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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一生平安 上——by菠萝个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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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痛快地让这个虚伪的“好人”得到惩罚!

郑宇明冷笑地看着眼睛红肿的梁平安,“怎么了?被人赶出来了?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一连串的质问和嘲笑像一大丛夹着冰碴的荆棘,恶狠狠地砸在梁平安脸上,韩启威和周洲都没在寝室,他独自面对着郑宇明畅快淋漓的讥讽,腿肚子僵硬的像木桩子,一动都动不了。他这副样子简直就是任人宰割的羊羔,没有谁比他还好欺负了。

郑宇明说的肆无忌惮,把自己的怨气统统发泄了出来:“梁平安,你以为你真的多好?你就是个窝囊废!谁稀罕你那惺惺作态,你以为你带个饭就是好人了?打扫个卫生就是好人了?哦,还是因为你每天都摆出一副可怜劲儿?你根本不知道你唯唯诺诺的有多烦人,一个男人连一点主见都没有,成天管别人借钱,对了,我还小瞧你了,你借钱是去干什么了?走后门是吧?讨好有钱人是吧?梁平安,你就是个虚伪的小人!”郑宇明的脸色通红,像一只亢奋的公鸡,愤恨地闪动着翅膀,用尖利的喙爪凶狠地撕咬着什么假想中的敌人。

梁平安面对着曾经的室友,旧日的情分让他没办法撕破脸,性格上的软弱让他选择了后退。他终于找回了麻痹的四肢中仅存的一点气力,快步倒退着离开了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后面传来“哐当”一声的关门,走廊里就再无声息了。他木然地向外走,几分钟后就彻底消失在了宿舍楼外,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这一夜,他在学校小花园的石桌上度过了八个小时,这并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露天而宿。

第二天上课,他面目憔悴,头发乱成一个鸟窝,衣服也皱巴巴的,空着两只手,一副被人打劫了的样子。韩启威大吃一惊,也顾不上不听课了,急切地问他:“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梁平安不知道怎么说,憋了半天也只是摇头。

韩启威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也不管正在上课,拽着他胳膊就把他从后门拉出了教室,周洲没和他们坐在一起,不过眼神一直跟着他们,他左边坐着郑宇明,头都没抬正专心致志地听课。周洲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

梁平安面对着韩启威又担心又着急的疑问,他没办法编出什么谎言来,只能红着眼眶,一遍遍磕磕绊绊地重复着:“没,什么都没有。”被逼的急了,忍不住挤出一句:“我,我不能说,不能说!”

两人僵持了半天,直到课间的休息铃声响起,叮叮咚咚的音乐声中,韩启威的眼神由急切的热到失望的冷,他看着梁平安:“老三,咱们不是哥们么?你真的有不能说的事情瞒着我?”

梁平安低着头,好像已经无法再直视他,他看着韩启威站在他面前的两条腿,在凝滞的停顿后,终于离开了。他小声地喃喃着叫出韩启威的名字,可人已经走了,没有听见他无助的声音。他感到一阵一阵的悔意和彷徨,值得么?这一刻他突然希望这一切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便不必面临这样的抉择和困境。

电话的铃声打断了梁平安的思绪,他接起来,顾凛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在上课么?”

梁平安望望韩启威刚刚走过去的教室门,鬼使神差地说:“没,没上。”

顾凛之顿了顿:“那你现在能出来么?我在超市门口。”

顾凛之昨天也没太睡好,他一看见梁平安的状态,心中立刻就猛地一沉。他打起精神,询问梁平安:“昨天后来到底怎么了?他……沈贺,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梁平安还是犹豫,顾凛之却催促他道:“你还有什么顾虑的?我看都看到了,猜也猜个差不离,你说明白,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梁平安心里突然很难受,好像一下子有股水涌上了眼眶,他嗓子发紧:“没,没办法了,沈贺把我,把我赶出来了。”

顾凛之没说话,半晌,才凝重地问了一句:“你……你们是恋人关系,还是,咳,情人关系?”话到嘴边,他还是没能说出“包养”来改选了个隐晦的词,不知道梁平安能不能懂。

梁平安没什么犹豫,小声说:“恋,恋人。”

顾凛之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尴尬或者掩饰,他想了想:“如果你们是恋爱的话,那就好办,他多半是吃醋误会了,我帮你跟他解释清楚。”

梁平安的眼神燃起了期待,顾凛之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要是知道你不说实话,我当初就不该问。”

梁平安生怕他不乐意,急急地解释道:“沈,沈贺不让我说。”

顾凛之又叹了口气:“得,怪我瞎折腾吧。”

梁平安心中七上八下地给沈贺打电话,嘟嘟嘟响了半天,那边才接起来。他一下子把心提了起来,顾凛之在一边看着他,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沈,沈贺,你在哪里?我,我想见你。”

挂了电话,梁平安说;“他说他在操场。”

顾凛之嗯了一声,梁平安的电话漏音严重,他们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顾凛之点点头,心里有了点底儿:“平安,他还接你电话,态度也还成,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梁平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一夜的疲劳立刻去了大半。十分钟的路程五分钟他就走到了。

这个时间除了上体育课的学生,操场上基本是没人的,两个人到了地方才发现眼前空荡荡的,别说沈贺了,连上体育课的班级都没有一个。

梁平安有点发呆,顾凛之心里却隐约地有了个不好的念头。

过了十几分钟,操场东面才出现个人影,近了一看,果然是沈贺。

梁平安眼睛就挪不开了,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沈贺……”

对方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顾凛之仔细观察沈贺,他听过沈贺的大名,因为这个大一新生一入校就锋芒毕露,议论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现在看来,这个年轻人的确是有资本的。他不了解沈贺到底是什么性格,但和刚“吵过架”的恋人站在一起,他的神情实在是太沉着了,压根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来,顾凛之不知道这是他的真实想法还是仅仅是一个伪装,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先打破沉默的僵局,友好地说:“你好,我叫顾凛之。我是梁平安的同学,也是朋友,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你别误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平安绝对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沈贺看着他,点了点头:“你说吧。”

顾凛之压下心中的疑惑,归纳了一下事情的始末,说道:“其实,这件事都怪我。是我硬拉着他去酒吧,我以为他是单身,才给他介绍两个朋友。不过,平安他一直没同意,昨晚是特意去跟人说清楚的。”他说着还笑了两声,“我一直搞不懂他推脱什么,原来是因为你。”

顾凛之的笑声没得到捧场,他略有尴尬,沈贺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梁平安:“我知道他没这个本事。”

顾凛之听了这话,先是一喜,以为沈贺是松了口,可他对上沈贺的眼神,却没有看到一丝柔软。他心思急转,联系之前的疑惑……

顾凛之一下子猜出了沈贺并未说出口的言外之意。没本事?不如说是笨拙和优柔寡断!换句话说,没能力。他固然有大半责任,但梁平安的态度和应对也绝不是恰当和机智的,有第一次,谁能保证没有第二次呢?顾凛之向来擅长言辞,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的眼神冷了下来,扭头看着梁平安:“你听懂了么?”

梁平安没回答顾凛之,他看着沈贺,他们相识已经大半年,同居也有两个月,他看得出来……在沈贺冷静的外表下,他感到了顾凛之感受不到的东西。本能促使他抓住了沈贺的手,一遍遍重复着:“沈贺,对不起,沈贺……对不起,对不起……”沈贺仍然不为所动,他心里突然发酸,声音带上了哽咽的颤抖。

沈贺突然把目光转向顾凛之,顾凛之一惊,就听沈贺指着他对梁平安说:“你以后不再和他来往,能做到么?”

第二十六章

梁平安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不,不行,沈贺,我,都是我的错……”

顾凛之看出来了,沈贺这是心里不痛快,找台阶下呢。他拍拍梁平安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可惜梁平安压根看不懂他的意思,还分出一只手着急地拉住他,一边无助地叫着他的名字。

顾凛之心中无奈,这件事一波三折,他对沈贺的作法和意图尚不能完全理解,梁平安已经是一头茫然,只知道慌张了。他只好暂时安慰梁平安:“你别急,反正论文也写完了,最近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梁平安兀自着急,拉着沈贺的手结结巴巴地解释着,粗重的镜框也滑下了鼻尖,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沈贺突然觉得心里的郁气和恼怒一下子达到了顶峰,嘭地一声炸开了,他扣住梁平安的后脖颈,手上的力度没了分寸,也不顾梁平安痛的挣扎,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为什么这么蠢?”

这是沈贺第一次明白白地表现出他骨子里的骄傲……梁平安虽然不够敏感,可仍是能听出沈贺语气中的蔑视,他停止了动作,愣愣地看着沈贺。

沈贺话一出口,头脑就冷静了下来,就像烧开了的水顶开了壶盖,溢出来之后浇灭了燃烧的烈火。他立刻感到了后悔,出于各方面原因,他立刻换了一种温和的语调,连带着眼神也带上了歉意:“对不起,学长,我太冲动了。”

梁平安张着嘴:“啊……”他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被沈贺的转变弄得不知所措。

沈贺盯着他,眼神像泛着光的琥珀:“学长,我们以后好好的,再碰上顾凛之这样的人……或者事,要告诉我,行么?”

梁平安点头如捣蒜,生怕沈贺突然翻脸似的,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好,我,我记住了。”他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忍不住松了口气。

可是如果把石头扔进水里,除了最开始的噗通的一次震荡,还有接下来绵绵的余波。

从前,不论梁平安做什么吃的,哪怕只是拌一盘凉菜,沈贺都会夸赞地说很好吃,学长手真巧诸如此类,现在,沈贺吃了几口,突然放下了碗,瓷器与玻璃桌清脆地碰撞在一起,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这已经是这一周来的第二次了,上一次,吃到一半,沈贺就不发一言就出门了,一晚上没回来。这一次,梁平安低着头,筷子僵在碗沿,保持着一种小心而畏缩的姿势。

沈贺坐了一会儿,不想让自己表现得想只没头没脑的苍蝇,他强迫自己把心里突然冒出来的火气压回去,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既恼怒……又有一丝隐隐的担忧。他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心里又是一阵烦躁,让他失去了吃饭的胃口,梁平安不敢问,他也永远不会向谁倾诉什么。

沈贺喜怒不定的态度让梁平安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他知道自己身上有许多缺点,不善言辞,面对生人时紧张得会结巴,成日闷头学习体质也不够好生起病来总是要拖很久,知识面狭窄只知道课本上的东西……梁平安咽下嘴里没了滋味的饭菜,握紧了筷子。

沈贺早晨起来的时候,身边的床已经空了,他摸到手机,按了闹钟,时间刚好七点整。餐桌上用保温盒扣着一碗粥,边上还有一小碟切成丝的咸萝卜干,萝卜还是从梁平安家拿回来的。沈贺走到厨房里,掀开锅盖,果然,里边摆着几个圆圆的包子,面皮宣腾腾的,让人忍不住想像着咬下去时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口感。

梁平安的手真的很巧,饺子和包子这样精细的活计,他都能弄得漂漂亮亮规规整整的。沈贺刷了牙洗了脸,坐下来细嚼慢咽地吃着,就在餐桌边上,摆着一个棕色的榛果音箱,他拧开开关,流畅舒缓的乐曲就响了起来。比之学校食堂早上乱哄哄,粥汤菜汁四处乱溅,学生在窗口挤做一团的氛围,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可惜他却越吃越不是滋味。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他发脾气时梁平安畏畏缩缩地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一大早上的,就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了,难道不是在躲着他?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沈贺越想越不舒坦,脑袋里嗡嗡直响好像钻进了一只马蜂,吃进嘴里汤汁味美的包子也没了味道。他扔下吃了一半的包子,干脆去卧室收拾了几件衣服,打算回寝室住几天。

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清早的空气舒服得让人毛孔发酥,一些体育生们正在做着晨练,大男生们活力饱满的喝声传出很远。

梁平安气喘吁吁地沿着操场跑步,汗水沿着脸颊往下淌,他摘了眼镜,否则粗重的镜框会一直在他的鼻梁上颠簸,一不小心就会顺着汗水甩出去。他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远处白色的教学楼没了棱角像一块半融化的方糖,只有脚下红色的跑道清晰分明,他专注地沿着白色的界限向前跑,不时的,旁边做着例行训练的专业运动员们轻轻松松地超越他,像正迁徙的一大群健壮的角马经过一只瘦骨伶仃的羚羊,踏踏踏地带着风,以一种他可望而不可及的速度跑远。

梁平安羡慕极了,他暗暗给自己鼓劲,跑完这一圈!

顾凛之和梁平安不在一个班,却是一个专业,两个班每周都有一节课是一起上的。整整一个半小时,梁平安几乎有一半时间都花在看顾凛之了。韩启威疑惑地看了他好几次,张张嘴眼神复杂,却每每又把话吞了回去,沉默地低头记笔记了。

刚一下课,梁平安还犹豫着,顾凛之已经走了过来,指了指外边:“咱们出去说?”

梁平安忙不迭地点头,忘了跟韩启威打招呼,拎着书包就跟在顾凛之后边走了。

韩启威愣住了,他的眼神无法从两人的背影移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曾经的“老三”渐渐远离了他……是从他和老大闹僵搬出寝室起?是更久之前的夜不归宿?或者从认识沈贺这样的有钱人后?

还是此时此刻,他不再对他无所不言,而是与同为刘教授得意门生的顾凛之有了“秘密”?

韩启威合上笔记本,在涌向食堂的湍急的人流中失去了踪迹。

顾凛之和梁平安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在食堂吃饭,人工湖边上一个人也没有。

顾凛之直奔主题:“你们和好了么?”

梁平安先点了点头,又有点犹豫:“我,我不知道,沈贺他,他总发脾气。”

顾凛之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和他不合适。”

梁平安急急忙忙地接道:“我,我知道!”他说完又低下了头:“我知道沈贺比我好很多,他,他很优秀,各方面都比我强……但是我,我会赶上他的,我,我已经开始锻炼自己了,我每天早晨都会去跑步,看,看书也不只看专业的,昨天我还申请了菁华社团,我,我……凛之,我们合适。”

顾凛之没办法说出残忍的话来,对着这样一个努力而真诚的人,他只能点点头:“好,我相信你。他生气的话你就哄哄他,明白么?小礼物,或者……一些别的,能让他开心的。”

梁平安认真地听着,突然眼睛一亮。

顾凛之突然有点羡慕沈贺,梁平安是多么简单的人,笨拙得可怜……这世间有许多情侣,大半因为小事分手,这件小事的起因又多数是因为一方的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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