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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兰令 下+番外篇——by谢子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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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神经短路三秒,殷总裁嘴角立时露出了温柔得体的笑,温温软软的回应:“瞎说什么呢亲爱的,我怎么会有对象了呢?”

开玩笑……那个脾气糟糕还有严重恋师倾向脾气暴躁的混蛋董事长……完全不是可以当做恋人带到自家发小兼企业挂名执行总监面前去的人选啊!

“而且你又忘了我是你殷大哥了,亲爱的。小齐乖,来,告诉殷大哥今晚的party是什么时候在哪儿来着?”

杨修言默默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的“非礼勿闻”。

齐凯挂了手机打了个响指,把两条长腿搭在了办公桌上,继续翻通讯录。

翻着翻着,一个联系人一下子扎进了他的眼帘里,让他犹豫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毅然按下了拨号,喃喃自语道:“与民同乐也是应该的,恩。”

“齐凯吗,什么事?”手机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了一个很好听的男声,然而虽然语调平和,然而口气里却透着点儿居高临下。

“老板,那个什么……你还是单身吧?”齐凯也不以为忤,笑眯眯的问道。

仁宣集团的董事长景弘先生仔细的研究着柜台里造型各异的男式铂金戒指,“问这个做什么,新产品的市场调查么?”

“不是……咳,那个……老板啊……”齐凯有些悻悻的把脚从办公桌上放了下来,“那个……今天可是世纪光棍节啊,这不是同事们办了个party,那个,想请领导您与民同乐嘛。”

在玻璃柜上一下一下叩着的手指在一款造型简约线条流畅的戒指上面指了指,店员见状忙将那枚戒指从柜台中取了出来,放在了景大老板的面前。

景弘拿起那枚戒指仔细的看了看,又脑补了一下亲手将之戴在自家恋人修长白皙的食指上的效果,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把这枚戒指包起来,“别的好事怎么想不到你老板我?光棍节party……真亏你想得出来。我看起来就这么像是钻石王老五么?”

今天明明是老子的恋爱周年纪念日!

拿起了包装好的戒指示意女助理浮欢上前付钱,景弘正准备把自己要跟情人烛光晚餐才没兴趣去参加世纪大光棍party,手机对面齐凯已经笑吟吟的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殷总裁都答应赏脸了,您老是不是……”

“殷?总?裁?”景弘眯了眯眼,整个人瞬间被一种马上就要暴走的可怕气场充斥了,“你是说,殷庭要去参加世纪光棍节单身party?”

正在签单的浮欢小姐竖起耳朵听得差不多了之后,努力抑制了回头瞻仰自家老板现在的表情的念头,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的“非礼勿视”。

下班时间很快就到了。

殷庭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拿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两侧,“时间差不多了,修言你先下班吧。”

杨修言笑眯眯的扬了扬手机:“齐总监的单身party也给我留了位子,不如我开车带总裁您过去吧。”

“不想被吊销驾照进局子就别开车去那货的party,这可是金科玉律。最近酒驾可管得严着呢。”殷庭打趣着的拿出手机,斟酌着开始编辑短信,“你先去就是,我到时候找子正送我,他肯定不参加单身party。”

没准还会对着电话那边吼“齐总监您到底是怎么想到一个下班之后还要陪老婆去买母婴用品的男人去参加光棍节单身party的?何况我太太可是董事长的妹妹你就不怕董事长拆了你么!”

子正是仁宣集团副总裁顾秉直的小名,他和殷庭师兄弟,大学里就认识,同一个导师带出来的,两个人的关系也相当铁。

杨修言点了点头拿了外套出了办公室,殷庭的短信也编辑完了,在最近联系人里选中了“老板”,选择发送。

“忽然有应酬,晚点再回来。”

发送成功。

十秒钟之后门外传来了杨修言不知有意无意的大声招呼:“对不起董事长,我不是故意撞您的!”

二十秒之后办公室门被恶狠狠的拉开又被恶狠狠的摔上,“有什么应酬?光棍节单身汉party么?我还没死呢!”

殷庭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往里挪了挪,“景先生,您怎么……”

“你TM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们恋爱一周年纪念日了?你居然敢去参加光棍节单身party!”景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狠狠的掼在了地上。

一枚款式简约线条流畅的铂金戒指从盒子里滚了出来,在洁白光亮一尘不染的瓷砖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一串响。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痛的殷庭的眼睛,他懒懒的睁开眼,下意识的撑起身子。

下一秒腰里一阵酸痛,又摔了回去。

“今天就别去上班了。”景弘伸手揽过殷庭的腰,在他身上蹭了蹭,“我给你放假。”

年轻的皮肤带着能够灼烧一切的热度和自己赤裸相贴,殷庭想起了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很不好意思的抬手遮住眼睛,“你这是强暴……”

“切,明明是和奸。”景弘抬手拉下殷庭掩在眼睛上的手,在床头柜上摸了一阵,把一枚款式简约线条流畅的铂金戒指戴在了殷庭修长白皙的左手无名指上,“你是我媳妇,下次再敢跟那群光棍一起搅和,看我怎么振夫纲!”

“……”

“怎么,有意见啊?”

“品味不错,戒指挺好看的。”

第五十四章

殷庭在苏州自有自己名下的宅邸,就在宗家大宅的左近。

才过了正月十六没两天,京里赶来了风尘仆仆的两位御医和几个护卫,另有内侍捧了圣旨,说是奉旨带了御医来为殷相调理身体,也好早日康复回朝复职。

数年不曾回乡的殷庭今次携子归返,府中自殷老太爷以下倒都还挺高兴,只是回来时虽说是奉旨致仕养疾,市井间却总有触怒圣颜因遭罢黜的说法,听得殷府上下心中多少有些嘀咕。

须知这位相爷可是殷家宗族嫡系一脉的脸面,苏州殷氏家大业大,旁系里有了功名甚至官居高位的并不在少数,只是殷庭素来避讳这些,故而除了一入朝就几番过蒙拔擢的殷捷,其他的旁系亲族与他的关系竟是没有被人拿出来说事过。

此番坊间风声不正,阖府上下对自家九爷到底是否罢黜还是吃不准,御医的到来便好似是一颗定心丸。御医和随行的内侍们那幅言必称“殷相”的恭顺模样更是送服这颗定心丸的甘泉。俨然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殷相并没有失去圣眷。

……

江南园林粉墙黛瓦,残雪未消的时候,恰如一个姿容殊丽的美人批了素白的绫纱,虽说没有花红柳绿,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一道月牙门里转出两个男子,面貌颇有些相肖,年长的那个穿一身宝蓝色的锦袍,,外面罩了白狐裘袄,年少些的那个抱着个鎏金兽首小手炉,披着一领厚重的金边黑绒貂领素绫里的大氅,隐约能看见里面穿的是一件玉白的锦袍,赫然就是回乡养疾的殷庭。

“父亲近来身体和精神都是大好,都是因为见了庭弟和继羽,心里高兴了。”年长的男子笑吟吟的道。

这个男子正是殷庭的胞兄、殷捷的父亲,殷康。

作为家中的嫡长子,他是注定要继承家业的。眼下殷老太爷也已经将家中诸事都交予了他打理。殷康虽说家中独兄弟便有八个,但是最亲近的就是这个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幼弟。故而对其他庶出兄弟之间都以排行相称,独对这个幼弟自幼便唤作“阿庭”,如今幼弟也大了,更是位高权重,方才改了称呼唤作“庭弟”。

“是小弟不孝,不能常侍于二老榻前。这些年也多亏了大哥和诸位兄长们代弟尽孝……”殷庭温软的声线里带着歉意,目光越过朱漆的栏楯望向一池凝碧,隐约能看见水中几条仍旧上下游动的锦鲤正在逐戏,“可惜捷儿那孩子太执拗,怎么都不肯与我一道回来。”

殷康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休要提那个败坏家声辱没家门的小畜生,我没有这个儿子!”

“大哥……”殷庭抿了抿唇,捂着手炉的双手略紧了紧,“大哥,有些话,我也不知该不该说。”

“庭弟但言无妨,你我兄弟,无需生分。”殷康努力压下了眼底的厉色,温和的看向自己素来疼爱的幼弟。

“捷儿这孩子其实很不错,聪明,才学也好,就连心性也……也是绝不坏的。”殷庭轻轻地叹了口气,“大哥,平心而论,确实是你太苛求他了,否则……否则他也不至于……”

话音未落,殷康已是甩了甩衣袖:“那个小畜生可是想你求情了?不知体恤严父的苦心切望,反而心生怨怼……我真是白养了这个小畜生!”

殷庭只得苦笑着拍了拍自家兄长的手背,“并不是捷儿,而是……”略微迟疑,将衡阳侯江远楼这六个字咽了下去,“捷儿是个很恭顺的孩子,怎么会做出对叔非父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呢……”

“庭弟不必再为那个孽障开脱。”殷康竭力压下了怒气,率先抬步,“对了,我那里有上好的凤凰单枞,偶然得来的,你且来尝尝。”

檐角上的冰凌化开了,一点点晶莹的水光断断续续的坠下,折开了日芒,颇是炫目。

景弘嗅着风里那带着点儿梅花香的、清凉洁净的雪水气息,款步走进了一个小亭里,身后随侍的浮欢见状,忙叫人在石凳上铺上软垫,一一布置好笔墨纸砚,而后才带人又退出了亭子。

景弘径自过去坐下,提起了笔,良久却不知如何落墨。

当今天子是由诸多饱学鸿儒精心教导出来的,自幼饱读诗书,绝对是称得上文采斐然的,但凡撰文赋诗也都大有可观之处。

只是眼下要写的却不是普通的信函,是以悬腕良久,迟迟难以落笔。

闭了眼,眼前赫然是某人朱衣玉冠的装束清秀俊雅的面孔,色薄的唇微微勾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勾得人心里痒痒。

睁开了眼,提笔在纸上划下两字:兰阶。

换过一行,斟酌了片刻,促狭的笑着落下四个字:思卿甚甚。

是真的想他了。以前在洛阳的时候,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想要见他,只消传唤,他定然是片刻都不会耽搁的赶过来,不需多久就能看到他好端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便是他有些什么事了,自己也自可过去——丞相府和皇宫之间,离得决计不算远。

故而那时,虽也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却没有现下这般牵肠挂肚。

算来他离京尚不足一月之期,这已经是第二封书信了……堂堂一国之君,行这般小儿女情态十足的举动,实在是有些难看的……

这样想着,脸上也微微的有些发热,继而又忍不住摇了摇头:似他那般别扭的脾性,若是再这样磨下去,恐怕再过二十年都不必指望能有什么结果,思及此,也就只好放下那些骄傲矜持,厚着脸皮继续写下去。

“卿素体弱,如今天气犹寒,当自珍重。”

略顿了顿,回头对着庭外一袭绯色红袄的尚仪女官吩咐道:“浮欢,少时去取那件黑水貂毛里的袍子,和信一道送去。”

“朕已详询太医,大抵知悉卿之症结,故派去御医几名,助卿好生调理,望卿早日还朝,为朕辅弼。”

多思少言,郁结于心,积劳成疾……倒还真的都像是他会得的病症,由着他去散散心也好,只是……

“朕躬安泰,然政务较之卿在朝时,繁重不少。聂恒、杨修言等,虽亦是能才,终究不及卿之干练。”

……

“偶见御苑红梅,不由思及当日亲近,甚为怀念。而始知当日所为,并非一时兴起,轻薄孟浪,乃是情之所钟,心之所至,身不由己。”

……

洛阳冬日的午后,倾城的日光稍稍驱散了融雪的寒意,御苑石亭中的君王仍旧在奋笔疾书着……

第五十五章

江南春早,残雪消融,化出的水色一沃,便将街头巷陌枯槁的柳条都洗出了绿意来。

是日晴暖,殷继羽眨巴着一双承自母亲的杏眼,扯着殷庭的袖子一个劲的摇,还不断地念叨着:“爹爹,到苏州都这么久了,你还不曾带羽儿出去玩过呢……”

殷庭被爱子摇得无奈,只得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试图安抚:“你也知道,爹爹的身体不好,你去找堂兄们陪你出去玩才是,怎么缠上爹爹了?”

“羽儿问过那些太医大人们了,他们都说爹爹若是多晒太阳多走动,反而有益呢!”小小的孩子仰着头一脸的理直气壮,手里仍旧抓着父亲的衣袖在摇,眼神中偏又有点儿可怜巴巴的意味:“爹爹就陪陪羽儿吧,羽儿的功课都做完了……”

实在怪不得他任性,只因殷庭性子喜静,闲来无事也不过读书习字,偶尔与父兄下棋陪母亲叙话,习惯使然的除了过问爱子的课业之外对其他的是不甚上心的。

然而他虽然不管不顾惯了,父兄们却是将小家伙视若珍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单从已经年逾古稀的殷老太爷居然在正月里亲自带着小孙儿去赶庙会就可见一斑。

且不说殷继羽本就聪明俊俏讨人喜欢,又是家中幺孙,受到偏宠已经理所当然。单他是一族脸面、当今天子的股肱重臣、致仕在家都频频收到京中赏赐的物件的殷相爷的独子这一条,就足以让人侧目。

再者苏州殷氏宗家的嫡长孙殷捷败坏家门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已然无望继承家业,族长殷康只有那么一个儿子,自然会在子弟中另择继承人。而殷老太爷的嫡子只有两个,最年长的殷康和最年幼的殷庭,两人是同胞兄弟,又自幼亲近,家主之位由谁继承已然不言而喻。偏偏殷庭是国之重臣,为国竭力,虽是家中年纪最幼的,身体偏偏也是最不健朗的,在这般情况下,殷庭的嫡亲独子殷继羽脑门上俨然已经印上了下一代家主的字眼。

但凡世家大族,庶出偏房的子弟都会为了生计前程多多少少的讨好家主,以冀分出去之后能为自己多谋一些安身立命之本。殷继羽虽然年纪尚幼,但也正因为年幼好骗,故而想要讨好他的伯父堂兄甚至一些远方亲眷多了去了,故而自从他今次随父亲回乡说要长住,便总有人十分热情的要领他出去玩。

相府小公子虽说有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讲究享受的父亲,自幼衣食用度无不精细,但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又整日忙于公务,打小庭训没有少挨,光是被罚抄书便将一笔小楷练得挺拔端正有模有样,终究是不曾好生体会过天伦之乐儿童嬉戏的。

算来去岁年末,殷继羽也曾在齐凯的照应下回过苏州。但那次回来的时日很短不说,每日里还会被领着见一大群的远亲近戚,甚至曾经被一个捋着胡子看着比自家大伯父还年长些的老人家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二十七叔,可把个六七岁上的小娃娃吓得不轻。

这次回乡却没有那般繁琐的应酬,几位堂兄伯父十分热情亲切的领着他到底游玩,把个从小在洛阳长大却不知道皇宫怎么走的小少爷乐得不行。

然而游玩的时候,伯父们总会念叨着诸如“你父亲和你这么大的时候,曾经如何如何”,尤其若是和大伯父或者祖父一道,他们更是把“你父亲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曾领他到此处来玩……”之类的话挂在嘴边,渐渐地便叫小小的娃娃心里颇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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