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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入区——by绝世猫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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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褚锐冷笑着低声说,“他说他不是。”

周宴白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褚锐淡淡说,“你去看爸爸吧,我没事,他醒了要想杀了我,我就在这等着。”

“别这样,你们是父子,他只是喝醉了。”周宴白觉得他情绪不对,但心里到底还惦记着金隼,叹了口气就离开了,临走吩咐管家和保镖仔细看着褚锐。

褚锐看着周宴白带人离开,别墅大门关闭,警戒装置开始运转,轻轻放下房间的窗帘,和衣躺在了床上。

天就要亮了,黑夜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褚锐到天光的时候才沉沉睡去,睡着后一直一直发着噩梦,一时是黑索浑身是血的站在漫天黄沙里,一时是母亲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一时又是自己将刀子刺进父亲的胸膛。

迷蒙中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褚锐像陷入梦魇一般叫喊着,就是醒不来,后来有人进来给他打了针,才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隔天下午,昏黄的夕阳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房间里一片橙红。

褚锐头晕的厉害,扯开衬衫领子,发现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喘息了很久才恢复了平静。

洗完澡下楼,管家已经等在客厅里了,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为了监视,恭恭敬敬地问:“少爷你醒了,周先生吩咐别打扰你,等你醒了再吃饭,厨房一直有东西备着,你现在要吃吗?”

褚锐说好,管家去吩咐人了,他走到楼梯拐角,趁着没人注意拿出了地毯下的卡片,揣在了裤兜里。

午夜,管家园丁都睡了,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外围的保镖还在巡逻,褚锐黑衣黑裤,轻手轻脚出了房间,也不开灯,借着壁灯幽暗的光往楼顶走去。那儿有个阁楼,自打母亲死后所有的东西都被金隼收在那儿,没人知道都有些什么,也从没见他打开过。

阁楼安着个低矮的电子门,褚锐掏出卡片刷了一下,门锁“滴”一声开了。

二十年没人动过的阁楼,满地都是尘土,窗户密密拉着百叶帘,即使大白天也一点光都透不进来,褚锐稍微放心了点,从兜里掏出个小手电,在屋子里来回扫视。

阁楼很矮,一侧砌着个壁炉,壁炉前是一张原木书桌,一把藤制圈椅,另一面墙则是书柜,里面摆着些陈旧的书籍,靠近了看看,有大半居然都是佛经。

书桌有三个抽屉,褚锐掸了掸圈椅上的土,坐下来,打开左手第一个。

抽屉里是厚厚两本硬皮笔记本,封页内一行秀丽的小字——“小锐日记”,是母亲褚卉的笔迹。

褚锐从不知道母亲还给自己留下了这样一本日记,父亲居然从没给自己看过就这样尘封了起来,打开第一页,日期是他出生前一年的春天。

“第一次去医院,隼预约的医生,很忐忑,虽然一直很想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真的不知道把他或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愿,但愿隼能接纳这一切,像爱我一样爱这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疑惑渐渐浮上心头,褚锐跳过几页,找到大概是自己出生前七八个月时候的日记:“终于确定这一次成功了,尽管一直在做着努力,但当从医生口中听到我要当妈妈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隼一直抱着我,很温暖,他也会喜欢这个孩子的对吗?”

这种不确定的口吻完全不像是一个得知自己要当妈妈的女人该有的,褚锐怀疑地往前翻了两页,发现夹着一张薄薄的检验单。

人工受精的检验单,受体是褚卉。

褚锐大脑一片空白,连拿着日记的手指都僵硬了起来,很久才鼓起勇气翻到第一页,重新开始认真阅读。

褚卉的描写是感性而支离破碎的,充满着对自己矛盾心情的描绘,但通过阅读真相还是一点点在褚锐脑海中拼凑起来。

他并不是金隼和褚卉的孩子,金隼有先天性基因缺憾,精子活性为0,也就是说,褚卉口中的“努力”和“尝试”的东西,都是人工受精实验。

褚卉本身心脏不好,怀孕后期出现恶性的排斥反应,五个月的时候金隼曾建议堕胎,但没能拗得过倔强的妻子,最终胎儿被留了下来。在经历几度心脏衰竭以后,褚卉终于在七个半月的时候接受了剖宫产手术,生下了不足两公斤的儿子,也就是褚锐。

日记是在剖腹产手术前一天中断的,之后发生的事情褚锐已经全都知道了,他出生当天母亲大出血,抢救半个月后因为心率衰竭进入ICU,一个月后去世,他来到这世界上不到三十天就失去了最想要他的,也是唯一想要他的那个人,只剩下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深深憎恨着他的,父亲。

天微微亮的时候手腕上的表震动了一下,那是之前褚锐为自己设的闹钟,该离开了,再不走也许会被管家和保镖发现。

日记已经大致浏览完了,褚锐放下手中的硬皮本,缓缓摩挲着古旧的封面,然后轻轻将它们按原样放进了第一个抽屉。

打开另外两个抽屉,其中一个是母亲生前留下的一些小东西,别针、戒指、耳环之类的,还有一个则放着一些发黄的信笺。褚锐犹豫了一下,将信笺全部装进了外套口袋,离开了阁楼。

整夜未睡,却一点都不困,相反有些奇怪的亢奋,褚锐换下黑衣,躺在床上,不一会有医生来看他,给他打了针,本来要做腿部复健的,褚锐说精神不好拒绝了,之后便反锁了门,连管家送早饭来都没让进来。

他躺在床头翻阅着信笺,信笺大多是褚卉和娘家人往来的家信,字里行间都是对金隼的维护,金隼太忙,很少能抽出时间陪她,新婚的时候还好,时间长了褚卉十分寂寞,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因为金隼不育,她苦求了很久他才答应人工受精,但看得出始终都对这件事有所芥蒂。

忽然有一封信引起了褚锐的注意,那是一封来自寺院的书信,信封上是秀丽刚劲的毛笔小楷,题头是“姊褚卉亲启”,落款是“弟褚原”。

展开发黄的信纸,褚锐诧异极了,这封信居然是一个自称他舅舅的男人写给母亲的,他从来不知道他有个舅舅,信里褚原语气平静的告诉姐姐他从小就厌倦浮华的生活,已于上月皈依佛门,法号,咏释。

褚锐觉得这名字非常熟悉,绞尽脑汁想了很久,脑中猛的闪过一道白光,咏释,不就是黑索的老师,八年前被他强行带回日不落,最后死在一号基地的那个僧人吗?

一切线索到此都完全接上了,以前他还想不通父亲为什么这么笃定他能进入日不落而不被杀,为什么肯冒这么大的险把他送到黑索面前,现在一切疑问都迎刃而解了,他有一个黑索曾经热恋过的舅舅,他有一张褚家人特有的脸,这是整个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也是最悲哀的一环。

褚锐平静地将信纸仔细叠起,放回信封,合眼躺倒在床上,床头的针剂一点一滴注入静脉,冰凉的液体让他的心也渐渐凉了下来,如果不是他长的太像母亲,或者金隼在褚卉死去的那一刻已经把他掐死了,但也正因为他长的太像母亲,太像舅舅,才让他的存在多了一个新的价值,才让他能够遇到黑索,得到他纯净的无私的爱。

一切因果,皆有报应。

40.寻找

金隼在ICU里躺了整整半个月了,虽然医生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能康复,但他身体的各项参数都在缓慢地回升,不出意外很快就能醒来。

褚锐从周宴白口中知道了这一切,他不确定父亲醒来后会不会杀了自己,唯一能确定的是即使自己不死,余下的日子也不见得会比死好到哪里去,罕地亚已经全军覆没,日不落受到重创,黑索在靡月人种的威信也一落千丈,自己剩下唯一的价值,就是给父亲一个缅怀母亲的模板,强暴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下次也许就没这么幸运了。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褚锐把自己能筹集到的现金都整理了一遍,很少,连到边陲的路费都不够。衣服倒是现成的,随便就弄够了过冬的装备。武器是大问题,自打他捅了金隼以后家里所有的刀具都被管制了起来,他连个酒瓶起子也弄不到,还好阁楼里有一把生锈的裁纸刀,老是老了点,但磨光以后还算趁手。

身体依旧是老样子,腿上的枪伤伤了骨头,严重影响了他的耐力,但没有时间了,金隼醒了以后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整他,褚锐不敢冒险,想方设法在医生那里搞到了几支吗啡,还有一些应急的药物,把所有的东西打了个包,不过一个登山包大小,他应该能拿得动。

计划实施的很突然,那天傍晚周宴白忽然来了一趟,告诉褚锐金隼下午醒了一小会,虽然很短,但神志尚清。褚锐吓的够呛,还好父亲没来得及吩咐什么就又昏迷了过去,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

“明天如果他醒来的话,我带你过去看看他吧。”周宴白说,“我看他并没有记恨你,今天醒来的时候还问你在不在别墅,我想他很想见到你。”

褚锐随口应了一声,在枕头底下掏出裁纸刀握在手里,周宴白身手比他好的多,要是一击不能得手,那他就再没有机会了。

“周大哥。”褚锐假装踱步绕到他身后,“要是爸爸要杀我,你会帮我求情吗?”

“说什么傻话,他是你爸爸,金氏重工是你们父子俩的,他怎么会拿自己唯一的继承人……”话没说完,褚锐忽然发难,捡起桌子上的砚台狠狠砸在他耳后。

周宴白倏然瞪大了眼睛,轰然落地,褚锐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先用细尼伦绳将他双手紧紧绑在身后,而后飞快地换上了探险时用的衣物,穿了登山靴,从衣柜中拿出准备好的登山包背在身上。

万事俱备,褚锐深深吸了口气,淋了些冷水在周宴白脸上,将他弄醒了。

“小锐你干什么?!”周宴白被打的不轻,皱着眉甩了甩头,爬不起来,褚锐拿着裁纸刀比在他脖子上,低声道:“起来,带我离开这。”

“你疯了!”周宴白踉跄着站起身来,“放下刀,解开我,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知道你害怕,害怕你爸爸醒了以后会报复你,但小锐,你们毕竟是父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难道真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再也不见他了?”

“对不起周大哥。”褚锐无法跟他详细解释这些事情,他知道周宴白爱金隼,金隼对周宴白也是有感情的,把过去的事情都告诉他只能毁了他们之间的信任,“我必须离开这,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留在爸爸身边只会让大家更痛苦,上次的事有了一次就有下一次,总有一天我们会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疯了的不是我,是爸爸,他为了自己的事业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褚锐拎着周宴白的胳膊,将刀子架在他脖子上,推着他往外走,“周大哥,你就当救救我,也救救爸爸,送我走。”

不知道是刀子起了作用,抑或是褚锐的话起了作用,周宴白没有再劝他什么,也没有反抗,由着他将自己押下楼梯,押出大门,一路十分配合地让自己的保镖弃械待命,把别墅外围的保镖也都缴了械,集合在一处。

褚锐开着周宴白的车离开了别墅,一直开到远离帝都的铁路旁才停了下来。

周宴白一路默然地坐在副驾席上,褚锐用裁纸刀割断他手上的绳子,说:“对不起,谢谢你。”

周宴白活动了一下手腕,叹气,顿了顿将钱包取了出来,将所有的现金都扔在驾驶台上,道:“保重小锐,以后我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褚锐看到他大衣内怀里有一把枪,知道他是故意配合自己,放自己走的,鼻子一酸,哑声道:“谢谢你周大哥。”

周宴白摇了摇头,道:“你爸他……性子太强了,你离开他,也是件好事,免得他醒来伤了你,自己以后又后悔。只是……你以后一个人,要小心,你人很聪明,就是太老实,太单纯,容易上坏人的当。”

“我以后会注意的。”褚锐心里酸酸的,毕竟周宴白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一直对他真心照顾的人。

“还有,听我的话,不要再回沙漠了,就算黑索依然爱你,不记恨你,靡月人也不会放过你的,还有P国反对党的余孽,他们都想抓住你,我不想带着赎金去领你的尸体。”

褚锐没有回答,默然看着外面渐黑的天空,良久才说:“从今天起,世界上没有褚锐这个人了,我不会再用这个名字。”

周宴白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我知道你脾气倔,总之,凡事小心。”说完他就打开车门下了车,退后一步,并起二指在额角一挥,道:“保重,小锐。”

褚锐看了他片刻,重重点了点头,点火,越野车越过铁轨,从另一边下了道基,远远的驶上了往西的公路。

那,是通往沙漠的方向。

十二个小时后褚锐到达了C国中部的一个小镇,天已经大亮了,路边一家汽车餐厅刚刚开张,他开车过去买了一份简单的早点,坐在车里慢慢的吃,餐厅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屏幕下方滚动的一则寻车启示引起了他的注意,启示并未说明是谁发出的,但车子的型号牌照都是他现在正在开的这一辆,也就是之前他从周宴白手中抢走的越野。

褚锐心一沉,猜想父亲大概已经醒了,寻车只是个幌子,或许很多保镖和侦探已经在路上,沿着他逃走的方向在寻找他的下落了。

褚锐立即离开了餐厅,驾车去了镇上的二手市场,以很低的价格将越野车脱手了,拿了现金搭省际公车一路往西,傍晚时在另一个小城休息了一晚,次日买了一辆二手皮卡继续西行。

一路上褚锐偶尔会在新闻里看到关于父亲的消息,他恢复的不错,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依旧做着他的军火贩子,只是他那些“协助欠发达地区”之类冠冕堂皇的说辞只让人觉得讽刺。

一路躲躲停停,为了避开疑似侦探,褚锐甚至不得不掉头一路向北,绕了小半个C国才辗转到了最西部的边境。这时候已经是初冬了,整个C国西部都下起了大雪,断断续续下了整整半个多月,别说私人探险者,就连常年跑沙漠的车队都无法穿过雪线进入沙漠,褚锐也不敢冒险,就在边境上的小镇子里住了下来,等待雪季结束,再找个小商队搭伙进入腾里沙漠。

手上的现金本来就不多,换车剩下的一些也基本上花完了,开春后往沙漠走还需要一大笔旅费,为了筹钱褚锐不得不在码头找活干,他不敢用自己的学历证明,连身份证都不敢拿出来,只能打黑工,干一些别人都不敢干的活儿,比如私运军火、药品,甚至是毒品。

他出身军火世家,眼光比一般人的都好,身手灵活,又长了一脸的乖乖相,很多次都从警察眼皮子底下逃脱了,手里的活没一次失手,时间长了在黑道上颇有名气,手里也攒了不少钱。

惊蛰左右,开始有商队往沙漠里走了,褚锐要在沙漠里辗转寻找黑索的下落,需要的补给什么的都要比别人多,车子也要好,所以虽然心里很急,还是不得不多留些日子攒钱。

码头一家货运站跟他混熟了,请了他做事,主要是负责站上的安全,以及帮主家验货,平时还可以接其他活儿,褚锐觉得收入还算满意,就应了下来,把行李都搬到了货运站,和一帮力工一起住在站里。

41.END

漆黑的春夜,几十个男人挤在四处漏风的货舱里,有人讲荤段子,有人钻在被子里打手枪,还有人在外面找了女人,躲在墙角里哼哼唧唧地亲热。褚锐躺在睡袋里把自己裹的严严的,闭着眼睛想黑索,想他们的相遇,想他们一起去P国的日子,想他们在鸯姬陵的经历,想他们的婚礼。

他喜欢回忆,但总阻止自己想一些与未来相关的事情,黑索会不会杀了他,靡月人会不会阻止他寻找黑索,父亲的人会不会明天就找到货仓……他不敢想,如果说还有一件事情支撑着他呆在这个仓库里,支撑他活下去,那就是攒钱,去沙漠,至于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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