小朋友欺负你了?”
“我只要想到有一天我要跟幼儿园的小朋友说一句话我就不敢去。”
舒洋用没受伤的手摸着他的头,“说什么?”
“我以后都没有哥哥了。”舒大宝说着哇地大哭起来。
齐尧站在门口,听到这句话,眼泪也差点没控制住。舒洋闭着眼睛,眼泪沿着脸颊无声地淌了下来。
齐尧花了几个小时用鸡骨和牛骨熬了汤,下了两碗面给舒洋和舒大宝,这两个人这几天哭了太多次,大的小的都憔悴的不像样。
不知道舒洋怎么对大宝说的,这小子最近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怎么着都不客气,也不嚎着喊着满地打滚说不去幼儿园了,让齐尧省心多了。
“吃点?”
舒洋摇头,“吃不下。”
“真想修仙啊,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和大宝着想吧,我们两个可都全靠你支撑着,你说你身体要是垮了,你想让我带着大宝沿街乞讨睡桥洞?”
舒洋没接他的话,只问他:“你告诉卫哲川了吗?”
“你想我告诉他,他能不来吗?”
舒洋这才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来,“暂时别告诉他,我不想他看到我副样子。”
“那你就大口吃肉,把身体养起来,指不定他再来看你还得夸你丰满圆润了。”
舒洋笑了下,算是勉强同意进食了。
齐尧一直没告诉舒洋,舒洋出事那天,他去医院的路上,看到了卫哲川,他身边陪着三个人,一对老夫妻,还有一个挺气质的年轻女人。
有些事情,似乎必然会发生,而他,齐尧,也许有能力阻止,可他忽然不那么想参与其中了。他不想再伪善下去了。
齐尧洗了碗,他真是有些年没洗碗了,两只碗碰碎一半,只有一只全身而退。
听到舒洋卧室有动静,齐尧放下碗,擦擦手过去,正瞧见舒洋下床。
“怎么下来了?”
舒洋找着拖鞋,说:“我想去厕所。”
齐尧走过去,蹲他跟前给他穿了鞋,顺了睡裤裤脚,“自己能行吗?”
“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有什么不行的。”在床上躺久了,猛地起来头还晕乎着,舒洋没要齐尧扶,自己扶着墙去了洗手间。
齐尧跟在他身后,不多不少,就一步距离,“别逞强,不行就喊我。”
“知道了。”
齐尧靠着洗手间门口,听到里边哗啦啦不算动听的水声,无端地觉得安心。他想,他是和舒洋生活的太久了,久的,他已经把舒洋当成了身体的一部分,甚至比自己身体原本的那部分重要许多。如果别人碰到自己,他不会在意,可如果碰到那部分,他没办法装不知道。
舒洋出来看到靠在墙上的齐尧,愣了一下,“你怎么站这儿?”
“怕你掉马桶里。”
舒洋笑了一下,心里暖洋洋的。
齐尧的眼睛很快盯上舒洋右手的纱布,“你手怎么了?”
舒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纱布顶端渗出了一些红色,他不甚在意地说:“没什么,刚才……稍微借了点力。”
齐尧的脸上没什么生气表情,“剥夺单独上厕所的权利。”
舒洋看了他好一会,憋出一句:“这是霸权。”
“没错,现在这个家我说了算。你,也是我说了算。”齐尧说的理所当然。
舒洋被他那种目光看得心里难以平静,那句“你,也是我说了算。”让他心里扑通扑通跳快了好几拍。还有那种灼灼的目光,好像在说:我只看着一个人,没错,就是你,舒洋。
舒洋出事的第七天,整整一个礼拜,卫哲川才出现。七天说起来不算长,算起来不算短。
卫哲川提前给舒洋打了电话,“喂?洋洋,我爸妈已经回去了,半个小时前的飞机,我现在正往你那边去,你在家吗?”
舒洋清悦的声音传过来,似乎很有活力,心情也不错:“在呢,跟齐尧下五子棋,呵呵。”
“五子棋?”卫哲川转着方向盘。
“是啊,想打牌打发时间,可是手放外边冷,我们都戴着手套呢。”
卫哲川笑着说:“真够享福的。”
“呵呵,你到哪儿了?”
“马上到小区了,买了菜,一些肉卷、蔬菜,还有鱼丸蟹rou棒什么,挺多的,能做一大锅火锅,还有一桶全家桶。”
“买那么多干嘛呀?”
“你上回不是说你快要当厨师了吗,我猜现在怎么着已经当上了,还怕自己准备的晚了,没晚吧?”
电话那边安静了了两秒钟,卫哲川喂了一声。
“刚想怎么走下一步棋呢,齐尧太欺负人了,一次都不让我,你知道我输的有多惨吗?下了四十几盘,我就赢了一次,都没脸见人了。”
“呵呵,我到了,赶紧下来帮我拿菜吧。”
下去拿菜的是齐尧,卫哲川一边把菜从车里拿出来,一边问:“洋洋呢?”
“棋品太差,输了就使唤人。”齐尧说。
“他年龄还小,偶尔会耍点小孩脾气,呵呵。”
两人上了楼,卫哲川见着舒洋的时候,吓了一跳,然后扑哧笑的很没形象,“你怎么裹着被子就下来了?”
“冷啊。”舒洋往被子里缩,“有你们两个在,我就不管了,我去床上躺着,就等着吃了,火锅好了喊我啊。”说着真进房间躺床上了。
卫哲川摇头笑笑,搁下菜,对齐尧说:“菜就放这儿吧,等会我来就行了,我过去一下。”
齐尧看着卫哲川进了舒洋的房间,然后把门关了起来。
“戴这么厚的手套,打拳击呢?”
“是啊,心情不好,逮谁打谁,多方便啊。”
“呵呵,想我了没?”卫哲川搂着舒洋一个翻身,两人倒床上。
“不想。”舒洋眉毛眼睛都笑的弯弯的。
“真不想?”卫哲川危险地靠近,伸手摸进了舒洋的裤子,“那这里想不想?”
舒洋看了眼门,伸手就推卫哲川的脸,笑着说:“大白天呢。”
“那让我亲一口。”卫哲川凑过去在舒洋嘴上亲着亲着,两人缠到一块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