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英鸣只是挑了下眉角：“我自恋可以，但是你恋就不行。”他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往后一靠：“别爱上我。”
痞少那时候的英鸣，眉宇间的桀骜毫不掩饰。
石毅其实也很久没有看过这部电影的，严格说，他大概看的最后一次比英鸣还要早。
但是，很奇怪，剧情什么的他记得很清楚。
甚至会在看到熟悉的地方，指着跟英鸣说，他还记得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因为到底是旧电影了，画质远不如现在的这些高清电影清晰，带着挺重的胶片感，仓库偌大的空间之中，也就只有后面餐桌上的吊灯和电视画面的光线，映着两个人的脸上各种色彩的变化。
最初英鸣还有些尴尬，看到后来也跟着笑了。
过了这么多年再去看当年的作品，感觉可笑的地方很多。哪怕是明明正经的地方，也都透着一股滑稽。
反而是他旁边的石毅看的很认真。
剧情前半部分比较轻松的地方他还有心思说两句闲话，看到后面，已经差不多投入进去了。
看到英鸣演的那个角色被自己父亲扇了一巴掌的时候，石毅很突兀的笑了一下：“你知道么，我有过完全一样的经历，那时候，我看着这个电影，就觉得你在演我。”
负气，自傲，目无一切。
心里那点是非观挂的比天还要高，看不过去的东西都要去管，也不掂量自己的斤两。
英鸣转头看了一眼石毅的侧脸，对方没回头，只是盯着电视，表情有点恍惚，眼底的神色满是复杂。
电视上，那个少年因为家人的呵斥而含着眼泪。
电视外，英鸣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自己，却只觉得很遥远。
“我一直跟自己说，我想要的东西，我就要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别人的话，愿意听的我就听，不愿意听的，我就当做是放屁。反正，我本来也不是为了争给别人看的，我做是因为我想做，谁也不能勉强我什么，爷我不高兴了，就撒手不管，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石毅说的时候语速很慢，嘴角挂了那么几分笑，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英鸣听的，一直也没转头：“还在念书的时候，就一堆人在你耳边唠叨，说社会是有多复杂，人际交往是有多麻烦，创业有多艰难，规则有多黑暗，结果等真毕业了，发觉其实这些道理连街口懂得砍价的小学生都会，话人人都会说，做起来却没几个人会办人事儿，吃亏谁都不乐意，但是占便宜傻逼都会。”
石毅说到这里微微皱了下眉：“可是我就不乐意去按照那套路子走。”
他终于长出一口气，慢慢卸下那股不知道跟谁较劲的力道，将自己慢慢的放软在沙发里，闭上眼睛。
“我知道哪儿都有规矩，你们娱乐圈有，我们做建材行的也有，但是，需要遵守的东西你去遵守，不需要的，妥协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孙子。不是每条路都能直着往目的地走，可你兜个圈子，也未必就走不到。我宁愿跑的比人累，也强过了要跪在车上被人拉着走。”
然后，他很突然的转头看着英鸣笑了一下：“怎么样，哥们儿帅吧！”
英鸣坐在旁边扬了扬眉，点头：“帅。”
电视上，刚好演到少年站在街头，嘶吼着冲那辆疾驰而去的吉普咆哮：“我操你大爷的！你们以为自己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就比谁高尚了？我呸！我告诉你们，我就是不屑你们这套东西，什么叔叔伯伯的，我打心眼里看不起你们！”
英鸣指了一下电视：“怎么样，兄弟我也不差吧。”
石毅点头：“比我帅。”
然后，两个人一起笑了。
笑的很大声，甚至盖过了电视里的声音，在仓库里荡着那股回声，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解。
第37章
那天后来到底俩人喝的是什么酒，石毅和英鸣都记不清楚了。
反正最后差不多英鸣把家里所有能找到的酒都给开了，七八瓶都是空的。
隐约记得，喝到最后两个人都疯疯癫癫的，石毅总觉得自己干了点什么，但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疼欲裂，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英鸣早上还有戏要赶，没有等他起来，但是留了字条说厨房里有吃的。
石毅觉得做人能象英鸣这样头天喝到东南西北都找不到，转天一早还能清醒的做好早饭去开工也是一种本事，他一边叼着简易三明治感慨，一边顺手帮英鸣收拾了一下被俩人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客厅。
其实他连自己屋子都没整过。
但是就觉得这么走了不太合适。
沙发上散落了很多东西，有他的钱包，还有英鸣的T恤他自己的西装。
石毅把外套顺手捡起来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是他和英鸣两个人喝的醉醺醺的抱成一团，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然后就这么滚在沙发上。
他下意识的一愣。
但是想要再往下想的时候，那股头疼感又侵袭上脑，努力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放弃，石毅有点无奈的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印象里上次喝到这种程度，大概是他大学毕业的那天了。
“真要命……”这德行怎么去公司。
扶着额头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石毅最后实在没办法决定临时在英鸣家洗个澡，他现在回家里有点太远了，而且脑子不清醒，他也有点不太敢开车。
工作每天都要做，命横竖他只有一条。
结果英鸣家的浴室还挺高级，石毅对着那些东西研究了半天才终于打开热水，当水汽腾起的瞬间，他突然觉得好像昨天晚上他来过这儿。
眼前有个挺朦胧的影子一直晃，他捉不着也看不清，等到再想深究的时候，又被宿醉的头晕打败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石毅忍无可忍的攥紧了扶手：“我操！”
——昨天晚上到底什么情况。
后来石毅再打电话给英鸣，基本上都没人接。
估计他在赶戏，石毅试了两次之后也就放弃了，一连两三天他都很忙，也就没有时间再去搭理这件事。只是莫名的心里就是存了这么一点模糊的印象，想不太起来，偏偏又放不下。
他跟刘莉的事，暂时的处理办法也就是冷一段时间。
彼此都没有再怎么联系，了解差不多都是通过电视上一直在播的，刘莉的近况。这场炒作的风波随着电影的上映只是变得更加疯狂，到最后的利益所得明显不是刘莉，因为媒体的话说的越来越难听。
石毅通过自己的渠道帮她压了一部分，但是娱乐圈里的规则不是那么好插手的，石毅管得了一部分，但是管不了全部。
一直到看到刘莉表示再有这种虚假新闻她就要诉诸法律的时候，石毅才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需要我帮忙么？”
这么多天第一次联系，不得不说还是带着几分尴尬的。
刘莉那边有点吵，不知道具体是在什么环境下，接到石毅的电话可能也有些意外，只是很轻的笑了一下：“说要找律师也就是个说辞，不会真的找的。”
“其实，这种情况你可以处理了。”
“放心吧，我心里明白会到什么程度，电影下映了自然这波就过去了。”刘莉的语气还算轻松，所以导致石毅在这边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后面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石毅挂了之后靠在办公椅上不吭声。
明显，他和刘莉所追求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他所看重的，恰好是刘莉排在最后的，而他一直以来所抗拒的，则是刘莉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们两个在一起，谁也给不了对方想要的。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石毅打算这部电影结束了他就找刘莉谈谈，把两个人的事情说清楚，虽然上次有些不欢而散，但是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分手也不是他的风格，至少，不作任何尝试就直接放弃不是他石毅的风格，他希望所有的事，都是有始有终的。
他的情况，并没有跟英鸣提过，包括那天晚上两个人喝的酩酊大醉，也没有人提起他跟刘莉的事。
但是石毅心里有数英鸣肯定知道，事实上，英鸣也确实知道。
不说刘莉这次的新闻炒的有多大，就说王义齐成天在他耳边唠叨来唠叨去的，他也不可能全无所知。
特别是王义齐的转述一般都带着自己那点冷嘲热讽的幸灾乐祸。
“我从最初知道石毅和刘莉搅和在一起就知道绝对是个悲剧，就他这样的二世祖能搞定刘莉这种女人才是都市神话，跟刘莉比起来，石毅压根连毛都没张全。”
把手里的八卦报纸随手一扔，王义齐得瑟的晃荡着二郎腿：“看着人五人六的，其实还不就是很傻很天真。”
他评价完，英鸣回头看他一眼：“你怎么都闲到一天到晚看着这些东西打发时间了，昨天一场戏你NG了十几次，就也好意思。”
“我操！”王义齐不满的皱了下眉：“英鸣你现在怎么一听到石毅的事就炸毛，成天跟兄弟我过不去。”
英鸣都懒得搭理他，懒洋洋的回了一句：“我是跟你的NG过不去。”
不过王义齐最近的状态是有点不对劲，以前合作的时候，从没见他有这么不着调的时候。
英鸣干脆转过身：“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对方没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没事！”
看他这样，英鸣也没继续追问，只是扬眉拍着他的肩膀：“有事你就说，别成天闷在心里头，小心憋出病来。”
“你以为我是你啊？”
横了英鸣一眼，王义齐有点无所谓的站起来耸耸肩，然后视线往外一扫，冷笑了一下：“比起我，我看你先担心自己吧。”
英鸣闻言回头，看见王乐站在化妆间外跟他打了个招呼。
瞬间，他表情也有点僵硬：“我靠，不是吧……”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之前王义齐那避之唯恐不及的心里，王乐黏起人来也确实有点可怕。
王义齐有点恶意的弯下腰，挂着一抹有点荡漾的笑容把下巴靠在英鸣肩膀上：“哥哥我早就提醒过你小心，你就是不当回事，现在知道有多苦逼了吧，晚了！”
他说完还有点风骚的眨了下眼睛，英鸣瞪了他一眼，眉头皱的很紧。
看他这幅样子，王义齐难得好心的微微直起身：“算了，看在一场兄弟，我就帮你想个办法吧。”
他这话说的英鸣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有些戒备的看着王义齐：“你又想干嘛？”
“让他死心呗！”
一句话说完，王义齐捞着英鸣的后颈，稳稳的印下一个吻。
说是吻，也不过就是嘴唇互相贴了一下，王义齐控制着距离，俩人甚至都不算太近，但是从王乐那边的角度看，这是货真价实的一个吻，尤其王义齐的表情还很投入，就跟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
等到英鸣反应过来把俩人的距离拉开，下意识的一回头，发觉王乐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石毅今天是跟王乐一起来的。
结果更好就撞见这么一幕。
一瞬间，似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王乐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英鸣和王义齐，那副五雷轰顶的样子就跟眼见着世界末日了一样，而石毅的表情则是要杀人一样的暴戾，整个人罩着一层压抑的气场。
英鸣下意识的站起来，本来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这时候，说什么都觉得别扭。
倒是王义齐很坦然的搂着他肩膀，一脸欠抽的扬着下巴：“怎么，没见过人对戏啊！”
他这话其实是对着石毅说的，结果最先惹火的反而是王乐，就看见他速度很快的冲过来，直接一把掀开王义齐：“你别碰他！”
歇斯底里的让化妆间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不少人好奇的往里看，却一时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气场。
王义齐被王乐这一扯差点撞到旁边的化妆镜，他狼狈的稳了一下身子：“我操！你想谋杀啊！”
王乐俨然如同斗鸡一样把英鸣挡在自己后面：“王义齐，你不准碰他！”
“靠，你说不碰就不碰了？我俩拍戏演的就是情侣，我想怎么碰就怎么碰，我不只现在碰，我私下还要碰，我哪儿都敢碰，你管得着么你！”
本来王义齐对王乐就一肚子火，现在被掀开的差点摔了脾气也上来了，明明幼稚到了极点的事竟然真的较真一样的跟王乐嚷嚷，被当做两个人吵架中心的英鸣有点无语的回头看了石毅一眼，觉得滑稽可笑到了极点。
但是石毅脸色很难看。
是那种僵硬的发青一样的难看，还没等英鸣开口说什么，石毅很突然的走过来一把扯上王乐：“别他妈的在这儿丢人了，跟我回去。”
王乐被拽着还不肯走：“不行，我要留着。”
“留你大爷！走！”
后面那个走字，石毅也差不多是吼出来的，王乐其实也没见过石毅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之间也被吓到了，愣了一下只能任由石毅把他扯了出去，留下英鸣和王义齐俩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
尤其是英鸣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可能是敏感，他总觉得石毅那股火气是冲着他的……
第38章
石毅把王乐拽出来，也没回家，而是拉着人跑到一家酒吧里去喝酒。
王乐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发了这么一通脾气，一直到看着石毅喝上酒，还在有些不满的抱怨：“你干嘛要把我拉出去，我还有话要跟英鸣说……”
结果他不说还好，一说石毅心头那股火烧得更厉害了。
“我说你一天到晚的就不能做点正经事么？过年的时候王叔还跟我说不知道该让你干点什么，毕业也这么多年了，一直成天东晃西晃的，竟然还闹得跟家里出柜了，王乐，你脑子是不是真的进水了？还倒的出来不？”
石毅这些话其实在心里也算是憋了很长时间了，今天契机有点莫名但是早晚也得说，话一开口也就收不住了，他索性转过身看着王乐：“你家里惯着你，从小到大都随你折腾，可怎么说你也这么大人了，我说你做事能不能稍微靠点谱？为了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成天往剧组里钻，疯了？”
王乐皱了下眉：“我不是为了王义齐。”
“我不管你是为了谁！”
倒头灌了一口酒，石毅把空杯放吧台上一放：“总之剧组你以后不准再去了，不然我就跟你爸说，让他送你出去念书。”
“为什么！”王乐有点急了：“我去剧组又没碍着你什么事儿。”
“你成天这样我看不惯。”
“你看不惯？”突然拔高声音，王乐一脸的不能理解：“阿毅，你到底怎么了？”
不过，还没等石毅回答他，身后突然多出一句调侃：“我说是谁又吼又叫的，原来是石大公子啊……”
语气很酸，带着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讽刺，石毅皱眉一回头，发觉眼前这人只是有点眼熟，但是记不住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本来心情就不太好，他不怎么客气的甩出去一句：“你谁啊！”
他这么一问，对方有点难堪。
跟在来人身后的还有两个男的，看着像是跟班一样的狐朋狗友，见到石毅这种态度，赶紧往前凑了一句：“石毅，你也太目中无人了，连赵爷都不认识？”
赵爷？
看着毛都没全呢也好意思出来充爷？石毅觉得有点可笑，他歪着头扫了来人一眼，唇角挂起一个弧度：“城大了就是什么鸟都有，猫猫狗狗的都能出来叫一声爷，不好意思，恕我孤陋寡闻了，还真不知道你是哪一号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