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身边。她也喜欢此刻的黎风用极其温和的声音跟自己说话，完全没有了带兵时候的严厉，让她觉得
很安心，很温暖。就像自己特意为他设置的铃声里唱到的那样：“细腻的喜欢，毛毯般的厚重感，晒
过太阳熟悉的安全感……”黎颜觉得自从洪漓牺牲后自己是越来越依恋黎风了。
“宝宝，明天第一天去报道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第一个去实习的科室定下来了吗？”
“宝宝，第一天去要精神饱满知道吗？任何时候都要记得微笑。”
“宝宝，第一次离开家肯定会有很多不习惯，慢慢的就会好的。乡下的条件是艰苦了点，但我相信你
，既然勇敢地做出了选择，就会做得很好！”
黎颜静静地听着，她感觉心里暖暖的。有黎风在身边，她不怕
第四章：经年－劫
第二天黎颜起了个大早，心情极好的对着镜子收拾着自己。然后跟蓝朵一起向医院走去。这个医院虽
然是个县人民医院，可是几十年甚至从建院以来都还没有医生来这边实习过呢。所以当听说她们是市
区来的时候也格外的照顾她们。安排她们在同一个科室实习，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第一个轮转的科室是骨科，见过带教老师之后医生就开始交班了。黎颜做梦也没有想到像交班这么正
式的场合这里的医生居然全部用本地方言。黎颜跟蓝朵两个人听的是云里雾里，面面相觑。更让黎颜
难堪的还有查房，与病人交流都是用方言。黎颜感觉自己突然像进入了另外一个星球。她很努力的听
着带教老师跟病人的对话，可是根本听不懂。黎颜突然就红了眼眶，她觉得自己好笨啊。沮丧的熬过
了一上午，中午回去的路上，黎颜跟黎风在电话里抱怨，听了黎风在一旁笑得肚子痛。
“宝宝，别急，慢慢来嘛。你可以跟你的带教老师说，让他以后尽量多说普通话啊。”
“那你说我要不要学着说这边的方言呢？”
“你觉得呢？莫非你不要我了，想嫁在那边了？”黎风打趣道
“才不是呢！”
黎颜自己也着实吃了一惊，什么时候她跟黎风就变得如此亲密了呢？甚至于都能说到婚嫁的问题，而
且彼此都不觉得尴尬。黎颜想，也许，她于黎风，是注定割舍不下了。她需要他的呵护，需要他把自
己当孩子一样宠爱着。她想起某个名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我就像一个弃婴，他领养了我的心灵
。”这说的不正是自己吗？
回到宿舍的时候蓝朵已经做好午饭了，两个人边吃饭边说着上午在医院发生的趣事，笑得前俯后仰。
后来蓝朵说到医院都说方言的时候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像是要跟那群人拼命似的。最后是
黎颜拉了她好几次她才又坐下来。然后又说起上午自己去买菜，气得两眼冒火，看的黎颜是哭笑不得
。她恍惚间觉得这个蓝朵跟琪琪还真是像呢！
“你都不晓得这里的人有多排外。我用普通话问一个婆婆青菜怎么卖，她说一块五一斤。可是我明明
看见之前那个人买了一斤只付了一元。这还不算，我说一块五就一块五吧，我买五角钱。结果你知道
吗，那个婆婆一听我只买五角钱，立马说道：买五角钱我不卖！哎，我那个气啊！”
蓝朵说到这里使劲的用筷子叉盘子里的菜，好像那盘菜就是那个坏婆婆一样。结果蓝朵越说越气，气
到最后开始用虔州话骂人，笑得黎颜眼泪都流了出来，连忙安慰她说没事没事，不跟小市民一番计较
。
黎颜跟蓝朵渐渐地熟络起来，话也渐渐多了起来。黎颜会在蓝朵出诊的时候给她准备好晕车药，当她
把这药递给蓝朵的时候自己也吃了一惊，随即也笑了。“琪琪这家伙，对我影响如此深远，现在的我
都会主动关心人了呢！”黎颜在心里嘀咕着。
实习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每天都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很多时候黎颜都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当面对
一次又一次的突发事件，当目睹一场又一场的生离死别，黎颜总会觉得不知所措，然后在夜深人静的
时候躲在被子里哭，哭完了就爬到天台上对着满天的繁星说话：“洪漓，天上的星星哪一个是你呢？
你知道吗，我变了很多很多了，变得越来越成熟了。这里的环境真的很艰苦，我在这边依然没有朋友
，可是我答应了自己，为了你，为了黎风，我要很努力。努力地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你知道，我
一直都是一个热烈不起来的人，所以总是习惯了一个地方就很难再习惯别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让我
觉得陌生，人和事都是那么的不自然，让我的内心充满不安。洪漓，我现在觉得自己很没用，曾经信
心满满的认为我可以看好一方病，造福一方百姓。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死神面前我
束手无策。洪漓，我现在跟黎风很好，我们会很幸福很幸福，因为有你的成全和祝福……”
日子似乎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过下去了，波澜不惊。黎颜跟蓝朵关系也越来越好，两个人一起上班
、下班、逛超市，一起在买到没有调料包方便面时笑得前俯后仰，一起抨击医院里见到的丑恶现象，
一起讨论碰到的疑难杂症。黎颜慢慢地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想念黎风，想念琪琪，想念武协所有的
兄弟姐妹了。偶尔的跟琪琪打电话，总是会听到琪琪不停的抱怨，说黎颜是个喜新厌旧没良心的家伙
！
“其实哪有啊，琪琪不是你要我试着交新的朋友的吗？你说这样才不会总是不开心啊。”
“嗯，是是是，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不要把我给忘了。其实，我只要看见你开心我就会开心的。”
时光如梭，一转眼黎颜实习已经快两个月了。实习的科室也已经由骨科变成了妇产科。妇产科的生活
比起骨科来要累很多，常常都是一天连着做好几台手术，甚至午餐、晚餐都是在手术室解决。晚上就
睡在医院值班室里，一有动静就得起床。黎颜清楚地记得自己刚来妇产科那会儿晚上总是睡得很沉，
以至于半夜里要出诊或有急诊手术，自己总是起不来。常常都是老师叫半天自己才能起床。而如今，
人虽然躺在值班室的床上，可是只要外面稍微有点儿动静，或者护士站的电话铃声一响，自己就能起
床。迅速的收拾好出诊该用的东西，然后静静的等在救护车门口。这样的日子虽然很辛苦，但黎颜却
觉得很充实、很开心。每当看见一个个小生命平安降落，看见年轻的爸爸妈妈们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
，黎颜总会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她觉得生命多么美妙，生活多么美好。
这天黎颜做完最后一台手术回到家里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她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似的。尤其是
自己的腰部，疼得厉害。黎颜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今天站了一天的原因吧。于是也没多在意，洗完澡
喝了瓶牛奶正准备睡觉，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紧接着是一阵强烈的恶心，“哇”的一声，刚刚喝
进去的牛奶全吐了出来。黎颜突然觉得自己全身冷得出奇，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下来，从未有过的
疼痛一阵阵袭来。黎颜不自觉地就哭出声来。哭声惊醒了熟睡中的蓝朵，她披了件衣服坐起来，问道
：“颜颜，你怎么啦？”
没有回答
“颜颜……”
黎颜回头，惨白着一张脸。因为疼痛而紧皱的双眉，还有眼眶里闪动的泪水吓了蓝朵一跳。她冲上去
抱住黎颜，问她究竟怎么啦。可是黎颜刚想回答又是一阵强烈的呕吐。蓝朵吓坏了，她哆嗦着拿出手
机打急救电话，然后把黎颜扶到床上坐着给她倒了一杯水。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其实从打急救电话到救护车来不过十来分钟，可是黎颜却觉得自己像过了几
个世纪。她蜷缩成一团，脑海里不断闪现出那些已经远离了她的人，爷爷、奶奶、洪漓……，她恐惧
极了，自己这是要死了么？
“咚……咚……咚，”有人敲门，蓝朵跑过去开门，是120的医生。一个看似很年轻的医生，蓝朵扫
一眼他的胸牌：陈程。职称一栏写着执业医师。应该是刚毕业不久的吧，会不会没有经验呢？蓝朵想
。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急急的把他们让进屋来。
“医生，我朋友她突然左腰部疼痛伴剧烈呕吐，全身寒战。”蓝朵向陈程诉说着病情。陈程回头看了
蓝朵一眼，“你是做什么的？描述挺专业的嘛！”
“唉我说你这医生，在不在听我讲话啊？怎么这么不严肃！”蓝朵白一眼陈程。
“来，我背你。”陈程将黎颜伏在背上，转过头来回答蓝朵“我听着呢……”
话没说完，黎颜忍不住又吐了出来，秽物伴着阵阵恶臭全吐在了陈程的背上，顺着干净的白大褂滴滴
答答往下流。黎颜本能的想要道歉，可嘴巴动了动，说不出来一句话，想来自己恐怕是连发声的力气
都没有了。蓝朵倒吸一口凉气，糟了，会不会生气啊，不会发火吧？
“给她一张纸巾擦擦吧。”温柔的脸转向正在发愣的蓝朵。看的蓝朵有点儿恍惚，只是机械地点着头
。眼前的这个医生，温柔的眼眸，轮廓分明的脸，像极了自己曾无数次勾勒出的白马王子的形象。
在去医院的路上黎颜又吐了几次，到了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要虚脱过去了。
“你去挂号缴费，这儿我熟人多。B超那边我也认识人，我陪她先去做检查。要抓紧时间。”蓝朵满
脸敬佩地看着这个帅气的医生，如此有条不紊，如此镇定自如。她的心突然间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黎颜惨白着一张脸躺在担架床上，没有半点的血色，像一张绷紧了的白纸一吹就要破掉。甚至连嘴唇
都像是涂上了一层白色的蜡。电梯迟迟不来，黎颜突然哇的一声又吐了，这一次，什么也没吐出来，
只是一些酸涩的黏黏的液体。
“你还好吧？”黎颜抬起头，温暖如阳光的眉眼，定定的看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看进心里面去。黎
颜突然就心酸了，她多么想此时此刻黎风能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宝宝，
我在这里。泪，突然就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晕染成一朵朵泪花，然后这些泪花再以无法
预料的速度渐次开放，连接成泪海。陈程看着突然就哭了的黎颜，心有点微微的揪起，他也不明白自
己怎么会这样。也许是痛病人之所痛吧，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我背你上去！”不容置疑的口吻让黎颜有点儿恍惚。她安静的趴在陈程的背上。而此时的胃也格外
的听话，不再恶心，不再想吐。黎颜闭着眼睛，沉浸在刚刚的心境里。
“呦，陈程，你女朋友啊？怎么啦，劳您大帅哥亲自背来？”
“呵，不是，我收的一个病人。考虑结石，吐得都虚脱了都。”
“是不是啊，以前收病号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啊！”
“真的，不骗你。”
“哎呦，不得了呢！”
“啊？怎么啦？”
“瞧你，还说没什么，都紧张成啥样了。哎，你说对了，肾结石啊，而且是双肾多发性结石，伴双肾
积水。嘿嘿，以后你可得好好伺候人家了。”
“瞎说什么呢你！越说越来劲了！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多结石呢？”陈程红了脸赶紧岔开
了话题。
做完B超就要回急诊科拟定治疗方案了。电梯门关上的霎那黎颜有点儿紧张，她看着这个四周被铁密
封的空间，觉得胸口堵得慌。随着电梯的降落，那种强烈的失重感让黎颜惊恐极了。她猛地抓起旁边
的一只手，撰得紧紧的，用尽所有的力气。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恐惧，为什么要如此用尽力
气去抓住一件东西。只是觉得这样飞速的下降，像是要跌入一个无底的深渊；只是觉得这样飞速的下
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速的离开自己的世界。所以才想要抓紧一些，再更紧一些，这样他们才不会
离开自己的世界。
陈程感觉到黎颜抓过来的手，他有点儿诧异。他不明白为何这只手来的如此突然，来得如此猛烈，就
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紧手中的淤泥和水草。心底里突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他紧紧地抓住了那
只手，他想通过手的力量告诉对方不要怕。
黎颜感受到了那只手的回应，如此强烈的回应让她突然就松掉了所有的气力，任凭那只手紧紧地握着
。心，渐渐恢复平静，然后沉沉的睡过去了。
电梯门“嚯”的一声打开，蓝朵出现在陈程的视线里。睁圆的双眼带着一脸不解的表情盯着黎颜握紧
的那只手，然后脸部肌肉迅速抽动着。变幻着的表情终于定格，带着满脸的关切迎上来，“颜颜怎么
了？”
“哦，没事，肾绞痛。B超示双肾多发性结石、肾积水。她现在是虚脱过去了，得赶紧补液。你送她
回病房，我去开医嘱。”
黎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病房里很静，只是偶尔的能听见过道里有人走过。蓝朵趴在床
前熟睡着，带着平静的呼吸声。黎颜嘴角微扬，露出会心的一笑。她想起自己毕业那次生病，欧阳琪
琪也是这样守着自己。她觉得自己其实还算是幸运的，每一个阶段都能遇到一个如此真挚的朋友。这
样想着，黎颜把头转向窗外，初升的太阳带着温暖的光晖从窗户射进来，光线下印射出的尘埃在欢快
的舞动着。窗户外面不时传来的鸟鸣让黎颜觉得活着真好。正想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陈程提着一个
保温桶出现在病房里。
“你醒啦？”
“嘘……”黎颜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不要吵的姿势，然后又指了指趴在床上熟睡着的蓝朵。
两个人相视一笑。
陈程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痛吗？我刚去食堂替你打了一份粥，你趁热喝吧。
”
“嗯，昨天，谢谢你……”
“额？谢我什么？”
“哎，陈医生你怎么来了？”蓝朵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问道，“我说，你就打了一份粥啊？真不够意
思，怎么说我也没吃早餐啊。”
“这个……不是……哎……得……得，一会我就下班了，待会咱两出去吃总可以吧。”陈程尴尬的说
道。
“哈，那真谢谢啦。哎呦，糟糕，颜颜，我现在去向老师请个假，说我们今天就不去上班了。”
“不行，蓝朵，我没事。再说昨天做了手术的那个病人今天还得换药呢，你不去上班谁替我给病人换
药啊！”
“换药？你们？？？……”
“我们是在这家医院实习的医生啊，现在在妇产科实习。”
“哦，我说呢，怪不得你昨晚叙述病情那么专业。我叫陈程，急诊科住院医师，来这工作不到一年，
现在还在轮转。”
“啊哈，我叫蓝朵，她呢，叫黎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