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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番外篇——by鹔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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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是他的借口还是实情,但大抵是后者,齐漾不是那种会逃避的人,我们之间也亲密得避无可避。晚上我小跑着回到家吃完饭,说要出去散步,然后在齐家的路灯下蹲了十五分钟。开门声响起时,我的腿已经麻了,抬起头,齐漾站在面前,头上还贴着块东西。我笑着撑着墙站起来,点了点他的额头说:“这是什么,狗皮膏药吗?”他打落我的手,脸时黑时红,面色变幻不定。我相信他的是真的生气的,于是诚心诚意的道歉,他带出有些苦涩的笑意说,冯祁,如果你不想考的话我不难为你,反正志愿还没有填,我不想耽误你的前程。我避开他的眼睛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他说,我了解你,比你自己还看得透。我傻笑着说,你小子充什么心理学家啊?他没答,只是捂着额头转身回去。我看他走得摇摇晃晃,于是一路跟着他去房间里;齐漾在他的书桌上翻找了一阵,拿出大约有一本语文书那么大而薄的东西说,所有的复习资料都在这里,冯祁,我特别希望……能跟你一起读完大学,到一个城市工作,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住在一起,整天讲点笑话消磨时光,可要是你不愿意,我没法勉强你,毕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讲得断断续续,我没法思考他说的这一长串希望到底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和他头上的汗一样泛凉,我问他,什么叫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摆了摆手,在床上坐下,靠在被子上;我看见他的被子乱成了一团,除非生病太过难受,否则齐漾绝不会让自己的房间呈现这样一种状态;他哭了,泪水和冷汗混合在一起,鼻子里流出殷红的血;我手忙脚乱地去找纸巾和凉水。他笑着说不用慌,出来了反而感觉好点。那晚我等他睡着才拿着那沓复习资料离开,靠在床上按亮台灯,微弱的光芒映照着指头与纸页,投在墙上拉成奇形怪状的剪影。我仔细看着那一行行手写的字,看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我把它们收进了书包里,才发现脸上刺痒,是眼泪自然风干之后的必然。——这是我记忆之中,自己第一次流泪。

困倦之意渐渐袭来,我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齐漾在门口等我,他看起来已经好了大半,有些好奇地盯着我的脸说,冯祁,你脸上怎么好像红肿了啊?我说,昨天晚上蚊子爬我脸上,拍的!他又问,怎么两边都红了……我恶狠狠瞪他一眼:两只蚊子了不起啊!他又看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单手甩起书包打我屁股,我把他扯过来搂住他脖子,轻声说:“对不起。”他默然,许久,对着上学路上经过的两排屋舍一线天空,无声地笑。

第13章

十四岁。

高中一年级。

考上Z中的过程十分惨痛,我也不愿赘述。只是最后那一个月里我的黑眼圈就没消下去过。中考前一天晚上我八点钟睡的,一下子睡到了早上六点,坐在考场上的时候别人都在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复习,就我趴在桌子上发呆。齐漾坐在我前面,转过头来问,怎么样?我说,好像昨晚睡了一觉就把所有东西都忘光了啊?齐漾一乐,说,对了,就跟那张三丰的剑法一样,张无忌看两遍全忘了,就学会了。我听着怎么都觉得怪怪的,不过也没深究到底哪里说错了,反正连着三天考完,我和齐漾回到家里大吃了一顿,以示庆祝。齐漾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于是我也不紧赶着知道中考成绩,还撺掇齐漾去香港玩了两天。我爸妈对齐漾爸妈说,冯祁就是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看看自己考哪儿了,几斤几两呢。

齐漾倒是不用急,他铁定上了。结果中考成绩出来前一晚上,我在齐漾家睡着,睡得昏天黑地;齐漾一个人熬到凌晨四点,趴我肚子上眯了一会儿,早上六点钟起来做早饭,做完早饭把家里清扫了一遍,拖完了地又死盯着电脑不放。我醒来的时候他正在一遍遍地刷新界面,直到可以查成绩,才缓过劲来。我们两人的密码和生日彼此都知道,齐漾前面还平平静静的,我看了一眼说可以啊齐小漾,说不定你是状元。齐漾没什么表情,脸板得跟什么似的,查我成绩的时候他放在鼠标上的右手竟然在抖,左手攥得我骨头疼。看见那分数,他一下子松了下来,拉过我手狠狠亲了一口。我一边在他衣服上蹭手背一边说,你跳舞呢?齐漾还来了句英文:“Do you want to be my princess ?”我笑骂了几句,又揉了揉他的头。看着他黑色的头发和淡色的发旋,突然有些怀念以前那个像年画一样怯生生的小孩儿。

到Z中以后倒是没有什么重点班之分了,不过高一总算还是能喘口气。齐漾和我还有闲心在流水之上停下脚步,看看池塘中盛放的荷花,像小船一样浮在水面的木棉落花,那让我们想起不断流过的时光,慢慢的,又匆匆的;平凡的,又多彩的时光。有一天回家的时候已近黄昏,齐漾走在校道旁的长廊里,突然说,这里有点像我以前梦见过的江南小镇。我问,你想避世啊?他笑了笑说,真正想着避世的人,都去青山绿水做渔父了,怎么还会在红尘边缘徘徊?我说那就是小资情调。他没反驳,只是小声说,隐者一个人太寂寞,他陷在深谷里,何尝不被自己的清高束缚。还不如找一个江南小镇舒坦,有人相伴此生足矣。我有点无法理解他那种越来越书面化的口语,只是笑了两声,把手里的一颗石头投进池塘。齐漾听着落水声回头看一眼,说冯祁,鱼都被你吓走了。很久以后我看过这一天他的日志,只写了这样一段:他投下一颗石子,惊散了满池的鱼儿。后来我又想,让鱼受到惊吓抑或阵痛,是最仁慈的做法。因为鱼很笨,一辈子只要一点香饵,就会乖乖跟着人走。即使一次次被钓钩刺痛,也不懂得余地和保全。

总的来讲高一还是没什么新奇的,除了被我们调侃了一次又一次的校服外,所见的人与事也大多说不上满不满意。倒是校风的确比初中好了不少,齐漾在班里的人缘也不错。我们还是同桌,这是我和齐漾一起向班主任请求的结果。他是语文老师,好像从开学的第一篇作文就认定了齐漾是个学文学的奇才,更对他的其他才艺赞赏不已,经常拉着他讨论一些国学问题;偏偏自己说话的口音极浓,弄得齐漾很是尴尬。不过有时候他也会送齐漾一些小礼物,价格不贵,但十分精致,比如里面裹着梅花瓣儿的水晶球,梨花木雕的微型盆栽。在高一将要结束的时候他极力建议齐漾选择文科,还说以后大学一定要选中文系,并且一直谈到齐漾可以上的大学,那个大学里有他读研时候的恩师。如果后来……我想齐漾是可以考到那所名校的,或者还有更多的可能。

高一能记得的事情不多,很多都是跟高二高三混在一起的。让人印象深刻的倒是我们正赶上学校重新修葺,各个路段都有水泥和灰土,我们上课的时候整天听见机器和铲子打在硬物上的声响。我们烦躁不堪的时候老师会说一些趣事轶闻把我们的注意力拉回到他地中海的脑门上,有一次讲得特别恐怖,说学校篮球场那块本来是一个乱葬岗,早些年被填平了;我们来之前几年才重新修好的,有一段时间学长学姐经过那儿都会看见一两截骨头。至于现在啊,说不定离水泥地面一米的地方就埋了个不知名的民国人士。从那以后班上男生见篮球场都绕着走,即使去打篮球也会在边上先默念几句叨扰先人,恕晚辈不敬之类的词儿。

那天在课堂上我悄悄问齐漾老师讲得靠不靠谱,回头就看见齐漾一脸被吓到的表情,于是默默转头。早该想到他胆子小,长得再大知道得再多也一样。后来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会让我想到他还是个需要人保护和给予安慰的人,而不是学识渊博事事顺意的天之骄子。我常常觉得我和他之间的差距无法弥补,这种感觉不知何时根深蒂固,想起来会令人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齐漾在某些方面是迟钝的,我想他或许并不知道我的心思,我也不愿让他知道。这会让我觉得不自在,但那种感觉不是嫉妒——我乐见齐漾的成就,可能成大事者必有大难大苦的时候,他会招惹无数的攻击、诘难、如刀的言语眼光。所以我偶尔希望他就是一普普通通混日子的人,没有那么多的敏感、忧怀、困苦,希望他就是一被父母宠着的孩子,希望……他跟我一样。我想,这正如很多时候,齐漾也希望我成为能够追上他脚步的人。

高一的时候齐漾参加过很多比赛,大大小小的奖项无非装饰了他爸妈书房的玻璃柜。照齐漾的性子倒是随意的,他常常在翻找书籍的时候嫌弃那些奖项挡住了他的视线。我记得第二个学期期末的时候齐漾的文章得了个全国特等奖,学校颇以为豪,于是让他站在台上进行了全校的演讲。我和班上的其他人坐在最后面高高的台阶上,看他涂脂抹粉的样子觉得好笑。这家伙也不告诉我今天要演讲,害得我大冬天拎着一瓶可乐碎冰一瓶热茶窝在人堆里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别人还笑我是水桶。后来齐漾告诉我说,才不是春风得意,站在上面念一篇演讲稿难受死了,老师把他的文章改成了应试作文。我转而问,你还记不记得幼儿园毕业的时候我们唱的歌?齐漾转头看我,特别奇怪。我大笑着说,你跟那时候差不多,画得跟花儿似的,脸红得像猴屁股。

然而幼儿园和高中毕竟是不一样了,我清楚,齐漾更不会忽略这样的感受。我想我就是从看见他站在聚光灯下的那一眼开始,察觉到那种埋在心底的深深的无力感,我累了,厌倦了一直追逐的感觉,哪怕这种感觉常常只关乎最为简单而无情的分数。我一个人喝完了冰可乐和热茶,那天胃疼得厉害,走路回家的时候,我看着齐漾的脸,只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第14章

十五岁。

高中二年级。

我的理科成绩和文科成绩相差无几,齐漾说他要选文科,我想也应该是这样的。文理科是在学校的网上选的,选科那天我一个人对着电脑犹豫了很久,然后点下了理科,飞速选了保存。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意避开齐漾,只是觉得或许不再那么接近反而少了距离。齐漾和我仍旧是用彼此都知道的密码,我没有点最终确定,有时候我甚至隐隐希望齐漾会去看看我的选择,然后把理科改成文科,保存,确定,再不给我任何反悔的机会。然而最终他也没有采取这样的行动。

高二学期开头前一晚,齐漾说,分班的结果出来了。我选了文科。顿了顿,他又说,我们还要考一个大学。我应了声,暗自摇头。我已学会了不再自不量力,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勉强。后来我想,齐漾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逼得我不断向他的生活轨迹靠近。有时候再回头看,却又好像我们的原点原本就是牵连不断,揉成了线团一般,伸展出两条分不开的轨道,被我们打出了无数死结。若要剪断,说不定会比凌迟还痛苦。

我最终还是没跟齐漾说什么。开学那天早上,齐漾和我六点多就到了学校,在走廊上穿行过稀疏的人堆,找自己的教室。我先看见自己班的牌子,在四楼。我转头跟齐漾说,去找你的教室吧?反正也不急。齐漾说,文科班在上面,六楼。他朝着拐角处一指:“我的教室就在拐角,最上面的那一层。”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笑着说,那隔得还不算远,你在上面唱声情歌我还是能听到的。齐漾回头问,听得进去么?我嗫喏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对齐漾挥了挥手拎着书包就走了。

那天发了很多的书,高二已经有些紧张的气氛,我略微扫了眼,好像有很多练习册。那天写名字的时候我真庆幸自己的名字只有两个字,笔画也不多,要不然非得写得手抽筋。天气实在太热,写完了我趴在桌子上,目视前方。准确的说,是看着被我握在手里的笔。我的同桌是个五大三粗的男生——说他五大三粗真的十分贴切,一米九的个头,干脆利落的板寸头,我印象最深是他经常傻乎乎地拿着一个蟠桃,掰成两半儿啃,也不知道他家里哪儿有这么多过季的水果。除去体型这个因素,他像猴儿。他经常会憨厚地笑,脾气还不错,就是成绩不行。

高二以后我和齐漾见面的时间少了,似乎所有的日子都一下子空闲下来,上着上着课我甚至有心思看看天上那片云到底飘到了哪边。有时候觉得自己从骨头里闲得发软,所有的练习题和课本都不能让我有什么充实的感觉,一条条数字在眼前掠过,考卷上每题的分数,课室挂钟上缓缓移动的指针,机械地继续,比树木的年轮还规整的生活。我常觉得老僧入定的感觉又来了,虽然这明明该是高三才有的状态。我同桌跟我说,他发现他一天瞟过的几眼里,我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丝,简直像块木头。我和班上的同学似乎说不上朋友,我发现自己好像习惯了和齐漾相处的态度,和别人即使并肩行走也没有谈天的心情,或者,在不经意间让他们觉得乏味抑或郁闷。同桌倒是经常有一群哥们儿围着胡吹乱侃,有一次甚至从英国最早的那次经济危机聊到波西米亚战争。侃完上课铃响,我问他,有意思吗?他说,也就那么回事儿。这句话让我觉得他和齐漾有一些相似,无关相貌,只是对一些人事无端又透彻的凉薄。

齐漾在高二的时候被别人推上去参加了一个表演的节目,综合类型的。那天晚上我去看了,场景布置得不错。齐漾弹的我不懂,只是看得出那是一首很有难度的曲子。后来齐漾说曲名是《tears》,改编的钢琴曲。他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快地跃动,让我想起很多年前,我趴在齐漾的床上,听他反反复复地弹奏枯燥的练习曲,软而暖的被褥里有特殊的清香和阳光的颜色。更吸引人的是齐漾自己的画做成的幻灯片,色彩幽暗而温柔他画的是个很美的故事,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王尔德的童话,《渔夫和他的灵魂》。幻灯片最后打出的一句话,是:

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奥斯卡·王尔德

什么都未曾察觉的人,最心安理得。我仍看着星空,所以未曾察觉脚下已是泥潭,愈陷愈深。

那天晚上齐漾是第一名,毫无争议。回家的时候他走得有点摇晃,我知道那不是因为过于激动而产生的虚脱感,他的奖状奖杯已多不胜数,不会因这样的荣誉而过多快乐。我还是笑着说了声恭喜,他说,有什么好恭喜的?把以前的东西顺便拿来用而已。走在砖地上的时候他突然绊了一下,反射性地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慢慢直起腰来。他看了我一眼,在路灯下突然有些迷离的笑起来,说,我现在真想喝点酒。我问为什么,他说,我哪知道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知道。问我干什么?我也不是什么都懂!我觉得他已经醉了,不知所云的样子,他又蹲下来,哭了一会儿,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看着平常最爱干净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拉着他叫他快点起来。夜已深了,行人三三两两地经过,都不肯停留,恐怕以为我们是借酒撒疯的人;齐漾终于站起来,连书包都丢在原地,一声不吭地在前面走着。我拎起两个人的书包,比初中小学沉多了,有些吃力。齐漾越走越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转过身来恶狠狠地对着我说,让我先洗干净再回家!

我冒着汗,手里还拎着两个人所有的东西,有些汗颜。于是艰难地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爸妈出差去了,今天不在家,钥匙还在我口袋里。齐漾说,开门啊?我说掏钥匙!他才走过来,从我右边口袋拿出钥匙,嘟嘟囔囔地走到门口。我只看得到他的侧脸,微微眯着的眼,还有在钥匙孔四周划了半天也戳不进去的钥匙。我干脆过去把齐漾的书包丢回给他,三两下打开了门,调好热水让他冲个凉。

齐漾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滴着水,拎起话筒给他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我今天家里只有一个人,他怕我害怕,过来跟我睡。我看着他那细胳膊细腿有点无语,亏他爸妈居然答应了。想了想我还是把另一床几乎没用过的被子铺开给他。齐漾晚上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的,我被他吵得睡不着,起来把他的被角掖紧了,他又伸手撑开。我一咕噜爬起来瞪他:“折腾完了没啊?还睡不睡了!”齐漾两手抓着被子沉默半天,才说:“我觉得一床被子有点冷,不如把两床叠在一起盖吧。”我们互相看了一会儿,我有种栽了的感觉,于是默认他的折腾,起身把两床被子铺好,仅有的暖气也被凉风带走了。我重新躺回冰冷的被窝,齐漾把冰冷的手脚往我这边靠了靠。我被凉地一个激灵,齐漾闷闷地笑了几声。我揉了揉他的头说,睡!他不答,反而把身体也贴了上来。呼吸吐在我的下巴上,我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冰凉湿漉一片,比夜晚的气温还低。我觉得自己被他的手臂压得呼吸困难,深喘了几口气,齐漾毫无所觉一般贴得更紧,鼻尖甚至挨着我的喉结。我推了他一把,他微微抬起头,模糊地发出点声音。他说,冯祁,你今天晚上要是敢推开我,我就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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