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的定义是什么？从小到大泡在书海里的程旭，好像除了从娘胎一起出来的弟弟和他能交心谈话的人真的很少，还是直接说没有更为恰当一点。居然有一个对他还不怎么了解的兴冲冲跑来要当他的好朋友，这太阳到底是从哪一边出来的。
程旭又给石宇哲打了个电话依然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好吧，没有男朋友有个好朋友也不为过是不是？程旭改变主意地和蓝楠肩并肩，“走走，请我吃大餐去！”
海鲜自助餐吃得程旭已经有扶着肚子出去的架势了。这几天劳累的工作总算得到了犒劳，而对坐的蓝楠依旧是优雅地剥着螃蟹同时也不忘批评指教一番，这样不太新鲜那样吐沙时间还不够之类的。东西有得吃不就行了，哪有这么多废话。
“你像是经常出入这种……”环顾四周顿了一下，“高档场所。”
蓝楠明显懒得解释家庭情况，离异的父母都是做大生意的富豪。与其说是被人冤枉耗费一年多接近两年的时间蹲大牢，不如说他更愿意待在没有酒色和金钱熏陶的地方继续堕落。得知儿子的人生会有污点的父母开始着急各处找关系，明明没犯罪的人却一口咬定是他所为。讽刺的故事是不会有逻辑性存在的。“我告诉你有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你会相信吗？”
联想到在各个场合都能得体发挥的石宇哲，程旭不得不相信气质这东西搞不好真的是需要与生俱来。像自己，拿着刀叉就别扭，每次吃意大利面的时候他都好想叫侍者那双筷子来 ——不过这太像弟弟所为了（他会怂恿程爸爸要来筷子，再一口一口喂他，所以一家三口是不会轻易出去吃西餐的）。爸爸是否已经到了意大利和弟弟团聚了呢，最后问什么剩下的一个人变成了自己？
“蓝楠，你有理想吗？”这好像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叫他的名字。
“曾经有，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
“我曾经，很像做一个非常有见地的学者，在学校教着书能解答所有学生的问题。”
“嗯？”
“而我现在，好像连自身的问题也无法解决了啊。”
第四十七章： 像雨水离弃云的汹涌
好朋友是不是什么话都可以倾诉。
当程旭说着有个男朋友的时候，蓝楠长大嘴巴这个倒是他没有想到的，“呃，我没有歧视同性恋哦，只是觉得太惊讶了。”
“同性恋也比你好，我又没有犯罪。”难道蓝楠不是因为像小说里面写的，之间有什么什么磁场才来靠近他的吗？
“你说你还有个弟弟。双胞胎？”
“对啊，长得一模一样。可惜是个爱装智障儿的演员，不过，还是挺可爱的。”明明没有喝酒，为什么程旭像个喝醉酒的人一个劲儿地在说。“爸爸现在就过意大利去了，哈哈，因为我弟弟的恋人是个很帅气的意大利人，其实我也好想去的可是。”程旭想到了让他伤心的人，“我本来以为爸爸走了我可以好好地和他约会什么的，结果，我连电话都打不通啊。”
不知道是不是累积起来的心情爆发了就特别的恐怖，如果蓝楠能提早地预计到程旭会没理由地喋喋不休说这么多的话，他才不会又出钱又当倾听者的，“搞不好他想通了。”
“想通什么？”
“不喜欢你了。”这样的对话明显是报复。
蓝楠绅士地送程旭回家，程旭还在思考“不喜欢你了”这个问题。把他人拉入深渊拍拍屁股就走的人恶心的程度已经没有办法衡量了。今天晚上回去电话还打不通的话，就分手好了，程旭色兮兮地打量着蓝楠。
“喂，我喜欢女生。”
“坚定不移喜欢女生的。”
“程旭，你别这么看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第二天蓝楠没有来促销，可能是被强硬的母亲大人抓回去认真学习也有可能被程旭别样的眼神儿给唬住了。他的的确确是个直男，以前也交往过几个小女朋友，最坏的时候还害两个女生同时怀孕，不过——他当然不会喜欢程旭，他最恨的就是横刀夺爱的人。
已经不知道有第几个人跑过来问“卖水的小哥呢”？谁知道呢？
好在昨天晚上石宇哲发来了短信说“公费旅行，勿念”。不然今天来了知道连“好朋友”也不干了就真的是，很想抹眼泪啊。不知道晚上回去的时候能不能接到弟弟打来的越洋电话，告诉他一些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或者或者男朋友的电话打得通也不错啊。人生绝望的事儿总喜欢堆积在一起，似乎不是为了验证你的命格不好，好像只是想单纯的说明，嘿，你最近的星座运程是这样的。
可弟弟和自己不是一天生的吗，星座不也是一样吗？为什么觉得他春风满面而……完全相信星座运程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今天是一周的中间的周四，好像只要今天一过去整个人就能彻底地放松下来迎接周五的下班时间，可是做促销的程旭没有周末，他的周末只有更多的前来超市购物的顾客和免费蹭吃蹭喝的陌生人，促销水的帅哥不明所以地离开了只吃饼干的人又会觉得很干了。事事哪有这么多的天衣无缝呢？中午吃的一份炒饭，这家小小的店里最出彩的居然是老板高寿的老奶奶腌制的咸菜，好吃得让程旭忍不住再来一碗，可惜这不是在家里再来几碗又是免费又是随意量的而且他的旁边也没有坐着西餐虽然优雅，炒饭还是吃得下两大碗的蓝楠。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也许这附赠的咸菜就是这唯一如意的吧。
晚上回家守着电视里无聊的肥皂剧，翻来覆去的狗血剧情都能让有闲功夫的人写好几本出来了，只是家里的座机和茶几上的手机一直没有响过。一直到睡觉前，程旭还再三检查电话的接线和手机是否停机，明明一切顺利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人的时候很孤独呢？
蔓延开来的孤独感就算是在大热天紧紧地抱着弟弟的熊宝宝也驱散不了，突然想起一个人在异乡没有办法沟通交流的弟弟，是不是在给自己笑嘻嘻打电话的时候心里是哭着的呢？答案可能要程巧从意大利回来之后才有结论。
睡到半夜的时候，总觉得有只蚊子在耳边有嗡嗡的声音，心里烦得不行。起床打开灯升高了空调的温度也到厨房去喝了杯水，想来还是把超市买满金额就送的灭蚊灯插好了。拿出手机看时间放下不过两三秒钟，手机又响了起来，一条无关痛痒的垃圾短信。现在想的起自己的除了服务台也只有那些声称他中了好大奖的骗子了，或许还有那么一条半条的短信告诉他明天多云转晴。
下一场雨好不好？
一场雨也许不能完全赶走空气里的烦闷，但至少能让他心情舒畅一点啊！窗外有雨声，夜晚里睡不着的陌生人又岂止他一个，城市里总有人拉开窗听雨，哪怕相隔遥远至少也算作有相伴的吧。
“石宇哲，我很想念啊。”
只是没有雨，他还是一个人。
第四十八章： 伸出手的幸福
好吧，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在做梦或者是在开玩笑也好啊！怎么可能有这么恶心的男人，明明看到他的爸爸和校长来了（还有个不认识的校长夫人诶）非但不让他休息还让管家带话告诉他说晚饭由他来侍奉。程巧看着眼前的刀刀叉叉只差没有晕过去，最近他才勉强用会了使用勺子来吃饭现在居然要他立马学会西餐里摆放的规矩，还要学会折叠纸巾。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管家先生，对方一脸慈爱嘴上却不放过他的说了句“我们继续”。让他回去练习口语啊，去喂马也算是不错的选择，只要不是干现在这个有的没的，他程巧以后回国的志愿也是给人当小媳妇儿的或者“被包养的”第三者也没有问题，又不是餐厅服务员，谁服务谁都不一定的。
中途原丁跑来看了看，一阵嘲笑后让了本英文书就走了，“Luca看到你这么努力肯定会很开心的。”是啊是啊，指不定他亲身父亲知道桌子上的餐盘刀叉是他所为会感动到老泪纵横。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帮帮你虔诚的孩子吧。
“你帮我吧，管家先生，没有你我肯定不行的。”
虽然很心疼这个孩子，不过，“没有努力是不可能成功的。”他当年在父亲手下培训成为一个合格的管家时，受得苦哪只这些。一个摆餐盘和叠餐纸的训练而已，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掌握，程巧只是懒并不是笨好好教一下也非做不好。管家和庄园里的仆人基本没有什么深交，因为一旦成为朋友在某些错事上面的评判可能就有些失误。外表冷漠的管家其实比谁还要热心，感情用事会坏了大事，这是他的父亲挂在嘴边的话，他却牢记得到了年纪却连最普通的恋爱也没有谈过。
故意磨磨蹭蹭了一个半小时，看着管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程巧才终于下定决心认真地学习，果然不出管家所料，半个小时多他就掌握得七七八八了，只是餐巾叠得仍是难看得不行，这个交个他代劳还愿意。
来了庄园吃了个中午后，就由着开车来的司机带路转了大半个下午。程希拉着白梓棠欲言又止，他早就饿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准备来意大利之前不是没有学一些比较常用普通的意大利语，只是由于一直没有人来纠正他的发音，只是英语口语老师的他也没有自信爆棚地说意大利语来告诉带路人，“嘿，伙计我肚子饿了。晚餐吃什么。”而白梓棠对庄园各处充满了好奇，现在，他们两个正在训导员的指引下和一头狗熊进行非常幼稚的游戏。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头熊的出现，还有他可怜的小巧躲在哪个地方怎么还不出来见他。又不是要见贵宾所以盛装打扮的公主，就算是公主穿塑身衣腰围都拉到一尺六了，他的儿子都还没有出现。
得到客人暂且离开上厕所回来的司机其实就是当初陪庄凌山谈生意的那位，他叫几礼，会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看着白梓棠对这头熊无比地感兴趣，他非常热心地解释道当小程巧说想要一个熊宝宝的时候，少爷二话不说就托人找来了。
太复杂的组句程希听得还不是很懂，白梓棠很热心地给他解释了一遍后又问他是不是逛累了，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这个问题早一个小时问出来他指不定就会抱着白梓棠猛亲，顺便在兴奋状态下大喊一声“我爱你”。因为前提没有，所以可以尽情假设，这又不会犯法。也只有假设才找得到“啊原来我是喜欢他”的真相，要求太多反而什么也得不到，不如活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假设里好了。
晚饭时间又一次见到拐卖他儿子的坏男人。长得是人模狗样，不过就眼睛和头发的颜色比他们东方人要独特点吗，好吧，棱角也比较分明，个子高高大大站在面前很有压迫感，但是——把他儿子骗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就是不对——哪怕他开了一张面额很客观的支票。
程希被管家先生指引带到座位上，叠得像被狗啃过的餐巾顿时让他有种被歧视的感觉，刀叉的位置虽然没有错位，但一点也整齐，反观白梓棠和自称是“Luca”的主人，面前摆放的一看就是倍受尊敬的样子。让程希爆发的还是最先上来的那道煎太阳蛋，对于餐桌礼仪不管中西他还是有所见解的，第一道上鸡蛋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人的独有的待客之道，只是为什么就他盘子里面的鸡蛋不但成形不好看，还焦得那么厉害，“喂，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其实白梓棠也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这和Luca的绅士与家教相差太远了。就算来人只是个普通的拜访者也不至会这样，况且程希怎么着也算是他的岳丈大人吧能不能在一起还要靠父母这句话。
Luca处变不惊，只是微笑。就算再迷人也降不了程希的怒火，而庄凌山只是叫来管家耳语了几句话。
一分钟后，程希见到了离家出走了一个多月的儿子。
他变壮了，脸上虽然有些黑黑的东西却明显异常红润没有因为在他国而被虐待，还围着围裙的程巧看到爸爸那一瞬间就红了眼眶，管家拉不住，转眼程巧就扑在程希怀里哭得个底朝天。
爸爸爸爸，你可知我有多想念你。
第四十九章： 我和你存在一种危险关系
蓝楠在失踪三天后，拿着一瓶可乐阴切切晃倒了促销饼干专柜，“哇，我遇到骗子了。”
程旭仍在做着自己分内的工作，掰着他的饼干等着来试吃的人，今天是周日，来逛超市的人也多了起来，再晚一点就会有返校的住宿生来买一周的零食和早餐（初三高三补课）。家里面为了另一个贪吃的小祖宗零食总是堆着买的，再加上一个顶着娃娃脸教英文（口语）的老爸，各类的进口食品就算不用亲自买也有家长送来。想想以前的自己，还真是幸福。并不那么想和蓝楠说话，程旭这么一个认真的人当然不乐意耽误上班时间来处理私人问题，他的促销并没有提成可拿但基本的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
“你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没有上班吗？”
程旭的认为是蓝楠歧视他是个同性恋，索性连工作也辞了不做。
“我就说兼职怎么这么好找，还可以指定在哪里上班儿。原来是因为那家公司根本就是骗子，说是什么代理还让我一进去就缴了1000块钱，听说干了活就一直拖欠钱拖到你没耐心了他也舒心了。所以前几天警察叫我去做笔录。”
警察找从监狱里面出来改过自新的蓝楠求证？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好笑。
跑来试吃的人越来越多，蓝楠被挤到了一边，长得好看的人做促销自然能推动经济。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于蓝楠来说真的是不靠谱到了极点，一向都只有他欺诈欺压别人的，这次居然被一个破公司骗了，那1000块钱对于他而言并不多能不能追回来真的不那么重要，可是为什么他进警察局不是被人诬陷就是被人欺骗，怎么想怎么倒霉，况且还预备让离异不和的父母看看他们的宝贝儿子也能靠自己双手双脚赚钱了没想到还是贴钱去，一事无成。他的确不想像传统的中国家庭一样，希望着子女通过高考来检验努力和智慧，又进入大学学习一些似乎无关紧要的知识。蓝楠也知道就算儿子再不争气，父母两个人辛苦打拼的产业到了后来也是要交给他继承的。以前以为能够呼朋唤友就算是人生的最大成功，现在才突然领悟原来只有在最落魄的时候还有人拉起你的人才是真的朋友。
站在一边等程旭周围人散去，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却没有个对象可以讲一下憋在心里真的是太难受了。这个时候却有位故友打来电话，说什么好久不见了，今天晚上无论怎样都要请他吃顿饭当做为他庆祝结束这两年的牢狱之灾。
对方明明也是最近才回国的吧，居然第一个被惦记起来的人是他。
跟程旭说了声晚上请他吃饭在××餐厅，记得一定要来哦。
本来不打算赴约的可一想到回家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心里也不舒服，别人请吃饭，不吃白不吃。
到了××餐厅，给侍者讲了一声就被顺利地带到了蓝楠订的位置，“蓝先生和他的朋友一会儿就到。”
还有一个朋友？！想到一会儿吃饭还有个陌生人，可能是和蓝楠一样吃什么东西都像是在品味珍馐，程旭就觉得肯定会坐立不安的。不如趁他们还没有到的时候先走吧，在哪里吃不是吃呢，西餐又贵还吃不饱，礼节也繁琐。正准备起身的时候，蓝楠拖着所谓的朋友来了，不顾这里是高级餐厅就开始大声喧哗，“对不起啊程旭，刚才我们打桌球太嗨了没有看时间，原本准备去接你的。”
程旭就站在那里，和蓝楠带来的朋友对视。
原来你回来了，怎么都不发个短信通知我。
程旭想离开，却第一次体会到双脚被注了铅是怎么感觉，“蓝楠，这就是。”不想要停顿的，不想要在这个时候逼迫自己不要说下去的，“我给你提的——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