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份也算得上热了，第一天准备去陪石宇哲的时候程旭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白色背心，只要稍稍弯弯腰就能看清程旭里面丰富的内容。程旭只觉得很凉快，他在学校一贯走着禁欲系的路线，就连夏天补课时穿衬衫也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现在放假了，他当然要做回自己啦，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吃自己喜欢的东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至于那个编造出来的厨师男友，随他去了。
“我给你做怎么样？”平时看爸爸做菜也没有那么难，把菜洗干净再切好，倒油炒一炒大概就好了，“每天都在外面吃，总让你破费不好。”
石宇哲听着，抓紧了手里的方向盘。其实一回国本该从自家公司的基本业务开始熟悉，而不是浪费时间在闲逛闲吃上面，但没办法当石宇哲落地后看到的第一个熟悉的人就是程旭，他从看到第一眼喜欢的程旭。晃到程旭的瞬间还以为是那个小调皮捣蛋，然而他的旁边并没有人，没有程叔叔，那就只可能是程旭。他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他预想过很多人有可能回来机场接他的，哪怕他在登机前几天还受到父亲发来的短信说是程家父子回来所以就不派车来了，那些人可以是他家司机他的好朋友他的叔伯他的父母暗恋他的女生，但来的只有程旭，拿着两瓶矿泉水穿着一件全白的T，头发剪得零零碎碎，叼着个棒棒糖，一点好学生的气质也没有。可是这样的程旭，小时候就顶着张乖孩子的脸带着弟弟程巧到处捉弄人，他一直喜欢。
“那你先开去超市吧。”
诚实说，程旭根本选不来菜。什么样子是新鲜，什么样子是多汁什么样子是翠甜，仅看外表他压根儿就难以分辨。他手里拿着两个大红色的西红柿，左右对比不知道要怎么选择。
“你要熬汤吗？”
“大热天的喝什么汤呀！”程旭戳戳西红柿，把一个较软的放进了生鲜口袋里，又自言自语地，“再选一个好了。”
“不熬汤那做什么？”
“生吃啊。”又选了个红红的西红柿，“剥皮后切成片儿，加白糖再放进冰箱里。夏天吃起来口感很好的。”
“可是旭旭啊，要吃生西红柿还是要选择稍微生一点的才好啊，你选的都快要熟透了，生吃不好吃的。”
“不是要讲究色香味俱全吗？”程旭对石宇哲的解释一点也不认同，他好久没有和别人辩论了，高三的最后时期老师们只针对大纲的问题做解答其他的一律不回答这让心中住了个“十万个为什么”的程旭过得很难受，“来来来，我们来讨论讨论做怎么的菜要怎么选择西红柿这一话题吧！”口气不容拒绝。
最后的结果是石宇哲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为由，买了2个红红的熟透的西红柿和2个色泽虽然鲜艳但是还算生的西红柿，“你看，只要我们回去试试就知道了，生吃西红柿到底要哪种好一点。”
程旭赞同地点点头，他的知识来源一向是书本和网络。他和别人争论常常说的也是“我在×书或者×百科上面看到的”，他相信这些文字的东西。他的老师要么年轻没有经验要么有阅历却古板，很多东西他都只是记得而不能理解。石宇哲的方法他倒蛮喜欢的。
“石宇哲！”
“嗯？”
“为什么这么多天你都不问我小巧在哪里呢？”程旭对这个还挺介意的，毕竟弟弟从小就喜欢他了，而这个人回来这么多天每天也只是和自己吃吃玩玩，一点都不关心弟弟。如果他能早一两天回来，弟弟也不会闹出离家出走的让爸爸伤心得都不想自己了。
“小巧这么大了，该在哪里就在哪里啊！”说实话，石宇哲每次来见程旭的时候包里都要准备一板头痛药，头痛的根源不用说也知道是爱缠着自己哭哭闹闹的程家小弟。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魅力有这么大，一个8岁的小男孩没见过他几次就奶声奶气地向着所有在场的大人们宣布“我喜欢宇哲哥哥，我以后要嫁给他”。他也不清楚，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他就是不能喜欢程巧却心系程旭。“旭旭，难道我没有问起小巧，你很生气吗？”
“小巧从小就喜欢你，哼！”
“晚上我给你做菜好了，怎么样？”石宇哲帮他选着肉，“你想吃什么？”
“好啊好啊，我好久没吃家常菜了。我要吃，嗯，嗯，嗯。”
“嗯是什么？”
“你猜啊，猜到了我就不生你没有关心小巧的事儿了。”石宇哲微笑着看着程旭，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真好，对任何人都没有戒备，只要稍稍顺着他的意思他就气消了还会送你花一样的笑容。而这朵花，石宇哲希望能由自己精心栽培看着它开出最美的颜色。但是他忘了，程旭是男孩儿他不可能是花，他等着的是他长成一棵茁壮的树。
“那要给你做满汉全席咯。”
“我可吃不完哦！爸爸说，浪费是可耻的。”
第十二章： 你是蓝色的
程巧在意大利好吃好喝地被养着，由于语言不通他只能在庄凌山的家里呆着，翻翻那些他看不懂得书。他连书名都不知道是什么仍能做得做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就像他不知道庄凌山真名是什么做什么的就跟来了，跟来了才发现这里除了自己都是陌生人。连那个诱拐他害他几分钟之内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的意大利籍男人也只是在这里住了两天就消失不见了。
庄凌山的庄园很大。来了一个星期程巧也没有把庄园给看完，他只是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很神奇。
从小到大程巧都要抱着比自己还要大的熊宝宝睡觉，装可爱是其中的目的之一，倒是久而久之地成了习惯，晚上不抱着什么程巧就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到意大利的第一天他就和庄凌山睡了，他到觉得没什么也从庄凌山身上获得从没有感受过的快乐。第二天也抱着一起睡，可是第三天庄凌山就说他有事飞出了意大利。虽然想起来这个男人非常不负责，但是程巧却认为他在与不在没有什么区别，他依旧可吃可喝想要什么只要语言通就能拿到。话说回来，没有庄凌山也没有熊宝宝的程巧，孤独寂寞了一个晚上，睁开眼又合上，合上再睁开，失眠了。第二天他就去找了管家，比比画画中英文叠加终于让管家先生点了点头。他本来是想要个等身的熊宝宝晚上一起睡的，结果当天下午他去葡萄架乘凉的时候看到了一头活生生的狗熊。
他才不要抱着这么危险的东西睡！
来了一个星期，除了开始有人陪着睡的两天外程巧很可怜地失眠了。他想去找女仆姐姐陪着睡，顺便揩点油，可惜语言不通害死人。
给哥哥打了电话报平安，还要求寄个熊宝宝来，只是被无情地拒绝了。
“给你寄个made in china 的小熊是很便宜，你知不知道算上邮费都赶上你去买好几个了。
“你要是想念你可以选择回国啊。
“亲爱的弟弟，你再不回来我可就把石宇哲占为己用咯！”
程巧一边听一边偷笑，“你去啊去啊，我没有关系啦。找一个外国人其实也蛮好的啦。外国人就是好，连做起来都要舒服一些。”
“弟弟你又对比吗你？”
“你知道我没有啦？你弟弟我可是……”话还没有讲完，电话就被人蛮狠地抢了过去，程巧侧过脸，看到了出差回来的男人，“那个我……”
接着是被无情地强吻，电话被挂断了。
其实程巧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不在乎学习取得一个好成绩，不在乎衣服是否可以穿得有多好看，甚至不在乎离家出走跟着一个陌生人甚至还和他上了床，他只在乎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今天有零食吗那又是什么今天有夜宵吗那又是什么。
庄凌山看着他，柔和的绿眸子似乎能射出刀子来，“巧巧。”
“诶，你回来啦！”马上腻了上去，程巧真的没有想更多，也许是因为一直装小白痴使他即使爱耍小聪明，但思想还是很单纯的，他看到庄凌山的第一眼反应过来的居然是“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和“总算可以有个能当面说话的了”。
“你刚才和谁在通电话，巧巧。”热吻后又点踹不上气，他太急着回家，从来没有这么失态地下了车就跑回了客厅，却听到了程巧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和别人通着电话。他知道他把程巧接来后又立马离开是有点冷落他了，一个语言不通又有点喜欢装小白痴的男孩子打打电话倾诉一下思乡情他也应该能理解，但他有点点吃醋。
多情的意大利男人不相信一见钟情还真是世纪最大的笑话。
“我哥哥。山山啊，我有事给你讲。”程巧继续装可爱，“你可不可以给我买个等身熊宝宝啊，你不在的时候我都睡不着。”
“哦，原来那个狗熊就是你要求来的？”
程巧有些些脸红，他要的是玩具熊才不是真熊，那么凶猛的狗熊他才不敢靠近，“好不好啦？”
“现在我回来了，我就是你的熊宝宝。”
“熊宝宝才不会做你那些事！”
“那些事是什么事啊？”夏天只穿了一件短袖的程巧很容易就被得手了，大大的客厅里以往走来走去的仆人闪了个遍，“我会陪着你的。”
程巧以为自己从抱着他的男人身上闻到了海的味道，咸咸的，带着透明的宽广的蓝色。
第十三章： 破罐子不能摔
兄弟俩依旧每天通电话，依旧就寄不寄熊宝宝的问题展开深切的讨论。
中国和意大利的时差差7小时。程旭每天和石宇哲约完会后就在房间里等弟弟的电话，他才不会傻到主动打电话过去，他的零用钱又没有很多。
继续熊宝宝的问题。
“哥哥，善良的哥哥。你就把它给我寄过来嘛。”
“不要，邮费太贵了，我没有多余的零用钱支付。”
“等我回来我十倍还给你嘛，我男人很有钱的，到时候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拿给你的啦。”
“也不要。我最近很忙没时间给你去买什么熊宝宝的，你自己拿你男人将就一下。巧巧，你也不小了，不要再这么依赖这些毛绒玩具了。对了，有时间你还是给爸爸打个电话报平安。”
“熊寄过来我就打电话。”
“你是不是皮痒了，信不信我马上飞意大利来打死你！”程旭就搞不懂现在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了，明明知道别人很关心你，却一点感谢之情也不流露，甚至不提醒连想也想不起来。程巧于石宇哲是这样，爸爸于程巧也是这样。还是他这个人重感情。
“那顺便把熊也带过来吧！”
电话被程旭强行挂断了，妈的，这死小孩胆子越来越大了。
石宇哲昨天正式去公司报导了。突然清闲的程旭更加想念远在异地的弟弟和总是忙着约会的爸爸。以前的暑假是怎么过的呢？早上拖着爸爸弟弟去跑步，回来之后看看书做做题，吃过中午饭后就和弟弟看看电视剧睡睡午觉，晚饭后去散步，有时候去超市，巧巧就撒泼耍赖硬是要他买些糖和零食，只要自己一点头零用钱就被搜光了。天知道程巧暗自存了多少钱，如果离家出走没有那么突然，估计现在他也能很好的生活。
意大利呀，他也很想去……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又急促，每天都是这样，开了门之后就能喝得烂醉的爸爸。
这样的生活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开了门，把喝得如泥的爸爸扶了进来，跟昨天跟前天跟弟弟走了第三天的每天晚上一样，捧出一杯醒酒茶，又是帮忙扶进浴室。等爸爸泡个澡清醒了，问他为什么这样他就开始装糊涂什么也不记得了。程旭看着喝得脸红如关公的爸爸，闲下来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和白梓棠好好谈谈有关于“程爸爸的未来”怎么分配的问题，爸爸会这样80%都与姓白的有关。
什么烂事都堆在他身上了，真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
“爸爸，等我高考填了志愿，我要一笔钱出去旅游。”
“哦，哦。”泡在浴缸里的程希被热水蒸的晕乎乎的，酒也没有完全醒过来，就算现在程旭说“爸爸，你去死吧”、“爸爸，你像头猪”，他也会“哦，哦”地应答。
“说正经事情！”
“哦。”
“爸爸，你在这样，我就马上把你‘美男出浴图’照下来发给我手机上的所有人！”看见还是没有反应只好出绝招了，“包括白梓棠！”
“什么？什么？”
有时候一个人的名字真的比什么还管用，瞬间能让牵挂他的人镇静下来。
“我说我要一笔钱等填完志愿就出去旅游当做奖励。”
“哦——那我们一起去啊！趁你弟弟不在家，我俩出去啊！”
“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吧。我们两个人有诸多不方便，况且你比个大明星还要忙，档期都排到了开学了，哪有时间陪我呀。”
“你是不是在借口骗钱，好拿去接济你弟弟是吧？你别以为我喝醉了。”敢情你还清醒得很，程旭咂咂嘴，弟弟现在的呆的地方的主人把这个学校买来都可以，哪里还在乎他这些旅游钱呀，他真的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开开眼遇遇一个能看上眼的人谈谈恋爱而已。他以前编了好多关于他和各种男人的恋爱故事，既然是编肯定就是假的，他每天都忙着看书获得更多的知识去挑战一天无聊抓恋爱看小说睡觉的老师。
“没有啊，弟弟已经不在国内了。”不是不小心，心里还是忍不住把程巧的近况小小地透露出来。
“什么！他连护照也没有！”
程旭故意逃避了，留程希一个人在浴室里叫“喂喂喂，你回来给我说清楚喂！”
有意提前睡觉，放在枕边的书没有心思翻阅，下了一下午的游戏也懒得安装申请账号了。
关了灯的卧室黑黑的，又安静，程旭偏头看着旁边空了好多天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单人床。手机反射出来的光，只能看见床上躺着的一头孤零零的熊，占据着主人的位置。
弟弟睡觉时总是紧紧地抱着熊，从小没有母亲的两人选择不同的方式来寻求母爱的关怀，他是把书里有教养的女性假想成自己的妈妈，程巧却要借助各式各样的玩具。
不知道这一次被一个有钱的陌生男人带到遥远的国度的弟弟算不算幸运，但从每次通话过程听到弟弟“嘿嘿”地笑，想来也是不差的。
有吃有喝有人疼，这就是人最大的人生追求吧。
程旭扯过程巧床上的熊，抱住进入了梦想。
第十四章： 装作没听到
醒来时，熊掉到了地上。如果被程巧知道的话，一定又会大哭大闹一场。
丢回了程巧的床上，程旭看了看时间，8点钟。
这一觉似乎并没有睡满足，程旭撑着懒腰准备到厨房去给自己煎两个蛋。这几天模仿好爸爸一大早就出了门，营养早餐都是和石宇哲给准备的，昨天起来才发现冰箱什么也没有，只好捱到中午出门和午饭一块儿解决。
今天却闻到了热牛奶的香气。程旭摸摸肚子，不可置信地走进厨房看见程希终于又穿上了围裙，称职地厨台前做着拼盘的最后工序。程希做的每一道菜的摆放比饭店还要讲究，不仅要好看，最主要是可爱。这都是为了迎合偏食的程巧，就算他不在这也成了习惯不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