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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by昔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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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的吃过晚饭之后,梁勋又帮我装了一杯热开水。虽然他很热心,可是我也总不能什么事都是由他来做。我说:“梁勋,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真的没有必要。”即使是熟络很久的老朋友,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梁勋侧过头,轻声的说道:“刘希,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顺手而已。”他指了指小桌板上的蓝色的保温杯。

他对着杯子轻轻的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之后,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忽然长长的一叹。他说:“我和她是在大学时候认识的,就是在这样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的的夜色中遇见的。”他开始说起他与她的故事。

他告诉我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他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刻。当时的他刚被教授训了一顿,然后又无端端被其他系里面老师拉去做义务。做完之后,本想去食堂打饭,刚走了进去饭堂就拉闸关门。又饿又冷的他,只好走出校门打算在流动小贩那里随便买点吃的。当准备给钱的时候,城管竟然来了。那一群小贩一看到城管,就鸡飞狗跳的推着他们的为生工具逃得连个影也没有。无奈之下,最后奔去小卖部解决。

回到宿舍之后,他打算去澡堂冲个澡,洗洗霉气。可一看时间,算了,随便装了点水在洗手间解决一下。冲完澡洗完衣服之后,他拿着洗好的衣服回到宿舍,然后开始晾衣服。他打开窗,将洗好的衣服一件件的挂在那几根铁丝上。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楼下有没有人,就径直的晾起了衣服。刚晾了第三件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说了一句话“怎么忽然下起雨了。”

当时的梁勋真的以为是下雨,还探出个头望一下,可是看了老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才想起自己做的“好事。”他瞅着楼下的人,歉意的说了句“对不起。”就是因为那三个字,他们就相识了。梁勋本以为不会再见到她,没想到在一次大课的时候,竟然在课堂上又看见了她。他当时很高兴,也很困惑。他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于是想了很久,终于等到下课的时候,他鼓起了勇气走了过去,跟她说了一句话今天怎么不下雨。

就是从那一天,他们两人才真正的认识。只不过,后来就像所有电视台所播放的恶俗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女一号爱上了男一号,男二号的他即使怎么爱她也没有告诉她,只能一味的对她好。或许这种好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习惯。我忽然想起了一开始他对我又装水又送饭的情景,刹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么热切。原来一切都是习惯。

习惯,果然很可怕!

说完之后,他忽然头一转深情地凝望着我,眼光透着一股幽深的哀伤。虽然我没有经历过暗恋,但是从他如此悲伤的眼眸,大概也明白一点他的心情。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也不打算说一两句开导他的话。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评论别人的过去,更何况是他的回忆中的感情。

“对不起,净说了一些没用的东西。”他泪光闪闪的垂下头,抱歉的说道。他的肩膀颤颤的抖动,连双手也不自然的颤抖。我低下头,担心看着他的问道:“梁勋,你没事吧?”他擦了擦眼睛,然后抬起头,淡淡一笑的看着我,哽咽的说道:“我没事。”他似乎想到什么,又转移话题似的问道:“刘希,你这是要去哪里?”

“应该是终点站吧!”我没有说是去昆明,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班T61列车的终点站究竟是不是我最想去的地方。他咧开嘴,惊喜的盯着我。“你也去昆明,我也是,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好吗?”想不到他也是去昆明的。

见我沉默,他又问道:“你去昆明,是公干还是……”

我说:“旅游。”

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似乎觉得我不想去旅游的。他狐疑的瞅着我一会,才悠悠的说道:“我感觉你一点也不像是去旅游,反而……”

还没有等他说完,我立即大声喊道:“就是去旅游!”话一说完,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这是怎么了?我本来就是去旅游,可我为什么要急着和一个陌生人说得这么清清楚楚。难道我真的像他所说不是去旅游?倘若我不是去旅游,那我为什么要离开北京前往昆明呢?

“对不起。”他歉意的说道。

我抿着唇瓣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他的眼睛似乎能看透我的一举一动。我生怕他会看到我埋藏在骨子里的秘密。我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个小偷,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当场逮住,任人鱼肉。我没有再和他说话,而是一个人托着下巴,侧着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沉,将道路两旁的路灯湮没在漆黑之中,连零丁的星光也被它毫不留情的吞噬掉。

列车从一个站点开到另一个站点,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安顺。列车进站之后,梁勋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想了一想,他的事与我无关。于是,我又侧着头继续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车窗变得白蒙蒙一片,我掏出一张纸巾擦了一擦,然后看到梁勋的身影。他站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的前面吸着烟,烟火弥漫,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感觉他有点颓废的倚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想着什么似的。

当火车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回来,手里还多了两瓶绿茶。他将其中一瓶给了我,说道:“刘希,昨天把你的绿茶打翻,这就当是赔罪。”我愣愣的接住,然后道了一声谢谢之后,又别过头去。他说:“刘希,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冒犯了你,所以你才这样不理不睬?”我微微一怔,我从来也没有这样想过。我只不过觉得我俩萍水相蓬,不太适宜过多的交集。我说:“梁勋,我不是她。”

梁勋说:“我知道你不是她,我也从来也没有把你看成她!”我怔了怔,愣愣的盯着他。难道不是吗?难道是我看错?可我总觉得你的眼瞳中有一股淡淡的忧伤。我淡淡的说道:“对不起。”他叹息的说道:“没关系,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第一次,那就是有很多次?我本想开口追问,但一想这是他人的私事,我没有任何权利去干涉。

将近凌晨的时候,车厢内的人早就进入了梦乡,连身旁的梁勋也是如此。而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的清醒,或许是今天睡了太多,以致我一点也不觉得困。我看着车窗外的黑乎乎的一片夜空,忽然想起了你。

想起刚认识不不久的你整天没事有事往我们宿舍奔去。有时候是来借剪刀,有时候是来借数据线,甚至连手机的充电器你也向我借。我不知道你是假借还是真借,但最后你总是以谢我借东西的名义约我出去吃饭。久而久之每当你一来我的宿舍,舍友们一定会对我大声欢呼的喊道:“你家刘浩叫你回家吃饭!”而你只是淡淡的一笑。

接触你的一段时间,感觉你一点也不像个没担待的人。可是,你总是说自己“大头虾”,整天丢三落四。你告诉我你来大学的第一天,就不见了自己的身份证。对于一个报到的人来说,身份证就像入学通知书那般重要,怎么会不见得呢?当时还以为你是说笑,没想到你真的是这样的一个人。从你的舍友们那里听到,比我从你那里知道的还要多。

其实,我比你还要丢三落四,我丢的不是身份证,而是钱。有时候,一两块,有时候比这还要多。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丢的。我想,或许和你一样,糊里糊涂吧!感觉我俩就是天生一对,丢东西的天生一对。

我也不明白,我怎么会看上你呢?换句话来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怎么会和他相处这么久。我曾经问过你,你戏说因为我的眼睛有毛病,所以才对上了。现在看来,我真的有毛病,而且还是个大的毛病。我怎么会喜欢和我同一性别的人?

刘浩,你知道吗?

我想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还要想你。

自从你离开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感觉你还在我的身边,关心我呵护我。可我每当回头一看,那里什么人也没有,只是我孓然一身的影子。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

曾经信誓旦旦的誓言,真的是一张有口无心的废纸吗?

泪,一滴,又一滴的往下掉。

心,一点,又一点的往下沉。

凌晨的光景很萧瑟,很寂寥,很寂寞,很孤独,也很不安。

车厢内的人睡得很甜,我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连站在火车里面的人也露出愉悦的笑意。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格格不入,或许我从来就没有走出有你的世界去感受他们的快乐。

眼皮有点重,我有点想睡的感觉,可是我还是不想这么快进入梦乡。因为梦中有你。我使劲的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冰冷的风景,即使什么也看不清我还是津津有味的观赏。因为,这一次的旅行,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旅行。我想永远记住这一刻。

一个人的旅行,一个人的快乐,一个人的孤独,一个人伤感,一个人知道。

只有我自己知道。

火车缓缓的向前驶去,带着我离开北京,带着我离开长沙,带着我来到我的终点站。

第四天:相爱

【我们从不说爱,但不代表彼此没有深爱过。】

火车渐行渐远,带着我对你的所有的怀念离开了北京,离开了我们快乐幸福的曾经。我望着白云苍狗的夜景,望着沧海桑田的夜空,望着天涯海角的夜色,却望不到你的熟悉的背影。连记忆中的你也开始变得模糊,我甚至开始怀疑你究竟有没有来过我的世界。

浮华月影,洒落了一地的光辉。我望着黑沉的一片,暗自的叹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望着坐在身旁的梁勋。只见他脑袋歪斜着靠在椅背,两眼轻轻的合上,嘴唇由于呼吸的原因,一翕一合的微微张开。看着他一副酣睡的样子,忽然想起了过往的你。

那时的你,总是坐在我的身旁,即是现在梁勋坐的位置。我喜欢看风景,特别是火车上的风景。每一次看,都会产生不同的感觉。有时觉得很好看,特别是烟雾弥漫的落日斜阳,有时候觉得不好看,就像枯燥无味的诗词歌赋。每当我指着窗外的一片奇形怪状的云朵,你总会笑我大惊小怪,说我是个不会长大的孩子。那时懵懂的我还和你贫嘴,“做个小孩不好吗?有人疼!有人爱!”你听完之后,准会反驳我:“你是孩子,那我又是什么?”古灵精怪的我揽着你的肩膀,乐呵呵的取笑道:“你呀,就是一照顾孩子的老妈子!”

一说到这,你就立即举手投降,甚至还真的做了起来。我夸张地张大嘴,哈哈的大笑起来。声音足以将整个车厢包围。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很快乐,也很幸福。现在,我再也不能这样做。我微微的仰着头,环顾四周,似乎还能感觉到我俩曾经开怀大笑的声音。可是一瞬间,又荡然无存了。

到了深夜的时候,咱俩累了。你就伸出你的手臂当做枕头给我靠着,我闭上双眼,侧着着身子静静地躺在你的臂弯之中,心里像吃了蜜那般甜。由于车上没有一个我们所认识的人,所以我们可以大胆的做我们想做的事,甚至很亲密的靠在一起也试过。靠在你的温暖的胸膛,听着你萌动的心跳,闻着你身上熟悉的味道,我就觉得特别的安心,就像家带给我的温馨的感觉。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也算不了什么秘密,就是我一直都在假寐,根本就睡不着。因为我怕这是一场梦,怕梦醒之后,你就不在我的身旁。所以每当你要我休息的时候,我总是假寐着,头脑使劲的保持清醒,怕一个不留神就坠入了香甜的梦乡。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一睁开眼的时候,总是能看到你对我绽放的微笑,即使是凌晨三四点也是如此。我疑惑不解的盯着你,虽然有点忧虑,但一说出口就有点抱怨的味道。“为什么你还不睡?”你笑了笑,答道:“你都没有睡着,我怎么能睡?”我微微一怔,满脸疑惑的盯着你,难道你知道我没有睡,所以一直睁开眼睛。当时的我并没有问你的缘故,而是撅着嘴不满的嚷道:“切,借口,你睡不着别赖在我的头上,我可睡得很香。刚刚还做了个很甜的美梦。”

后来才知道,其实你并不知道我假寐,而是怕我睡得不舒服,睡得不安稳,更怕我忽然醒了之后见到熟睡的你没有人陪我说话而已。你看,你多么的傻,总是为我着想,把我放在第一位。我轻轻的敲了敲你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构造的脑袋,然后笑话你傻瓜。你却双手捂着头,扁着小嘴,一副泫然欲滴可怜巴巴的样子瞅着我,“我傻,也是傻给你一个人看!”

其实,我俩都不傻,只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有时候觉得我俩真的是天生一对,你容易丢失你的证件,我容易丢失我的钱财,连傻也是乐得向对方展示。傻不拉几的我,还有傻不拉几的你,真的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可是即使多么般配的天生一对,也会有不对的一天。你看,我们现在不正是应了验吗?

你忘了那个一字千金的承诺,我却记住了那个一文不值的誓言。你潇洒的离开,我却拘谨的守等。你轻松的拜别,我却沉痛的守候。太不公平了,真的太不公平,凭什么你可以走的那么洒脱,我却苦苦的站在原地盼着你回来。

凭什么?你究竟凭什么这样对我?刘浩!

眼睛有点酸疼,忽然很想大哭一场,将所有不愉快的一切都统统哭掉。可是我却哭不出来,感觉泪珠已经凝固在眼眶之中,结成了冰块,刺得眼睛有点发痛。我伸出手轻轻的擦拭,想起你临走的时候,向我拜别的时候,我甚至连一滴泪水也没有流出来。但是,现在我却很想哭,还是大哭的那种!

你说过男子志在四方,不能为点小事整天哭哭啼啼的。其实,我没有什么伟大的志向,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你,就是我生命之重。失去你之后,我觉得我的世界崩塌了,所有美丽的建筑也毁之一旦。这些,你都知道吗?不!你不知道,倘若你知道,又怎么会舍得离开我去了一个我不能去的地方呢?

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落在玻璃窗上。我侧着头看着上面的点点的水花,看着越来越大的雨滴掉落在车窗上,看着蒙蒙一片夜景,忽然脑海里面又出现了你的身影。那个拥有你的背影的美丽的午后黄昏。

我还记得那天的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就像当时我的心情一样阴郁。刚走出面试的地方,一想起那个肥嘴油耳的面试官,我就特别来气。本来就是他不对,还嫌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虽说我不是个什么硕士研究生,但也是从一名牌大学混出来的,为什么说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特别是经验这一栏,我就更加来气。我是刚毕业的,哪有什么丰富的四五六年经验,而且我还是唯物主义者,凭什么要我信奉经验主义这种无稽之谈。我准备了这么久的结果,到头来竟然是是一场竹篮打水。

走出了水泥钢筋的摩天大厦,准备往回走,刚穿过马路就下起了磅礴的大雨。雨水哗啦啦的冲刷我的身体,将我从头到脚淋了一遍。我以为今天不会下雨的,天气预报也没有提及,所以我就没有带雨伞出门,此刻只好拿着手中的黑色公文包顶着脑袋瓜儿,遮挡从天而降的连绵雨丝,快步的向前跑去,找个可以挡雨的地方。

雨越下越大,路越跑越远。

还没有找到,我俨然成了一只可怜兮兮的落汤鸡了。

我转过身,望着急冲冲的行人,看着他们的脑瓜儿上的各色各样的五彩雨伞,看着他们神色匆匆的样子,我忽然有种冲动很想大哭一场。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用力的咬着下唇忍着,使劲的不让泪水掉出来。我快步的往前走,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那是一间倒闭的咖啡厅,上面贴着一张启示。纸还挺干净的,像是刚贴不久。我掸了掸衣服上的水珠,撩了撩湿嗒嗒的刘海,盯着如瀑布的雨丝,低沉的骂了一句:“他妈的,连上天也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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